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在书本之下的PFP闪了闪。
神澄又回来了。
初初回到教室之时, 她还有点不适应骤然变换的姿势。
像是所有上课睡觉的学生那样，头猛地向前一点，这才清醒过来。
神澄环视了一下四周, 发现她正处于帝光中学的教室内, 坐在自己的主角专属座位上享受着偏斜的日光。
依据天空中太阳的角度和她目前所上的课程来推测, 现在应该是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没错了。
前些天经历的那一场冒险就像梦一样。
真的发生过吗？
神澄的心里难免生出这样的疑惑，然而闭上眼用心运转念力, 就能够感受到一股暖流流淌过四肢。
念力是切实存在的。
如果她想，似乎她也可以随时随地的召唤出鸽子和复读别人的能力。
……神澄决定改日就去复读赤司的“天帝之眼”试试！
自带主角式中二病美瞳的打篮球超能力, 谁不想要呢？
香槟发色的女国中生陷入了理想的复读计划中, 直到——
“天上院同学！”
地中海老师用粉笔狠狠点了点黑板, 他已经忍耐很久了, “上课的时候不要发呆！今天排名表才贴上去, 你看看上次的摸底考试都退步了好多名了！同学们, 现在是升学的关键时候啊……”
地中海老师就学习成绩一事再次滔滔不绝起来。
而坐在侧后方的一个灰毛投来了幸灾乐祸的眼神。
神澄眨眨眼, 日常把老师的话当作了耳旁风。
不过……
摸底考试？什么摸底考试？
在她和小杰他们一起玩《肖O克的救赎》时，学校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快，神澄就从文件袋放置试卷和成绩单的地方找到了答案。
多亏了她是个强迫症, 所以系统托管之下的神澄也有循规蹈矩地把各种东西好好归类摆放。
她拉出来一看。
国文53
历史51
……
其他成绩倒是有正常发挥，是她年级前十的正常水平。
由于东京地区大部分学校的算法都是，处于30分以上的可以算作及格，所以虽说五十几分看上去可怜了些, 但是神澄是及格了的。
只不过分数稍低一些，神澄按照平时的水平估测了一下，可能只有全校百来名的样子, 属于中游。
……怪不得这老师说她成绩退步了好多名。
这PFP托管的玩家角色怕不是个人工智障？
神澄稍微翻翻国文卷子，就尽看到了些弱智操作。
比如作者说一句“蝉鸣渐渐停止了”, 一般人都引申得到“夏天结束了”这句话，并阐明其更深层的含义，而这PFP托管却只会从当地气候，昆虫种类入手分析。
……这可是国文卷子啊。
丢人，太丢人了。
虽然这确实是她的笔迹，却不是她写的，神澄稍加思索，就把这东西往文件袋里一塞，毁尸灭迹了。
所幸没过多久，下课的铃声就响起了。
放学了。
神澄早就修满学分并退了篮球社，所以这个时候只需要美滋滋回家就可以了。
——却在学校的走廊上碰见了篮球社的同学。
“阿澄！”
“天上院。”
是桃井和绿间。
神澄很奇怪会看到他们两个同时出现在这里——她指的是同时出现在篮球社之外的地方。
这个时候他们不应该走在去篮球社的路上吗？
“……下午好？”
神澄朝他们胡乱打了个招呼，却发现这两个人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是还有别的事情吗？和篮球社有关的？
神澄脑袋里生出了这个念头，再凭借着念能力者敏锐的感知能力，发现了C班教室内即将走出来的黄毛和灰毛，以及对面A班教室里不疾不徐收拾书包的赤司。
虽说大家都在同一个年级同一个楼层上课，在走廊偶遇的可能性是有的，但是全部人一起遇上从概率学上看可就不太常见了。
绿间装作无事地对桃井点点头，然后转头就走远了几步，留给一段距离，给两个人对话空间。
神澄顿时有了一种被老师请去办公室喝茶的感觉。
“那个，”
桃井犹豫片刻，开口道，“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神澄认真思考了一下……嗯，做梦梦到玩游戏却没玩够劲算不算？
“没有吧……？”
最后神澄还是这么回答。
“总感觉阿澄你这些天都没有什么精神。”
桃井回忆了一下，近些天神澄都是单独一个人匆匆回家，脸上不算是愁云密布，但也没什么笑颜……就很按部就班的那种。
最不对头的是，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黄姓和灰姓线人给出了这样的小道消息：神澄这几天上课居然没有在打PFP。
而且前几天的摸底考试也意外考得不太好。
