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甚尔?”
五条坐在我对面双手环胸,挑了下眉表示自己对听到这个名字的惊讶,意有所指地问我:“你不是说召唤英灵除了有圣遗物之外,只会召唤出和自己相性比较好的从者吗?”
“所以我不是也说了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召唤出伏黑甚尔的吗——我真的感觉我和每个人提到这家伙的人解释一遍这个理由,这家伙就算不在怎么也这么能给我找麻烦……”
我顿时闭上眼睛戴上痛苦面具:“而且那家伙说是因为想起自己那一期赌马没有看结果所以才回应了我的召唤——真是污蔑!我什么时候召唤过他!那是意外好不好!”
“难怪你看到惠脸色都变了。”
“不,其实就算没有伏黑甚尔,惠和他长这么像,我乍一看也肯定会变脸的好不好。你是不是有点高估我的忍受阈值了?”
“我还以为你会很生气呢,看起来还好?”
五条搅拌着面前浮在咖啡上面的冰淇淋,一点点把奶油搅进深色的液体之中,被眼罩遮挡住的双眼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心情的变化。
“当然很生气了,”我也托着腮搅拌着面前的冰淇淋叹了口气,“伏黑甚尔那家伙就是个混蛋,不工作光摸鱼,拿到钱就去外面赌个精光——而且还敲诈我!他是不是个人!我是他的御主和老板他居然还敢敲诈我!和人有关的事情一样不做!在外面惹事了倒是知道喊我去善后了!我怎么会召唤出这个家伙来,我和他到底有哪里相性好了?!”
我停下了搅拌和抱怨,金属搅拌勺磕在玻璃杯壁上发出叮当一声脆响。
“……生前的事情,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但也只能止步在意了——只是我和那家伙除了这件事情之外的所有事情也根本合不来!”
五条喝了一口咖啡,又皱着眉往里面疯狂加糖:“不过惠对伏黑甚尔也没什么了解,他可能连自己老爸叫伏黑甚尔这一点都不知道吧。”
“虽然到时候大概一看脸就能意识到。”
“我觉得可能有点悬,”我想了想亚瑟和莫德雷德,“亲父子之间可能很难意识到这一点吧,亚瑟不就这样。”
“我是不介意你把伏黑甚尔弄过来。”五条无所谓地说:“本来我们和他过去的事情也没有什么提起的必要吧。至于惠和他之间的关系……这么一想他大概会有点尴尬吧,自己的父亲和你成为这样的关系。”
“说实话这倒是次要的麻烦了,主要的麻烦就是我估计我根本找不到这家伙。”
我捂住额头露出一个崩溃的表情:“谁知道那家伙会在哪。虽然我是他的御主,但是伏黑甚尔作为一个assassin,再加上他本身作为天予咒缚的气息隐藏能力就很好,如果不是他主动出来,他真的要躲我也找不到他……我还不想把令咒用在这么无聊的事情上。”
“但是如果真的放着不管到时候让他突然出现,原本能很简单的事情就会变得复杂起来了。”
“关系差成什么样才会让他躲你啊?倒不如说能让那个人渣躲着你,你对他做了什么啊杏?”
“刚才还一副我们关系好你很不爽的样子,现在又说这种话,五条你是不是欠揍?”
不过五条悟还是给了我一点猜测:“大概会在赌马场那样的地方吧?之后我调查过他,他最常去的就是赌场,也有专门的接头人。不过现在也不好说,毕竟当初他常去的几个赌场后来我全都清理掉了。”
“……随便他好了,”我叹了口气,“实在不行直接召唤他也是一样的。而且现在这样的状况,他能起到的作用也有限,或许他不出现也不是一件坏事。”
只要别欠一屁股债回来找我就行。
当然了,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也可以直接和他断绝关系,反正我不认。
“从者都是这么麻烦的家伙吗。”五条终于在把那杯冰淇淋咖啡弄到甜腻的要死的时候才开始喝:“再说说摩根勒菲。她的行为才更迷惑吧?”
“大概是因为御主的要求。一般来说,大部分从者都会服从御主的命令,或者干脆操控御主达到自己的目的。至少她这么做必定是因为和自己的御主达成了共识。具体就谁知道她脑子里到底怎么想的。”
“你什么时候这么会操心了?”
五条若有所思地听我说了半天,才突然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你以前从来不操这么多心。”
“你们又不在我身边了,这些事情不就都得我自己操心了吗?”
我转头又问服务员要了一份黑森林,理所当然地说:“而且有伏黑甚尔那样的家伙在,想要不操心也不可能吧。况且在我死后经历的第一个世界,所有事情都是白手起家……我这辈子都不想玩基建游戏了。”
“说起来,你调查的怎么样了?”
“如果你的从者给你的消息是正确的,那倒是和我那边能对的上了。”
五条伸手拿过服务员送上来的黑森林叉了一块下来:“现在就是调查那些魔术工坊有多少了吧?你和夜蛾老师说了吗?”
“七海已经通知夜蛾老师了。魔术工坊这种东西有的清理了。有亚瑟在好找一点,但是最好还是找到卫宫,这样有我们三个能够感觉到魔力的人一起找速度能快点。”
我示意他自己吃黑森林,忍不住有些发愁:“还不知道摩根布置了多少,虽然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和真人有联系的终归不会是什么好事。”
“操那么多心干什么,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咒术师,有的是人回去做这件事情。她的诅咒扩散的范围这么广,有一个准确的线索,足够动员更多的咒术师去找她做的布置了,这些事情还轮不到你操心。”
五条悟咬着叉子像只猫一样伸了个懒腰,歪了歪头露出一派轻松的表情:“等下要去后面那家新开的泡芙店吗?网上好评还挺多的,去吃吃看?”
