越被仔细交代, 十四对自家皇帝阿玛的英明神武敬佩不已:“一样的奶粉,奶糖,儿子只能想到帮扶蒙古诸部。给朝廷减轻点负担, 而皇阿玛却能通过它们下好大一盘棋。”
“弄好了, 整个满蒙形势都将为之一变,蒙古各部对朝廷的忠心都将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皇阿玛英明,儿子服了!”
康熙笑:“你也不错, 知微见着。能从小处想到大义,当机立断地给朕送信。毫不贪婪, 半点未抹杀宁楚格的功绩。还知道迂回婉转,给侄女要好处, 倒也是个好叔父。”
说起这个, 十四便佯怒:“还是皇阿玛您慧眼如炬,破丫头就没这个眼力价!有事儿宁可找九哥,也想不起儿子这个十四叔……只话说得好听, 说是心疼十四叔, 舍不得十四叔劳累。可到头来, 还不是准备了好些吃食,都不肯多给她十四叔一点?”
“也就当亲叔的不计较,还巴巴地惦着替她讨赏。唯恐她吃了一丝半点的亏!”
康熙哈哈大乐:“那是, 十四叔再好, 能有朕这个玛法亲?”
“还有, 你小子前头就是贪玩嘴馋了些。去了内务府后, 怎么还添了爱要功劳的毛病?看看朕好孙女, 再看看你!你额娘温柔娴静,不争不抢的性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锱铢必较的?”
十四:???
立功啦, 您不主动赏,还不许咱自己邀功???
虽然儿子是您儿子,为亲阿玛、为自家江山效力一二也在情理之中。但长此以往,亲儿子的热情也会消磨的!若天下臣工都如儿子一般,热情渐渐被消磨,越来越想消极怠工,大清危矣!
那一脸震惊,特别痛心疾首的样子,成功将康熙气乐:“滚滚滚,赶紧将这个奶粉、奶糖的,都给做出来,做出规模。做得好了,朕让你的十四贝子府变成十四贝勒府。不然……”
康熙眯眼:“不然朕觉得,当个光头阿哥,往无逸斋念念书也挺好。你觉得呢?”
威胁,这绝对是威胁!!!
偏偏人在矮墙下,不得不低头。就算明知被威胁,十四也得笑得如春花般灿烂:“皇阿玛一言九鼎,一诺千金,咱可说好了啊!儿子这就回去踏踏实实好好干,您随时准备好圣旨升儿子的爵!”
至于光头阿哥?无逸斋?
呵呵!
大侄女都把台阶给他铺平了,他怎么还可能再原地摔?他又不是三哥。
能吃,更能干的十四爷表示:要一路向前,绝不开倒车。百年之后,怎么也得还胖儿子留个铁帽子王!!!
为了这个目标,十四立马变成谄媚十四。
端茶倒水、研墨、揉肩膀,态度殷勤、姿势娴熟,让梁九功都颇有危机感。
康熙很是享受了一会子,才笑骂:“不是让你滚去务正业?还跟朕这儿什么转!说有所成才给的爵位,就觉得有所成。你现在再如何殷勤也是枉然。”
“是是是,皇阿玛说得是,儿子记得牢牢的。再不会寸功未建,就厚着脸皮管您要爵位,不过……”十四挠头:“儿子这个执行者做好了都有贝勒当,那大侄女呢?”
“您可别说她只是献了个方子啊,那一切的发展前提都在方子上!!!”
康熙斜眼瞧他:“朕记得你小就跟老四不合,还给他取外号冰山脸、大冰块?”
中二过往被陡然提起,十四脸上猛然一红,像是被扔进滚水里的虾子。
原还泛着青,转瞬就通红通红:“都,都七百年谷子、八百年糠的旧事了,皇阿玛还提来作甚?儿子自接了内务府,成了正三品的大员,就再不干那幼稚事。”
“而,而且老四是老四,大侄女是大侄女!老四当哥的没有个哥哥样儿,只知道一味说教。仗着儿子懂礼,还三不五时地上手人。大侄女却是个再好不过的,儿子能有如今,可不都赖她之功?”
