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手抵住自己的心口微微一用力就捅了进去。剧痛延迟半拍穿传到大脑中,我的身体非常抗拒地推挤着刀尖,硬生生要把刺入身体中的异物顶了出去。
而圣杯甚至一点冒头的迹象都没有,我手中的匕首就已经快要被推出身体外了。
果然我自己来就没用。
虽然这么说听起来好像有点忘恩负义,但实际上我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被黑泥和圣杯寄生了一样,生和死都不是能由我自己决定的事情。
想到这里,我也不再做无谓的尝试,直接动用了令咒将伏黑甚尔召唤到了身边来。
“你每次只有这种事情才会找我吗?”
伏黑甚尔无声无息出现在我身后,抬手勾住我肩膀人就压了上来,看了一眼夏油,不怀好意地凑到我身边和我咬耳朵:“这个配置怎么这么眼熟?还是像十年前那样吗?我倒是不介意,但这小鬼再看一次大概会疯吧?”
“你话怎么这么多,”我没去看夏油,只是把伏黑甚尔的手从自己肩上拍开,“和上次一样。”
“如果出了什么事我可不包售后。”
伏黑甚尔虽然嘴巴上是这么在说,但他话音都没有落下我就感觉背后一疼,低下头就看见了寒光闪闪的刀锋穿透胸腔露出尖刃。
他杀人的手法从来都是干脆利落一击毙命,这次疼痛甚至来不及传达到我的大脑中,我就眼睁睁看着这家伙用比十年前更加血腥的方式直接剜出了我的心脏,鲜血都像是从高压水枪里面滋出来的一样一下子喷的老远。
即便黑泥很快就取代了从洞口中喷溅出来的鲜血,但刚才那一瞬间的震撼显而易见不是这么轻易就能消除的。
至少我突然感受到了夏油迅速微弱下去的灵魂突然间像被泼了一勺油的火一样,又重新沸腾着燃烧了起来。
我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圣杯被伏黑甚尔从我的身体中逼了出来,黑泥也像触手一样追着圣杯一涌而出,但又被我硬生生收敛进身体里面一时间难以动弹,顿时开始暴躁起来。
我一把抓住圣杯,虽然感觉从手感上来说不像是抓住了什么东西,反倒像是抓住了一团没有形体的玩意儿,但这时候也想不了这么多了。
“复活夏油杰。”
“复活我十七岁时认识的、和我在高专做了一年多同学、现在受到禁制影响即将消失的、真正的夏油杰。”
如果圣杯是真正意义上的万能许愿机,那死而复生这种事情一定能做到。
当初仅仅只是占据了圣杯一部分力量的黑泥都能让我死而复生,那拥有完整力量的圣杯一定能完完整整地复活夏油杰。
被我强制回收的黑泥顿时开始暴动起来。胸前的伤口原本就因为黑泥没有修补愈合,现在又被一涌而出的黑泥硬生生又撑地撕裂开几分,我一瞬间觉得这玩意儿恨不得想要把我一分为二撕开,如果不是因为骰子的效果还在,而它和圣杯都因为寄宿在我身体内暂时不能伤到我,这一下我怕是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意识到这点,黑泥果断放弃了继续寄宿在我身体中这个选项,一股脑直接朝我手中的圣杯一拥而上,恨不得一鼓作气把自己全部灌进圣杯本来就不宽敞的杯身里头。
但也于事无补。
圣杯率先回应了我的愿望。
魔力源源不断向我涌来,接着又顺着我转接到夏油身上。
……就好像我是个转换头一样。
但很快我就理解了圣杯为什么会这么做。
我诅咒了夏油杰,他也成了我放不下的诅咒。
圣杯要复活他,必定流经我。
在这一刻,我也不太清楚圣杯能够复活的到底是什么了。
或许是真正的夏油杰,又或许只是依托着我记忆诞生的、依靠着我的记忆模板生成的夏油杰。
就好像当年忧太因为不愿意面对里香的死亡诅咒了里香,于是怪物女王「祈本里香」诞生。
但那个“祈本里香”之中,真正属于原本已经死去的里香的那一部分微乎其微,大部分都是以忧太的诅咒和咒力凝结而成,夏油现在灵魂的损耗只会比那个时候的里香更大,原本已经缺失了的那一部分圣杯到底要怎么修补,我也无从得知。
但总归不会更坏
了。
而在魔力经过我的转换涌入夏油的身体时,我才终于意识到他之前和我说的禁制到底是什么。
那是他身体里的那个家伙借由另一个圣杯给他下的,难怪他会消散的这么快,也难怪魔力涌向他之后得到了另外一股阻力,甚至还隐隐有被分化的趋势。
因为两个灵魂的争夺以至于整张脸都扭曲了的夏油杰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突然冲上来一把抓住我的手,用力到像是要把我的手腕捏断似的死死抓住我,还剩几分清明的眼神落在我眼中,我看到了从他眼底潮水一般漫上来的湿意。
