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是在两人沉默的对视中打响的。
前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略微谢顶的小老头,他左手拿了一摞卷子,右手是个褪了色的保温杯。
“窗边那两个站着干什么?椅子不想要可以给别人。”
“周启水!!”刘秃子虽然眼神不好,今天也没戴眼镜,但还是看到了在座位上扭得像麻花一样的周启水,“你想当被给两把椅子的残障人士?”
周启水跟被点了穴似的噌一下坐好。
黎漾从小就怕老师,听到这一声,从池璟昭椅子上拿回自己的书包,唰一下也在自己座位上坐得板正。
池璟昭顺着女孩儿动作,目光在她晃悠的丸子头上落了两秒,随后,拉开自己的椅子,也坐下来。
黎漾耳观鼻鼻观心自然听到了这动静,还没等她为和池璟昭坐同桌这事默哀两秒,两张紧紧靠在一起的桌子突然被人拉开了。
黎漾疑惑地看过去,发现男生手扣着桌沿,脸色冰冷地把自己的桌子拉离了她。
两桌子现在隔着一条......宽约十公分的巨大鸿沟。
“.........”
黎漾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她前十七年没这么被嫌弃过!
黎漾瞄了下讲台上的老师,往池璟昭身旁侧了侧身体:“前天晚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挨我那么近,我只是想挠一下下巴,一抬头就,”黎漾说得很艰难,但还是一字一句认真解释着,“我没对你有什么想法......”
男生斜眸睇她一眼,从嗓子里滚出一声“嗯”,再接着手指动了动,把挨着黎漾的自己的衣角扯走。
动作十分冷漠,冷漠中还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黎漾:.........
神......神经病。
不就长得帅点吗,拽什么拽。
池璟昭的态度黎漾虽然不理解,但能接受,毕竟一人一个性格,跟那些心理变态比,冷酷别扭点也不算什么。
山不来,那她就去。
虽然池璟昭没有跟她主动亲近的想法,但她可以做点关心他的事情,拉进一下两人的距离。
还要在他家住半年,黎漾觉得两人应该有一个正向且良好的关系。
但具体......怎么拉进,这就是一个难题了。
黎漾左思右想,东琢磨西琢磨。
想要和人拉近关系,无外乎两种途径,一个是雪中送炭在人需要帮助的时候帮他一把,另一个就是在他伤心难过时,安慰陪伴他。
大少爷长得帅学习好,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顺风顺水,除了想当美国总统当不上外,应该没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那——就只能走另一个路子。
安慰陪伴。
这赶得巧啊。
大少爷最近失恋了不是吗?
黎漾还记得一周前那场格外凄凉的“雨中分手”。
她想了一天究竟怎么把这个当做切入点和对方起个话题。
最后研究来研究去——打算直说。
反正两人住在一起,出门倒个水吃个饭什么的,当做闲聊和对方随便扯两句。
或者晚上拿着习题去敲他的门,以问题为借口和他再顺便聊个天。
黎漾踌躇了一天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因为池璟昭那张脸实在冷漠的彻底。
晚上放学,黎漾在大自习室多呆了一会儿,从教室出来再联系司机李叔才知道池璟昭已经在一个小时前回了家。
没等她。
黎漾有点泄气,但在和苏悦互发了两条消息又给自己打了气后,觉得不能就这么放弃。
还是试试,万一试过后失败得更彻底呢?
晚上十点半。
黎漾正站在自己卧室门前,前后踱了十分钟步,犹豫要不要去敲池璟昭的门,来场心与心的交流时——那扇顶着个阴郁刀疤脸的门被推开了。
男生一手捏着杯子,另一手插在运动裤的口袋,头发半湿,后颈处的发梢挂着水,水珠晶莹,正顺着他微弯的后颈往下淌,从脖子顺着肩胛骨中间的凹陷,再往下,滑过微微突出的后脊柱,背部肌肉轻薄,骨骼线条......他奶奶的,他又没穿上衣。
黎漾吸了口气,视线上移。
他是不是有什么暴露癖?
觉得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是瞎的吗,还是当她是看不到摸不着的空气?