康熙细一想,嘿还真是!
从内务府事到到如今,十四这一步步的,还真都得了宁楚格的好儿。
所以因此感恩么?
刚这么一想,果然就听十四说:“受人点滴,还思涌泉相报呢!儿子这……这都被大侄女帮了多少?若再不当个好叔,处处把侄女放在头里,与畜生何异?”
康熙点头,觉得这儿子虽然冲动了点、贪吃了点儿。但胜在够纯、够真,知恩图报,重视血脉亲情。
比有些个白眼狼强!
这么一想,他看着十四的目光便又添了几分慈和:“真想替宁楚格讨赏?”
十四摇头:“回皇阿玛的话,不是儿子替宁楚格讨赏。而是大侄女所为种种,值得任何一个英明君主以国士待之!”
这不赏,还成昏君了???
康熙瞪眼:“半年时间从贝勒府庶女到如今的和硕格格,所赐皇庄两座、金银珠玉贡缎无数。朕难道还亏着自己的好乖孙女了?回去问问温宪,她当年有没有这般圣宠?”
十四:……
就想说亲姐也没有这般奉献,大清所有的格格加起来,都未必有宁楚格这般奉献!旁的不说,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您还不知道内务府那帮耗子怎么回事?
可说实话,是要挨揍的,还容易得罪亲姐。
所以他只笑:“能有此隆宠,不正说明大侄女出众?皇阿玛您该……”
“朕该两脚把你这个混账踹出去,再泡个安神药浴,好生歇息阵。至于宁楚格能不能更进一步,就看你小子能把她那好方子发展到什么程度!”康熙瞪眼,给了他个赶紧滚的眼神。
“好咧!”终于磨到一句准话的十四利落千儿,出了宫门就往四贝勒府。
得意洋洋地把自己跟皇父之间的对话一说:“哎呀大侄女,十四叔为了给你讨赏,嘴皮子都快磨薄。你有甚好吃食,快与十四叔拿出来些。吃饱了,咱才好商量,怎么把这个做大做好,好让你早早再升一级,跟你姑爸爸平级!”
宁楚格摊手:“那倒不必,十四叔只安心用命,做好自己的差事便是,勿以侄女为念。”
“惯例来说,公主、宗室女等出嫁前,皇玛法都会恩封。而且……”
宁楚格瞧了瞧左近,凑到十四耳边小小声地说:“而且,皇玛法说过,等明儿侄女大婚的时候,能坐金顶轿!”
这……
这是他亲姐,和硕温宪公主都没有的殊荣!!!
非皇后所出的固伦公主不行。
十四惊呆,严重怀疑大侄女在驴他。豁然起身,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结果这丫头不但没有丝毫心虚,还笑得比花还要灿烂:“皇玛法一直待侄女不薄的,十四叔不必担忧。”
“不信您细想想,是不是侄女一个庶庶孙女,比一众嫡堂姐妹们也不差?”
何止不差,连太子家的嫡女额林珠,也比不上她。可十四还是那句话,大侄女对内务府、对大清贡献甚巨,一切都是她该得的!
他不但不觉得大侄女被特殊优待了,还担心她介怀自己出身,紧张兮兮地安慰着:“英雄不问出处,嫡出如何,庶出又如何?只咱们脚踏实地,一步步干出属于自己的业绩来。何愁不能扬名四海,有一片自己的天下?”
“大侄女小小年纪,就已经让万千男子汗颜了。可不许妄自菲薄,自伤身世……”
真就随口一说,没想到十四叔能发散成这样的宁楚格:……
虽然很无语,但还是很感动他这一番关爱之情的。
到底给他带了点肉干、肉酱、肉松之类的回去。还附赠了方子,让他瞧瞧有没有再开些个零食铺子的可能性。十四大喜,越发觉得不怪自己心疼大侄女,这孩子贴心啊!
