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算计

魏兹力不敢迟疑, 赶紧将怀里的那沓银票掏出来奉上。

“皇上,这是昨晚臣去城西敲门的时候,那些富户孝敬的。臣想朝廷为抗来犯外敌, 国库早已空虚。富户安享太平,是该出点力, 便收了。原打算回府换身衣裳收拾齐整,就进宫呈于您, 不想…”您出来了。

没事您总出宫做什么,不知道宫外不平静吗?

是吗?景易学魏兹力之前那样点起银票。银票不经点,一会就点完了。

“魏卿有心了。”

嗯, 整整六千两银。这一夜真没白忙。

一夜白忙了。魏兹力勉力维持着面上的坦荡:“皇上, 您这是要去找楚大人?”

老天可真会捉弄人。楚陌给他指点了迷津, 一不小心叫他寻到了条发财的路子。他心痒, 忍不住在路上点回银票…结果, 被去寻楚陌的皇上给逮了个正着。

发财的路子…要上缴了。

“先不说楚陌。”景易将银票递给小尺子:“你刚说,等见完朕还要去?”

魏兹力想为自个狡辩两句,只嘴才张开, 就叫皇上抢了先。

“朕允了, 京城查完,还有通州、津州、罕州。只要是大户孝敬的,你都代朕收了。朕也不亏待你, 千两整的归朕,零的归你。”

也行, 总比一文没有的好。魏兹力已经在想对策了:“臣遵命。”从今儿起,他魏大人收孝敬的规矩变了,必须有零有整。

亲自将人扶起,景易作出一副欣慰样儿:“有魏卿这般时时惦着朝廷的臣子, 是朕之福。朝廷…暂时确实很难。但朕相信只要咱们君臣心和,一定能很快渡过这坎儿。”

“皇上说的对。”魏兹力神色严正。

怀里揣着银票的小尺子,看着这君臣有义的样儿,都快被感动了:“皇上,魏大人奔走了一夜,还是让他赶紧回去歇息吧。”他怀里瘪瘪,没藏别的物了。

景易点首:“回去吧。”

他还能再熬一熬,魏兹力很想随皇上一道去小楚府,但还是跪地拱礼:“臣恭送皇上。”

没再停留,景易转身往回,他要去楚府看小虎叔。两个月余没见,只听庞大福说小虎叔全似了善之。那个模样,他有点想象不出来,必须得去亲眼瞅瞅,再抱一抱。

直到皇上拐出冠河街,魏兹力才起身。昨天楚陌接连问了他几个关于九龙令的事,直觉不会只是出于好奇。九龙图…双手叉腰,深出口气,他有点庆幸自家几代都非握笔杆的料,干不了精细活儿,文雅也都靠装。

转身跃上马,腿夹马腹。魏兹力一手拉缰绳一手捂上襟口,在心里警告自己,身为京机卫统领一定要谨言慎行。像在街道上点银票这样的行为,日后一定不能再有。

“驾…”

也是巧了,皇帝才拐进汪香胡同,尚未到小楚府门口,就见一墩子似的男娃自永宁侯府后门出来,手里还握着柄长杆大刀。

“呦,那不是杨小爷吗?”

杨宁非是见过皇帝的,瞅见了自是不能避,肃起稚嫩的小脸,快步上前,驻足在一丈地。放下大刀,行大礼。

“小子杨宁非拜见皇上,皇上万岁。”

“起来吧。”景易打量着小墩儿:“一些日子没见,你长高了不少。”

对此,杨宁非一点都不觉有什:“皇上眼神明亮。”要知他上回见这位主儿,还是在去年初头。站起身,穿着鹿皮小靴的脚一挑,长杆大刀到手,将它背到身后。晶亮双目看向丈外的人,抿了抿小嘴。

“真是虎父无犬子。”景易很捧场:“刚那一下子干净利索,不错不错。”抬手招杨小爷过来。

杨宁非迟疑了两息,看向伴在皇上侧的小尺子公公,将长刀递向前:“请您先帮我保管一时。”他知道规矩。

瞄了一眼皇上,小尺子没犹豫,过去收了利器:“杨小爷是往楚府?”