他们几个看到外面张贴的排名表时，都是既不可思议又担心。
桃井没有直接提起成绩下降这种敏感话题，她转而发出邀请：“过几天就周五了，赤司君说他打算在周五那天的社团活动结束后给大家划一下重点，要不要一起来？”
神澄想了想，这几天确实是旷课了，连老师讲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平时不算认真，但也有一边玩PFP一边听课。
于是也就随口答应了，花十几分钟去抄个重点。
两人又闲聊一下，就各自分散开了。
神澄没有回头，但由于听觉变得敏锐，所以能够感知到自己身后所发生的一切。
桃井和绿间，还有教室里的几位篮球社队员交谈几句，神澄隐隐约约听到了类似于“……计划很顺利”这样的对白。
……虽然只是PFP托管造成的误会，但这也其实是在关心她吧？
……这个好意就心领了。
-
在回家的电车上，神澄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PFP，接上了自己的蓝牙耳机。
先前她和奇犽他们谈论将来的计划，才说到一半，就被迫脱离了游戏。
那个“分兵计划”究竟有没有实施呢？
希望人工智障在托管时间内别把玩家的坐标暴露给伊尔迷了啊。
[游戏内容加载中……]
[玩家的世界地图解锁情况、好友羁绊、剧情触发深度已刷新。]
《和小杰一起攻克难关》这款游戏装作什么也没发生那样，像普通的游戏那样人畜无害地朝着神澄推送着系统信息。
然而神澄知道它并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换做其他同等基础数值的玩家被卷入游戏世界里，别提好好救亚路嘉出来了，可能刚进揍敌客家大门没多久，就会因为进入不了地下室而卡关。
就算侥幸进去了，除了鸽子这种特质系能力外，其他简单粗暴的念能力肯定会被伊尔迷以绝对的实力更加简单粗暴地解决掉……更别提还有个亚路嘉非常难处理的“强求”。
神澄这几天剧情走下来，看似平和顺利，实际上却处处都险象环生。
……要是让她多练几天级，怎么可能会是这个吊样子？
[Japon海外洋，不知名船只。]
[航路目标线→Japon岛→……→鲸鱼岛→……→优路比安港口。]
屏幕上闪出了一道关于地理位置的信息。
至于这个Japon海，神澄之前看小杰他们的世界地图时，也有特意记忆过。
换算成地球经纬，这里大约位于赤道与北回归线之间。
西边是三角形状的Acirema Htoos大陆，北边与神澄去过的、天空竞技场与枯枯戮山所在的Acirfa大陆隔海相望，南边则是优路比安大陆。
只有东边迎接来自中央大洋的旺盛水汽——在这个季节里，大约是盛行东南季风，雨热同期。
神澄估摸着这个位置的气候和人文大约和地球上的东南亚群岛近似。
受制于地缘，生产力和文化不会有多发达，大多会是劳动密集型和资源密集型的第一、第二产业。
如果伊尔迷想要通过科技方法定位他们可能不会太简单，而岛与岛之间的物理距离也为及时通讯提供了困难，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在这些想法自然而然地浮现于大脑的同时，神澄的耳机里也相应地响起了海浪相互拍打的水花声，连绵不绝。
画面由暗转亮，渐渐拉近，直到海上，再定格至随着波浪而沉沉浮浮的游轮上，最后缩小到玩家的位置。
紧接着，视角一转，回到了第一人称视角。
神澄又可以再操控人物了。
她先是大略浏览了一番个人属性面板，发现那里有一百来点尚未分配的自由属性点。
分支面板处的各项结局数值也有所细微变动。
而比较令神澄在意的一点是，面板的最下方多了一个长条状的图标……似乎是进度条？
长条的左边是一个Q版的黑长直小人，而右边则是玩家的Q版形象。
神澄点了点那个位置，上面浮现出[当前被追杀进度：0]。
差不多可以当成是伊尔迷找上门并开启仇杀模式的时间进度条。
当前的进度条为0，说明比较安全。
神澄猜测，假如她和奇犽在同一个位置停留太久，又或者说是做出了什么影响甚大的事情，引起了其他人——神澄现在不太想把他们称为NPC——的关注，进度条的数值应该就会猛增。
或者更能显示策划狗币程度的，在进度条达到50%时安排社会各界人士进行围堵，达到75%时放出揍敌客家的高级管家之类的，不断进行追杀。
……神澄在心里再一次地给伊尔迷记上了一笔。
她把视角往左右调动了一下。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客轮，不算豪华，却也并不简陋。