他张了张嘴,但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只有发黑的血源源不断地涌出,顺着下巴淌下,沾湿他的衣襟,在胸前晕开一大块发黑的红褐色血迹,以至于看起来就像是看到了一具活着的行尸走肉一样。
但他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我摸了摸他的脸,从额头到鼻梁,从颧骨到下颚,这次不再像上次我眼睁睁看着他死去时候那样摸到的只是一团空气,而是摸到了真真正正属于他的轮廓,线条利落,面颊消瘦——比起他年轻时候的面孔,他真的瘦了许多。
或许也不该叫瘦,应该叫成长。
“没看见你们的时候,我总是很想回来。但是看见你们的时候,我又觉得,或许当年就那么死了,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我有点想擦掉他脸上的血,但擦了两下之后又意识到自己这么做只能把血擦的到处都是,根本擦不干净他身上的血,只是在平白浪费自己所剩无几的时间而已。
我必须在狂化结束之前复活他,不然黑泥二度破坏我的身体又选择抛弃了我作为宿主,我不会有第二次受肉的机会。不能在生命的倒计时里面复活他后再把五条悟弄出来,我大概也没有机会再做这种事了。
——五条的话确实有道理,但我不打算那么做。
看见夏油之后我就没有活着回去的打算。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干脆用最后一点命把五条换出来。
如果真的能把他换出来,那就是我血赚。
“好好活下去吧,夏油杰。”
我捧着他的脸碰了碰
他的额头,鼻尖蹭过他的鼻尖,嗅到了他身上和着血腥味的绝望。
“这次你要是再死了,那就没有我能复活你了。”
残余的book纸页被我从裙摆口袋里摸了出来。早在知道这个世界中有第二个圣杯的时候,我就一直随身带着剩下的book做好了准备。
真是个相当明智的主意。
大部分时候,我开启领域都只是为了召唤骰子,很少把整个领域都展开。
还在高专的时候,召唤骰子时偶尔还能看见领域展开的一隅,但我死而复生之后,召唤骰子也就不再需要将领域展开了,这也可以算是我在这么多年之后头一次真正地把领域完完整整地展开。
虽然看起来像是咒具,但说到底骰子也是我领域的一部分,真正的名字也不叫“掌握天命的骰子”,而是——
无定法界性。
领域展开将我们两人连同在一旁看热闹的伏黑甚尔也都包裹其中。光怪陆离的空间充满了光污染一样搅在一起的丝线,闪闪发亮的丝线摇摇晃晃垂坠着延伸向空间无法触碰的尽头,将这个空间切割的支离破碎,站在其中都有种让人眩晕的错乱。
但更多的丝线缠绕在我的肢体上,以至于我看起来就像只正在吐丝结茧的扑棱蛾子幼崽。
领域的性质照理来说是和咒术师的咒术同源,我一开始甚至都觉得自己的咒术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不然为什么领域会是无定法界性这种和我本身术式风马牛不相及的样子。
后来我才逐渐明白,我的术式原貌并不是“强化”,而是“交换”。
人体是有极限的,但咒术并没有。以术式的形态发动,会将咒力与我身体的极限进行交换,将我原本只能存在短暂时间里的极限状态以咒力稳定下来。因此我在动用术式祓除咒灵的时候,并不需要将咒术覆盖在我的身体表面才能祓除只能以咒力祓除的咒灵。
使用了咒术的我,身体中填充的并不是属于自己的“力量”,而是咒力。
而以我的术式构造的领域无定法界性,则将“交换”的范围扩大,并且将条件也拓宽。骰子是作弊、或者说选择交换的道
具。
用骰子作为媒介进行“交换”,则有更多额外的选择参与进交换之中,而不仅仅只是局限在我自己本人用力量和咒力进行交换。
——虽然投掷失败后的代价也得我自己承受,但相比起来,也已经是非常实用了。
虽然没有听说过术式和领域在后天能改造升级的例子……但既然我的领域是这个,那赌一把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几张空白但是边缘被摩挲的有些起毛的纸片被我捏在了手中。缠绕在我身上的丝线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原本紧密地缠绕在我的身体上,但现在也有了剥离了迹象,像昆虫试探的触角,朝我手中的book残页延伸了过来。
——居然真的可以。
“虽然我是无所谓,但你应该没忘你嗝屁之后我们几个也会跟着死这件事吧?”
