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还是热热闹闹的最好。
大年三十大家伙一起过的, 就都在陈家。
孩子们长大能干的活太多。
安样坐在厨房里,只需要看看今天要做的菜,哪个配菜没弄好, 指挥一下,然后再掌勺就可以了。
包饺子更是热闹, 赵丽华这几年也锻炼出来, 做的也是有模有样的。
陈叔在堂屋里跟沈余下棋,连输给沈余两盘之后, 就有些不对了。
沈期,沈途,陈南都在周围趴着看。
陈永军本来也看了一会, 但是看到自家亲爹连输两盘之后就不敢再坐在那边, 他爹他还是了解的, 一会不舍得说几个孩子, 那第一个骂的肯定是自己, 干脆先躲开。
沈阁也不在那边坐,他在厨房里准备帮忙时烧火。
“你咋过来了?不是陪着爹下棋的吗?”
赵丽华手里还在捏饺子, 这身边都是自家的亲人,可开心了。
陈永军赶紧摇头。
“沈余已经赢了爹两把, 我再坐下去, 可能就要骂我。”
赵丽华不懂, 骂他干啥?
陈永军也没解释, 反正就不过去。
沈途在旁边看着, 为自己弟弟赢了高兴,但是看看爷爷愁着的脸, 趁着爷爷想下一个下在哪里的时候, 然后伸手在后面提醒一下沈余。
沈余回头看他一眼, 交换一下眼神,多年兄弟,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陈叔终于想好下在哪里了。
沈余却是越杀越勇,赢得越来越快。
沈途皱了皱眉头,看看沈余,他刚刚真的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吗?再看看爷爷,又开始给沈余使眼色。
沈余一点没懂,而且还觉得自己下的很棒,赢得很快。
沈途想走,但不能走,弟弟还在,不能抛下他。
陈叔连输六把,才拉着脸说不下。
沈余还有些可惜,他下的还挺高兴的。
沈途看着他爷爷,居然一点都没发火。
陈叔背着手进了厨房。
沈途看他走了,伸手拍了一下沈余。
“你刚刚没有看到我的眼神吗?”
沈余点头。
“我看到了啊,不是你说让我快点杀爷爷个片甲不留吗?”
陈南在旁边都要笑的不行了。
沈期尴尬的看着两位哥哥。
沈途叹气。
“我刚刚给你使眼色,是跟你说,要让着爷爷,大过年的,让爷爷高兴,你完全理解反了。”
沈余皱着眉头,他刚刚是真的没想到。
“那没事吧?”
沈途知道沈余是聪明,但完全脑子里没有想过别的,这个聪明还是适合做研究。
“没事,爷爷不是去厨房了。”
陈叔背着手转着到了厨房里,看了一圈,发现陈永军坐在马扎上没事干。
“怎么就你没事干,别人都在忙,你眼里就没活吗?”
陈永军用手指了指自己?所以他还是没躲过去是吧。
“我坐在这里歇一会。”
陈叔冷哼的看他一眼。
“你有啥好歇的,你回来都歇多久了。”
陈永军瞬间就知道多说多错,他应该闭嘴的,立刻就到旁边拿出来两根葱开始剥葱。
陈叔这会才算是好受,又转身走了出去。
陈永军拍拍自己的胸脯。
“爹下棋输了就这样,反正总是不开心。”
他觉得自己跑的是挺快的,但是耐不住人追到这边来啊。
陈叔没啥事干,就又要出去溜达一圈。
厨房里他们都笑成了一团。
除夕夜的饭是很丰盛的。
一整只鸡全部给炖上,红烧了一条鱼。
还有做的梅菜扣肉,其他的都是一些小炒热菜。
还有个丸子汤。
最主要的是两盘饺子。
这一大桌子好菜,一年到头也只有过年的饭桌上能看到。
吃完除夕夜的饭,陈叔让他们都各自回家里守岁,毕竟都成家立业了。
陈永军他们肯定是要在一起守岁的。
除夕夜到处都是鞭炮声。
安样跟沈阁牵着手回家。
沈途他们三个并排在前面走着。
安样穿的厚实,围的围脖就剩下俩眼睛。
“看前面的孩子缺了一个,沈练也不知道这会吃上饺子没?”
