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5月!
暖风摇曳, 柳丝悠长!
苏西难得休假在家陪着孩子们,两年时间一晃而过,蛮蛮与担担已经从皱巴巴的小老头, 长成了白嫩可爱的三头身大包子。
此时两只包子穿着相同的背带裤,蹲在院子的一角霍霍菜苗, 美其名曰:帮着太外婆除草!
陈湘云喜欢种地, 不管是在老家还是在红峻岛, 她都会留一块地种菜,如今居住的院子里,也被老太太开垦出来好几块小菜地, 里面种着各式各样的蔬菜!
五月正是黄瓜、番茄爬藤的时候,老太太也不知再哪里寻来的一对枯竹,打算用来给瓜果爬藤。
两个小豆丁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
也不知是哪一天见过老太太除草,让两个小家伙记在了心里。
不顾妈妈的阻拦,非要帮忙除草,虽然□□的基本都是菜苗。
而平日里将菜地当成宝贝的陈湘云,这时倒是一点脾气也没有,反而是乐呵呵的,笑着表示重外孙孝顺, 都知道帮忙干活了云云...
苏西也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奶,您也不能什么都惯着孩子!”苏西帮着老太太一起埋枯竹, 她力气大,轻轻一使力, 竹子就能埋的很深很牢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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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湘云用草搓成的麻绳, 小心的将黄瓜的藤蔓捆到了枯竹上。
听到孙女这话,她不以为然:“蛮蛮跟担担才多大,走路都打摆子呢, 你就是瞎操心,东东楠楠还有你,不都是我带大了,你们哪一个被惯坏了吗?”
苏西一噎,这还真没有!
不过:“人说三岁看到老,我们那时候也就您一个人宠着,您瞧瞧这俩小子,您宠着,还有他们太爷爷、爷爷奶奶...这么多人,早晚会给孩子宠的无法无天!”
陈湘云嗔了孙女一眼:“你这孩子,怎么不盼着点孩子好,不管蛮蛮还是担担,你自己说,他们哪一个不乖啊?”
这倒是真的,苏西看向蹲在菜地旁边的儿子们,眼神里全是欢喜。
自己的两个儿子长的不像,性格也是南辕北辙,虽然才两周岁不到,但却已经能看出来两人性格上明显的不同!
哥哥谢承脾气有些霸道,爱笑,且调皮的很,要不是身体硬件还跟不上,苏西觉得这小东西,说不得就是那种能上房揭瓦的熊孩子。
一开始苏西还觉得奇怪,自己跟丈夫都不是闹腾的性子,怎么着儿子长成了这般。
后来还是婆婆告诉她,谢臻小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直到他进部队之前,他都是大院小霸王,否则也不会跟郑军那样莽气的人成为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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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经过了军营中的历练,才慢慢变成了现在这般冷峻寡言的模样!
婆婆还偷偷告诉她,谢家就是这样的种,公公谢博小时候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霸道性子!
犹记得当时她在婆婆那边,听到丈夫小时候的脾性时,苏西大约有个把月的时间,见到丈夫,就忍不住脑补他小时候的样儿,然后一个人吭哧吭哧的偷笑,笑的男人一头雾水!
再说说弟弟苏野,苏西觉得,野这个字用在弟弟身上是真白瞎了,这孩子不止长的跟大哥苏东有□□分相似,就连性格也差不多。
每次闯祸后,就会眉眼弯弯的看着你不说话,笑的你心儿都化了,哪里还舍得责怪他一分!
想到这里,苏西又忍不住捂脸,感叹带娃不易,孩子才2岁,她就跟个老妈子似的,操心起将来了!明明她才28岁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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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的陈湘云也不需要孙女回话,犹自絮絮叨叨:“再说了,你这话说的也不心虚,你小的时候,你大伯,你两个哥哥,还有四个堂哥,把你宠成啥样了,我还记得你刚上小学那会儿,每天还是几个哥哥轮流背着你上学的,论娇惯,谁赶得上你...?”
苏西听着老太太翻旧账,无奈的摸了摸鼻子,默默地背上了黑锅!
“对了,我听亲家说小谢又升官啦?”陈湘云绑好了黄瓜藤,起身捶了捶腰,喝了口水,又开始往番茄地转移,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道。
苏西松口气,老太太没揪着不放真是万幸,提到丈夫升职的事情,她也忍不住弯了弯水眸:“嗯,升少将了!”
