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这一场非同于常规的肠炎席卷了全国,而后很快其他国家也发下了相似的病例,这几乎是全人类的灾难。

华宁第一时间赶到了永安市,而国家有关部门以最快的速度分别成立了西医中医研讨组,专门针对这场瘟疫而存在。

若说肠炎,似乎也不是单纯的肠炎,因为会因为呕吐,拉肚子,发高烧火速导致人体失去生命体征,但若说不是肠炎,其他人体部位的确没有很明显的病变。

但无论是中医还是西医,以对待肠炎的方法来治疗,均无效果。

各种药物给患者吃下去,都无法组织患者的情况急转直下,甚至会好转了一些第二天又继续恶化。

这是一场让人绝望的战争,并且传染方式迟迟无法确定。

华宁几乎用掉了半条命来读书十几载,能看的医书全部都进了脑子里,可她从未见过哪本书里提到过这场病。

原以为按照自己印象中的那场瘟疫,把肺部的疾病研究透彻,就万无一失,但她真没有想到,世事如此可怕!

整个永安市都被封住了,外头的人进不来,里头的人出不去,家家户户紧闭大门不敢出去,从窗子里放眼望去,原本作为旅游古城的永安市,变得凄凉而又心酸!

华宁以及十来个华国顶尖中医大夫聚集在一间屋子里,人人都带着肃穆,而后一一阐述自己的观点。

“现在这种肠胃炎的症状有恶心呕吐腹痛腹泻腹鸣等症状,我认为就该把它当成寒湿侵袭型的肠炎来治疗,以往的药方不顶用,那我们就加大药量!救命要紧!”

“韩老,您的提议我们不是没有想过,甚至西医那边已经加大了抗生素的药量,可还是没有用,压得住一时,压不住一世啊!更何况,虽然大部分患者症状跟寒湿侵袭型的肠炎对的上,但还是有不少人会同时出现食滞胃肠型,风寒感冒型等症状。”

“吴先生说的对,只是这些都是表象,我们中医一向秉承天人合一的理念,五脏六腑乃是经络相通,但是肠炎就能让一个人丧命,那是不可能的,五行相克,五脏相连,一脏之气过盛,别脏之气则被制约,一脏之气亏损,则由别脏之气补充……”

“行了行了,你说这么多大道理,想表示什么?你就说说,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怎么治疗怎么用药?”

“你什么意思?我不也在想办法?韩老,我敬您是咱们华国中医学德高望重的人物,可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外头多少人得病了啊!我的意思是先主调理,而后再进行诊治,其他脏腑与肠胃不和,治疗起来会非常地难!”

一群人为了研究这个病,吵得唇干舌躁,华宁在旁边听着,什么都没有说。

这个时候,谁都心急,看着医院里塞不下的患者,看到那些辛苦得连轴转的前线医护,她恨自己的无能。

忽然之间,有人敲门喊道:“各位大夫!永安医院那边闹起来了!医院没有床位了,要住院的人情况危及,现在医院大门口躺着几十个病人,家属要打医生!”

一瞬间一屋子都在吵架的大夫立即往外赶去,人人都想去参与进去,尽快地解决。

而华宁赶到的时候就发现一位女医生正嚎啕大哭:“我一个礼拜没见我孩子了!我孩子才三个月!我也是在尽力想给你们治病呀!可我有什么办法!我有什么办法!”

华宁心中一酸,走过去扶住她:“你冷静下,先进去,这里我来处理。”

她带着护士检查了一番,把其中一个情况最为严重,刚刚还呕吐了几次的老太太扶到医院里,但已经没有病房了,只能在走廊里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华宁轻声说:“奶奶,您先在这坐一会儿,我去找医生,等会儿先给您检查,您现在吐得厉害,不能再乱动了。”

那老太太有气无力地抬头,忽然就抓住华宁的手,恩狠狠地看着她:“你们都是骗人的!骗人的!你们当医生的不给人治病,医院哪里能没有位置?医生哪里能没有办法?你们就是骗人的!我不信!”

华宁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病人,一时间有些怔住了,而那老太太的口水都要喷到了她脸上,老太太猛地扯下她的口罩:“你戴什么口罩?你是不是嫌弃我?”

没等华宁解释,旁边其他病人看不下去了:“你这个老太太,简直没有道德!现在是什么时期?大家都生病了!你看不到这医院里满满当当的,医生不是人?你真是活作孽!”

华宁快速地说道:“请大家放心,我们一定会努力的。”

她看向老太太:“请您坐好,如果您不配合的话,我们有权不治疗您!”