沈阁其实想说应该吃不上,但大过年的。
“肯定会的,咱们部队食堂都能包饺子,他们那边肯定也有。”
安样抬头看他一眼。
“沈阁,你觉得我好骗啊?沈练这么久不来信,是进了什么特别重要或者需要保密的地方吧,我养沈练十几年,他是个什么样的孩子,我最清楚,如果有机会有时间他一定会寄信的,沈练是最有担当的孩子。”
沈阁没想到安样的反应这么快。
“当兵都会这样的,现在可能吃不了,等他回来,你就再包给他吃。”
安样看着踩下来的脚印,外面这会也没多少大人,这会太冷,倒是家门口几个孩子在放炮,大人应该都在家里围着炉子说话,或者嗑瓜子。
“等到再过两年,他们仨也得走,到最后还是我们。”
沈阁笑着点头。
“对啊,他们早就该自己出去。”
安样轻笑一声。
“你这话可不能让别人听到,不然肯定说我们对他们不好。”
沈阁低头看了一眼安样。
“安同志一向是个不怕别人说的。”
安样是不怕别人说。
“那也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是不是。”
沈阁表示赞同。
这条路太短了,觉得还没说几句话呢,他们就到家。
沈途在前面已经把门给打开了。
“爹娘,快点。”
沈阁跟安样也快步走了进去。
家里也暖和和的,守岁本来也没啥事。
沈阁干脆就给他们上课,学习。
安样在旁边听着,就快听睡着。
自己站起来拿了一块红薯过来,还有做的小饼干,在炉子上面烤起来红薯就不那么无聊。
沈途是不用学的,他好不容易算是有机会就坐在这里看着他们忙活。
“娘,您这个饼干做的真好吃,比供销社卖的强多了。”
安样看他一样。
“你想干啥?”
沈途笑笑。
“娘,我走的时候给我带点。”
这俩人在边上低声说话。
沈阁听到他们念念叨叨的,也没有阻拦。
安样想了一下。
“给我一个理由。”
沈途理由早就准备好了。
“娘,跟我一起住的那个知青,家里给寄东西了,还会分给我,我是不是也要礼尚往来。”
安样点点头,表示赞同。
“当然可以。”
沈途没有想到他娘今天这么好说话。
“那,那娘劳烦您再多做些,到时候我带走。”
安样看他一眼,笑了起来。
“那可不成,你的人情往来要自己去跟人家往来,我是不会给你做的。”
沈途有些不敢置信。
“娘,您是我亲娘。”
安样一眼就看透了他的本质。
“叫啥都是不可能的,不要妄图用亲情绑架我,不然我就要告状。”
嘴甜如沈途也被他娘的威胁给吓到了,给谁告状,除了他爹,还能有谁?
“娘,您作弊,两个人吵架,不能找人帮忙的。”
安样轻哼一声。
“你是因为没人帮忙,我是有人帮忙,为什么不能找?”
沈途举手表示投降,好,他娘说的对。
“您行。”
安样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那当然行。
沈阁在旁边坐着,手里虽然拿着书,但还是都有听到,嘴角上扬。
一家人一起坐着守岁,丝毫都没觉得困,早就停电了,点着煤油灯,火花的声音,噼里啪啦的。
十二点一到,军区里就响起了鞭炮的声音,接二连三的。
沈家也要把鞭炮给点起来。
之前都是沈阁点的,应该也是老大点的,但现在沈练没在家里。
“沈途,你去吧。”
沈途接过来火柴,过去把院子里放好的鞭炮就给点起来。
一家人站在门口,等着这鞭炮都着完。
“希望明年大哥会回来。”
安样跟沈阁站的并不是很近,但转头都看向了对方,眼神中带着满满的笑意。
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一,给长辈端饺子,沈途带着两个弟弟过去的,自然还是会收到压岁钱。
陈婶今年给准备的压岁钱厚实了很多。
沈途一看就知道。
“奶奶,我们长大,就不要了。”
陈婶脸一变。
“那可不成,咋能不要呢,多大在我们面前就都是孩子,而且你自己出去下乡也不容易。”
说着握着沈途的手,声音小了很多。
“你可要自己留着,别跟你娘说给的多啊。”
要是跟安样说,一方面是安样肯定要想方设法的给还回来,另外一方面是沈途这钱怕是带不过去了。
沈途无奈的笑笑,这种事情是瞒不过他娘的。
“好,奶奶我知道了。”
沈余跟沈期在后面也接了过来。
陈婶还不忘威胁他们俩。
“你们也不需告状,知道不?”
