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襄阳出自武将世家, 自幼跟在军营里混的,她并不娇气,一脚踹上去, 彪形大汉都能踹飞了, 长大后, 家里怕她成了男人婆, 便忍着离别之痛将其送回了京城, 交给二房看护,两年前郑襄阳复又偷偷潜入军营,在军队里历练这两年, 可是真正上过战场的,她的功夫气势丝毫不比男子差。
魏莫功夫好,却因郑襄阳是姑娘家,起先还一直偷偷放水, 结果, 郑襄阳却越战越勇,她耍得一手漂亮利落又招招致命的花枪,在她眼中, 可不是擂台比试, 她直接将擂台当成了战场,招招要生生夺了对方的命。
几十个回合下来, 饶是九王爷麾下高手魏莫,鼻尖都忍不住冒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最终, 郑襄阳耍了一招虚招。
魏莫抬脚一脚提向郑襄阳,却见郑襄阳直接挺胸相迎,眼看着脚尖将要踹上郑襄阳的……胸脯,魏莫神色略慌, 失神了片刻,就在这眨眼之间,郑襄阳化被动为主动,一个利落踢腿反击直接踹上了魏莫下巴,魏莫倒地起身时,郑襄阳长矛的尖刀直接刺向了魏莫的咽喉。
魏莫一愣。
郑襄阳冷哼一声,收回长矛。
郑家军的人群中,所有士兵齐齐举枪,嘴里高喊着:吼,吼,吼。
一时,整个城外气势如雷,如临战场。
擂台上,魏莫朝郑襄阳作了个揖,由衷说了句:“郑姑娘……郑……在下心服口服!”
郑襄阳看了魏莫一眼,淡淡道:“彼此。”
说完,郑襄阳横眼扫了魏莫身后的元阊一眼,脸上露出一个轻蔑的表情,随即,她走到郑家军前,朝着郑家军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兵器,队伍里再次响起了震动天地的剧烈欢呼声。
元阊被郑襄阳那个轻蔑的动作给刺激了,他接下来下令让阿邺上场,气得嘴里直嚷嚷着:“阿邺,替我踢飞了那个男人婆、娘娘腔,你要敢输,本王不要你了,你滚去那边吧。”
阿邺淡淡的看了元阊一眼,杵在他身后没有动。
元阊一个凌厉眼神飞过去,阿邺面不改色道:“我不跟女人动手。”
元阊气得嗖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擂台上的郑襄阳道:“她是女人么,你哪知眼睛看到她像个女的?”
话音一落,元阊气得脸色扭曲,见自个手下使唤不得,元阊冲阿邺吼了一嗓子:“你往后别往那头跑了,记住了,谁才是你真正的主子。”
话音一落,元阊抬手一把从阿邺手中拔出了阿邺的佩剑,随即举着阿邺的佩剑雷厉风行的上了擂台。
看到元阊的举动后,所有人齐齐一愣。
就连阿邺也有些诧异。
马车里,看到这样的郑襄阳,卫臻只觉得有些热血沸腾。
她原本规规矩矩、安安静静的偷看着,在看到郑襄阳胜利的举起兵器的那一瞬,卫臻一时忘记了自己眼下的处境,只激动的鼓起掌,热烈的庆祝了起来。
而看到九王爷上场,她又一时傻眼了。
这……这九王爷也会武功么,他也会耍剑么?
卫臻前世虽在东宫住了整整六年,可太子与九王爷来往不多,非但来往不多,双方隐隐还是两个阵营的人,故而,卫臻对九王爷了解并不多,还真是孤陋寡闻啊!
以至于,看到九王爷登上了擂台后,卫臻下意识的拿了几子上的茶杯,惊得忙吃了一口茶,压压惊。
吃完后,卫臻手微微一僵。
这才惊觉有些不对劲儿。
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此时此刻的处境。
整个马车里都是她弄出的动静。
鼓掌、吃茶,激动的轻笑。
虽然声音不大,但在寂静无声地马车里,却觉得所有的动静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卫臻只觉得尴尬不已。
等到反应过来,卫臻立马乖乖矜持坐好了。
她偷偷朝着马车里侧的帘子内又看了一眼。
似乎看到帘子里有身影细微晃动了一下。
吓得卫臻立马嗖地一下收回了视线。
收回目光时,无意间瞥到了帘子底下,好似露出一双黑色男子的马靴一角。
卫臻不敢多瞧,却立马抬手微微捂了捂胸口,悄无声息的换了口气。
若是……若是马车里当真有人的话,卫臻这才陡然想起,方才她与冬儿、双灵,主仆几人拉着马车车帘擦汗扇风,几人跟麻雀似的,叽叽喳喳的说个不止。
其实脸早就丢尽了。
会不会是对方嫌她们太吵了,所以故意将她请上来,吓唬她的?
不然,卫臻坐进来这么久了,怎么依然没有一点动静了?