伏黑甚尔也被我的领域卷入其中,看起来是最从容自若的那一个。我虽然没有看见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但却闻到了一股烟味从我身后传来。
……这家伙,未免放松过头了吧。
“我已经准备好了。”
我看了眼只有自己能看见的狂化倒计时,头也不回地说:“这种事用不着你来操心,反正不会让你们几个因为我的原因也跟着死就是了。”
我见证了那场战斗,也见证了夏油杰的死亡,自然不会忘记那个时候夏油将对我们三个都有特殊意义的天内理子转交给了五条。
也没有忘记他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把已经是咒灵的天内转交给了五条。
book的残页我手上有好几张,圣杯对抗圣杯,剩下的事情不需要全部用掉残页,因此留下一张让亚瑟他们暂时落个脚还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后续……夜蛾老师和五条能处理好。
只要在给他们找几个新的御主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那些从我身上松散开来的丝线一点点钻进我手中的纸张里,像极细的针管一样刺入本就轻薄的书页边缘。
我有一种微妙的它们是我感官延伸的感觉,还没回味出是什么感官,那几张残页就在我眼前变成纤维和我身上的丝线融为一体,余下的不知道什么的部分青烟一样蓬松升
起,顿时消融在这个空间里面。
我想融合book残页的能力进我的领域里面改造我的领域和术式。
虽然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可能,也没有听说过成功的例子——我猜真人或许会有成功的例子,但我不可能让他来改造我的身体,也就只能尝试这种方法了。
既然之前圣杯能够融合进我的身体里,那book没有道理不可以。
哪怕只是稍微改变一点也足够了。
“小杏。”
冰凉的手掌突然压住我的后脖颈把我往前一按,我抬眼就看到了夏油杰的面孔,和我贴的极近,眉眼舒展面色苍白,看起来比刚才狰狞的模样好上了许多,但我却一眼就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夏油杰。
“你总是喜欢做这种事。”他死死扣着我的后颈凑到我面前来,最后和我额头相抵,狭长的双眼中流露出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暗沉:“你总是很喜欢在这种时候去赌,虽然是你最大的优势,但也是非常容易让人掌握的弱点。你似乎总是觉得在这种时候你能赌赢?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赌徒赌到最后总是一无所有的。”
“这可不是赌博,假货。”
我也伸手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一点点收紧扣在他脖子上的手,突然间又忍不住冷笑一声:“你根本没想到我还活着吧?打破了你精心布置了这么多年的计划还真是不好意思啊。看起来你似乎对我的备案相当不充分的样子?你和咒灵之间的关系也没有这么好嘛。”
我想到了在上个世界中见到的他,那个时候他虽然也顶着夏油的壳子,但显而易见用的不是夏油杰的身体,甚至都不是人类,而是货真价实的妖怪。
能脱壳吗……
“你真是最大的变数了,”他叹了口气,眉眼耷拉下来的神情几乎和夏油如出一辙,“为什么就不能安安分分地去死呢?相比起你本身,还是你的那枚骰子用处更大一些。”
“这么讨厌我,看来是吃了不少亏嘛。”我抽动嘴角原本想冷笑一下,但突如其来的剧痛差点没把我脸上的表情都给撕碎,如果不是我意志坚定一下子就端住了表情,恐怕猝不及防就要惨叫出声了。
但这么近的距离,对面的假货轻而易举地就看穿了我并不算多高明的遮掩。
他的表情有了点笑意,空出来的手一点点下滑,最后抓住我的右手转动掌心调整姿势,轻而易举就将五指卡进了我的指缝里头与我十指相扣。
“你死的这么多年也没让你多长进一点,做法比十一年前面对伏黑甚尔的时候都要粗陋了。”
他一点点收紧手指,剧痛从指根传来,我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反手夹了回去,只是因为全身上下一阵阵传来的剧痛鬓角都渗出了冷汗,浑身一阵阵发烫,但又像是被浸在冰水里面一样极端分裂,不过片刻就感觉意识都开始有些恍惚起来了。
“术式的改造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不然我哪里用得着花这么多力气寻找合适的身体。”他遗憾地咂舌低语:“你也太过天真了点……不过这份赌徒心态,我倒是也挺赞赏的。”
他像是想要把我的手拧下来一样扣着我的右手:“毕竟你满盘皆输之后,收下这些赌注的是我。”
我喉头滚动了一下,才终于把刚才被打断的冷笑接上。
“赌徒心态的是你才对。”我喘着气死死掐住他的脖子用力一拽,双腿绞在他腰上贴的和他亲密无间,整个人都包裹着宽大的僧袍镶嵌在他怀里。
鲜血和仇恨从衣襟扩散到衣襟上,凝结成新的憎恶。我垂眼看着夏油的脖子上已经被我掐出了淤痕,像个套在他脖子上的枷锁绕了一圈一圈又缠了一年一年,用鼻尖碰了碰夏油的耳垂,冰凉而又柔软。
“我可没有在和你打赌,”我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摸不清底细只能赌的人是你,不是我。”
我不需要赌一个未来,也不需要猜测结局。
冰冷的刀刃再次破开身体的感觉反而没有一开始这么痛,就好像这个伤疤与我浑然一体一直存在,刀刃的进入也只是重新回到了肉身刀鞘之中畅通无阻——然后贯穿了夏油杰的心脏。
就像十一年前伏黑甚尔为了拖延我的脚步所做的那样。
“我对圣杯许下的愿望一定能视线。”我紧紧抓住赝品想要松开的右手,无定法界性
的骰子出现在我们两人双手交握的间隙之中,在柔软厚实的掌心中撑开窄小一条裂缝。
“你觉得我能不能成功呢,赝品?”