沈余跟沈期都赶紧点头。
陈永军赵丽华两口子好几年都不在家里,压岁钱自然也是没给过的,这次也都一并给了。
沈途满载而归,他收到的两份压岁钱红包就有二十几块了。
不过安样也是要给陈南的,想着也是几年没见,就都给补上。
大年初一,一天三顿饭都要吃饺子,当然也就不忙,因为饺子早就包好放在外面冻上。
围坐在饭桌上吃饭。
安样抬眼看看他们,才开口。
“今年的压岁钱就不用上交,你们自己留着就可以。”
沈途喝了一口饺子汤。
“那娘不能反悔。”
安样给自己都整笑了。
“好,我不反悔,不过就是你奶奶跟你二伯娘今年给的多,是吧。”
沈途就知道他娘是啥都知道。
安样把筷子放下来。
“那你们之前上交的压岁钱就不会再给你们了。”
沈途咯噔一下。
“娘,小时候的话都是骗我们的。”
安样看了一眼沈阁。
“你说,是骗他们的吗?”
沈阁今天没啥工作,差不多都可以在家里。
“不是。”
安样挑眉笑笑。
“你觉得是骗你们的吗?”
沈途摇头。
“不是。”
沈余跟沈期就笑不吭声。
安样满意的点点头。
“去吧,都吃完了,刷碗。”
沈途站起来把碗都摞在一起,认命干活。
安样抿嘴忍住笑。
沈期跟沈余也跟着过去。
沈阁看着安样。
“你高兴了?”
安样点头。
“当然了,养大的儿子欺负一下也没啥关系。”
沈阁也觉得这么说很有道理。
年过去之后,时间过的就快了。
沈途大年初六就背上行李回去。
沈余跟沈期去火车站送的他。
“这是我们俩的压岁钱,都给你吧。”
沈途立刻就伸手接了过来。
“果然还是我的好兄弟,我一定会还你们的。”
沈余这话表示不想听第二遍,因为听得耳朵已经起茧子了。
“你上次把我们的钱借走的欠条还在。”
沈途哦了一声。
“好吧,那你们要好好放着,我怕我记性不好,总是会忘。”
沈余说实话后悔了,想把他手里的钱给要回来,奶奶,二伯娘,还有姑姑的,这加在一起,他们俩的有四十多。
“你还是赶紧上车吧,不然我怕你走不了。”
沈期还是很不舍得他二哥,伸出来胳膊抱了一下沈途。
“二哥,你去了还是要写信回来的,一个月可以写三封的,娘不看,我会看的。”
沈途想说弟弟,你后面的话说的实在不怎么令人感动。
“好,我会记得写信的,还有快点把你包里的东西给我。”
沈期哦了一声,把自己背的包拿了过来,里面是饼干。
沈余瞪大了眼睛,他是完全不知道。
“你们,这是娘做的水果饼干吧。”
沈途嗯了一声,抓起来就放到了自己的包里。
“谢了,小期。”
沈余无奈的看着他们两个。
“二哥,娘知道会打你的。”
沈途摊开手。
“我知道,但是娘暂时打不到我,等我回来再说吧。”
那边火车也要开,沈途给他们俩挥挥手。
“我先走了,你们快回家吧。”
沈余跟沈期也赶紧跟他挥手,不过还是看着火车开动之后,才离开火车站的。
俩人就走着回去,对于他们来说也不累,正好可以多走走。
“我跟你说,回家跟娘主动坦白。”
沈期抿抿嘴,点了头。
“本来就打算送走二哥就跟娘主动说的。”
沈余无奈的看看天,天气虽然冷,但万里蓝天,很好看,再过半年他也要走了,家里就只有沈期,那明年呢,沈期也会离开,这里就只有爹娘,没有人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可离开也是为了更好的回来。
安样在家里已经发现了。
她不用猜就知道是沈途干的,说不定还有帮手,因为沈途的包最后她给收拾了一下,需要把刚刚做好的鞋子放进去,明明还是啥也没有。