“你就不能查一些正经消息吗?不要每次外勤任务的时候把这些事情全都交给我们来做啊。”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吃肯定要去吃的。
“现在?”
亚瑟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五条一眼,问:“你们不是还有任务吗?”
“就差个收尾了,交给七海和悠仁他们足够了。”我动了动肩膀,没能把五条弄下去:“这个任务本来就是打算让他们几个试试的,只是因为遇见了莫德雷德所以才变成我出面。收尾的工作也不难做,昨天我就就和他们说好了。”
“回来之后一下子就放松过头了,”亚瑟虽然是这么对我说,但是也没强制要求我留下来做收尾工作,“记得留意有没有他们两人的痕迹,我和莫德雷德都出现在你身边了,照理来说他们两个应该也不会花太长时间就会出现在你身边。”
“说起来,你到这个世界之后,有没有感觉到圣杯的气息?”
“没有,”亚瑟的摇了摇头,“在这个世界里我只能隐约感觉到一点摩根和莫德雷德的气息,但是也非常微弱,真的要找应该也找不到。摩根应该也在莫德雷德身上用了隐藏气息的魔术,除非她自己想出现,不然很难找到她。”
“况且圣杯对摩根来说没有什么诱惑力,她想做的大部分事情,不需要依靠圣杯的力量就能做到。”
“但是那个东西,对她的御主来说就不一定了。”
“确实,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他沉吟片刻,问:“你想到这个,是因为有什么线索了吗?”
“……这个倒没有。”
我反思了一下自己,发现自己确实有点想的太理所当然了:“我下意识就带入有的结果去猜了,没有的可能性也有一半呢。”
“但确实也应该当成有可能对待。”亚瑟下意识按了一下身侧,那边是他悬挂佩剑的位置,只是现在他因为穿着常服所以没有装备自己的武器,因此摸了个空。
“毕竟我们每次出现基本上也少不了圣杯的原因,所以你有这种猜测也很正常……我会留意的,不要玩的太晚,记得早点回来。”
“知道啦。”
我快活地应了一声,就知道自己是得到亚瑟的摸鱼允许了,拖着五条就直接溜之大吉。
“杏。”
五条挂在我身上,重的像是装满了沙的麻袋,压得我人都止不住往他那边歪斜。
还好这条巷子里没人,不然被人看见这样实在太显眼了一点。
“你召唤出了伏黑甚尔……”
“五条,”我没有抬头,打断了他的话低声说,“不要去想那种没意义的事情。”
“夏油已经死了,就算我能召唤出他来又怎么样?”
我摸了摸胸口,衣服下面是能够控制从者的令咒。
“你希望他与我签订这样的契约吗?就是因为知道契约代表着什么,所以我几乎没有对亚瑟他们用过令咒——即便并不是我主动召唤的他们。可是这种东西不使用不代表不存在。你能接受吗?他能接受吗?我接受不了,五条。”
况且……
我忍不住捏住他从我胸前垂落的手掌,那是活人真实存在的温度与形体,和从者终归是不一样的。
“……那只是在骗自己而已。”
我将脸埋进他的掌心中,视线被挡住的一瞬间眼眶就忍不住酸胀了起来。
死亡就是死亡,是改变不了的结局。
即便我现在以这个形式的样子存在,也算不上是真正意义上的活着。大概在圣杯剥离的那一刻、身体之中的此世之恶溢出的瞬间,我就会重新死去。
哪怕现在这样的结果是我用骰子投掷出来的选择,但这也不是真正的复活,只是让我的生命以另一种形式依托外物的方式延续了下来而已。
那么作为从者、受制于我被召唤出来的夏油呢?
他只会比我……更加脆弱。
况且我……也不可能承受得起再一次和他分离的痛苦。
“我会和他在黄泉比良坂重聚,而不是在现世。”
“我不希望他的死亡被人玩弄。”
“但我倒是有这么想过哦。”
他压低了身子,下巴从我的头顶滑到了我的肩上,偏着头咬住我的耳朵,最后却又把嘴唇挪到了颈侧,尖尖的犬齿抵住颈侧的动脉,一点点咬合牙关压迫着皮肉。
“我那个时候想,要是早点就好了吧,我还可以诅咒你……虽然用那种样子活着不太好看,但是活着就行了吧。”
他的声音有些模糊,咬着我的脖子像头猎食的野兽一样吗,我甚至能够感觉到他说话的时候从他的唇齿之间传来的些微震动。
“你不会介意的吧。”
我扬起头看着头顶那一线天空,摸了摸他扫到我脸上的发丝,心想他的头发看起来挺硬的,实际上摸起来倒是意外软。
“我有什么好介意的。”我心平气和地说,也不奇怪他曾经这么想过:“你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我又不会拦你——倒不如说反正我也拦不住你吧,你和夏油都是这样任性。”
“是吗?”
他抬起头,又在我掌心中蹭了蹭:“我怎么记得这个名单里面也有你一份?硝子没在你面前抱怨过吗?”
“是吗?肯定只有你们,家入怎么可能会抱怨我。”
“肯定有你。”
我本来想摸摸这家伙给我咬的多深,又被他抓住手在指尖上咬了一口。
“……我姑且确认一下,你不属狗吧,五条老师?”
“好过分啊,连我生日都不记得了吗?”五条悟抓着我的手蹭了蹭我的指尖:“果然还是现在这样好一点,想象不出你变成咒灵的样子呢。”
“你再不松手我就揍你了五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