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厦外侧。
从空中下落着的三只蜘蛛各显神通, 用手或脚或器物等东西抵住墙面，减缓落地速度，又兼之以念气的保护, 因此都没有受伤, 只是在地面上砸出几个大坑。
掉落的位置距离男厕所有一段距离, 是大厦旁的一处绿化带。
这些人的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都不太好，身上有些锁链攻击后留下的印记, 而注意力更是不太集中。
在这突发的事件之下，他们甚至都没有来得及侦察四周环境。
也就更不知道附近的一处男厕所里不仅有几个虎视眈眈的小孩, 以及……他们正沉眠于男厕所的可怜同伴, 侠客。
这情有可原, 因为, 那个时候, 库洛洛作为领导者的气质完全压过了他们, 而制约与誓约之下爆发出的实力更叫人震撼。
蜘蛛是在气场和实力的双重震慑之下强制地接受了这个决定, 但情感上是万分纠结的。
“我们要回楼上吗？”
小滴手执凸眼鱼，单纯地说道，剥落裂夫对此沉默不语。
富兰克林大手一摸小滴的头, 缓慢地摇了摇头：“不，我们就按照团长所说，回流星街去吧。”
他是最早加入幻影旅团的人之一，作战经验和对念能力的了解都比小滴强上一大截。
富兰克林很清楚, 这种程度的制约与誓约会让一个念能力者付出多么大的代价……
死亡？严重透支变成废人？急速衰老？
虽然不知道团长具体会变成什么样，但富兰克林听说过不少这样的案例，故而他做出了离开的判断。
回到楼上去很有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且他们这种旅团里中游的实力几乎也帮不上团长。
富兰克林说完，只觉得心中的什么东西已经永远离他们而去了。
这个高大的男人注视着小滴和剥落裂夫, 只能苦中作乐地安慰自己：
小滴且不说，剥落裂夫也颇得团长信任，时常担任护卫，和团长二人独处……
包括自己在内的这三人都是立场、作风比较相近的团长派，意见都是统一的。接下来重建旅团的队伍应该会比较好带，不至于分崩离析。
可他宁愿其他理念稍有差异的同伴还活着，多活下一个都好。
打起精神，富兰克林说道：“小滴，你把之前库哔复制的，大家的假尸体都拿出来丢在这吧。”
他念出了一个已死同伴的名字，沉默片刻，几人手忙脚乱地布置了逼真的假死现场。
还把假身体的各处部位打打砸砸，弄得破烂不堪，仿佛真是死在这里了。
兴许能够给一部分追查幻影旅团的势力一个交代吧。
一切事情都结束了，富兰克林下意识抬头望了望高耸入云的大厦，很合理地什么都没有看见，他又迅速地说：“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
于是几人不言不语地点点头，纷纷抬腿欲走——
“那可不能让你们如愿。”
比这声音还要更快落下的，是奇犽的攻击。
他手中噼里啪啦爆着电流，银白色的头发在变作雷电状，每根发丝都在发光，整个人如同从电光之中走出来，一瞬间就来到最前方的富兰克林身侧，重重地击了下去。
奇犽一上场就是大招攻击，速度加成到最高，果然，这个大块头反应不及，被击中之后又陷入了麻痹状态。
估计在短时间内都动弹不得了。
“果然无论看几次，还是觉得奇犽的能力真的很能耍帅啊……太狡猾了。”
小杰嘀咕一句，但也毫不耽误地和亚路嘉两个人立刻跟了上去，抓住时机对富兰克林一阵痛打落水狗，对方只能用身体和念气硬接。
神澄则是早就绕到了后方，在这三个旅团成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施展起了鸽子，恰好卡住了能力范围，只笼罩着小滴与剥落裂夫两个敌人。
这下，他们就会因鸽子限制而难以施援队友，动作变缓——别小看这耽误住的短短几秒时间，在战斗中可是很关键的。
她抬起头，就见奇犽在听到小杰的嘟囔后，朝着所有人这边露出了一个带着小得意但又不会令人讨厌的表情，说着：“怎么样？小杰的话没办法，不过可以借给你哦。”