要不是冷面老四看得严,大侄女也有自己的想法。他都恨不得将人领回贝子府,做自己的亲闺女。
送走了他,宁楚格就继续慢悠悠地为南巡做准备。
这期间时光流转,正月很快就进入到了尾声。
出发在即。
八福晋郭络罗氏还是没能如愿,让康熙在随扈的人员中加上她们夫妻俩。求子若渴的她只能放弃迂回路线,改为频频往隔壁到访。
不管她前头是为何透露了谣言事,终究宁楚格及时得到消息,制止了事情的进一步恶化。并顺利为自己跟阿玛,在皇玛法那里讨了赏。还让她想起了一条生财之道,现在她自己的、府上的,在小汤山的庄子都有四千多亩啦。
还不算皇玛法赏的那八百。
如今的宁楚格就是地主本主,坐拥总数一千八百多亩未来能身价百倍的好地!!!
光是这个,就足够让宁楚格对八婶子笑脸相待并端出新制的奶茶。
经过大半年的刻苦努力后,宁楚格的食修水平进步了很多。便因如今灵力匮乏、食材过于普通等原因。做不出那等生死人而肉白骨的绝顶灵食,也已经达到了凡俗的厨子的巅峰。
就算素日里收敛些,只用个六七分的实力。所做出来的美食,也能让御膳房的大厨们先叹声后生可畏,再道句自愧不如。
便郭络罗氏满心焦灼,根本无心饮食的。
端起杯子来,意思意思沾沾唇后。也能迅速改变初衷。一口接一口的,将那丝滑甜美的汤水尽数喝光,连其中木薯粉做的小珍珠都一个个用银匙舀起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忙又涨红了脸:“大侄女这厨艺,也忒好了些。”
“八婶子小在安亲王府长大,倍受郭罗玛法宠爱。也算锦衣玉食,后头被指婚给你八叔,更是做了皇子福晋。也用过不少山珍海味的,却从未见哪个厨子能把牛乳做得这么香滑味美,不腥不膻的。”
在自己的专业领域被夸奖,是最让人高兴的。
尤其八福晋喝光了一杯奶茶后,还明显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就让格格大为欢喜:“是吧?侄女反复试验了好多次,用了好几种去腥的法子呢,这才终于得到了这个趋于完美的结果。八婶子喜欢,侄女把方子抄一份给你。这样您在府中,也可以随时随地喝上了。”
以后就乖乖在府中喝,别动不动往你们府上晃么?
心中还记得那点事儿,就以为宁楚格也一定记着的郭络罗氏哭:“我,我也知道自己挺没脸没皮的。前头那般没点长辈风范,出言讽刺孩子。如今却又涎着脸求到府上……”
“大侄女瞧不上我,也是应该的!”
“原本我想着求个随扈江南的名额,跟你多些相处,解开当初不虞。等关系融洽了,再开口,可……”
千算万算没算到,帝王无情,连个随扈的名额都不给啊!!!
郭络罗氏哭。
声嘶力竭中,透着满满的绝望。
看得宁楚格跟乌拉那拉氏一愣一愣的,最后还是乌拉那拉氏把人劝住,亲自带着洗了手脸,重又补了妆。
素日里骄矜跋扈,连惠妃、太后欲赐美人给八贝勒,都敢对着干的八福晋才苦苦一笑:“对不住,婶子失态,让好侄女受惊了。一点小小心意,给侄女压惊。”
宁楚格见她撸下腕子上的南红玛瑙镯子就要往自己手里塞,吓得腾腾腾后退几步:“别别别,八婶子您有话尽管说。”
“这,这样反而让侄女惶恐。”
“可不就是?”乌拉那拉氏笑着拉住她:“那皮丫头胆子大着,等闲哪吓得着她?八弟妹不必介怀,只是你……”
看着情绪不是很好的样子,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乌拉那拉氏话还没说完,郭络罗氏的眼泪就又掉下来:“我,四嫂子,我也是没法子了呀!一样的轻轻茶,一样当水似的喝。五嫂子有了、九弟妹、十四弟妹有了。”
“连温宪跟庄亲王府的妾侍们眼见着都快瓜熟蒂落了,独我……”
“呜呜呜,独我千盼万盼,癸水还是每月每月的来,折腾得我痛不欲生。眼见着各府接连传出喜讯,都嫡子庶子一堆,只有咱们八贝勒府上冷冷清清。我这心里,真真是又焦急又难受。”
“白瞎爷推了那么多如花美眷,我豁出去落个悍妒名声啊!”
