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 苏西真不愿意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
只是这一家子再这么哭下去,不仅成为蚊虫的口粮,还有可能招来邻居, 到时候就难看了。
苏西一边拍着蚊子,一边抹着眼泪, 走到谢颖身旁, 哽咽提醒:“姐, 先进屋,别给旁人听到。”
谢颖一听这话,立马挣开了丈夫的怀抱, 一双红肿的眼睛虽还泪水连连,眼底却透着神采飞扬,那是苏西从未在她身上见到过的色彩。
如那蒙尘的珍珠,被揭盖了厚重的纱缕,展现出了她原有的绚丽夺目!
谢颖一手抱着闻嵘,一手死死的拉着丈夫满是老茧的手,牵着人,跟在苏西身后往屋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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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承忠一家子早就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只是人家夫妻团聚, 他们这些做外人的也不好掺和进去。
如今看到人都进来了,作为大家长, 苏承忠像是没看到一家四口红肿的眼眶,笑呵呵的招呼:“快快坐下来吃饭, 饭菜都凉了, 就等你们了。”
再朴实不过的一句话,却让抱着闻峥,有些拘谨的闻渊, 眼眶瞬间又红了起来。
他快速的低下头,遮掉眼底的情绪,挨着小舅子与妻子,坐在两人中间。
心中却依旧忐忑,总觉得,好似过了一个世纪般,已经很久没有陌生人,这么直白的对他表现出善意了。
想到这里,他慢慢的抬起了头,快速的在所有人的脸上扫视一圈,发现不是错觉,所有人都很友好,就连小孩子,也只是好奇的盯着他,没有丁点恶意。
这让一直紧绷着的闻渊渐渐放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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惯来抠搜的大伯母今日难得没撩脸子,带着几个儿媳妇准备的一顿,在这个年代,绝对丰盛的晚餐。
光是荤菜就有好几道,比如摆在桌上最中央的,就是一大盆红烧鹅炖土豆块,还有小鸡炖蘑菇,咸鱼炖咸肉,猪肉炖粉条子...
这些个菜,每一道都代表了家人们对苏西他们欢迎。
两家人将近两年未见,好容易聚在一起,自是有说不完的话题,推杯换盏间,端的是热闹非凡。
大伯喝着碗里的桃子酒,就着花生米,已经有些上头,他黑红着脸,遗憾道:“东东跟楠楠要是也能回来,咱家就真的团圆了。”
苏西笑道:“总有机会的,或者您这次跟我们一起回去,在我那住上几年再回来。”
“哈哈哈!傻丫头,还几年呢,那你四个堂哥不被人戳脊梁骨,我啊,哪都不去,村里老多事呢,哪能走的开。”侄女的孝顺,叫苏承忠乐的哈哈大笑,他是真高兴。
只是村里一摊子事,哪能说撂开就撂开,趁他还能动弹,总要为村民们多争取福利。
苏西也了解现在农村的境况,村干部真没有一个具体退休的年龄限制,干的动就干,只要村民们信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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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是个一心为人民群众的好书记,虽然遗憾不能接老爷子去自己身边,让她尽尽孝心,却也支持老人家的决定。
想着以后定期给他寄桃子酒回来,给他老人家调理身体吧。
不过...想到为民办实事,苏西瞄了眼,正与坐在膝盖上的儿子说话的姐夫,眼珠子转了转,凑到谢臻耳边问:“我能问问,姐夫以前学的是什么专业吗?”
谢臻立马明白了妻子的打算,也配合的小声道:“机械工程方面的吧,具体的我没刻意了解过,他以前是在保密单位工作,不好问太多。”
苏西眼睛却是一亮,知道学的是什么专业已经足够了。
她将自己的设想讲与谢臻听:“我记得以前大伯跟我说过,公社那边有一台拖拉机,买回来用了三年,去年就坏了,怎么也修不好,一直放着落灰,我让大伯想办法买回来,坏的拖拉机价格肯定很便宜,到时候再请姐夫给修缮好了,为村里做了贡献,说不定姐夫就能从牛棚里出来,住到我家里,跟姐姐一起,你觉得怎么样?”