只要稍微改变一点就足够了。
——只要,我自己能够投掷别的愿望就可以了。
圣杯对抗圣杯时这股力量是平衡的,我只要把这股力量的平衡打破就可以了。
而且我也不会把夏油的性命押到筹码台上。
我硬生生折断他的手腕,赝品吃痛之下松了松手,原本就没有固体形状、只是因为被我持有才维持形体的骰子流水一般从松开的双掌之中淌了下去,在地上滴溜溜地打转,转了半天,才终于摇摇晃晃地踮起一角尘埃落定。
判定成功。
“这颗心我收下了。”
我朝后仰了仰身子,眯着眼猖狂大笑,松开掐着赝品脖子的手,抓住从胸口穿出将我们两人串在一起的刀刃用力一转,在他胸口剜出一个和自己身前一样的窟窿,硬生生将那颗心脏挖了出来,连带着刀尖一起按回自己的胸膛。
“你的命我收下了,赝品。”
不会跳动的心脏在我身体里面颤抖着逐渐冷凝,我垂眼看了眼胸口溢出的黑泥随意往后一靠,就感觉自己隔着刀倒在伏黑甚尔的身上。
他没有扶我,但也没有抽走刀让我在那个赝品面前摔个大马趴丢脸,只是任由我挂在他的刀上勉强支撑身体直立,假装自己是个咒具一样一动不动,连胸口都硬的硌人。
我整个人都失去力气软倒在伏黑甚尔身上,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嘲讽了假货一句:“和夏油一起被锁死在那个身体里面的感觉不好受吧?”
从夏油一开始的表现就不难看出他和夏油共享身体的同时也是共享生命的,不然他大可以直接消除夏油的灵魂然后自己完完全全侵占那具身体。
像他这种人可不会有什么同甘共苦的精神,冒这种风险和另外一个不稳定的灵魂共处一室,我只能猜测他是因为挣脱不了这具身体。
至于能交换身体的他为什么唯独会被锁在那个身体里面……我猜大概可能是因为我的诅咒作祟吧。
如果在
上个世界中他没有死在我手中一次,诅咒对他的作用恐怕微乎其微。
可谁让他死了一次,又中了不死的诅咒呢?
侵占别人的身体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是我收的这点利息还真是便宜他了。
“你在融化啊。”
伏黑甚尔终于抽走了刀。我整个人一晃,身子不由自主地就瘫倒下来,又被他穿过肋下拦腰提住,面条一样夹在他的胳膊肘里头摇来晃去,大脑眩晕的厉害,眼前也一阵阵地发黑。
我好不容易才看清自己的倒计时还在延续,并没有因为我的投掷成功而被覆盖。虽然整个领域正在破碎,但只要投掷能成功,我才不在乎这个。
“也没有说许愿上限吧……”
一张残页就足够将天内理子封存,一部分残页就能够影响到圣杯,那book作为一整本“书”,能够许的愿望……大概不会像圣杯一样少吧。
我走神这么想着,等到自己视野骤然矮了一截才意识到伏黑甚尔蹲了下来,下意识低头一看,就看见自己的双腿已经消失不见,并且膝盖往上还在不断融化,变成像黑泥一样的物质粘稠滴落,最后和满地活物一般涌动着的黑泥融为一体。
只有那枚投掷出成功的骰子还兀自倔强地浮在黑泥之上,黑泥看起来是很想吞没掉它的,但一时半会儿似乎无从下手,只能将它团团围住,以至于平静的泥淖表面突起一个突兀的鼓包,我伸手摸进去,还能够感受到黑泥恋恋不舍的拉扯力。
“之前想要圣杯,现在想要我的骰子,你未免贪心过头了吧?”