“就这,我们爷还常宽慰于我。说许是子女缘分未到,让我莫操之过急,更莫病急乱投医。可……我,我有时候都恨不得死了,好既不用忍痛替他纳妾,又不用白耽误他,倘大年纪还膝下尤空……”
乌拉那拉氏素来心软,被她这么一哭,不由也有几分涩然。
但兹事体大,她可不能因为一时不忍,给宁楚格甚至府上召来源源不断的麻烦。
遂没等她再说,就先对宁楚格笑了笑:“好孩子,嫡额娘要跟你八婶子聊些个大人间的私房话,你先退下好不好?”
嫡母这般回护,宁楚格哪儿有不应的道理。
当下屈膝,就要告辞。
可郭络罗氏都豁出了来,又怎么能让她走脱?忙哭着唤了声大侄女,双腿一软跪在了当地:“呜呜呜,好侄女,八婶子求你了,你就帮帮我吧!”
再没想到她还能有此一招的宁楚格愣,火速避开。
乌拉那拉氏也沉下了脸,特别强硬地把她拽起来:“八弟妹你这是作甚?我知你心焦,可就如八弟所言,总不好病急乱投医。”
“宁楚格还是个孩子呢,至多在厨艺上有点造诣。又能帮得了你什么?你……”
“不过是徒让自己难堪,白白折煞了孩子!”
郭络罗氏皱眉:“可她制成了轻轻茶……”
虽然说了千万遍,早已经厌倦。宁楚格还是不得不再次申明:“轻轻茶只是款减肥茶,对调理身体有些微效果罢了,并无助孕作用。否则你看,大伯娘、二伯娘,嫡额娘、额娘跟十婶子、十二婶子、十三婶子也都用了不是?”
“她们也都没,咳咳,没传出喜讯啊!”
这般精准举例,让郭络罗氏脸上又添几分赧然:“但你前头嘱咐过我,说轻轻茶对我无甚作用。是……”
“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怕你心念旧怨,故意诓骗于我。现在看来,你应该也是通些医理的。算八婶子求你,救救我,救救你八叔!”
乌拉那拉氏示意宁楚格赶紧走,万万别掺和到其中。
免得问题解决不了,还生生坏了清白名声。
宁楚格原本都要抬脚,可一看郭络罗氏那红肿的,仿佛看着世上最后一抹希望的眼。想想她这些日子以来的花样接近,还有那点子通风报信的情面。到底没舍得让她蒙在鼓里,将所有原因都归结在自己身上。
于是,她在乌拉那拉氏不赞同的目光中,轻轻搭了下郭络罗氏的脉:“八婶子应该私下里也没少看大夫吧?”
“嗯!”郭络罗氏点头:“都说略有些宫寒,但问题不大。说,说些个让我放宽心思、戒骄戒躁的话。跟你前头所言,大差不差。可……”
她们大婚数年,爷的人事宫女都发了出去。
夫妻俩整日里耳鬓厮磨,只她癸水时,偶有通房伺候。若真问题不大,她又怎么会迟迟没有好消息传出?
好在她再如何疑惑,也终究记得宁楚格还是个半大孩子。多问一句便是唐突。非但如此,她还会被四贝勒府列为拒绝往来户,此后都甭想再登门。
是以,她只能三缄其口,只用隐忍而又渴望的眼神看着她。
宁楚格一叹:“大夫其实说得没错,八婶子问题不大。只调理好宫寒,放松心情便是。也别再用些个乱七八糟的偏方土方,免得心愿未成,倒把身体糟蹋坏了。”
说起这个,郭络罗氏心里就是一苦:“不瞒大侄女,我……”
“一直都没少下功夫,苦药汤子喝到舌根发麻,却收效甚微。每到月事,照样疼到冷汗淋漓,在床上直滚。”
也正是这样,郭络罗氏才坚信是自己拖累了胤襈。
这,也是她豁出去脸皮上门的原因。盼着宁楚格能伸出援手,治治她这毛病。虽然多少太医都没办到,可……也同样多少太医都没鼓捣出轻轻茶啊!