谢臻这几年虽说主要负责培养人才,但是一些比较危险的任务,他还是会亲自带队参加。
这些年大大小小委实受了不少的伤,最严重的一次就是去年冬天,中了4木仓,其中一木仓离心脏只有几毫米。
幸亏那是跟在后方的军医是苏西,她亲自动的手术,喂了不少桃精,好容易才将人给拉了回来!
那次伤,谢臻整整修养了三个月才重新回到队里。
旁人或许觉得他升的太快,只有苏西知道,这几年丈夫身上添了多少伤,军功章又堆了多少块!
要不是她常年用桃精帮他跟小哥调理,就他们俩那不要命的拼劲儿,这些年累积下来的暗伤就能要了他们半条命!
所谓的晋升,都是拿命换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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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次的重伤,让上头意识到这个优秀强大的战士已然36岁了,基本已经过了一线战士们最佳的黄金年龄段。
经过多次讨论,如今上头很少让谢臻出任务,就连小了4岁的席彦楠也降低了出任务的频率。
毕竟一个厉害的教官可以带出无数个精英战士,若是就那么牺牲了,就亏大发了!
陈湘云不懂军衔,不过孙女婿升官了她是真高兴:“那咱们是不是又要搬走了啊?”
之前就是因为孙女婿跟孙子升官了,全家才会搬到J市的,现在三四年过去了,小谢那孩子又升官了,是不是又得搬地方了啊?
苏西笑道:“这次不用,咱们估计还要在这里住很久!”
之前丈夫有跟他透露过,虽然他升了少将,职务上来说是旅长了,但是主要还是负责原来的那些工作。
不过再过两年,朱司令应该会往上动一动,到时候谢臻直接跳两级,成为一军司令,而他现在的旅长的职位则由小哥席彦楠接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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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西觉得这样挺好的,谢臻因为年纪不到,这些年饶是军工赫赫,依然被压制的不轻,十来年才往上爬了一级!
好在如今看见希望了,再过两年,将近40岁成为司令,虽然年轻,却也不是独一无二的!
“这就好,奶也不想搬,麻烦!再说要是搬走了,亲家想孩子可怎么办...”老太太习惯性的又开始絮絮叨叨!
这几年老太太与唐思韵越加亲厚,所以不是唐思韵大包小包来这边住几天,就是陈湘云拖家带口的去唐大美人那住几天。
两人本就是好性子的,又为了让彼此的孩子放心,真真是用心去经营了两家的关系。
这么几年下来,这对相差十几岁的亲家,倒是真处出了感情,整天那是欢欢喜喜的,去哪都结伴同行...
苏西习惯了老太太的唠叨,时不时的还插上几句,气氛也是温馨的紧!
就在苏西已经开始给辣椒插固定竹竿时,系着围裙的严婶子从屋内跑了出来,看到苏西的时候便大声喊道:“西西,有你的电话,是老家打来的!”
听到是老家的电话,苏西也不意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大步的往屋内走去!
这两年他们虽然没能回老家看看,但是两家依旧联系紧密,大伯隔三差五的,就会给苏西打电话,或者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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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大伯吗?”苏西走到严婶子跟前时,顺嘴问了句。
严婶子摇头,许是有些紧张,她的手下意识在围裙上搓了搓,才担心道:“说是你大堂哥,西西,我听着语气不太对,像是有急事!”
闻言苏西的脚步滞了滞,脸上的笑容也敛了几分。
不过也只一瞬,她便回过了神,步伐迈的更快。
接起电话的那一刻,她嗓音突然有些沙哑:“喂,大堂哥?”
电话那头的苏国听到妹子的声音,眼眶立马红了,快五十岁的汉子哑着嗓子道:“妹,我爹...我爹快要...不行了!”
嗡的一声,这一瞬间,苏西只觉的脑子像是被人重击了一棍,刹时天旋地转也不为过。
大伯...不行了?
这怎么可能?
上个星期通电话的时候,老爷子在电话里的声音还是中气十足的。
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她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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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的眼泪却不知怎的,有了自己的意识,如同那断了线的珍珠般,扑簌簌的直往下落,苏西红唇张了又张,半晌才哑着嗓音道:“你...你说什么?”
苏国哽咽:“咱爸不行了,西西,你要不要回来...见...见最后一面?”
这话一出,苏西再也没有了丝毫侥幸,她只觉嗓子眼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酸胀、生疼:“怎么回事?大伯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提到这个,苏国恨恨的咬牙:“是隔壁大队的李麻子,他将老爷子推倒的,爹后脑勺刚好撞到了石块,当时就血流不止,他那么大把年纪了,哪里吃得消这样的,爹已经昏迷了一夜,医院的大夫说,要咱们准备...准备...后事...呜呜...”
