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校医院

对塔斯隆特大学的人来说,考试不过关不是拿不到毕业证的主要因素,考试的时候是否还能喘气才更为关键。

宋逐云认真道:“我一定注意。”

老师呵了一声,显然不是很相信这位学生的保证:“每一届的人都这么说。”

再怎么苦口婆心地强调,也拦不住年轻人在作死的跑道上一骑绝尘

老师挥了挥手,让宋逐云进去,并告诫她今天最多只能在图书馆待两个小时。

宋逐云:“应该用不了那么久。”

她写完作业后,还有别的安排。

今天晚上方嘉茂有课,宋逐云就跟苏菲娜搭伴过来,后者除了小学期限定课程的作业外,还要完成自己的暑假任务需要完成。

苏菲娜惆怅道:“我听说有的大学放假是不布置作业的。”

宋逐云心有戚戚:“A类专业好歹还偏实践方向一点,B类专业的作业更多。”

苏菲娜借了一本《副本论》,这本书讲述的是副本怪物习性。

宋逐云瞥了两眼,发现里面的内容还挺有意思,苏菲娜就爽快地把这本书让给了她,自己先看别的资料。

撰写者表示,既然一些生长在副本中的作物,比如桉梨果,可以拿到外界进行再加工,那么为什么副本中的动物就不会在活着的状态下进入非副本区?

在早期的混乱时代,那些怪物并没有现在这么老实,是“森林”抵达根源后,掌握了相关概念,才定下的限制。

——生命会受到自己起源之地的拘束。

所以人类多在非副本区生活,而副本怪也不会随便跑到城市当中。

仅仅从这些知识点看,《副本论》就绝对算得上禁书。

宋逐云合上书本,又写了会作业,末了看了下时间,站起来向苏菲娜告别。

苏菲娜有点困惑:“你一般不是会把阅读时长用完吗?”

这才一个半小时而已。

宋逐云笑:“我待会打算去一趟校医院。”

苏菲娜面色瞬间肃然起来:“那希望下节课还能继续见面。”

宋逐云笑着给对方道别,她离开的时候,一直在思考罗文·金斯利的情况。

对方是塔斯隆特大学的学生,在身体出现问题后以及回家之前,一定会先经过校医院。

毕竟这里治疗比较便宜,而且连着塔斯隆特医院,真遇见严重问题,也方便专家过来会诊。

雷克斯·金斯利能成功隐瞒侄子的状态,需要有校医院帮忙遮掩。

再结合上之前在岩兰草书店那看到的账册可以证明,幕后那些贩卖禁书的人,会对购买者保持关注。

书店,到学校,再到校医院,整条线上,有那么一批人,希望诱导无辜学生吸纳过量的沉重知识,以此引来源于创造界的飞蛾。

书店的人不好查,学校内的范围过广,但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校医院中并有资格诊治病患的人,显然并不太多。

——斯派克·霍普金斯医生,他平时总是以入不敷出为借口,在值班室中蹭住。

所以罗文·金斯利去看病的时候,最可能遇见的便是他。

宋逐云今天借口身体不适,就是打算过去踩一踩点。

校医院。

当班的米莉·帕特里奇医生在了解过宋逐云的精神状态后,开了一点镇定精油,让她抹在太阳穴上。

宋逐云一面看自己的病例,一面状似不经意地打探道:“几天怎么没看到斯派克医生?”

斯派克·霍普金斯性格热情开朗,在学生中口碑良好,米莉也不奇怪有人询问,笑道:“霍普金斯医生今天值夜班。”过了一会,又带点遗憾地感慨道,“霍普金斯医生是个很好的人,可以以后没太多共事的机会。”微微压低声音,“他打算从校医院辞职,并且已经递交了辞呈,最迟下一周就会正式离开,去追寻自己的梦想。”

宋逐云顿了一下,微笑了起来:“这真是一个突然的消息。”

米莉耸了耸肩。

对于不了解内情的人来说,霍普金斯选择辞职有着足够的理由,塔斯隆特大学给予的薪水固然颇为丰厚,但对他来说还是明显偏少,加上瑞星上物价高昂,一个有着丰富经验的医生,打算换一份工作,是一个非常正常的选择。