接下来,卫臻稳了稳心神,实在不敢太过喧哗了。
接下来,擂台上的比赛卫臻看得心不在焉,却依然震撼不已。
九王爷竟然真的会武功,并且武功不差,他上场后,跟郑襄阳你来我去打了十几个来回后,竟不分上下,打斗过程中,见郑襄阳叨叨致命,似乎要生劈了他,如此没个尊卑,元阊冷笑一声,忽然坏心一起,趁机伸手往郑襄阳脸上摸了一把,结果这一摸,摸到了老虎屁股,彻底将郑襄阳给点炸了。
郑襄阳长这么大,何曾受过如此屈辱。
她直接扔掉长矛,红着眼从自己坐骑上拔出两柄大刀,直接朝着元阊追杀了去,直接杀红了眼。
元阊见郑襄阳当真疯了,嘴里喊着:“哎哎哎,你他娘的不要命了,胆敢当众刺杀本王!”
话音一落,一刀飞了过来,钉在元阊脚尖处。
元阊愣了片刻,终是知道,女人疯起来堪比母老虎,愣过后,元阊拔腿便跑。
于是,原本九王爷得令亲迎郑家军亲慰问郑家军的一桩皇家要事,成了城门外一桩令众人蒙圈、啼笑皆非、同时又骇人听闻的荒谬调、戏与追杀游戏。
事情最后的收场是,时辰过了,宫里派人出来探消息,禁军副首领一声令下,这才终止了这场天大的闹剧。
九王爷率巨麒军,郑襄阳命郑家军于城外驻守,率几名亲信跟随左右,双方一前一后整装入城门、进宫。
城门终于打开放行。
卫臻所乘坐的这辆马车一直停在原地、岿然不动。
一直到所有队伍入城后,一直守在马车外的阿承这才在外面提醒道:“七娘子,请下马。”
说罢,阿承冲身旁的双灵、冬儿二人摆了摆手。
二人怔了片刻后,立马上前扶着卫臻下马。
卫臻由二人扶着来到马车下后,阿承朝着卫臻拜了一拜后,道了一声:“七娘子,告辞。”
话音一落,阿承跳上马车,亲自驾车,拉拽绳索,驾驶马车缓缓调头。
等到卫臻反应过来后,那辆马车已经缓缓入城了,而卫家的马车不知何时早已经停在了卫臻身后。
此时,城门处渐渐恢复成了往日热闹景象。
城门处,百姓车队熙熙攘攘、一进一出,好似之前的一切不过是场幻觉。
双灵立马扶着卫臻,一脸狐疑的询问着:“主子,这是九王爷的马车么?”
冬儿瞪着眼睛,嘴里嘀咕道:“五公子的面子……竟有这般大么?”
卫臻听了,面上略有些古怪。
她没有回答两个丫头的满心疑问。
因为,连她自己也一直稀里糊涂、不明所以。
所以,真的是好意请她上马歇着的?
仅此而已?
呃,别的不说,坐在马车里观赏擂台,确实是比站在马车外观赏,要有趣方便得多。
呃,等下,她怎么会冒出这般奇奇怪怪的想法。
卫臻立马摇了摇头,心道,疯了,疯了。
卫臻琢磨破了头皮,也始终琢磨不出今日这般古怪的景象,像是误打误撞,撞入了一片陌生的领域,然后如鬼打墙般,一直跌跌撞撞,琢磨半日,也一直在原地打转。
想不清道不明,卫臻干脆用力的摇了摇头,不想了。
如今当务之急,是寻静姝姐姐要紧。
正这般想着,只见消失了许久的元福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颤颤悠悠,晃着一身肥肉颠了过来,冲卫臻赔笑道:“七娘子,我家公子办差去了,特让小的留下来跟您知会声,对了,方家娘子寻到了。”
卫臻听了,立马收起了满心疑问复杂,立马开心问道:“在何处?”
元福领着卫臻来到了城门外的一处茶水店旁,远远地只见茶水店门前不远处停着一辆普通简陋的马车,马车旁,并排候着一高一矮两道纤瘦的身影。
矮的纤细迤逦,一身淡衣素服,装束简单淡雅,却有种婉约秀美之美,又有种高雅高洁之姿,虽隔得稍远,令人看不清具体面貌,卫臻却一眼将人认出来了。
高的,高瘦如松、皎如玉树、又清贵如竹,有霁月清风之貌,霞姿月韵之姿,令人惊叹发聩、惊魂失神。
二人为两年未见的方静姝、方修远兄妹二人也。
此刻,两人并肩站着,远远笑着看着卫臻走来。
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软糯清甜的“静姝姐姐”。
不多时,方静姝捏紧了帕子,终于忍不住撩起裙摆,一路小跑相迎。
而方修远立在远处,一手背在身后,一手置于身前,看着远处一路欢乐奔来的纤细身影,方修远微微勾起了唇角。
长大了。
终于,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