听着大堂哥悲戚的哭声,苏西突然冷静了几分,继续问道:“现在大伯在哪个医院?有没有转到大医院救治?”
苏国抹了把眼泪:“转了,一开始在镇卫生所,人家直接说救不了,我没敢耽搁,借了车队的车,立马给爹送到了市医院,抢救了一夜,人还是昏迷着...人大夫叫咱做好准备...妹...咱爹...咱爹...呜呜...”
“大堂哥,别哭了,你听着,我给大伯留了一小瓶救命的药水,你去问大伯母,一个很小很小的玻璃瓶,你别让医生看到,偷偷喂给大伯,这个应该暂时能稳住他性命,我现在立马赶回去,我去把大伯接到J市来医治,这里有全国最好的大夫,大伯肯定不会有事的,大堂哥,你听明白了吗?”苏西脑中思绪飞快转动,打断大堂哥的哭声,立马吩咐苏国找出她为防万一留下的救命药水...
本来已经没有希望的苏国,听到自家妹子冷静的语气,渐渐也缓了过来,他连连点头,妹妹会酿药酒他们自家人都知道,也正是因为那好药酒,自家爹妈才会七十几岁了,还面色红润,精神饱满的。
如今听到妹妹说还给爹留了救命的药水,他是一点没有怀疑,心里更是充满了感激!
再听说妹子要回来接爹去J市医治,苏国突然对自家老爹能够治好有了巨大的信心,在老百姓的眼中,首都的地都是香的,更何况是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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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后,苏西一刻也没有耽搁,立马给部队去了电话,像李主任说明了情况,然后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这种特殊事情,一般人都不会为难,李主任也是批的很痛快!
再三谢过李主任,苏西又给郑军去了电话,她需要借他的车回去,坐火车太慢了,且要将大伯带到J市,就必须自己开车才更稳当!
庆幸的是郑军刚好人在J市,听完苏西的请求后,他二话不说的表示半个小时内,车子就能送到!
车子安排好后,苏西趁着等车的半小时功夫,又给婆婆去了电话。
请她帮忙安排军医院,如果不是他们卫生所不好让外人进去,苏西更想将人接到她工作的地方亲自照料!
等这些都安排好,苏西最后才给丈夫去了电话。
谢臻这时候脱不开身,他知道妻子对于大伯的感情,心知她此时定是心急如焚,恨不能插上翅膀立马飞回去。
但是谢臻还是强调:“...西西,你千万不能开车,你现在情绪不稳定,你让军子开,听到没有,别让我担心你,安全到家,你如果没空,就让军子跟我报个平安...”
惯来寡言的男人,在电话那头不厌其烦的细细叮嘱,也将苏西焦躁的情绪安抚下去几分,她保证道:“你放心吧,就算我想开,军子也不会同意的,我有数...”
两人又聊了几句,她才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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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西看了下时间,估摸着郑军应该还有十几分钟就能来了,她得趁着这个时间准备一些桃精与换洗衣物!
陈湘云见孙女接个电话迟迟没出去,有些不放心的牵着两个重外孙过来看看。
普一进屋,就见孙女正匆匆忙忙的往楼上跑。
老太太好奇:“怎么了这是?谁的电话啊?”
苏西脚步一顿,思量了几秒,到底没有隐瞒,她回身看向楼下的陈湘云:“奶,大伯出事了,我回去将人接到J市医治!军子十分钟左右就来接我,我上去收拾几件衣服!”
说完,苏西就蹬蹬蹬的踩着楼梯往上跑!
陈湘云没想到是孩子她大伯出了事,毕竟担着个继母的名分,那还是自家老头子的大儿子。
再说这么些年,两家一直处的不错,老太太也是担心的不行。
孙女这说得没头没尾,陈湘云更是听得稀里糊涂,到底不放心,于是她将双胞胎交给了严婶子。
自己也扶着楼梯跟了上去!打算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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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军很准时,十分钟后就赶到了!
苏西拎着一个小包,看着院门口的两辆车,有些懵!
郑军指了指另一辆车上的人:“我想着你堂哥他们肯定也要跟着过来,所以叫个兄弟一起去,这样能多拉几个人!”
苏西没想到郑军想的这么周到,她赶紧道谢:“麻烦你了,军子!还是你考虑的周到!”