在如今的郭络罗氏眼里,宁楚格就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是比太医院诸太医都厉害的存在。
对此,宁楚格只笑:“八婶子实在太看得起侄女,我啊,所有的天赋都在厨艺上。至多能给您弄点姜枣红糖水,治疗缓解下你这因宫寒而致的痛经。不过咱说好了,这东西只能温经通络,化瘀止痛。久服或可治愈你的宫寒,但肯定不助孕。”
“侄女虽小,不懂许多。但孕育之事,讲究阴阳调和。该是父精母血,缺一不可吧?”
盐碱地里长不出好庄稼,同理的,秕子撒到沃土里也白搭啊!
可惜嫡额娘的捂嘴来得太快,后面这句更生动、更形象的比喻她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但只这一句,就让郭络罗氏目瞪口呆,你你你了半晌也没你出来个子午卯酉了。
亏得这会儿宁楚格是十一而不是二十一、三十一,否则的话……
郭络罗氏都不知道自己会有怎样尖酸刻薄的话等着她。
可现在,就因为宁楚格小,她什么都不懂。郭络罗氏才能在错愕、震惊之外,有了那么一丝丝从前想都没想过的怀疑。心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儿在拔河:一个说不是的,爷身强体健;另一个则微微迟疑,万一呢?
挣扎纠结间,她这脸色阴晴不定的,特别不好看。
让乌拉那拉氏眉眼沉沉,冷声对她言道:“稍后,本福晋会严令封口,决不让今日之事走露半点风声。希望八弟妹也是如此,否则……”
“若宁楚格的名声有半点染瑕,莫说本福晋亲自告上干清宫。拼了这个贝勒福晋不当,也要找你讨个公道。而咱们两府便是毗邻而居,以后也只能老死不相往来。”
郭络罗氏:!!!
就没想到四嫂能为个庶女做到如此。
不过她嚣张归嚣张,跋扈归跋扈,倒也不是完全的不知道好歹。怔愣片刻后,忙福了福身:“四嫂放心,这不是甚光荣事,我瞒着都还来不及。定然约束好相关人等,绝不让侄女闺誉有瑕。”
“不管这姜枣红糖水效果如何,八婶子都谢谢好侄女不计前嫌,伸出援手。”
宁楚格:……
就还被乌拉那拉氏狠狠捂着,连牵动下唇角都做不到。
等郭络罗氏抱着那满满两大罐,足够喝上半年的姜枣红糖告辞回府。她才终于可以自由呼吸,还不等她开动脑筋想想如何哄好嫡额娘呢。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一股子火燎燎的痛以臀部为起始,传遍全身。
堂堂和硕格格,当世有且唯一的食修居然……
居然被了屁股?
宁楚格愣,傻呆呆地看着‘行凶’的乌拉那拉氏。后者还当她是无声的反抗,紧跟着又补了一巴掌:“我叫你胡言乱语,叫你口无遮拦,你说,以后还敢不敢了?”
“亏我还几次三番地示意赶紧走,赶紧走,莫沾染这是非。结果你非不听,还……”
还敢口出这等惊世骇俗之语。
吓得向来慈善的乌拉那拉氏都下了狠心,开始琢磨让在场丫鬟彻底闭嘴。否则那虎狼之语若泄露出一字半句,宁楚格还哪有甚名声?
只一想想,乌拉那拉氏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
羞恼气怒不一的宁楚格:……
就很无奈地掏出帕子给她拭泪:“女儿这挨揍的都没哭,嫡额娘怎么还反倒掉起眼泪了?”