奇犽说得是那个复读机的能力，因为鸽子的作用太大，还要用来限制拿尼加的偶尔失控，复读机其实是比较少用的。
这家伙倒是记得清楚。
“暂时不用，那个一会再说。”
“还有，完美的配合。”
不过，复读不复读能力得根据战斗时机决定，暂时也说不准……这么想着，神澄竖起剪刀手鼓励了大家一下。
这个伙伴们在短时间内想出来的计划很不错，而且执行过程中也没有出现纰漏，确实完美。
“什么人？为什么……我突然变慢了？”
小滴迷茫地举着凸眼鱼，呆萌地说道。
她本是要用这个吸尘器去砸小杰和亚路嘉等人的，却在攻击欲升起的那一刻动作变缓了，以至于压根没有起到作用。
戴着眼镜的健忘女孩都没有认出这几个小鬼是先前登楼时有一面之缘的，更忘了她在派克死后的记忆念弹里大略得知过几个小孩的能力。
但是，做事细致的富兰克林将一切都联系到了一起，不禁在心头骂了一句绝对脱不了关系的西索。
他还对比了两方实力，自己三人是被锁链杀手消耗过半的逃兵，这四个小孩却似乎是埋伏在这，占了先机，状态也不错……
无论怎么想，幻影旅团一方都没有优势。
富兰克林的心沉入谷底。
团长……患上思乡病的蜘蛛们，可能，回不去流星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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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楼。
鏖战正酣的库洛洛全然不知道富兰克林等人的遭遇，只以为全团的希望早就离开了大厦周边，说不定都到了友客鑫郊外了。
这位衣服越打越少的团长自以为了却所有牵挂，无所拘束之下发挥出更强的战斗力，更是意气风发。
他的对手，揍敌客老中青以及酷拉皮卡四人里——
杀手三人是不肯为库洛洛这种为了一次战斗消耗所有潜力，没有未来可言的家伙赔上性命，和他死斗的。
因此他们只是在旁掠阵，时不时暗中放个冷枪，叫库洛洛烦不胜烦。
可偏偏还得时刻防着，这群杀手一击致命的能力可不是说笑的。
酷拉皮卡才是战斗的主力，他无论如何都要顶上去，否则揍敌客几人不一定还会奉陪。
而库洛洛的主要攻击对象也是酷拉皮卡。
幻影旅团团长洞悉人心，自然知道窟卢塔族复仇者在杀了自己后肯定不会放过剩下的富兰克林等人。
因此，库洛洛要杀了他。
愤怒的火红眼和罪恶的黑眸在锁链穿梭声与书页翻动声中迸射般地对视。
这两方都是用制约与誓约增强了自己的人，决心和信念旗鼓相当。
区别就在于，库洛洛基础扎实雄厚，现在能够厚积薄发，付出的代价也更大。
酷拉皮卡习念虽短，但能力就是为了幻影旅团所开发，而且有揍敌客三人帮助……
算是扯平了。
这实力相当之下的作战是打得你来我往。
没多久，就把顶层打得一团糟，几乎没一块完好的地方。
伊尔迷对于库洛洛与酷拉皮卡这两人堪称精彩的宿命之战、复仇之战毫不感兴趣，更不好奇这仇恨背后的故事。
对于他们两个的决心，伊尔迷升不起丝毫常人该有的敬意，只有漠然。
他这种扭曲又自我的利己主义烂人，是不理解库洛洛和酷拉皮卡为何要用出制约与誓约的。
为旅团的传承？为族人复仇？
伊尔迷若有一天要用出这招，也绝不会是在这种不合适的场合，因为这种无聊的原因而使用。
……就比如当初他在神澄等几个小孩面前失手时，知道自己不会死，也就躺平了。
完全就没有用出制约与誓约的想法。
长发飘飘的年轻杀手和爷爷爸爸打了个招呼，转头就进了十老头的藏身处，把那十具还看得出人样的身体扒拉出来，露出满意的表情，认为过一会还能捯饬一下凑合用。
伊尔迷将尸体往偏僻的地方一丢，转头出来，又见库洛洛和酷拉皮卡打得昏天黑地，眼看着就快要波及到西索惨死的地方了。
他起身几个轻盈的跳跃，在半空中翻了一下来到西索遗体旁，像捞十老头的尸体一样，将西索破破烂烂的尸体捞起，躲开所有的攻击后又隐藏于暗处。
这不是伊尔迷和西索有什么屁的友情了，而是一个普通的收尸约定。