郑军接过苏西手上的包裹:“上车吧,这可不是我想到的,谢臻那小子交代我的!”
闻言,苏西心中暖了暖:“还是要谢谢你!”
郑军摆手,表示朋友之间不需要这些客套!
然后他又弯腰抱了抱牵着陈湘云手的双胞胎:“蛮蛮、担担,晚点你弄墨姨姨会带着沅沅妹妹来玩,你们是男子汉,要照顾好沅沅妹妹呀!”
郑军去年得了个闺女,‘老来得女’的郑军简直将自家的小棉袄宠上了天!
蛮蛮跟担担一听说沅沅妹妹要来,也顾不上妈妈要离开的委屈了,拍着小胸脯保证一定会照顾好妹妹!
苏西看在眼里,笑骂两个小家伙重色轻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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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弄墨姐不是又怀孕了吗,不用她特意过来陪奶奶,我已经打电话给我婆婆了!”
郑军提到妻子,莽气的眉宇间染上了温柔:“没事,已经4个月了,胎坐稳了,医生说出来走走是好事情!你放心,有人送她过来的!咱们赶紧出发吧!”
听得这话,苏西也安心了几分,她不再耽搁,回身抱了抱两个孩子,再拥抱了下老太太交代道:“奶,桃桃那边您别去接了,我跟婆婆说了,她会去接人,这两天她也会住在这里,您注意着自己!”
事有轻重缓急,陈湘云催促:“行行行,奶知道了,你平时上班有时候一走就一个月的,我们不也挺好的!”
苏西哂笑,可能是大伯的事情给她的冲击太大了,突然发现,奶奶比大伯还要大上几岁,今年都77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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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J市到红旗生产大队,差不多一千公里左右!
苏西没有完全听从丈夫的话,在路段比较好的时候,跟郑军他们换着开!
路上除了吃饭这些基本需求,三人几乎没有耽搁多久,连续开了16个小时,才在第二天的上午7点左右,赶到了大堂哥说的市医院!
下车后,三人也顾不上休整,问了护士台,便直接去了大伯的病房!
“妹,你回来了?”苏国拿着热水壶刚打开病房门,便看到风尘仆仆的苏西,憔悴的脸上带上了欢喜的笑容!
说着他赶紧往一旁让了让,叫苏西他们进来后,也不急着去打水了,关上门,将热水瓶也放在了墙边!
苏西已经走到了大伯的床边,老爷子闭着眼,脸色看着还好,只是脑袋上包裹着白色的纱布,她轻手轻脚的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边摸老爷子的脉搏边问:“大堂哥,是不是喂了药水?医生怎么说?”
提到这个,苏国脸上不禁带上笑容:“嗯,喂了!昨天跟你通完电话,我就让老二回家拿了过来,喂了爹喝了后,爹气色好多了,就连大夫都说,是个奇迹,还说爹今天应该就能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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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不用苏国说,作为医生的苏西也能看出大伯恢复的不错,不得不说,她是松了口气的:“嗯,大伯只要能醒过来就没事了!我再等半天看看,如果大伯醒了就在家里修养,如果...如果没醒,我就带大伯去J市!”
苏国也是这般想的,老爷子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昨天他是真的以为爹快不行了,没想到妹妹留下的药效果这么惊人!
生生将老爷子从死亡的边缘给拉了回来,他心中对妹子又是感激又是敬佩的,到底是念过书的,这样好的东西都能弄出来,不愧是他苏国的妹子!
确定大伯身体正在慢慢修复,苏西才有心思询问:“其他人呢?”
苏国将借来的凳子往郑军那边递了递,看着他们坐下来后才道:“昨晚医生说爹大好了,这么多人,病房也挤不下,我就让他们都去招待所休息,我在这守着就好,妈年纪大了,之前她也吓得不轻...”
说到这里,苏国忍不住又想起,前两天爹奄奄一息、脸色苍白,满脸是血的样子,脸色忍不住黑了黑,他狠狠的吐了口浊气才接着道:“等下老二他们应该就会过来了,你们还没吃饭吧?他们肯定给带了早饭,等吃好后,你们先去招待所睡一觉...”
妹妹他们能这么快赶回来,再看看他们眼中的红血丝,就知道这是一刻也没停的从J市赶回来的...
苏西的确有些困乏,她自己还能撑住,但是不好让郑军他们两人陪着自己熬,所以也没拒绝。
等待的期间,她没忘追究大伯这次无妄之灾的具体原因:“大堂哥,你仔细跟我说说,之前也没时间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跟那什么李麻子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