“还不是你?”
被瞪了一眼的宁楚格赔笑,举手做发誓状:“是是是,我的错。以后必然谨言慎行,下次……”
乌拉那拉氏赶紧一个眼刀子飞过去:“你还想有下次?”
“没了,没了没了!绝对没了!再有,再有您还揍我!”
乌拉那拉氏被她的皮样儿逗得一乐,再挂不住冷脸:“女儿家家的金贵着,哪好总?今儿都是嫡额娘不该,再如何气急也不该跟你动手。让嫡额娘瞧瞧,有没有伤到,还疼不疼?”
瞧,瞧瞧???
宁楚格疯狂摇头:“既,既然您不了,女儿便告退了。出发在即,需要准备的多着!”
说完,她就躲着虎狼的兔子般,咻地一下子窜出去。接下来直到出发,都躲在自己的藏珠阁里,等闲不出来,更不轻易与乌拉那拉氏单独处于一室。
可把乌拉那拉氏给惆怅的。
生怕这好容易从李氏手里抢过来的半件小棉袄,以后都穿不上了。偏这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害她只能死死地憋在心里。直到南巡开始,宁楚格再如以前般与她亲近,她这压在心口上的大石才被彻底搬开。
宁楚格:……
没有生气、没有疏远,只单纯地羞涩与怕再被追着念!
康熙早知道好孙女为此次南巡做了诸多准备,亲眼看到的时候,也还是不免震撼。各色小食、速食等,满满登登装了三个大马车。搬到船上后,少说也得占一间舱。
那其间所有,都是这孩子一点点亲力亲为。
无一不是对他这个玛法还有她玛嬷、阿玛、额娘与弟弟们的孝心、友爱之心。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能在御前混的,哪个不是七窍玲珑心?见康熙动容,左右赶紧彩虹屁伺候。恨不得拿出当年下场科考的精神来,将宁楚格从头夸到脚!
唯独皇太子皱眉:“这番心意确实难得,但这一路万里迢迢的,带这许多,岂不是麻烦?随行中御厨不少,路过的馆驿无数。总能把圣上伺候妥帖,宁楚格你又何必如此!”
如此枉顾自己和硕格格的体面,行这等谄媚之事。
宁楚格:???
就不知道太子二伯为啥对她有点淡淡敌意的样子。
按说阿玛是皇玛法亲自安排的太子党,那她也是啊!不应该大力培养,善加利用么?怎么还……
想不通的宁楚格笑:“回太子二伯的话,十四叔也这么说呢!”
“可俗话说得好,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虽然皇玛法富有四海,整个大清都是自家的。可毕竟,京城才是大本营嘛。孙女多预备点,用不上固然好万一……”
“皇玛法还真在自家后花园里遇到了意料之外,侄女这些准备也能派上用场啊!”
“对对对,有备无患。”康熙含笑点头:“好孙女想得周到。”
宁楚格微笑屈膝:“皇玛法莫嫌孙女想得多,出个门还这般啰啰嗦嗦就已经极好啦!”
事实证明,康熙不但不嫌弃,还直接把她们一家子都安排在了龙船上!!!
每日午或者晚,必有一膳是宁楚格经手。用的,就是她那三大马车里的存货。原本有自己才有的荣耀,现在不但多了十三、老四一家子,还多了老大家的弘昱……
胤礽心里的郁闷简直排山倒海。
偏为了贤明大度,为了皇阿玛喜欢的兄友弟恭。还半点不能诉诸于口,只能死死地憋着,努力不让任何人看出端倪来。
看得宁楚格都替他累得慌。
可就这,也不妨碍他见缝插针,各种找机会训或者试图让皇玛法 、阿玛训她。
宁楚格终于忍不住,悄悄问胤禛,太子二伯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胤禛:……
他能说爱女替自己办生辰宴,胆大包天地邀请了皇阿玛,结果牵扯出内务府惊天大案。逼得太子不得不大义灭亲,生生断了一臂,还丢了钱袋子?后来宫中请赏,这丫头又一句心疼阿玛劳累,差点断了他另外一臂?