沈期是个好孩子,一回来还没等安样说,就主动交代了。
“行,没事。”
过了元宵节,陈永军一家也都要走。
一家人把他们送到军区门口。
陈永军最不舍得的是沈余。
“毕业之后,就过去我那边,推荐信已经给你准备好。”
沈余笑着点头。
“谢谢二伯。”
陈永军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好好干,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赵丽华拉着他的衣服。
“我觉得沈余就应该给你当儿子。”
陈永军看看身边自己的儿子也点头。
“真的,就应该是给我的,但我要是现在要,沈阁肯定不愿意。”
沈阁还没说话。
安样就先接了过来。
“不说他愿不愿意,我就是第一不愿意的。”
陈永军哈哈笑了起来。
“哎,我这可是开玩笑的。”
沈阁看着他二哥。
“这个玩笑不能开。”
大家又都哈哈笑了起来。
陈永军这一家一走,不知道又是几年才回来再能见上一面。
陈婶也哭了起来。
两个亲家也是,跟闺女相处的日子以后就会是越来越短,如果没意外,他们以后也会埋在这里了,帝都也是回不去。
沈途已经到大杨村很好几天了,也没啥事,不过村里弄了竹条编篮子,他到晒场给人帮忙,还拉着一心想要在知青点偷懒的林方。
跟大家伙坐在一起说说话,热热闹闹的,老乡们都是很好的人,对人也很和善。
特别喜欢沈途,觉得他跟别的知青不一样。
到中午散了,俩人才回来。
林方觉得编篮子太难了,他手好疼。
“这一个才卖两分钱。”
沈途点头。
“对啊,一块大白兔奶糖都买不起。”
林方觉得很不值,有很多老乡手上都有被割的口子。
沈途还是很了解林方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你看村里,都是靠着地里的庄稼才能有个温饱,家里的鸡蛋都省着,去供销社换钱,家里的孩子才有钱上学,更别说哪天生病去看病了,或许病都不敢生,所以你还觉得不值吗?”
林方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日子,他即使下乡来,也从来不缺吃不缺喝,想请假就请假,大不了扣公分,不要粮食,他有钱跟粮票。
“是挺难的。”
沈途叹气。
两个人说着话回到知青点,这会也到了饭点。
知青里还能数上沈途做饭好吃,都等着他回来呢。
中午饭熬的玉米糊糊,现在也不干活,一天吃一顿饭基本就可以,知青也不是所有人都跟林方和沈途一样,不缺钱用。
沈途回到房间里抓了一把饼干到外面给大家分一下,大概每人两块,差不多五六个人。
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的老大哥尝了一口饼干。
“沈途,你这是在哪里买的啊?这还有水果味,这是苹果的。”
林方在沈途刚刚到这里的时候就吃过。
“这是沈途在家里拿过来的。”
其实他都在替沈途心疼了,他本来在家里过的就不容易,平日里助人为乐没啥,这会还把自己的饼干拿出来。
沈途倒是没啥,他也不是傻子,这么多人,把东西拿出来,一会就没,所以就一人两块,大概就差不多够意思,而且在这里,本来就是要大家相互帮助的。
“对,我娘做的烤饼干,是不是还挺好吃的?”