但对于宋逐云来说,这个消息意味着斯派克的监督工作已经结束,需要及时撤离。

岩兰草书店的关张意味着跟他有关的禁书源头已经被切断。

在没有约定好的情况下,宋逐云无法用[予易之手]联系上萨罗扬,而且对方远在北部星域,想要过来解决问题,光赶路就得花好几天时间。

塔斯隆特平静的表面下,巨大的危机呈现出一触即发之势。

如果斯派克离开,那校医院的线索就会断掉,既然知道对方晚上得过来值班,那宋逐云打算过来围堵。

东部星域的生活比北部刺激得多,也更磨练人,宋逐云近来又成功觉醒了一张新的卡牌[镜面世界],非常适合拉人谈心。

*

许多勤奋的学生都希望能通宵晚自习,不过校方考虑到疲惫会让人理智下降,陷入疯狂,还是态度强硬地将闭馆时间定在了夜间十二点,虽然每年都会被学生抱怨,依旧强硬地拒不改正。

也正因为此,夜间的校医院会比白日要清冷许多。

凌晨一点。

一身白大褂的斯派克很是悠哉地在其中巡查。

如果有人旁观到这一幕的话,会发现他脸上的笑容与往日相比没有任何变化,还是一样的开朗热情,哪怕即将离职,也绝不会以敷衍了事的态度对待自己的工作。

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名足够可靠的医生。

塔斯隆特大学的校医院整体色调偏向浅淡,与其它建筑相比,没那么多的艺术气息。

空气中弥漫着药剂与消毒水的味道。

倘若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许多病房的门以及墙壁上不易察觉的角落中,都绘制着指向“刃”的符纹——“刃”有切割的寓意,在这里使用,是用来隔绝仪式与卡牌对病人的影响。

在检查完一楼的情况后,斯派克登上了二楼——因为是暑期的缘故,这里显得更加清冷一些。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左手拿着记录板,右手拿着笔,一间间地视察过去,耐心地亲眼确认着病患们的情况。

他的皮鞋底踩在地板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四十五分钟后。

眼见需要检查的病房只剩最后一间,内心难免开始有些松懈斯派克把记录板放回口袋里,拧开门把手,步伐轻快地走了进去,却感觉脚下的触感有些奇怪。

他踩在了一件被扔在地上的衣服上。

这间病房的主人将衣物随处丢弃,显得颇为杂乱,而那位病患则以蜷曲的姿态躺在床上,黑色的头发盖住了面孔,整个人一动也不动。

身为一个工作经验丰富并总是跟各种充满了奇思妙想的学生打交道的医生,就算感到奇怪,斯派克的态度依旧十分平静从容,他走过去,微微弯下腰,看向病患的面孔。

“……!”

病患的脸色苍白,眼睛保持着睁开的状态,黑色的瞳孔像是凝固了一样,但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另一个事实来的可怕——斯派克清晰地意识到,那被黑发覆盖住的,是他自己的面孔。

穿着白大褂的英俊医生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有种被浸没于冰水中的战栗感——以他的经验以及实力,不该因为这一点出乎意料的画面就觉得恐惧,但做了坏事的人,难免会觉得心虚。

从恐惧的情绪挣脱后,斯派克的第一反应,是向同伴发出联络的讯号。

——作为一个资历深厚的卡牌师,他显然会随身携带着类似[蜘蛛塑像]一类的固化仪式。

然而并未收到效果。

他仿佛是被关进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囚笼当中,无法与外界产生丝毫联系。

斯派克转过身,却发现自己来时的房门已经悄然消失。

在他背后,那个本来宛如尸体一样僵硬沉默的“病患”,已经无声无息地坐直了身体,手臂抬起,指尖与医生的后背只差十公分。

斯派克微微顿了一下,他并未回头,而是抬起手,做出了释放卡牌的动作。

刹那间,数不清的翠绿的嫩芽从地板的缝隙中挣脱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生长。

这是[绿植焕发]系列的卡牌,在东部算是一个极其典型,而且具备“森林”特质的卡牌树。

顷刻之间,上百根藤蔓犹如蛛网一般,牢牢卷住了床铺上的病患,将对方箍得动弹不得,并且不断绞得更紧,那具躯体随之严重变形,随后骤然崩碎成一块块碎裂的镜片。

斯派克的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开口:“……‘无貌旅行家’?”

他只是自言自语,也并未期待过这个只有自己一人的奇异囚笼能给出回复,但出乎预料的是,在这个问题刚刚说出后的那一瞬间,就有另一道声音同时响起。

“当然不是,不过你为什么猜是他?”

一个带着笑的声音如是问到。

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斯派克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古怪感受,以他的能力,居然无法确认声音的来源。

对于聆听者而言,那种声音是游荡的,多重的,从任何一个角落发出都说得过去,而且除了方位上的怪异点之外,也无法从中判断出讲述者自身的讯息。

斯派克甚至难以凭借听见的声音猜出,那个人到底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他脸上那种时刻存在的热情笑容终于消失,依稀看出点紧张的神色。

斯派克没有问为什么将他关起来,仅凭这一点,就能看出,这位在学生中口碑良好的大夫,是一个怀有秘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