按这个世界的发展水平看，能够次次出行坐飞艇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普通人会选用火车，大巴，轮船等较慢但廉价的交通工具也不足为奇。
而在甲板的某个角落处，拿出手机打电话的正是奇犽——亚路嘉也在他旁边。
却没有小杰。
见此情景，神澄心里已经有了些许猜测。
她操控角色走过去。
奇犽一边拿着手机讲话，一边回过头。
见是熟悉的人，也就任由她继续靠近了。
而神澄这边只能听见和看见奇犽的话。
[奇犽：……你已经到天空竞技场了啊。
奇犽：什么？三天后就要和西索开赛了？
奇犽：……你有把握就好。
奇犽：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趁机向西索打听一下伊尔迷的动向，那家伙一定知道。
奇犽顿了顿，又立刻改口：……不，你还是安心比赛吧。]
神澄对奇犽的话颇为认同。
毕竟以小杰那个单纯的脑瓜，就不要想着去套西索的话了，不被对方套话就不错了。
[奇犽：……我和神澄也快要到目的地了，一切安全。
奇犽：电话有可能被监控，那么就这样。
奇犽：挂了。]
寥寥几句话，就已经让神澄得出了这些天的信息。
一，小杰去往天空竞技场完成和西索的约定，因为伊尔迷对强求的限制一知半解，所以暂时不会动小杰，他反而是安全的，还能帮忙吸引火力。
二，鸽了西索的她和奇犽南下避难，顺路去一趟鲸鱼岛，给小杰的米特阿姨通知。
三，小杰此时已经购买了电话并方便大家随时联系。
四，汇合时间未知，估计过程不会太顺利。
……神澄很佩服小杰不鸽西索的精神。
但同时也感到有些微妙——原来和西索约架比回家探望亲人还要更加优先吗？以看普通12岁小孩的眼光去评判小杰的话，那小杰确确实实是非常早熟了。
随后，神澄又和奇犽胡乱对话了几句。
[神澄：早啊奇犽。]
神澄决定忽略游戏系统对自己名字的改变——因为这就是个不切实际的游戏，甚至称不上是游戏。
[奇犽：早个头啊？？
奇犽：现在可是已经早上十点了……亚路嘉都比你起得早。]
十点不是很早吗？一天才刚刚开始。
神澄心想。
之前做梦的时候，你哥都让我睡到九十点才起床呢。
而奇犽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因为屏幕中的他已经眉心一跳，渐渐起了杀心。
一旁的亚路嘉还在天真可爱地看着海面时不时跃起的鱼类，一脸新奇。
从小就在枯枯戮山长大的他大概没有见过大海，也没有近距离接触过海鱼吧。
神澄忽略了奇犽，转移话题，去打字关怀小孩子的成长。
[神澄：这是飞鱼，是一种生活在温暖海域上层的鱼类。
神澄：现在大概是处于它们的洄游期吧？]
因为这是一种泛称，所以神澄也不担心换了一个世界就会出错。
……这种杂七杂八的知识当然是从某一个捕鱼类游戏里学来的。
她远远看着飞鱼轻巧跃出海面的流线形身体，和翅膀一样的胸鳍。
[神澄：……飞鱼在遇见攻击或者受轮船引擎刺激的时候就会跃出海面。
神澄：还挺好看的吧？
亚路嘉：嗯！]
而奇犽的表情也渐渐平和。
他像亚路嘉一样把手按在甲板的护栏上，决定不和神澄一般计较。
[奇犽：没想到你还能说出这种话啊。
奇犽：（要是小杰知道这些我倒是不奇怪。）
他看向远方波光粼粼的海面以及时隐时现的鱼类。
而另一个方向，鲸鱼形状的岛屿已经渐渐探出了头。
奇犽：……算了，不过我可不是在开玩笑。
奇犽：虽然你的念能力相当特殊，但是我也能想出几十种方法可以轻松杀死你。]
奇犽故意用吓人的语调这样说，但是转过头却发现神澄神态自若地眺望着海面。
这让他不禁“嘁”了一声。
[奇犽：比如在睡觉的时候暗杀……你刚才可是睡得很沉，推都推不醒。
银发小孩埋怨了一句，又继续举例子说。
奇犽：再比如说毒杀——话说你没有抗性的吧？
奇犽：伊尔迷绝对做得出来，还有其他的人可能会看到关于你的通缉令。
神澄：别担心，也没有几个主角会有这么丢人的死法吧？
奇犽：喂——你给我认真一点啊！]
玩家也算是特权人物啊。
要死，起码也得死于堂堂正正的战斗吧。
神澄当然是有很认真地在回答奇犽。
她想了想，又打字继续说。
[神澄：而且，不是还有奇犽在吗？]
术业有专攻，作为玩家的队友，反正在整只主角队里有一个人懂这些就够了啊。
夸完这句之后，神澄就没听见银发小孩再回话了。
神澄于是转移着视角去看奇犽，发现他已经一声不吭地别开了头，不再看过来了，直到过了一阵子，轮船靠岸了之后，他才重新说话——
[奇犽：别再看鱼了。
奇犽：快点下船！已经到鲸鱼岛了。]
现在的小孩子，似乎有点不经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