谢臻心中一暖,知道小妻子是为了姐姐考虑,他捏了捏苏西放在桌下的小手表示感谢。
脑中迅速考虑这件事情的可能性,将所有要注意的细节过滤一遍,觉得是可以操作的。
不过:“不止修理拖拉机,姐夫还可以改善农具,减轻劳作的难度,只有长久有贡献,才能让整个村,甚至整个公社的人护着他。”
有本事的人,到哪里都能站稳脚跟,他想,即使没有他与小妻子的提议,等姐姐姐夫安定下来,按照姐夫的脑子,说不定已经开始思考后路了。
得到丈夫的肯定,苏西一秒也没耽搁,立马就凑到大伯耳边,嘀嘀咕咕起来。
苏承忠听的直点头,时不时的,还像是看到什么稀罕宝贝般的盯着闻渊打量。
那眼神炽热的,让闻渊整个人都坐立不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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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时间已经接近八点。
王桂芝指使者几个儿媳妇们收拾桌上的残羹。
苏西则将带回来的礼物分给大家,东西不是很稀罕。
女人基本是布料、衣服或者小皮鞋,男人大多数是香烟,还有小孩子们的玩具,回力鞋等等,每一样都是苏西按照个人的喜好,抽空去市里精心挑选的。
收到合乎心意的礼物,众人更是喜笑颜开,抱着礼物就不撒手,尤其小孩子们,也顾不上疯跑了一天,汗臭的脚丫子,纷纷开始拖鞋就想换上新鞋,好出去找小伙伴们显摆。
还是女人们纷纷上演棍棒大法,才从皮猴子们手里将鞋子扒了下来,呵斥必须洗干净脚才可以穿。
而酒足饭饱的苏西等人,则带着谢颖一家去了隔壁自己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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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去红峻岛的时候,留了一把钥匙给大伯母。
所以哪怕将近两年没有住人,家里也被打扫的很干净,连院子里都种满了蔬菜,满满的,都是生活气息。
苏西笑着感慨,姐姐有现成的蔬菜吃了!
这厢闻渊将孩子放到给谢颖准备的房间里,打算摸黑回牛棚去。
只是相隔这么久,总算能见到妻小,明知不该逗留,他却怎么也挪不开脚步。
其实,理智来说,他此时最应该做的事情是劝妻子回去,呆在乡下,哪怕幸运的不被旁人发现与他的关系,乡村的生活也会让她吃很多苦。
可是,他如何也张不开口,闻渊也是这一刻才知道,原来他也是卑劣的,在内心的最深处,他欢喜妻子的到来。
因为她的出现,让自己对生又有了渴望。
因为她的出现,抚平了他所有的彷徨。
却也因为她的出现,让他知道,自己并不那么君子,在最艰难的岁月里,他得承认,他是希望妻子陪伴的。
不需要每时每刻,一年能见一两回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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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闻渊咬牙做出了决定,他看向妻子,刚要说什么,却被她脸上的笑容感染,再也说不出其他。
卧室内,一灯如豆。
昏黄的灯光映照在谢颖面容上,为长相偏艳丽的妻子,增添了一抹温柔安逸的美好。
还是让她回J市吧,闻渊这样对自己说着,如此美好的妻子,他舍不得她陪着自己吃苦。
只是小颖性格执着,认定的事情定然不会回头,他该怎么劝服她呢?
