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老爷子浑浊的眼睛里都是蔑视:“别听这个小丫头片子的话,锐明,这个家是我做主,你大伯的东西定然是要传给你的,你快去问你大伯母要菜谱跟印章。”
华锐明抬脚才要继续往外走,华宁忽然挣扎着几乎是用气声说道:“印章在我这……”
年轻的姑娘原本白嫩的脸上泛着不健康的潮红,她咬着牙说:“你们想要可以,但是,我有条件……”
她说完闭上眼,胸口不住地喘气。
华锐明自然停住了脚步声,华老爷子跟华家老二华玉海都急了:“在你这?你有什么条件?你说!”
可华宁不说,她不住地咳嗽,几个人都盯着想问她要印章,赶紧地叫护士来。
华宁这次车祸实际上非常严重,要不原身不会去世,让她有了过来的机会。
但现在她来了,原身的内伤就没有到致命的地步了,但骨头和肌肉的伤也非常地疼,导致她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多少。
华老爷子和华玉海,华锐明三个人焦急地盯着她,都想拿到印章。
可华宁现在这情况,的确是很难说得出口了,华老爷子沉着脸:“你倒是说!”
可看见华宁那个样子,护士忍不住劝道:“病人现在情况不乐观,希望你们还是让她多休息吧。”
可他们三个怎么可能会让华宁休息?护士一走,三人就轮番轰炸华宁,连威胁带诱骗。
“宁宁啊,你虽然是个丫头,但好歹也是我的亲孙女,这酒楼你安心交给你堂弟锐明,将来你出嫁之后,锐明也会按月给你开工资的,这女孩子结婚生子照顾孩子,处处都用钱,你放心吧,锐明不会亏待你。”
“就是,侄女儿,你要知道,这酒楼要是真的给了你,将来成了你婆家的东西,那我这当二叔的第一个饶不了你!这明摆着是咱们华家的东西,哪里能给外人呢?!”
“堂姐,我是真的想干一番事业,我绝对会成为咱们华家的骄傲,大伯的酒楼交给我绝对能行!你就把印章给我吧,你要什么好处尽管提,你要是不早点把印章交给我,那酒楼就乱套了!”
华宁闭着眼躺在床上,她手里根本没有什么印章,目的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好在,她真的成功拖延了时间,让原身的母亲许文雁得到了女儿出车祸的消息,匆匆赶了过来。
在原本的剧情里,许文雁没来得及知道女儿出车祸来医院,就被华锐明上门通知了这件事,而后“自杀”。
可这一次,许文雁的表现却让华宁为原身感到可惜。
许文雁一进门就红着眼骂道:“哪个不长眼的敢撞了你?宁宁,你爸爸才走,你不能出事啊!”
她一来,华锐明心中一凉,几乎是立即反应过来,自己只怕是被骗了!
而华宁休息了一会,这个时候被许文雁握住手,只虚弱地说:“妈,您别走,千万别走……”
而后,她冲许文雁一笑,有气无力地晕了过去。
华宁晕过去之后,华家三个男人自然跟许文雁撕扯一番,为的当然是真味楼的事情。
许文雁虽然不太管生意上的事情,可也不是个软弱的人,直接就表示了:“这真味楼是玉山留下来的,凭什么给锐明?我们是没有儿子,但宁宁不比儿子差!”
华老爷子气得胡须都在颤抖:“你这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就是你毁了玉山,毁了我们整个家!自古以来都是男人继承家业,真味楼绝对不能让华宁继承!她会毁了这一切的!我告诉你,玉山不在了,这家我说的算,我现在不承认你是华家的儿媳妇了!”
他啪地给了许文雁一巴掌:“不忠不孝的东西!下贱妇人,还敢想着霸占华家的东西!”
许文雁又气又痛,丈夫才去世,公公就带着小叔子跟侄儿来霸占财产,还打了她,可她没有办法还手回去。
许文雁的心彻底凉了。
她含泪,又带着恨:“原本我想着玉山不在了,我往后一定替他孝敬您,可这一巴掌让我知道了,你不值得我孝敬!你们口口声声瞧不起女人,可如果没有女人,这世界上有男人吗?哪个男人不是女人生的?”
见许文雁这样说,华老爷子气得身子直挺挺往后倒:“反了反了!玉海,给我去打死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华玉海上去就打许文雁,华锐明赶紧扶着华老爷子,一时间病房里华宁晕着,其他人乱成一堆。
最终,还是医院的保安过来拉开了他们,许文雁不是个吃素的,硬生生地把华玉海的脸给抓华了,华老爷子被送去急救,华锐明临走之前阴狠地看了许文雁一眼。
许文雁瘫坐在地上,看着医生护士在给华宁测量心跳血压,泪水止不住地往下落。
丈夫去世之后,就好像是一座巨大的山倒塌了。
她心中悲痛万分,却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丈夫打下的江山渐渐失去。
曾经华玉山是如何去各地寻找美食学习厨艺,夜深人静搂着她神情地述说自己的美食梦,她都深深记在心里。
丈夫已经走了,可他那个要把中华美食宣传到世界各地的梦想还没有实现啊!