我还是强行把骰子扯了出来,靠在伏黑甚尔身上举起手。对着光打量着这枚引动了不少腥风血雨的骰子,还是觉得很难想象这玩意儿居然能勾引的这么多人dokidoki。
这个场景应该挺瘆人的,周围都是死尸和断壁残垣,黑漆漆的人类恶沼泽一样铺了一层又一层朝着那个捂着胸口倒下的僧人迫不及待地淹去,而唯二两个活人一个在融化,一个看着另一个在融化。
横插过来的手当去了灯光也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手中一轻,骰子就被伏黑甚尔伸过来的手拿了过去熟络
地在掌心中盘了一圈,还对我非常自然地说:“不是六面的?难怪摸起来这么不顺手。”
我伸着手像个傻叉,看着自己的指尖开始细微的融化,整个人都像是被火烤化的蜡人一样逐渐洒的满地都是。
但是按照我死亡的时间线来说,我现在应该不叫融化,叫腐烂才更准确一点。
我一边这么不着边际地想着,一边随口对伏黑甚尔说:“最后一个愿望你帮我投吧。”
“你倒是放心我。”
他灵活地盘着那枚骰子,我只能看见蓝汪汪的颜色在视野边际闪烁,想来他盘的不像他说的那么不顺手。
“反正许愿权在我地方,你只要当个工具人就可以了,”我冷酷无情地说,“我手放不下来了。”
“那你刚才举起来干嘛。”
伏黑甚尔伸手把我聚起来的手按下去,然后非常无语地拿着我断掉的手和我面面相觑。
“医疗费从你工资里面扣。”
“是我有工资还是你这胳膊还能接?”
索性我那只手断掉没多久就直接化成了黑泥消失不见,让尴尬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我无所谓地收回视线,瞥了眼自己仅剩的上半身催他:“你快点,我快死了,得把剩下的事做好。”
“其实你和他们两个相处的时间也就一年多吧?”伏黑甚尔停住了把玩骰子的动作,骰子也成了蓝盈盈一个点滞留在我的余光里头:“让我算算时间……两年都不到?你就能为他们两个做到这种程度,你还说他们俩不是你姘头。”
“姘你妈个头,”要不是现在只剩下一只而这只胳膊我还有用,就算只剩半截身子了我也非得一拳捣伏黑甚尔脸上揍他满脸花开,“都得他妈怪你这个王八蛋。”
“不管是谁在这里我都会这么去救。”
我看着天花板,然后就看到伏黑甚尔那张脸出现在我头顶上,黑发垂落眉眼凌厉,唇角竖着刻下一道刀疤,性感又英俊的野性十足,像只低着头俯瞰人的猛兽。
这时候我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我能从这个角度看到伏黑甚尔的脸,是因为我现在枕着他的腿。
“我不想再看到任何认识的人死在我面前了。”我平
静地叙述:“我不想再感受那个时候的无能为力了。”
“哦。”
伏黑甚尔相当无动于衷地应了一声,摸了摸我的额头笃定地说:“你果然也疯了。”
“那也是你害的。”
骰子从他指尖咕噜噜滚落,又咕噜噜撞到我的右手快活打着旋,像永不会停歇一样支楞着快活地转成一枚蓝汪汪的梭子。
我肢体麻木的像一截枯木,触觉早就已经消失,痛觉也无影无踪。嗅觉中传来的血腥味渐渐弥散,连视线都开始模糊,还能感受到的就只有右手残余的那一点微弱感触和耳朵里面逐渐远去的声音。
最后一个愿望……还是最开始的那个愿望吧。
“交换我和五条悟的位置。”残余的光线最终归与黑暗,我一动不动地仰着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发出声音来,“我来承担狱门疆的封印。”
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一次面对死亡也没有什么好恐惧的。
况且相比起上一次心有不甘地死去,这一次已经不会有什么遗憾了。
这一次是我竭尽全力之后能给他们最好的结局。
尘封的记忆逐渐在脑海中复苏,我下意识偏了下头,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的左手刚才已经消失了,视觉也已经消失了,左手用来投掷自身命运的骰子也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不过也没差,反正这次也没什么非要复活的必要了,另一个只有在死亡之后才能投掷的骰子没了也无所谓。
旋转的不曾停下的骰子也终于在使用者说出最后的愿望时逐渐滞缓,最后摇摇晃晃、又精准无误地落到了那只微微摊开的掌心里面。
如她所料,显示的结果是大成功。
“掌握天命的骰子”能够投掷出来的结局并没有这么随机,只是要想强制达成某个愿望,必须要用同样重要的东西去交换。
这才是“交换”的意义。
“以令咒之名……”
伏黑甚尔看着枕在自己腿上几乎已经完全融化了的女人——或者说少女,抬手合上了她已经看不见也感觉不到触碰的眼睛。