他们都哇了一声。
“沈途你好有福气,你娘还会做烤饼干。”
林方想替沈途说几句话,但是朋友的家事,他不能到处去说。
沈途笑着点头。
“对啊,我娘会的东西特别多。”
说完转身看向林方,突然想起来自己过年之前走的时候,跟林方说的话了,人果然不能随便糊弄人,因为自己搞不好就会忘记自己说过的话。
其中一个知青也是很羡慕。
“这饼干是新烤的吧,你家里这大冬天还能吃到苹果,真不错。”
沈途一时不知道说啥,说自己家里种了两颗树,门口是一颗苹果树,后面还是一颗苹果树,他怕自己这么说影响不好。
“还行,我们那边是北方,都可以储存秋天的苹果过冬的。”
大家听着这话也是信了的。
吃过饭,沈途跟林方就一起回到了他们房间里。
中午林方要睡觉。
沈途也不困,就开始看书学习,他是在家里养成的习惯,而且多学点东西总是有用的。
林方看着沈途,总觉得是他脾气太好了。
“你这次回家没有受欺负吧。”
他看到别的知青回来,都是大包小包的,唯独沈途就一个包。
沈途差点没哽住,他倒是没受欺负,回家还惹了一堆事情。
“没有,我奶奶跟我二伯娘给我包了大红包当作压岁钱。”
林方也替沈途高兴,但又担心起来。
“那你娘没有要你的压岁钱吧。”
沈途不知道林方自己已经脑补到这个地步了,一时还不知道怎么解释。
“那啥,其实我娘对我还可以。”
试图先挽回一下,不然他总觉得自己会被发现。
林方一副我懂的表情。
“你就是太老实了,我看的出来你是个老实好人。”
这话要是让沈余听到,能把沈途从小到大干的事情都给接出来,看看这就是所谓的老实好人。
沈途心想他是个好人,但不老实,可是现在也不好解释,以后再说吧。
“对,不过这次回去我娘对我是真的很不错。”
林方看沈途说的是真的。
“那是不是你奶奶施压了?我猜肯定你奶奶做了事情,不然可能也不会这样,你有个好奶奶。”
说着就是为沈途操心的样子。
沈途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了,因为他第一次觉得林方是真的善良。
“应该是吧,我奶奶对我确实很好。”
林方一听就这么觉得。
“你以后要好好的孝顺你奶奶,我觉得你肯定会大有作为的,咱们村里有工农兵大学生的推荐名额,你要在这里好好的多做几年,一定可以被推荐过去的,村里的人都很喜欢你,这样你就不用再受欺负了,你的弟弟们也不会。”
沈途尴尬的嗯了一声,赶紧想方设法的转移话题。
他发誓以后再也不会随便说说了,这应对下来真的好难。
过完年转眼到了一九七五年三月份,安样把院子里的地都重新翻了一遍,草也都清理了,葡萄架上的枯树枝也都全部都收拾好了。
沈期跟沈余放学回来都会帮忙,活就干的快了很多。
抽个周六的时间,他们都在家里,就让他们一起帮忙这些要种的都给种上。
他们俩压水,提水桶过来,重活都能干。
安样想着以后塑料普及,就可以扯上水管浇水,会更容易一些。
王秀净这两天都很高兴,于小路给家里来了信,说自己在那边都很好,让家里放心。
“走,挖荠菜,包饺子。”
安样在家里也闲下来,没啥事情,拿上小铲子就去。
“你家沈练还没来信?”
安样点点头,而且她右眼皮一直在跳,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虽然迷信不可取,但心里还是会慌。
这会的荠菜芽长的很嫩,最近这些年,日子都逐渐好过起来,挖荠菜的也没有之前那么疯狂,不过也有不少人。
俩人找了一小片地方,开始挖荠菜。
“你也不用担心,他们还都是新兵,不会有什么大的任务的,小路他们就是每天训练啥的。”
安样只是点头,但什么情况肯定是不会说的。
“没事的,可能他们那边比较忙。”
王秀净觉得自己实在不会说话,知道就不提这个话题了。
“对了,我听说这个月,沈途寄过来四封信了?”