但再想想,女儿这些年被养得也有些娇弱了,虽然也挺聪明的,厨艺也有,可每次都经不住二房几个人的忽悠,这样的女儿真的能继承得了华玉山的真味楼吗?
看着病床上的女儿,许文雁忽然特别恨自己的无能,为什么她没有能早点想到这样的困局呢?
华宁是第二天醒过来的,看到许文雁脸颊上的红痕,心里下意识地一疼:“妈,他们打你了?”
许文雁笑着摸摸她头发:“没有,倒是你那个二叔被我抓花了脸,宁宁,你爸爸辛苦创业,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血,才有了现在的真味楼,绝对不可能被他们抢走!且不说你二叔跟华锐明根本就不是什么踏实本分的人,就算是,凭什么把该你的那份给他?我想好了,你爸爸去世,遗产你爷爷是有份,他的那份给他就是了,但别的不可能给他们。”
她眼中藏着深深的痛苦无力,华宁知道,这样的人只要遭受了一点打击就很容易丧失活着的欲望。
因此,华宁握住她手:“妈,我会努力,我们一起帮爸实现心愿!”
在原身交代系统的心愿里,就只有一点,那就是帮助爸爸华玉山实现把中华美食传遍全世界!
华宁在医院躺了差不多二十天,这期间许文雁一直在跑丈夫遗产的事情。
他们请了律师,华宁比许文雁要懂一些法律,最终按照法律来算,他们家的财产分成三份,华玉山的那份才分成三份,其中一份给华爷爷。
这算下来就不是特别多了,华爷爷这下是真的气病了。
他再多的大道理,在法律跟前都没有用,哪怕是发誓要休了许文雁这个儿媳妇,可现在城里又不是他们村里,休不休的法律说了算,许文雁可不在乎!
见华爷爷气成这样,华锐明倒是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一番话,大致意思就是会帮爷爷教训许文雁,让许文雁跟华宁乖乖地把真味楼让出来。
华爷爷犹豫半晌,点头了。
因为许文雁丝毫不懂酒楼运营的事情,厨艺也很一般,在华宁住院这一个月期间,真味楼暂时关闭。
华宁身体完全休息好之后,那车祸肇事人也坐牢了,因为华宁不接受经济赔偿。
虽然她知道这车祸背后很可能还有别人,但现在没有什么线索,一时半会查不出来是谁,只能作罢。
出院第一天,华宁没有回家,原本许文雁是希望她回家再休养一段时间的,可华宁郑重地告诉她:“妈,酒楼歇业这么长时间,不能再歇业了,否则肯定会出乱子的。我们要尽快地整顿起来。”
许文雁没有经商头脑,被这么一提醒才觉得后怕,赶紧陪着华宁去了一趟真味楼。
华玉山一手创办的真味楼规模并不大,但因为味道实在,客人一向很多,甚至门口坐满了排队的人,华玉山去世之前是打算拓展店面的,只可惜没来得及实现人就没了
这时隔这么长时间,虽然也有老顾客在重新开业第一天就来吃饭了,但客人已经远远没有之前多了。
许文雁看着店里伶仃的人,心里发酸,华宁打量了一番真味楼的环境,心里也有了自己的看法。
华玉山对于厨艺的研究很透彻,但经商头脑并不算顶级,否则真味楼远远不会只是如今的规模。
华宁对现在的情况进行了一番分析,原身的厨艺只能说是比普通饭店里的厨师要稍微好一点,但如果要跟华玉山相比那是远远比不上的。
而真味楼的大厨不只是华玉山一个,如今还在店里的有一位叫老张的厨师技术不错,虽然比不上华玉山,但是暂时也可以顶得住。
只要把店里的生意先稳住,她会抓紧时间把事情给解决的。
不会的东西可以从头去学,毕竟华玉山当初也并非是一开始就做得一手好菜的。
但谁知道,华宁正在思考的时候,那边一个客人忽然对着桌子吐了一口:“呸!这个菜的味道怎么回事啊!真味楼的老板呢?!这东坡肉什么时候变成这个味道了!是不是换厨师了?”
许文雁一僵,立即走过去:“不好意思,我们家厨师没有换,还是老张在掌勺,就是老华不在了……”
那客人有些意外,但还是不满地说:“老板不在了?那是挺可怜的,但我们花钱来吃饭,这菜也不能做成这样啊,你确定这是老张做的?”
许文雁点头:“当然确定,我现在就让人去喊老张!”
可谁知道,一个被许文雁叫住的打杂的支支吾吾起来:“老板娘,老张,老张已经走了……”
许文雁吃惊地看着他:“怎么可能?!老张说过的,虽然老华不在了,可是他会帮助我们娘儿俩稳住真味楼的啊!我们昨天还通了电话!”
打杂的也觉得无法接受:“老板娘,老张是今天早上走的,后厨实在没有人了,只能让小陈去做菜,我们知道您伤心,您女儿又在住院,就没敢告诉您……”
许文雁尝了一口桌上的红烧肉,当场石化,那红烧肉甜腻得让人想吐,跟真味楼一贯的水准相差太远!