就在他纠结为难之时,谢颖已经将孩子们身上的脏衣服褪了下来,正准备去烧些热水给睡着的小家伙们擦洗,抬头就对上丈夫专注不舍的眼神。
谢颖鼻头一酸,也怔怔的盯着瘦的不成人样的丈夫,心疼的如同刀搅一般,她的渊哥这是吃了多少苦头。
她还记得,半年前,渊哥还是一副儒雅的俊逸模样,当年被他追求的时候,也是冲着这张脸才答应的。
谢颖走到丈夫跟前,抬起手,有些颤抖的抚摸他瘦到凹陷下去的脸颊,眼中泪水毫无征兆的开始滚落,一颗颗都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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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渊叹气,一把将妻子揽进怀里,轻轻拍抚她,自嘲般逗道:“对不起啊,小颖,为夫没保护好你最喜欢的俊脸,不要嫌弃为夫好不好,我答应你,肯定好好保养,很快就能恢复成你喜欢的模样。”
这样的话,往日谢颖可能会被逗的哈哈大笑,她从不掩饰自己一开始只是被男人的外貌吸引,相处后才爱上他的人品。
只是,此刻她真的笑不出来,她无法想象,她的爱人吃了多少苦,才将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折磨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她不敢问。
却用行动表示出,无论丈夫变成什么模样,他依然是她最爱的男人,只见她从男人硌人的怀抱里退开,踮起脚尖,对着男人干燥的唇瓣就送上一个亲吻。
她没有闭眼,眼泪依旧无声的滑落,眼神却定定的看着男人因吃惊而睁的更大的眼睛,眸底满满的都是快要溢出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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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渊承受不住这样的注视,投降般的,一手将妻子拥进怀里,一手死死的扣在她的后脑处,狠狠的回吻住他久违了的爱人。
这并不是一个甜蜜的吻,甚至有些苦涩,妻子的眼泪不断的落入两人的口中,那咸涩的味道进入口腔,叫他心口酸疼的几乎喘不过气,眼泪也不自觉的跟着滚落了下来。
就在两人吻的难分难舍时,房门被敲响了。
相拥的两人一惊,门外就传来了苏西的声音:“姐,姐夫,你们出来一下,我大伯有话跟你们谈。”
谢颖听到是苏西的声音,抬手细细的为丈夫擦眼泪,看着瘦的已经变形了的丈夫,起身踮起脚在他的唇上又亲了亲,语气温柔道:“你先去,我安顿好儿子们,马上就来。”
男人眼眶赤红,喉结滚了滚,喉咙处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一般,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半晌,他才艰难的回出一个字:“好!”
闻渊出了房门后,站在门口调整了几吸,才深深的吁出一口浊气。
似是要将这半年来的郁气全部发泄出来了般,然后,男人眼神变的坚定锐利,隐约又有了些许,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做了决定,闻渊彻底放下了纠结,大步的往堂屋而去,无论如何,他不能再颓废下去,他要为自己赢得足够护住妻小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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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
苏西、谢臻还有大伯父正坐在八仙桌旁喝茶,时不时的闲聊几句,虽然不知道他们聊得什么,但是却能从几人轻松的情绪里知道,是好事情。
闻渊心口一松,走到几人身旁坐定。
谢臻笑着给姐夫也添了一杯茶水。
苏承忠是个直性子,他不喜欢拐弯抹角,尤其都是自家亲戚,更没有迂回的必要,于是老爷子直接道:“我听西西说,你很懂机械这方面?”
闻渊闻言眼神闪了闪,他看向小舅子,在他轻轻点头后,才笑着为自己加筹码:“是,当年在国外学的就是机械工程方面的博士。”
苏承忠扭头看向侄女:“啥是博士?”
闻渊嘴角一僵,继而苦笑!
苏西也忍笑,用最简单直白的话为老爷子解惑:”比我还厉害,我是研究生,研究生再往上面读,才是博士!“
苏承忠瞬间肃然起敬!他没想到这送来牛棚劳改的,居然真是个金疙瘩!
老爷子咂了咂嘴:“我也不大懂你这具体是个啥,反正就是很厉害,西西前头跟我说,你能修理拖拉机,还能改善农具?”
这话说的,让闻渊不知道咋回复,他还是头一次知道,他一个国外留学回来的高材生,在老书记眼中,原来只是能修理拖拉机这样的级别吗?
