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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一时静寂,只闻夜风琅琅。
片刻沉默,还是梁成潜笑说了句:“想来是跟老夫那亡妻学的,她还在时,也总爱逗这老家伙。”
“哈哈,那,那怪不得。”关瑶干笑两声,稳住自己发颤的声线。
梁成潜望了望月色,用疲惫的声音说了句:“老夫年纪大了,委实不胜酒力,便先回房去歇了。”
独留关瑶与裴和渊。
尽管心里发虚,关瑶还是不躲不闪,尽量直视裴和渊:“裴兄也喝了几杯,这么晚了,还不回房歇息么?”
裴和渊微不可查地动了动眉毛,却未答她这话,反看了眼那提笼:“小七郎照顾鹦鹉倒细心,这么快便将它救翻生了。”
关瑶拿不准他说这话的原因,只好接着话头道:“也是这鸟儿底子好,扛住了。”
许是跟着在饭厅吸了些酒气味儿有些冲头,灰鹦鹉与裴和渊对视片刻,忽把鸟嘴一张:“滚犊子,你丫抽风啊?”
“这、这真不是我教的!”关瑶一时堂皇,下意识解释道。
“裴公子!”夜风送来女儿家的娇声呼唤。
打眼一瞧,是陈嫦。
都是要入寝的时辰了,她还打扮得花枝招展。
满脑袋的金钗步摇,喷香的头油味被夜风一扬,比关瑶方才喝的那口汤还要冲鼻。
陈嫦小跑着,到近便朝裴和渊福了个身,指着丫鬟手中的藤盒道:“这是我亲自熬的醒酒汤,里头放了糖渍的青梅,应该不会酸口,我特意给裴公子送来。”
“仙姑——仙姑——”今夜格外兴奋的灰鹦鹉又开始聒噪了。
陈嫦被这声给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是鹦鹉在喊后,嫌恶地看了眼:“什么野畜生,神神叨叨的。”
说完,许是察觉自己表现得有些粗鄙,又假意扬起笑夸道:“鸟儿训得真聪明,可是这位公子的爱宠?”
“是梁伯的。”关瑶张目觑了眼那藤盒:“这醒酒汤只有裴兄的么?我与梁伯也饮了些酒,不知可否向陈大姑娘讨两碗来吃?”
陈嫦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笑:“不用讨,本来就给你们都备了的。”
湘眉自然是个灵的,不待关瑶示意便强行去接那藤盒:“小的替几位谢过陈大姑娘了。熬这醒酒汤已是受累,怎能再劳陈大姑娘多走几步?”
“哎你!”送汤的机会被人截走,可碍于仪容,气塞喉头的陈嫦只能干瞪湘眉一眼。
她不走,关瑶也不动,大剌剌地杵在原地,还要问她一声:“陈大姑娘还有事?”
当然有事了。
陈嫦扭扭捏捏,欲语还羞地望向裴和渊:“我看裴公子喜欢赏景,想着你要是不急着赶路可以多留几天,我们老宅旁边还有片花林,我可以带裴公子去观赏观赏的!”
“……”
立在一侧的吴启嘴角微抽。
往前在他看来,他们少夫人已是女流中厚颜至极之辈,可这一回,他觉得自家少夫人被这位陈大姑娘衬得分外委婉。
最起码少夫人勾捞郎君时,郎君还未行婚娶。
吴启刚有这念头,便见他家少夫人故意伸了手指入鸟笼子的栏隙,猛地怼了那灰鹦鹉一下,惊得老鸟在笼子里飞跳,又蹦出句“——滚犊子!”
陈嫦怒目。
关瑶打下布盖,“好心”解释道:“陈大姑娘莫要在意,它不是在骂你。”
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更令陈嫦气得两肺直炸。
衣袍窣动,是裴和渊拱手向陈嫦施个礼:“姑娘好意心领,裴某有要事在身,不便多留。”
裴和渊转身,关瑶紧随其后:“辛苦陈大姑娘送来这汤,陈大姑娘早点安歇,要是熬青了眼圈子,姿容可是要受损的。”
望着几人离开的身影,陈嫦身旁的丫鬟小声道:“小姐,咱们还是回吧。”
那位裴公子,就差把不耐写明在脸上了。
陈嫦朱唇抖颤,心里又酸又怨地剜了丫鬟一眼,脸上尽是狠沉沉的愠色。
好不容易碰着个喜欢的,岂能轻易放手!
忿忿转身间,有清风播来,带着露水的阴凉。
陈嫦扯着手中帕子,心念陡然活泛起来:“走,去找祖父,祖父肯定会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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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正,四野阗静,偶尔闻得山雀啼两嗓子。
汤泉涓涓,湿雾结在水上,冠盖一般。
放下皂儿巾帕等一应浴具,湘眉上前帮关瑶束起散发:“奴婢伺候您。”
关瑶旋着手指,在脑后打了个松松的发髻:“我自己来就成,你去外头守着吧,我半个时辰就好。”
湘眉退下后,关瑶专心解着衣襟。
里衣剥落,只剩胸前一圈缠布。
盈盈一掬的腰身,新雪般的后背,胛骨如蝶翼,稍稍一动便振翅欲飞。
玉手向上,勾开腋下系带。一掌宽的布巾褪离身子,胸前明月脱了束缚,兔儿般弹将出来。
迈开玉箸般笔直的双腿,关瑶婀娜步近池边。颈下肌肤被岸边的泉雾熏着,宛如攀了红釉的白瓷。
一身葳蕤柳骨,任谁看来,都有种穿透心髓的诱惑。
她躬下身子取了块澡巾,正待伸足下水,突闻湘眉短促唤了声:“郎君!”
不同于这几日刻意扮出的低沉声线,这下是慌张且惊疑的原音。
当湘眉的唤声止住,身后的脚步声也矍然出现。
时间虽寸,关瑶却眼疾手快勾了外袍裹在身上。
再一转身,清风袭动衣袂,身后的郎君压着眉梢,沉沉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