她还是不敢相信,直接去了后厨,可后厨空荡荡的。
华玉山没了,老张也没了,只剩一个从前是帮厨的小陈。
许文雁差点没晕死过去,关键时刻,华宁扶住了她:“妈,没事,还有我。”
许文雁回头,哭得泪眼婆娑:“咱们虽然有菜谱,可是,光靠着菜谱哪里能开得了店?老张是你爸爸一手培养的,他怎么可以背叛咱们!”
华宁拍拍她:“妈,人走茶凉是老古语,我们现在只能靠自己。您别怕,爸爸当初可以白手起家,我们也可以。”
哪知道许文雁哭得更崩溃:“你不懂!你爸爸的精髓大部分都教给了老张,老张会的东西足以抢走咱们大半的生意,更别说你爸爸现在不在了,我们拿什么跟老张斗?”
华宁深吸一口气:“树挪死人挪活,我就不信没有活路!”
她出去给客人退了钱,而后吩咐店里的人把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门口挂上牌子“今日暂时无菜,但有免费的鸡蛋面吃”。
果然,这一招很不错,鸡蛋面是家常的饭,小陈就可以做,加上不要钱,来吃的人越来越多,店里就显得热闹了起来。
但没一会儿,外头街对面忽然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有人在大声地吆喝:“新店开业!欢迎各位来捧场!进店就送红烧肉一块,我们张大厨的拿手绝活!全城最好吃的红烧肉!”
华宁跟许文雁最熟悉不过这个声音了,这分明是华家的老二华玉海!
一时间店里好几个原本在吃面的人都跑了出去,华宁跟许文雁也冲到门口看,这一看,两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正对着真味楼的那家门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装修了一番,已经挂上了新的牌匾,赫然是几个大字“华氏真味楼”。
而华玉海跟华锐明站在门口喜气洋洋地迎接客人,从前跟华玉山关系好得不行的老张也跟华锐明并肩站着,在看到华宁跟许文雁的一刹那,老张脸僵了一下,但随机就当没看见一样。
许文雁气急了,正要冲上去,华宁拉住了她。
“你让我去,我要当众撕破他们的脸皮!他们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想把咱们逼到绝路上吗?宁宁,现在老张都被挖走了,你爸爸的真味楼彻底要完蛋了!”
华宁握住她手:“妈,老张走不走都是他的自由,道德上我们可以谴责他,但他确实没有义务始终留在我们这家店,而华锐明他们在哪来开店,叫什么名字,请什么人当厨师,也都不是我们能干涉得了的。做酒楼这件事,拼的不是嘴上快活了,也不是一时之间靠着手段压制了对方,而是靠口味。我爸是个什么人您是知道的,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多么圆滑的人,他靠的一向是双手。”
许文雁渐渐冷静了下来,的确,华玉山能走到现在,靠的并不是什么做生意的手段,而是以食物的美味打动了食客的心。
可是,现在华玉山不在了,他们去哪里找一个厨艺高超的人呢?
华宁决定每天送免费的粥跟免费的面条来回馈老客户的信任。
而原身从前跟着华玉山学习过,一道普普通通的粥也讲究做法。
中华美食有万千,但如果能把最普通的一道食物做得可口,那却是非常非常不容易的。
比如说八宝粥,有的人熬出来的八宝粥过于浓稠,配料不够绵软,但有的人熬得八宝粥却汤料分离配料都一塌糊涂,要么味道吃起来不好,要么看起来颜色让人反感。
如今市面上大多的八宝粥做得都属于一般,只是加了糖调味,勉强算是一道可口的粥。
但顶级的八宝粥吃起来绵软可口,回味悠长,一口下去配料的香气,粥的甜润能在一瞬间把人的味蕾打开,让你吃了一碗能舒服一整天,甚至会念念不忘那个味道。
一日之计在于晨,晨起一碗滋味上好的粥,实在是一种享受。
在对面那家“华氏真味楼”靠着老张的手艺生意如火如荼的时候,华宁正在后厨研制属于她的八宝粥。
华锐明看着冷冷清清的真味楼,忍不住笑着跟自己亲爸说:“爸,我就说现在大伯不在了,只要把老张挖过来,他们只有死路一条。现在这华宁还硬撑着,要不了多久铁定关门。到时候咱们在去跟她谈,把那家门面要过来,咱们开店。”
毕竟他们现在的真味楼是从爷爷那要到的钱租来的,而大伯留下来的真味楼所在的店面却早已被大伯买了下来。
华玉海笑得乐呵:“那当然,女人能办成什么事儿啊?哈哈,你瞧咱们生意多好,你大伯要是知道他的店被个丫头片子祸害成了这样,铁定后悔当初没把店交给你。”
华锐明得意至极,又低声说:“爸,您得空再去散播个消息,就说我大伯母在外头勾搭男人把我大伯气死了,然后又独占我大伯的店,不肯交给华家人来打理,我就不信还有人会去他们店里喝什么破粥吃什么破面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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