不过,有了之前的打击,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傲气,为了妻小,修拖拉机算什么,只要能给他们带来好生活,他什么都愿意做。
于是,他肯定的点头,表示修理拖拉机不再话下,只要有零件,新组装出来一台拖拉机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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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承忠大喜,虽然他不懂,为什么这么有本事的人,会被下放,但是,他不管,只要不是对国家有害,能给老百姓增收的,他就会好好的供着他。
想要马儿跑,就要给马儿吃草,老爷子虽然文化不高,但是人老成精,他直接抛出一个诱饵:“这样,明天我就去将公社那台拖拉机买回来,只要你能修好,我就安排小谢到咱们村小学去教书,听说她是大学生,只要她愿意教,农忙的时候,我也可以做主,不用她下地干活。”
闻渊听着这话,眼睛就是一亮,之前他就担心,妻子如果决定留在农村,想要长久,户口肯定是要迁过来的。
田地里的活计,不要说小颖一个从小没有吃过苦的小女人了,就算是他,也常常累瘫。
如今妻子能够做一名小学老师,自然完美的解决了留下来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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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激的向老书记与苏西道谢。
他清楚的知道,老书记愿意相信他,更愿意安排妻子的工作,完全是看了弟媳的面子,依然感激不尽。
苏承忠摆手:“不用谢我,都是自家亲戚,咱也不来这套虚的,就是,有些话呢,我要先跟你说清楚。”
闻渊坐直了身体:“您说!”
苏承忠下意识的掏出烟袋锅子,正要点上,手上一空,烟袋便被苏西抽了过去。
老爷子脸色一僵,看向一脸不高兴的侄女,尴尬的笑了笑,有些讨饶的搓手道:“忘了,忘了,大伯答应你晚上不抽烟的,今天真是忘了,以前我可是说话算话的。”
苏西是真有些头疼,老爷子都快七十岁了,抽烟还没个分寸。
哪怕烟丝都是上品的,也不能多抽烟,她虎着脸说教:“跟您说了多少回了,抽烟对身体不好,您又不肯戒,这马上都要睡觉了,怎么还抽!”
苏承忠一辈子都不是个好脾气的,家里老婆子跟四个儿子,谁也不敢这么跟他说话。
也就是这个从小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小丫头,敢这么没大没小的,他也不生气,只是心虚的喝一口茶,试图转移话题:“男人都抽烟,小谢天天被你管着也是不容易。”
苏西呵呵一声:“谢臻不抽烟,也基本不喝酒!”
话题没有转移成功,苏承忠摸了摸鼻子,决定再接再厉:“刚才说到哪了!”
谢臻憋笑,极有眼色的帮忙:“您刚才有话要提点我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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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一拍腿,眼神不敢看向侄女,对着闻渊就唠叨开来:“对对对!我的意思呐,在没有做出成绩之前,你还是先住在牛棚里,偶尔避开人,过来住一两晚没事。”
闻渊点头,表示明白,能偶尔跟妻小住在一起,他已经感激不尽。
似是很满意闻渊的头脑清醒,老爷子接着道:“不过等你将拖拉机修理出来,可以的话,再弄一两样农具出来,村里头的人都得了实惠,到时候你再住过来,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咱们村的村民们都很朴实,在这一亩三分地的,我还是能护得住你,当然,你要是有本事,我也不会吝啬,会将你推荐到公社那边,老头子也没有什么大本事,但是你自己可以争取,你是文化人,让你天天下地干活,是屈才了,你要是能叫公社里的人对你刮目相看,正式工不可能,但是,让你脱离田地,或者赚些外快,还是可以想想的!”
闻渊听得眼中异彩连连,其实这些想法他之前就有了些模糊的概念,只是还没来得及琢磨清晰。
如今老书记说的这么明白,他本来困兽般的黑暗生活突然就五彩斑斓了起来,心中对于未来的生活更是充满了希望。
他保证道:“老书记您放心,我会好好做的,争取尽快的设计出新型农具!”