黎漾控制不住地发散思维,与此同时手不小心拍到了墙上的消防报警器。
“乌拉乌拉”的声音霎时响彻在安静的走廊。
斜前方已经走出去两米的男生步伐停住,回头看过来。
“.........”
彼时黎漾的目光还没来得及从男生半.裸的上身抬起来。
短暂的沉默后,黎漾眼眸上撩,视线从那隐约能看出形状的腹肌移到男生脸上,同时抬手拍灭了那个声音极其难听的报警器。
太难听了。
公鸭嗓子唱歌一样。
池伯伯那么好的品味怎么报警器装了个这样子的。
走廊没开灯,清凉的月光从黎漾身后的窗子洒进来,在两人脚下拉出细长的影子。
池璟昭右肩上的纹身颜色单一,虽说复杂的线条占据了整条胳膊,但并不是那种“社会人”纹的花臂。
斯文中带点野性,清俊冷酷的好看。
黎漾盯着看了会儿,像是青龙,又像是别的什么。
辨不清图案。
目光从那刺青重新转回男生的脸时,黎漾搭在门框的手食指轻蜷,挠了下手心。
既然遇见了,不如就试试把刚刚想好的说给他听?
黎漾抓了抓发尾,趿拉着拖鞋上前,鞋子有点大,走到池璟昭身前时,轻轻蜷了下脚趾,抓着鞋底。
还是有点紧张。
因为刚走过来的路上,她瞄了眼池璟昭没关严的房门。
黑漆漆一片,最角落的地方好像还闪着某种幽深阴暗的红光。
他该不会真是什么吸血鬼变的吧。
好诡异的样子。
黎漾不敢看他,只能低头看自己的脚,她两手背在身后,一面百无聊赖地缩脚趾,一面低低软软地说着安慰的话。
“池璟昭,嗯......我知道你的性格可能不太爱讲话,但我暂时要在你们家住很久,池伯伯总是不在,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想我们关系可以融洽一些?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也都可以找我......还有前几天在巷口我看到的,我不会跟池伯伯说你早恋的,也不会跟班里同学八卦你被分手了。“
黎漾自顾自说得越来越流畅,尽管没听到身前人的回音,但她想,或许没打断她说话就是好事。
池璟昭那个脾气,不想听的话应该会喊她闭嘴吧。
对,没喊她闭嘴就是好事。
黎漾掐了掐手指,继续:“而且你如果伤心难过了也可以跟我讲,谈恋爱么,哪有不分手的,分分合合都是常事,初恋能一直在一起的好少好少......”
“你看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说不定你之后还会碰到更喜欢的女生呢,咱哪里都不差......不能因为失个恋咱们就一蹶不振......”
“砰砰”两下敲墙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黎漾疑惑地抬头。
然而这视线一扬不打紧,黎漾在男生手里看到了她低头说话前没看到的东西——一个面包,和装满水的杯子。
哪里变的???
他真的是个魔鬼吧???
不对,这面包怎么这么像楼下冰箱架子上的哪个??
!!!!怪不得刚刚那么安静呢?!
合着他根本就没听她说话,直接下楼拿东西了?!!!
黎漾抬手,不可置信地指向他:“你你你......你刚下楼拿面包了?!”
“我刚说了那么多,你一句都没有听见是不是,我白说了吗,你从我说第一句就下去了吗??”
“你没看到我在说话吗......不想听也至少跟我说一下呀......”
黎漾情绪激动,说这些话时不免手扬了两扬,有点张牙舞爪。
紧接着她看到自己这几句声落,面前的男生轻轻皱了下眉,接着——极其淡定的把面包换到拿杯子的那只手上。
空着的左手抬起,从耳朵里摸了个橘红色的耳塞下来。
“.........”
他嗓音微哑,盯着黎漾,说了从几天前见面以来跟她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十分不理解的。
“你挡着我的门了,还有,你刚刚舞得跟得了癫痫一样,是在说什么?”
黎漾:.........
你才舞得像癫痫,你全家都有癫痫。
你那个宝贝耳塞是镶了金吗一直挂在耳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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