轻嗯了一声,杨宁非走向皇帝:“楚小叔带北漠降书回京了,我携大刀前往,是想给小虎子舞一段,顺便请楚小叔指点一番。”

当真是舞给小虎子看的?景易手搭上杨小爷的肩,将其揽到身边。呦…他有点低估了杨小爷的身量,人都快顶到他心口了。

“想当大将军?”

“是。”杨宁非重重点了下头,他是爹的长子。娘现在还没说通爹生第二个,且就是生…若是个妹妹呢?他是打算好了,再读几年兵法把功夫夯实了,等个儿长到有爹那么高时便往西北从军。

待厉害了,再投身南徽。

“那朕等着。”

皇帝来过一回,楚府的门房认得,急去报了方管事。今儿楚镇中几人都早早起了,闻讯赶紧整理衣饰。才将自个捯饬好的吉安,一脸春色地走出正屋,又忙转身回内室。

里间床上,楚陌里衣松散,襟口隐约可见肌理,颈下落了点点红痕,身上盖着薄被。侧躺朝里,酣睡着,臂弯下窝着同样在熟睡的小虎子。

看着这一幕,吉安是想叫又舍不得,轻手轻脚到床边,俯下身抱住楚陌亲了亲,套在他耳上:“皇上驾临。”

浓密纤长的眼睫颤动了下,楚陌睁开眼睛,其中不见丝毫惺忪。小心收回护着小虎子的臂膀,翻身朝外捧着媳妇的脸,噘嘴索吻。

“快点起来。”吉安在他唇上嘬了一口,拉下手,去给他拿衣裳。

一个哈切打到高点时,背后来一袭。楚陌愣住,返手去抓抵在他背上的那只小脚丫。一点点大,穿了小线袜,他握住就不想放手。

“媳妇,小虎子蹬我。”

“蹬伤了没有?”吉安拿了衣服过来,看床里的儿子。小脚丫子被擒了,睡得还喷香。

凤目都笑眯成线了,楚陌指腹在小虎子的脚心摩了摩:“醒了没有?”

“别闹他。”吉安将衣服放在薄被上,伸手去解救儿子的小脚丫:“没睡饱,醒了要闹腾,哄都难哄。”

楚陌还想赖一赖,不料屋外传来太爷响亮的问安声。伸了个懒腰,一拗坐起。理好里衣,拿了衣裳下床,三两下穿好。扯了挂在床头架上的发带,将发束于顶。

给小虎子掖好被子,吉安随楚陌出了里间。趁他洁牙时,手快地淘块方巾。

洗好手脸,擦拭干。听闻脚步声,楚陌回头看去。来人驻足在摆屏后:“善之,朕来看小虎子。”

“看小虎子,您可以午后来,现他正睡着。”楚陌没好气地说。皇上治国治傻了吗,小别胜新婚的理儿难道还要他来教?

景易脸皮厚:“无碍,咱们也久未见面了,正好借着空好好叙叙话。”抬起腿,朝里喊,“我进去了。”虽然不太可能撞着状元郎抓小娘子的画面,但还是…得知会一声,免得一会有人黑脸撵客。

帮楚陌整了整玉带,吉安退后一步,见那位进屋,屈膝深蹲:“皇上万岁。”

“不必多礼,快快请起。”景易面上和煦,目光自他善良慧智但不软弱的楚小奶奶身上一掠而过,笑着与楚小爷对望着。这个楚小爷可是名副其实。北漠的降书,他已经看过了。

真真是风水轮流转。前黎朝屡送公主和亲胡虏,今他大景强兵神将杀进漠辽王城,向来凶悍的北漠…竟要送公主来大景和亲?