“滚吧,伏黑甚尔,”他听
见这个和自己一惯相处不来的家伙说,“带着这几张book残页滚吧。我和你们的契约都转移到这上面了,最后想怎么做都随便你们。”
她融化的只剩胸腔,接着露出那颗胸腔里头被她临时塞进去的不属于她的枯死心脏。
很快心脏也被吞没,渐渐的就只剩下一颗脑袋,黑色的长发散在他的腿上,藻类一样浮在污浊的泥淖表面起起伏伏,最后还是一点点被沼泽吞没,只剩下拿着骰子的右手还顽强浮在黑泥之上骤然收紧,死死攥住那枚投掷出最后结果的骰子心不甘情不愿地抵抗着来自外界的吞噬。
他一向都不太了解这人,也不太懂她行事的动机。会回应她的召唤也只是因为生前他活的浑浑噩噩,死后他也死的浑浑噩噩,骤然间听到有人呼唤他的名字,一时兴起突然想到自己似乎正好错过了死前那一期的赛马结局,这才回应了这个死于自己手中的受害人。
跟在她身边的日子其实也没什么意思。毕竟小姑娘顽皮是顽皮了点,但做事又过分正派,到底是从普通人社会中走出来的咒术师,作风和古板的咒术师家族也不相同,他能找的乐子着实不多。
所以最后也就只能偶尔从她身上找找乐子,又往往会被自己的另外几个……姑且算是同伴的家伙报以谴责的目光。
作为从者的日子其实也怪无聊的,以至于他最后唯一感兴趣的,就是想看看她到底能为了五条家的六眼小鬼和那个会咒灵操术的小鬼做到什么程度。
看到最后,他终于意识到为什么当初召唤出自己的会是她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确实挺相似的。只是让她知道的话,肯定要恼羞成怒了。
能够让人重新受肉的黑泥对从者来说并不能算是什么好东西,只是因为二宫杏的干扰,所以即便她是躺在自己腿上融化消失的,伏黑甚尔也依旧没有受到黑泥一丝一毫的侵扰。
最后受到令咒的控制,他想了想还是放弃抵抗,任由那点微弱的效力操控自己的身体,拿着几张不知道从哪里飘出来的残页跳到了没有被黑泥淹没的高台上,无动于衷地旁观
因为二宫杏的死亡和圣杯的失效彻底失控的黑泥浪潮一样汹涌地吞没废墟和满地尸骸。
那个咒灵操术使小鬼的尸、还没彻底成为尸体的尸体也仅仅只是稍稍得到了一点缓冲,就被彻底淹没在浪潮之下,连狱门疆都不知道被冲到了哪去。
而他只是作壁上观。
毕竟这些事情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如果他那个曾经的御主残留了点尸骸下来,他或许会出于一点她也给过自己几毛钱的同情把她捞上来。
可惜她死的尸骨无存,那枚骰子最后也不知道会落到谁手里去,他也就不下去做那种无用功了。
污浊的黑泥不愧是人类恶的具象化形态,仅仅只是在脚下流淌都让人看的浑身不适,更别提因为两个圣杯的消失,它开始狂躁地汹涌起来。
涉谷站无数死者的怨念被黑泥扫荡吞噬,连带着咒灵一方布置在涉谷站还存活着的咒灵都被席卷而至的黑泥扫荡一空。如果不是伏黑甚尔见机不妙又往上窜了几截,现在他大概也要被迎面扑来的黑泥给拽进去了。
但他也差不多没有什么可以躲藏落脚的地方了。
他又不会飞,也没有咒灵能驱使,这破地方被破坏的基本上没有一块好砖又深陷地下,就算现在上去了,按照黑泥现在高涨的势头以及这里死了这么多人的怨念,他估计淹到上面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没有地方可以逃的。
虽然亚瑟他们都没有直说过,但是看他们几个平常的表现也不难猜出黑泥这种东西的破坏力到底有多大……指不定这个城市都不一定能保住呢。
想到这里伏黑甚尔顿了一下,又颇为无所谓地想:反正也和他没关系。
所以他也懒得折腾,干脆盘着腿原地坐了下来,屈起胳膊架在腿上支着脸,看着洪水一般迅猛高涨的黑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心想这么结束也总算能轻松了。
毕竟他和二宫杏之间的相处也不能算是和睦。
但黑泥最终停止了高涨的势头。
即便不甘、即便在挣扎,甚至拼尽全力攀附周围一切自己能攀附的东西,黑泥都没有拉扯住自己膨大的身躯,反倒像是被什么拽住了一样
朝着中心某个点飞快回缩,甚至因为回缩的势头过□□猛导致卷起了漩涡。
伏黑甚尔记性还算不错,至少在任务结束之后才会把相关的信息格式化,因此一眼就意识到那个漩涡的位置……似乎就是刚才狱门疆落地的地方。
“真是有操不完的心。”
想也知道这种声势是谁弄出来的,伏黑甚尔虽然没料到二宫杏还藏了这么一手,但是想想她的性格,确实是她会做的事情。
她凡事总想着尽善尽美,即便填上去自己的性命她也一定要让自己有可能带来的影响归于虚无。黑泥这种东西她肯定也一早就做好了计划,绝对不可能让有可能影响到这个世界的意外发生。
也不知道狱门疆能不能承载这么多东西……黑泥加上她,姑且也算是一个人吧?