安样听到她说这个,也是无奈的摇摇头。
“我们家沈途事情比较多,啥事情都要说。”
王秀净哈哈笑了起来。
“对,现在全军区都知道沈途每个月的信有多少了。”
安样就知道他们家总是因为奇奇怪怪的事情出名。
俩人挖了不少,就提着篮子回家。
安样坐在院子里开始择荠菜,又看看那边葡萄架子,这个是更甜一些的,枝繁叶茂,估计今年结的会更多。
沈余跟沈期一起放学回来,俩人一个高二,一个高三,放学时间也是一样的。
“今天包饺子,你们先写作业。”
荠菜鸡蛋的,不过年不过节的,也没有肉。
沈余没作业,他在学校上课的时候就写完了。
“娘我来择菜。”
荠菜要一颗颗的择,比较慢,不过也很时候慢慢的打发时间。
俩人就快了很多。
“娘,等到我走了,您要在家里照顾好自己,这地种的要是费劲,就少种一些,让小期多干活。”
沈余很少说这些话,一般都是沈途话多的说,叨叨个没停,或者是沈期,沈期是真的关心他娘,从小就是贴心的。
“好,不过你也太小看我,我才三十多,不是七八十,动不了。”
沈余手里择菜的动作没停,脸上还带着笑。
“我知道我娘很厉害。”
安样觉得自己是从沈余的嘴里说出来这话还真的不容易。
“咱家一个沈途就够够的了,你可给我别叨叨。”
沈余点头,他知道,就是过一天就少一天,总是想多说两句。
中午的荠菜饺子很是新鲜,鸡蛋是自家的鸡下的,荠菜是上午才择的,里面加了一些碎碎的小粉丝,吃起来口感特别的鲜。
除了安样,每人两大海碗。
安样早就吃完了,就坐在旁边看着他们吃。
“要不我把盖帘上的给你们再煮了?”
沈阁摇摇头。
“我饱了。”
沈余跟沈期也跟着点头。
安样唉了一声,这饺子可是没少包啊,不过幸好她今天调的馅多,不然还真是不够吃。
沈阁看到他叹气,正准备说什么呢?门口他的警卫员就打了报告。
沈阁出去,警卫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只是军区的陈师长找他。
安样知道他忙。
“你快去吧。”
沈期跟沈余负责把锅碗瓢盆的洗干净。
安样去到房子后面看看土壤是不是能行,墒够不够。
沈阁到了军区,陈叔就把电话递给他了。
“你接。”
沈阁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那边的话。
“沈阁,沈练受伤了,人已经送到这边的军区医院,情况有些危险。”
沈阁只是手抖了一下,然后就镇定下来。
“医生怎么说?”
张师长也是有些觉得对不起。
“医生说有危险,你看是不是让家里人过来一下。”
沈阁脑子里转了又转。
“好,我知道了。”
张师长那边又有人打报告进来,电话也掐断了。
陈叔看到沈阁的样子,也是很担心。
“你现在的职位不能轻易离开岗位,让安样快速过去。”
沈练的情况危险,但不知道是多危险,到底是怎么样?
“我,我先回去。”
陈叔看他脑子估计还是乱的,就让他赶紧走。
沈阁从军区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家的,不过沈练的情况?咬了咬牙还是回到家里。
沈余跟沈期在他们屋子里趴着看书。
沈阁没打算隐瞒家里任何一个人。
安样刚刚从后面回来,就看到沈阁面无表情的走到门口。
“你怎么了?”
沈阁转身看到安样。
“我跟你说件事情,你要做好准备。”
安样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你想说什么?”
是沈练?