这口气出得畅快,景易飞快地深鞠一躬,完全不给屋里几人阻挠的机会:“善之,我要谢谢你,替大景的百姓,替…”大景那些看不到今日的人,也替他自己。

太不容易了!大景未建国,曾伯祖就与胡虏打过。直到今时今日,只有楚陌打得胡虏跪下投降。他昨夜高兴地一宿没睡,跑去太极殿将东辽、北漠的降书呈上,告慰祖宗。

然后…早朝前眯了一会,父皇入梦,直说他运道好,严令他不可拥功自满,一定要勤政。这会他耳里还回荡着,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楚陌看在皇帝还算识好的份上,决定暂时先放过他:“您来找正好,也不用臣再进宫了。”起步越过,往小书房。

没了遮挡,景易笑着又向楚小奶奶拱了拱手,不多言,转身赶紧跟上。吉安看向与太爷他们站在一块的杨小爷:“府外遇上的?”

“对。”杨宁非今天来小楚府,有三件重要的事。一、看小虎子。二、舞一段大刀给楚小叔瞅瞅。三…想到这第三件事,他不禁蹙起眉头。现在的南夏、西疆已经开始热了,一热蛇虫就有劲儿。他想请楚小叔帮着分析分析,看南边的乱何时能平?

他有点担心祖父和二叔。只…转头望向通往小书房的那扇门,今儿来得好像不是时候。皇上也有要紧事与楚小叔商议。不过没关系,永宁侯府就挨着,他可以明日再来。

里间传出啼哭,吉安才想动,就见太爷和爹娘已经先一步冲去了。杨小爷也跟在后:“小虎子,我来看你了。”

被抢了事的吉安,笑着摇了摇头,回身吩咐辛语:“去准备茶水和糕点,一会送进小书房。”

“是。”

小书房里,景易躺在摇椅上,两眼上望。他就想不通了,宏文县红叶山上三易庵的尼姑都是谁杀的?余光又一次扫向背手面朝书案站着的楚陌,他想问问把暗卫甩了的那位主儿最近好不好?

“南平侯府有九龙图吗?”

九龙图?景易大眼一敛,躺不住了:“什么意思,你在外有见过另一块九龙令?”不可能,九龙图在高祖锤好宫里那块九龙令后,便已经被扔进了熔炉…但也不绝对,像万金那样技艺高超的巧工,只要有意,完全可以凭记忆复原九龙图。

可…他有那个胆吗?

楚陌曾经对他说过的一话,又在脑中响起,不要去赌人性。

听这语气,便知九龙令并不是完全不能再复刻。楚陌想第一任南平侯万金,虽是能工,但同时也是个商贾,精于算计,也许骨子里…还难脱市侩。另,大多能工对自己所出东西,若十分满意,都有几分流连。

九龙令上的九龙,活灵活现,就似真龙被封在令牌里一般,及其精巧。用特殊法子熔炼的黄金,没那么耀目,却甚显古朴威重。这样的一件小物,处处都是不凡工艺,万金…会做成即忘吗?

等不到话,景易离了摇椅,来到楚陌对面,观他面上神色:“你是怀疑南平侯府留了一份九龙图?”

看着皇上,楚陌直白道:“我不仅怀疑南平侯府留了一份九龙图,还怀疑…那份九龙图被盗了,亦或被临摹了。”

沉凝两息,景易复又问:“你见过另一块九龙令?”

“没有。”楚陌面上平淡,似与皇帝在说的是什稀疏寻常的事:“三十余年前,梁启绢给万茹细说当时形势,挑拨她抢万梦晨的亲事。这其中的风险不小,那她又为何行为,总要有个目的吧?”