伏黑甚尔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视线追逐着凹陷的漩涡中心看去,但因为“水位”姑且还太深所以什么都没看见,倒是发现了一只指节分明的苍白手掌突兀地从黑泥中伸了出来,一把抓住旁边斜刺凸出的钢筋,转眼间就有个熟悉的活人从黑泥里头冒出了头来。
——是那个用咒灵操术的小鬼。
虽然身上的衣服还有些皱巴巴的沾着血,但他的状况倒是比伏黑甚尔想象中的好上不少,至少刚才被开了个窟窿的心窝已经重新填补了起来,衣服的裂缝下面是一块颜色稍显粉白全新愈合的疤痕,但估计多晒晒就差不多看不出色差来了。
不过他脸色青白的骇人,就好像二宫杏还是没有把他救回来一样。如果不是因为他露出头喘了第一口气后转头就朝黑泥里伸手摸去,伏黑甚尔差点直接抽刀再往他身上开个窟窿。
可惜了,是原装货。
他这么想着,到还有些遗憾。
毕竟他是个有职业操守的雇佣兵,答应了自己上一个雇主宰了那个身体里面的赝品,如果活下来的是赝品,他不免要善后一下,但活下来的是原装货,那就没他什么事了。
但看着那个曾经差点死在自己手上的小鬼疯了一样双手都伸进黑泥里头摸索,出于好心,他还是提醒了一句:“
不用找了,她已经死了。”
伏黑甚尔从口袋里摸出第二支烟又咬在嘴上点燃,跟在自己这个雇主身边的时间他基本上嘬不了两口,也就只有今天能好好放纵一下:“这里的所有黑泥都是她,吞噬了这里所有的死人和咒灵后已经找不到她了。”
夏油杰无动于衷,半个身子浸没在黑泥里面依旧伸着手在找他已经和黑泥融为一体的另一部分血肉灵魂。一张脸白的毫无人气,逐渐干涸以至于呈现出暗沉红褐色的血痂还挂在他的脸上胸前,让他看起来行尸走肉一样格外死气沉沉。
伏黑甚尔看他没有听的打算,意思意思劝了一句就没有继续做无用功的打算了,只咬着烟冷淡的注视着下降的黑泥,烟灰在尽头雪山一样淤积了厚厚一层灰白,一直到烟火几乎烧到指节,才被他一下抖落。
露出来的尸骨反而所剩无几,大部分连同怨恨一起消融在黑泥之中,只有没多少幸运儿还残存了下来,但没有一个是夏油杰想要找到的那个人。
看眼睁睁看着死而复生的那个人如同十一年前一样再一次因为自己死在面前,一瞬间他好像又回到了十一年前绝望而又无能为力的夏天。好不容易塞回心口空缺补全了的碎片又被连同血肉一起硬生生挖走,这一次留下的创口比上一次的还要硕大,以至于所用痛苦都像是含在眼中的泪,轻轻一眨就和着血汩汩流下。
唯独这一次……他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黑泥逐渐降低,覆盖的面积也逐渐缩小,但夏油杰还是锲而不舍追逐着那一片浑浊漆黑的恶意,一直到看到那个白色的脑袋突兀地浮现在黑泥中才稍稍清醒了几分,一把伸手拽住自己的挚友将他硬生生拖了出来,对上对方少见有些愣怔的蓝色眼瞳,受损的声带滞涩地嘶声道:“杏还在里面。”
五条悟的反应永远都这么快,六眼的敏锐让他在脱离狱门疆的一瞬间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甚至双手反应的比大脑还要快地伸进黑泥之中下意识摸寻,目标都比夏油杰更加明确地直奔狱门疆而去。
他知道自己应该保
持冷静,但思维这种东西根本不受人主观意识的影响。
如果人能这么轻易的就控制住自己的思绪,那么乙骨忧太身边的怪物女王根本不会出现。
五条悟与夏油杰两个人的痛苦,注定能创造出能比“祈本里香”更加恐怖的怪物。
于是在恶意的深处,混沌的人类恶回应了他们。
冰冷柔软的手握住了他们两人陷入黑泥之中的手,夏油杰和五条悟同时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黑泥中握住他们的手塞到了他们的掌心之中,紧接着抓住他们的手突然变得格外用力,就想要把掌心里面的东西硬生生按破柔软的皮肉塞到他们的血骨里头。
接着深色皮肤的手臂被他们两人从看不清底细的黑泥中拽了出来,然后是有着雪白发丝的头颅、双眼紧闭的面容,还有布满了赤色咒文的袒露躯体,像个毫无防备身无寸铁的脆弱婴孩弓起脊背微微蜷缩起身体,任由一直拖曳到脚下的雪白长发几乎完全包裹住身体。
被他们从黑泥深处拉出来的女人有着和二宫杏如出一辙的面容,但又和二宫杏哪里都不像,看起来也已经不像是一个活着的人类,反倒更像是某种诞生于诅咒之中拥有人类形体样貌的咒灵。
但是当睫毛苍白的紧闭眼帘骤然抬起,对上那双颜色寡淡的金灰色眼瞳,五条悟与夏油杰还是第一时间就确认了这个被他们拉出来的人就是二宫杏。
一股巨力从他们交握的双手上传来,被拉出来的二宫杏毫不犹豫地直接把他们两人按倒在地上揪住他们两人的衣领,一幅要把他们两个人脑子里水摇出来的样子紧了紧手指,脸上没有出现什么表情,唯独一双颜色与之前迥异的眼瞳里头怒火中烧,半天才从新生的声带中挤出过分低沉嘶哑的怒吼:“……你们两个脑子进水了吗?!”