沈阁没有说,两个人十几年的夫妻,几乎一瞬间就能猜到。
“是,不过情况具体怎么样,都不知道,我不方便离开这里,你要先去一趟。”
安样握紧自己的手心。
她是肯定要去的。
“我,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
沈阁一直握着她的手,俩人进来。
沈余跟沈期听到声音又从自己屋子里出来。
“爹,您又回来了。”
安样到他们里屋去收拾行李。
沈阁皱着眉头看向她们两个。
“你们大哥受伤了,现在在医院里,你娘要过去看他。”
沈期瞬间眼睛就红了。
沈余还有些不敢相信。
“爹,那我大哥有没有什么危险,是不是已经救过来了。”
沈阁很诚实,摇了摇头。
“具体情况我也不了解,得到了地方才知道。”
安样收拾的特别快,钱,票都带齐。
陈叔那边在军区里也把证明信件都给准备好,还有沈练在的医院地址。
沈阁沈途沈期把安样送到门口,安样着急也没跟他们有任何交代,就赶紧坐上军区安排好的车直接就走了。
火车站那边也已经接到军区的电话,安排好了车票。
安样一路从军区到上火车只用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很迅速。
从这里到沈练在的地方大概三天两夜。
安样在路上想了很多结果,毕竟自己过去这段时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第二天她才在火车上要了热水跟干馒头吃了,毕竟她不能先把自己熬倒。
沈余跟沈期这两天也是心不在焉,上学也没啥力气,沈阁下班回来也没有什么话,家里第一次这么没有人气。
因为安样平时也不咋出门,除了王秀净跟方慈上门来找她,其他都没人知道安样不在。
陈婶是在第三天知道的,她哭了差不多一天,恨不得也坐上火车去看看沈练,这么多孙子里,沈练是跟着她最长时间的了,没有人比他更长,平时也是放在心尖尖上的。
陈叔在家里安慰了一场又一场的。
“你哭也没有用,事情已经发生了,安样今天晚上就能到,到时候也能跟咱们说啥情况。”
本来他是想打电话问问老张的,但是老张那天刚刚通完话就去帝都做报告,关于这次行动的成果汇报,是的,这次行动大获全胜,只是到最后沈练因为其中一个队员的失误,才会受伤。
“你,你总是说我,孩子不是去当兵吗?怎么会受伤呢,咱们军区里那么多孩子都去了,都没事,咋就单单沈练受伤,你是不是又把沈练扔到什么特殊的地方了,我就知道,当初老大你就这么做的。”
陈叔完全不知道怎么解释,而且她说的也是事实,无从狡辩。
安样是下午五点下的火车站,都已经安排好,站台上已经有人举着牌子,上面写的安样的名字。
来接人的是秦区。
安样立刻就走了过去。
“同志你好,我就是安样。”
秦区知道沈练是烈士的孩子,以为这个是他的亲戚。
“你好,我是秦区,车已经等着了,沈练已经脱离危险,现在转到普通病房,医生说明天就能醒来。”
这是安样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她觉得自己心脏好像才恢复跳动。
“真的啊?那我现在能去看他不?”
秦区看到安样这状态实在不算是好,黑眼圈很明显,本来是想劝她先去招待所休息一下的,但又想到这么担心沈练的,估计也是想去先看看他。
“好,我们上车先去医院。”
安样深吸一口气,沈练已经没有危险,那就是最好的。
司机在开车,秦区坐在前面,她坐在后面。
秦区转身看向安样。
“沈练就是失血太多,子弹偏了一些,没有正中心脏,但抢救的也费劲,不过医生说他身体素质很好,又加上求生意志也很强,手术了一夜,病情就给稳住了。”
安样光听着手心里都冒汗,应该会很疼吧,沈练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受过什么伤。
秦区看着安样眼眶里已经全是泪了,就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他只是想跟她描述一下,好让她放心,现在好像弄巧成拙了。
安样摆摆手,用手随便擦了一下眼睛。
“我没事。”
秦区摸摸鼻子,他应该闭嘴的,不过说些别的,她应该会情绪好些。
“沈练自从来了这里以后,都表现的很优秀,我们的训练很严格,他带着压岁饼干能林子里待上十几天,也都能扛住,还赢了,是真的不错,什么训练他几乎都能是第一。”
安样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些,他来过的唯一一封信里都是他自己很好,各种好,听到这些鼻子更酸。
秦区觉得自己又给说错了,心里咯噔咯噔的。
“那个安同志,您要不要给家里发个电报啥的,让他们放心。”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说错了,沈练是烈士子女,没爹没娘,来的这个估计是最亲近的人,这电报发给谁。
安样也想到了。
“对,是的,那麻烦一会秦同志帮我发一下,我给你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