老太太这才吓着了,闭嘴不敢说话了。

而华宁立即回到医护用的办公室,飞速地去洗手。

洗手过后,她去找到医院负责人,让负责人在用西医治疗的同时,可以给每个患者都喝一点他们配好的中药。

如今中医在华国地位崇高,无人不知道华宁的地位,永安医院的负责人立即照做。

华宁又回到办公室里开始翻看治疗,苦思冥想应该怎么解决这次的综合性肠胃炎。

短短三个小时过去,华宁忽然觉得一阵恶心,而后肚子疼了起来,她起初没在意,以前自己肠胃就不够好,可下一秒,就头皮发麻!

难道,她是被传染?

华宁的确是被传染了,当晚就开始低烧,她想来想去,也只有今天跟那个老太太的接触最为可疑,但当时老太太的举动让人猝不及防,哪里防得住呢?

她有些慌,但冷静下来却发现自己也得了病的确是有好处的。

亲自感受了这种病的种种痛苦之处,她才能更准确地配药。

华宁把自己关起来了,不接触任何人,有人要来找她商讨病情,她只隔着门对话。

关于华宁的讨论越来越多,各位专家,甚至医院的医护人员都在猜测。

为什么那个大名鼎鼎的华宁大夫此时躲起来了?是怕被传染吗?

这种关键的时刻,她为什么不出来帮忙?

而华宁的状况并不好,她躲在房间里,记录自己的病情,每隔上十五分钟就记录一次,而后吃药,记录吃药之后的感受。

“七月十六日上午九点,发烧39度,呕吐三次清水样伴黄胆汁,腹泻四次清水样,头晕耳鸣,胸腔疼痛,意识尚可。服用七子清,效果待定。”

……

“七月十六日下午三点,七子清收效甚微,呕吐加重,一个小时内吐五次,发烧39.6,体力不支,手脚虚浮。服用散瘟宁。”

原本就瘦弱的女孩儿,独自一个人在房间里,感受着综合性肠炎带给她的每一种痛苦,越是难受她就越是更能体会那些患者们的无助。

高烧起来的时候,医生也无法给你一个确切的说法,真的会让人感觉到人生无望,就好像是下一秒就要死去。

可她不能死去,她可以少活几十年,但这一次的瘟疫,华国必须扛过去!

整整五日,她几乎未曾合眼,顶着高烧,反复地配药,吃药,记录病程,吃药之后的效果,等等。

第五日晚上,华宁烧到了四十度,这几天她用药压着,还是反反复复地起烧,但正常人烧了这么久都会头昏脑涨的。

而华宁瘦弱的手捏着几片厚朴,唇色干裂,双眼无神。

她头疼欲裂,迷糊中想到了师祖跟唐爷爷给她的那两本书。

一本书上,无处不沾着鲜血,上头写着,要华国的年轻人再接再厉,创造出真正的大国……

另一本书上,满是草药汁,上头甚至有柴火棍烧黑之后写下的字,那书上写“医者救死扶伤报效祖国乃是根本”。

耳中嗡嗡的,仿佛有病人家属的哭声,仿佛有那些年震耳欲聋的炮火声,仿佛有别的国家嘲讽的笑声,仿佛有鲜红国旗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声音!

她咬着牙,睁开眼,颤抖着手把厚朴放到纸上,而后,再艰难地去白术,附子,半夏,白豆蔻,车前子等等,而后全部放入锅中开始煎熬。

不久之后,药香四溢。

华宁不记得自己究竟是如何才喝下了那碗药的,只知道她勉强喝下去之后,整个人就软在了地上!

而这一日,整个华国,整个永安,都处于兵荒马乱的状态。

国家尽力地维持稳定,保证每个人的正常生活,各地医护人员志愿者源源不断地朝永安赶去。

人人都知道,那是个无比危险的地方,可却还是要去。

因为,那里有无数个需要救命的同胞啊!

唇亡齿寒,那是与我同样黄皮肤黑眼睛的国人,那是我泱泱华国的子民!

灾难,映射出许多平时看不到的东西,比如一个大国的团结与温情,比如,政府的强大与果决,比如隐藏着市井里最朴实的爱与恨……

但病魔无情,患病人数持续增加,仁心医馆前来支援的人在帮助当地患者之余来找华宁,却发现华宁不见了。

等到一行人赶到华宁所躲的屋子门外,却发现怎么敲都敲不响那扇门。

大家都急了,立即让人去找工具撬开了门。

屋子里,处处都是草药,地上躺着个人,和一只空了的碗。

孙萍萍眼泪夺眶而出,直接冲了过去:“华宁!”

而大家很快就发现了桌上华宁留下来的记录,她详细地记录了直接得病以来的感受与用药过程,旁边附加着一句话。

“如果我发生了意外,也算是为你们排除了一种治疗方法。希望大家再接再厉,永不放弃!”

所有人都眸中泪意闪烁,而孙萍萍哭着说道:“她没死!她退烧了!她退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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