五条悟抬眼看她,表情无辜而又纯然地眨了眨眼睛,说出来的话能气的人吐血三升:“我还不用你来教我怎么做事。”
因为骤然松了一口气以至于整个人都看起来疲惫至极的夏油杰问:“需要衣服吗,杏?”
二宫
杏又咒骂了两声才从他们身上站起来,阴沉着脸厌恶地瞥了一眼还没有完全消耗殆尽的黑泥,最终还是任由脚下粘稠的泥淖顺着自己的足踝盘亘而上,在她身上构筑成一套崭新的咒高□□服。
五条悟颇有些惊讶:“你现在改玩触手了?”
二宫杏脸阴的能拧出水来瞪了他一眼:“我看你是想被我用触手玩。”
她看起来火气相当大,伸手拽住夏油杰的衣襟直接把他拎了起来,冷冷看了眼他额头上没有消失的疤痕,抬手按了上去,掌心冷的就像块冰。
“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按在夏油杰额头上的掌心下面突然隆起,先前封印了五条悟的狱门疆突然出现在她的掌心之中又被她按在夏油杰的额头上,只有夏油杰眼皮都没有多抬一下,只是无力地垂下头任由她动作,昏沉的大脑却一点点清醒了过来,但又有股止不住的睡意压在他的眼皮上,迫使他合上眼睛就这么沉沉睡去。
“狱门疆的滋味你自己好好感受一下吧,”她冷笑一声,“让我看看你被关多久才能出的来。”
打从一开始她就不觉得光靠圣杯的力量能跟除掉夏油杰身体里面的老油条,但她只需要复活夏油杰就可以,只要夏油杰能复活,剩下的事情就好办许多。
她到底不是被狱门疆捕捉到的目标本人,因此狱门疆对她的封印效果反而没有对五条悟这么有效,也让她在被呼唤的间隙之中找到机会挣脱了出来。
领域融合book残页之后发生了格外古怪的变化,而封印过她的狱门疆……似乎也因此受到了影响。
狱门疆现在属于她了。
立方体上一只只睁开的眼睛拼命眨动,但是又被攥住它们的冰冷手指一只只强行盖上了眼皮。
内部有封印物的狱门疆照理来说应该是挣开双眼的状态,但此时二宫杏却强行终止了它的状态逼迫这件特级咒物重新陷入未启动的状态,在这样的状态下……被封印其中生物到底还能不能离开狱门疆,也成了一件不得而知的事情。
而她只是若无其事地把狱门疆塞回自己的身体里面,腹部产生一圈涟漪后就完好
无损地把她的手吐了出来没留下一点痕迹。二宫杏撩起眼皮看了眼自己面前两个人,表情依旧格外冷淡,张了张嘴正打算说什么,身上一重,完全失去意识的夏油杰就直接倒下来压在她身上。
如果不是因为呼吸还存在,二宫杏差点就要以为自己身上压了个死人。
她这才收回了几乎涌上舌尖骂人的话,扶着夏油杰让他靠在自己怀中原地坐了下来,表情冷漠的像盖了层霜,看着落到自己面前的伏黑甚尔没有一点波动地说:“我不是让你滚蛋了吗。”
“真是拽出来不得了的怪物。”伏黑甚尔也不在意,只是把留下了令咒的残页扔给了她:“这玩意儿你自己保管吧,让卫宫看见了肯定得给我们俩脸色看。”
他看了眼被对方抱在怀中的夏油杰随口提醒:“你们两人的事情恐怕得御三家善后才能解决问题。”
“我可没死呢,”五条悟扶着膝盖站了起来,嘴角下撇表情格外冷酷,“轮不到其他人有什么多余的意见。”
“气势很足啊,六眼小鬼,”不过想想其他咒术师家族欺软怕硬的本性,伏黑甚尔觉得这个从小臭屁到大的六眼小鬼说的也有道理,“但这里的局面也没这么好收场。”
“那是之前,”五条悟拍了拍身上的刚才因为拉人留下的灰——这对他来说是很少见的事,“现在很快就能收场了。”
“闹剧也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