是啊,若挑拨不成被揭露,那梁启绢的下场…一定很惨,毕竟她不是梁氏真正的千金。一个吃过大苦的女子,好不容易得来份福缘,更该珍惜。景易从头细细理。

楚陌不打搅皇帝,提笔在铺于案中的纸上,写下“进奎文”三字。进…奎文。奎,两髀之间,即胯。他不以为“奎”在进奎文名中是这个意思。

“奎”,还是二十八星宿之一,奎宿与壁宿主文运。奎文,犹御书,即进呈于皇帝的书。

进奎文,进…进呈于皇帝的书。进…景?景…进程于皇帝的书。景程隐呈于景氏帝王的“文”?谁给他取的名?昌平皇帝录他,当真就没生别的想法?

景易也理明白了:“梁启绢与万茹、万梦晨没亲没故,那是万茹还是万梦晨嫁予恭王,只要诚心相交,于她又有何区别?”倒是万茹和万梦晨,虽都是南平侯府的姑娘,但根上却横着嫡庶。

“南平侯府有多少年无子弟入朝了?”楚陌移笔向下,书了“景”。

“三十…”景易锁眉:“万梦晨死后,当时的南平侯就以失女悲恸为由,长久告病,没几年便彻底退出朝堂。”其实在恭亲王妃于太和殿自戕时,他就已经意识到南平侯府朝上无人的事,只没在意。

今日善之提及,他才惊觉不对。

“还有一点,万梦晨死后,其母与梁家大闹了一场,将嫁妆全数要回。从此南平侯府与梁家割裂,亦不与恭亲王府往来。万梦晨何至于那样惨烈的死…难道就只是为了报复梁贡淮、万茹三人?

这里应是有一道越不过去的坎。她在惩罚自己…”楚陌推测:“南平侯府会对万梦晨的惨死闭嘴,应不是出于畏惧恭亲王妃万茹,而是不得不闭上。”

当时的南平侯夫人,得一双儿女,可是非常不易。女儿惨死,若无不得已,她岂会轻易放过梁启绢和万茹?

通了,景易认同楚陌的推测:“私留九龙图…致九龙图外泄,这是大罪。南平侯府担不起。盗图的是谁?很显然,是梁启绢。万梦晨那般惨烈地结束自己和腹中子的命…不仅仅是因为被欺骗,还因愧疚。”

梁启绢是踩着万梦晨盗走了九龙图。南平侯府不敢将九龙图的事上告朝廷,故选择了退出朝堂。愚蠢!

“晓得九龙令的来处,又知它被老和尚带走了,再盗九龙图…”楚陌抬眼看向皇帝:“你以为背后主使是谁?”

微眯两眼,景易沉声回到:“哑女无疑。”

楚陌目光回到纸上:“着人暗里查一下南平侯府,若过去三十余年只是沉寂,没生别的歪心思。你可以给南平侯透个意思,让他…做好准备,戴罪立功。”

康宁三年,南平侯府可是一次拿出百万两黄金给康宁皇帝解燃眉之急。没有人知道侯府有无第二个、第三个百万两黄金,但却有人知南平侯府私藏九龙图。

“好主意。”景易知道楚陌在想什么。万家,是大景的南平侯府,亦是前黎朝的皇商,有数不尽的金银。黎朝末帝觊觎万家金银,故万家助景氏推翻黎朝。

如今万家将九龙图外泄,脑袋上悬了铡刀。若有谁找上门,诱之以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胁之以威…

“我会尽快让人查南平侯府。”景易低头看纸上的字,长眉拧得死紧:“知道宫里有一块九龙令,还复刻,看来不是像你这般拿来当敲门砖用的。”辽边离京几千里,他鞭长莫及,那里驻守着他曾伯祖亲自组建的北伐军。

楚陌轻眨眼:“不管南平侯府干不干净,你都要抓紧斩断幕后下棋人的财路。像‘梁启绢’这样的教训,一次就够了。另,派人下江南,找费远光、费远阳。文士多慕江南文风。至于黄隐语的一双儿女…就别费劲寻了,应是被人带走的。”

“好。”景易手落在纸上:“你什么时候去宗人府见进奎文?”