苏承忠朗笑:“好好好!你有信心就行,人呐,只要有本事,跌倒了也不怕,总会爬起来的,到时候你凭本事吃饭,就算公社也会护着你们一家。”
闻渊胸口滚烫,突然就不怨恨了,也不后悔放弃优越的国外生活,坚持回来为这个充满希望的国家做微薄的贡献。
他发现,哪怕是受到了不平的待遇,他依然热爱这片土地。
因为这里有太多可爱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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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
天蒙蒙亮,黑夜还未完全褪去。
村里大部分的人也都没有起床,苏西几人却已经准备出发了。
既然已经安顿好姐姐姐夫,苏西与谢臻如今争分夺秒的就想赶回去。
苏家所有人都早早起床,齐聚在门前与苏西他们道别。
离别总是伤感的,再次见面也不知道是哪一天。
苏西红了眼眶,与谢颖跟孩子们抱了抱,叮嘱她有困难找大伯,都是自家人不要见外,或者给她跟谢臻打电话,不要一个人扛着云云。
窝心子的话,把谢颖说的,埋进丈夫的怀里哭成了泪人儿。
苏西又跟大伯还有堂哥们挨个抱了抱,就连往年都拉着张老脸的大伯母,此刻看着都慈祥的紧。
王桂芝将给几人准备的吃食包裹递给侄女婿,才抱着苏西,用力的拍了拍,红着眼骂道:“死丫头,有空就多回来看看,你大伯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见几回。”
大伯母难得煽情,却让苏西强忍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她又扑进大伯怀里,哽咽保证道:“大伯,我抽空就会回来看您。”
苏大伯拍了拍老闺女的后背,语气也带着哽咽:“傻丫头,别听你大伯母的,工作要紧。”
“可是我想您了怎么办?”苏西歪缠。
苏承忠大手一挥:“想大伯了就回来!”
“那您有空也去我那边住住!”
“好好!大伯这两年退休就去找你!”
“那说好啦!”
“说好啦!”
“大伯...我走了!”
“哎!去吧!路上慢着点!”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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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有东升西落,人也有伤感的离别。
苏西红着眼睛窝在丈夫的怀里,不敢再回头看身后的逐渐远去的乡情。
“别哭了啊,有空咱们就回来好不好?”谢臻抬手不断的给妻子擦拭眼泪。
认识这么久,他从来没见到小妻子这般哭过,她一直是很坚强的样子,看着她掉眼泪,他心里也不好受。
老太太坐在副驾驶,也抬手背抹了把眼泪,嘴上却劝着孙女:“好啦,西西,不哭了,等过两年你大伯退下来了,你就将他跟你大伯母一起接过来住。”
苏西瘪了瘪嘴,大伯才不会跟她来红峻岛呢。
不过...
她坐直了身体,眼神晶亮的看向开车的郑军:“郑大哥,你这辆车子买多少钱?”
郑军握着方向盘,听这话,挑眉咧嘴道:“叫我军子就行,怎么?你想买车?”
苏西又看向谢臻:“可以吗?”
谢臻摸了摸小妻子的脑袋:“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不太建议你现在买!”
其实苏西也知道,处在这样的环境,买车的确太过扎眼,尤其谢家如今的地位,盯着的人太多。
她轻叹口气:“好吧,我就问问!”
谢臻有些歉疚:“抱歉!”
如果不是因为她嫁给他,很多事情小妻子都不用顾虑。
苏西却摇头:“不怪你,就算我一个人,其实买车也不是好的选择,毕竟买车是一大笔钱,我解释不出钱的来源,而且,车跟房子不一样,房子买了,旁人也不知道,车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是我想当然了。”
谢臻吻了吻小妻子的眉心,将人拢进怀里,脑中思绪运转:“其实,不一定要自己买车。”
苏西抬头看他。
男人顺了顺她蹭乱的头发,解释道:“如果你想回去,我可以借车。”
苏西激动:“可以吗?借的到吗?”
谢臻轻笑,刮了刮又哭又笑,跟孩子般的小妻子,宠溺道:“可以!”
只要你别多愁善感的又哭起来,怎么都可以!
苏西满足了,她又窝进男人宽阔的怀里,决定每年都要抽几天时间回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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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赶时间。
由于走过一次,路线熟了,两个男人开车的速度,比回来的时候要快上许多。
紧赶慢赶的,总算在第二天晚上,回到了红峻岛。
第二天,夫妻俩又送走了带着一千斤桃子酒,一脸准备大干一场的郑军。
来不及修整,休假了一个月的夫妻俩,便开始了投入到了忙碌的工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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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苏西经过一天的忙碌,刚到家,就发现老太太脸色有些疲惫的坐在院子里发呆。
苏西心中一惊,在她印象中,陈湘云一直是一个性格乐呵的老太太,几乎很少见她脸上有不高兴的表情。
她将手里的包随手丢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快走过去,蹲在老太太身边,小声道:“奶,您怎么了?”