虽然他这个臂膀其实忠于的,一直都是皇阿玛亲手立的太子。
只太子是太子,他才效忠。否则……
但太子觉得他是左膀右臂,并替他深深不值。认定了宁楚格吃里扒外,那许多好点子不予户部,不予他这个亲阿玛,倒给十四添砖加瓦。岂不知皇上再如何心大,也不能让国库、内库分别被一对同母兄弟管着。
必然优胜劣汰,调离其中一个。而十四干得风生水起……凡此种种沾上一条,就够太子喜欢不起来了,何况爱女全中???
真相什么的,过于……
容易影响女儿的好心情,胤禛只笑:“非你之过,是你二伯最重嫡庶。”
这样?
宁楚格皱眉,细想下觉得也对。谁让这位爷运气好,因为一个嫡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三十来年呢?
因此得利,自然也最拥护。
改变不了出身,也不能放弃大靠山、金大腿的宁楚格叹气。闷闷地跟自家阿玛说了声抱歉,听得胤禛云里雾里。然后第二天……
小丫头便早早起来,开了她带来的菌菇酱,煮了彩虹面条。
把前头准备的腊肠薄薄地切了一盘子,又弄了些青精饭。还有什锦小菜、干炸的小鱼、腌得金黄冒油的咸蛋等。
有荤有素,五颜六色地弄了一桌子,亲自送去她皇玛法送去当早膳。
恰巧太子也在,并被礼貌性地让了句。
结果他一口气吃了两碗青精饭、半盘子小鱼、两个咸蛋并无数腊肠、小菜不算。又稀里呼噜地,嗦了一大碗彩虹面条。
让颇为心疼的康熙皱眉:“饮食过饱不利养生,太子好歹节制些!”
太子躬身应诺,背后却问宁楚格那小鱼、什锦菜、咸蛋之属能不能匀过来些。忙活了一大早上,就等这句的宁楚格微笑摇头:“不能呢,太子二伯!您别看侄女带的东西多,实则样数也不少。”
“那咸蛋拢共三百个,煮了几回,已经去了三分之一。因皇玛法喜欢,侄女一家都已经不吃了,专留给他老人家!”
小鱼、什锦菜之属当然也是啦。
非让太子爷知道好,知道馋,渐渐拜倒在她的锅铲之下。便不能如玛嬷那般真香,也好歹吃人嘴软,收起那份阴阳怪气来!
再没想过还能被拒绝得这般彻底的胤礽:……
就很,特别,非常的不虞!
却也挑不出,不敢挑宁楚格的错处。只讪讪离开,下决心管住自己的嘴。可……
同被安排在龙船上,相互遇见的机会本来就很多。
何况宁楚格还刻意为之呢?掐算着太子过来请安的时辰,特特送来花样翻新的早膳。被抢食太多的康熙自己遭不住,命令太子他们哥几个改了请安的时间?
那也无妨!
格格还能饮品、小食上下功夫。
便皇上只喝轻轻茶,她也能变出多种多样的点心、小食来。从京城还没到山东呢,胤礽就养成了给皇阿玛请安、奏事时,先往他桌角瞄一眼的好习惯。
非得看出了那上面是肉松面包、蛋挞、慕斯这些洋人的物事,还是梅花酥、如意卷、酥琼叶?那干脆就是个烤隔夜饼的所谓酥琼叶,真如杨诗所云削成琼叶片,嚼作雪花声么?
按说他堂堂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早年他皇阿玛为了树立他的储君地位,让他所有的吃穿用度只比自己低了一线。
而皇上节俭,太子不。
造成他这个太子的吃穿用度,其实比皇上还要奢侈靡费的既定事实。天下间就少有什么美食是他没见,没享受过的。久而久之,一切自然也都只是平平。
直到他遇见了宁楚格,这个唯一的,能去芜存菁,将最普通食材发挥出最极致美味的食修。
胤礽才骇然发现:他,他他他,竟然还有贪嘴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