他黑沉沉的眼睛盯着西索看了一会，除却看出对方似乎是在爆炸中窒息而死的，还失去手脚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现。
在援手将要到来的情况下去和开了制约与誓约的库洛洛死斗？还是这种送死的结果？
伊尔迷不觉得西索是个会执着于毫无获胜希望战斗的傻子。
除非另有目的。
某种特殊的誓约？还是……？
思考片刻，伊尔迷将西索甩到一边，动作粗暴。
假如西索活了，对他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先解决了库洛洛，一切静待事后再说。
……而伊尔迷的这一番动作，并没有引起库洛洛的特别关注。
或者说，团长已经足够聚精会神地在与酷拉皮卡作战了，无暇他顾。
这是全然的，以杀死对方为目的的作战。
过程不算残酷，但途中出现的种种奇特念能力，以及念能力的互相配合使用，战斗技巧与心理博弈等等，让战斗分外精彩。
就算没有任何剧情地拍成电影都能让观众看得津津有味。
酷拉皮卡的寿命在燃烧。
幸好他足够年轻，同时，酷拉皮卡的行动又幸运地碰上了揍敌客的委托。
这个委托，又在伊尔迷为了自身目标的推波助澜下，没有被取消。
无数个阴差阳错构成了现在的结果……否则，酷拉皮卡是战胜不了这个用了制约与誓约的幻影旅团团长的。
锁链杀手终于在与揍敌客家三人合作制造出的一次机会里，指链捆缚住了这个敏捷而又手段频出的蜘蛛头子，让他陷入到绝的状态中。
没有时间为动不动手而犹豫，酷拉皮卡将锁链上尖锐的那一部分刺入了库洛洛的心脏。
这个家伙虽然杀人无数，但他的心脏是和普通人一样长在左边的，血也是温热的。
当对方的血喷溅到酷拉皮卡的脸上时，他这么想道。
这副死前的惨象无法让酷拉皮卡产生仇人死了就能够变得轻松起来的想法。
他依旧用代表仇恨的火红眼怒视着库洛洛。
“我要死了。”
“但是，幻影旅团不会消失。”
“孕育幻影旅团以及与我们类似之人的那片土壤，更不会消失。”
“你什么也改变不了。”
咳出几块内脏残片，库洛洛用带着血腥气的吐息在杀人者身前说着，他甚至从容地微笑起来。
不知这话是出于何种目的？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感慨，还是想单纯地想要恶心酷拉皮卡一把，故弄玄虚呢？
“我的复仇对象仅仅是欠了窟卢塔族血债的幻影旅团。”
酷拉皮卡冷言说道，也说服了自己，“别误会了，我并非那种高尚到什么都要管的人。”
说完，刺穿蜘蛛胸膛的锁链就一阵扭曲收缩，直接裹住心脏自行发力，将那个脆弱又重要的脏器绞碎。
更大量的红色液体喷射出来，酷拉皮卡也没有避让，接受了自己为了复仇而手染鲜血的事实。
这下，库洛洛·鲁西鲁真的死了。
他的眼睛失去了高光和神采，死不瞑目地睁着，却显得更加深邃。
一切都结束了。
与酷拉皮卡合作的三位揍敌客家杀手恍若无事地各自做起自己的事情，桀诺甩手掌柜一样靠在一侧小憩，席巴拨通了家族里的联络电话，沉稳地吩咐着些善后事宜，伊尔迷则是转身就去操作了十老头的尸体去给家里人发工资——
因为过程中出现了太多变故，难度提升，他适当地给自己等人提高一些物质报酬也是很合理的吧？
伊尔迷这么想着，一边时不时戳弄西索的尸体，相当有恶趣味。
总之，没有人来管这位协同作战了十几分钟的临时合作者，就好像几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能这样保持着和平就尚算不错了。
这些杀手的举止动静，以及说话声明明没有刻意掩饰和压低，但在听在酷拉皮卡的耳中却非常遥远。
他漫无目的地站在仇人的尸体面前，指尖和锁链一并垂下指向地面。
酷拉皮卡什么也没有想，就这么进入了放空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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