老太太回神,笑道:“西西下班啦?你哥没跟你一起回来?”
苏西:“我下班的时候,哥还有个手术,应该晚点才能回来。”
陈湘云笑着起身,往厨房而去,边走边絮叨:“那今儿个就咱们祖孙俩吃饭了,你想吃啥?奶还没开始做呢。”
苏西紧跟在老太太身后:“就我们俩,随便煮个面条吧。”
陈湘云看了看天色,发现日头不早了,做面条也好,这个快!
想到这,她又转头去了院子里,准备拔几颗白菜,再卧俩鸡蛋,青菜鸡蛋面也是很讲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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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尾巴苏西脑中还徘徊着老太太之前情绪低落的样子,一步一趋的跟在陈湘云身后,誓要问出她在心烦什么。
陈湘云被小孙女粘的实在无法,便叹息道:“昨个晚上我问东东,他那对象也处了一年了,啥时候能见见姑娘,他跟我说,他说...那姑娘出事了,你说好好的姑娘,咋就死了呢?东东那死心眼子,往后可咋办?他还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奶心疼...”
说到后面,老太太已经开始抹起了眼泪。
苏西没想到是这事,一时她也不知道应该露什么表情。
只能装作不知道大哥他们的计划,搂着老太太好一顿哄。
甚至连自己努力怀上孩子,给她老人家抱孙子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反正哄人,经过几年的锻炼后,她格外在行。
事实上,她与谢臻都没有准备这两年要孩子,一是觉得小夫妻自己甜蜜的生活还没有过够,再一个,是觉得她还年轻,孩子不着急。
所以,除了新婚那晚上没有做措施,后面两人都很注意。
老太太想要短期抱孙子,怕是有些难了。
苏西偷瞄着已经被哄的合不拢嘴的老太太,心虚的眼神乱飞。
到时候怀不上什么的...咳咳...那就是缘分没到嘛!
是...是吧!
这是善意的谎言,苏西腰杆子直了直,努力为自己洗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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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完全不知道孙女的小心思。
此刻老人家心情明朗的不行,孙媳妇先不想了,曾孙什么的指日可待啊。
想到这里,陈湘云看着瘦不拉几的孙女,又不满意了,这么瘦可怎么行,必须得补补。
想到补,她一拍大腿,匆匆往厨房而去,她记得家里头还有一条鱼,这就炖个汤给孙女补一补。
说干就干,陈湘云从厨房里拎着鱼就往院子里的水井走去,经过苏西的时候,还将手里两斤重左右的大草鱼往苏西身旁凑了凑,有些显摆道:“这鱼还是奶昨天下午跟你陈嫂子一起去钓的。”
是的,老太太又交了新朋友,是二团三营长家的嫂子,这位嫂子在家属院里并不活跃,原因很简单,她是个极爱钓鱼的人。
老太太与她相熟后,也爱上了这项活动,天天抱着小马扎,带着大草帽,再背上一壶水,跟着陈嫂子后面,那是玩的不亦乐乎。
苏西他们也高兴老太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会儿见她居然钓了这么大一条鱼,大力夸赞的同时,还捧场的伸手接过,打算自己去杀。
然后,悲催的事情发生了。
鱼腥味一入鼻,毫无征兆的,苏西吐的昏天暗地,生生唬了老太太一跳。
也不知多久,苏西蹒跚的坐在了石凳上,弯着腰,又作呕了几次,什么也没吐出来后,她才感觉舒服一些。
然后接过奶奶递过来的水,端着去到洗漱间漱了口,才腿脚打飘的晃荡了出来。
没想到,一走出门,便对上了老太太不断扫视她肚子的诡异眼神,与笑成菊花的脸。
苏西心念一转,就是一个咯噔,她不敢置信的抚上了肚子,说...说谎果然要不得吗?
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