“之前想休息好就去,但现在…”楚陌勾唇:“我觉还是先问过老和尚再说,确定了不是再前往。”

还有一个月,小虎子就满百天了。他准备摆席,只京里相熟的不多,怕是两桌坐不满。凑一凑吧,怎么也要凑个双。

景易瞅他那样,不禁生了担心:“你师父年事已高,万一被气着…”

“都能把三易庵的香火给掐了,你觉他身子会有什不好?”还剩最后一件事,楚陌将书案上的纸团进手里:“你抽调一批暗卫、密卫北上,我有一些战利将要出辽边。”

“等等…”他用得是不是太顺手了?景易两长眉往下耷拉,唱起他最近爱唱的戏码:“当前暗卫都在外猎杀死士,朕私库也紧巴,这几年是不会在扩充暗卫营了…”

“那你把王姣给我,我自己练。”楚陌拉开书案的抽屉,将丢在里头的九龙令拿出扔桌上。

什么?景易面上凝重,两眼看过九龙令再瞧楚陌,见其不像是在说假。

“我坏了人的大计,你又在不断斩人家财路。”楚陌坐到太师椅上:“狗急了还会跳墙,你说我那些战利还能安全抵京吗?”

这个理他明白,刚只那么一说,他是想能不能抠点肉末进手:“你不会真的要练暗卫吧?”

楚陌后倚,双臂分放在椅把上,面目平静地回视皇帝:“老和尚八十九了,他若是哪天离开,我会让九龙令跟他一块走。”

对峙足百息,景易提笔在书案上划了下:“不能过这个数。”

瞟了一眼,楚陌没答:“今天没折子要批复吗?”

“真是谢谢你提醒我这事。”景易搁下笔,大力捶了下九龙令,要不是自家祖宗熔炼的,他都想破口大骂。没事多看几本折子多纳几个嫔妃,也比锤出个这东西强。

大吐一口郁气,他今日来就是要问三易庵的事,现既已清楚,确实是该回宫继续一些皇帝分内的事了。

“等北伐军班师回朝,我会论功行赏。你觉槐花胡同怎么样?”

槐花胡同就一座贤王府,楚陌弯唇:“甚好。”

甚好是吗?景易抹了下鼻子,双手叉着腰:“到目前为止,朕的密卫追踪的十七个死士,有九个是在槐花胡同消失的。”

不意外,楚陌将紧握的右拳顿在书案上一寸处,五指慢慢舒展,纸屑掉落:“皇上放心,老和尚说我血煞深重,命硬,不堕下流,就专克邪祟。”槐花胡同的贤王府,他看中很久了。

也不知是不是信口胡诌,反正景易是信了:“那好,贤王府就留给你来清。”

不然呢?正事说完了,现在他们说点私事。楚陌长了倒刺的指轻点着椅把:“你打算拿碎花胡同谢家如何?樟雨都去告御状了,为何邹氏母女还活蹦乱跳的?”

“那两母女奸得很。”景易最不喜痴心妄想,也不喜总痴心妄想的人:“不等朕着人去提,她们就急哄哄跑进宫请罪。说买樟雨,全是因怜悯吉欣然遭遇…”

听皇帝说着话,楚陌慢条斯理地扯着袖口的皱褶。

“没有证据,雍王妃又陪着不是,朕与皇后能拿她们如何?”景易气都不顺:“我可没有代你们斥责她们一句,她们开罪的是楚小奶奶,你要怎么处置自便。”好好的姑娘,惦着谁不行,非要想旁人夫,自轻自贱。

楚陌凤目一敛。没有证据吗?这个他擅长。

又叙了片刻,景易便被送出了楚府,饥肠辘辘。回头看了一眼小楚府,脚跟一转往永宁侯府去。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他往永宁侯府吃饭,正好去看看老太君。等会见着老太君,他一定要败坏下楚陌。哪有人家临饭点了,将贵客送出府?小楚府就多他一副碗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