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海,你要吃冰淇淋吗?”
因为我现在暂时还不能一个人外出行动,所以虽然夜蛾老师让我带着三个一年级出外勤,但依旧让七海和我一起行动。
说实话这个配置有够奢侈的,一个一级咒术师再加上二级咒术师看护三个一年级新生,在当下任务紧张人手不够的情况下足以称得上是挥霍了。
“不吃。工作时候稍微给我认真一点。”
“七海海你好无聊哦。悠仁、野蔷薇、惠,你们要吃吗?”
我切了一声就转过头不理他了,转向问身后的三个学生。
“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店吗?”
野蔷薇凑到我身边来看着我的手机,悠仁倒是问“这个天气吃冰淇淋合适吗”,但是吃冰淇淋怎么能被季节限制!
“快到任务地点了,你们倒是把注意力放在任务上一点啊。”伏黑惠露出头痛的表情,又转头去问七海:“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七海先生?”
“随便她好了,她不会耽误任务的。”
“说是自从见到过那个纸片人一样的东西出现之后,整个公寓的租客都开始莫名其妙的身体虚弱生病了吧?”
我和野蔷薇定好等下任务结束之后去吃哪家的冰淇淋,才顺口和七海确认了一下状况,看着之前准备的资料觉得有点棘手:“疫病这种最麻烦了,没有更具体的线索吗?纸片人这种范围也太广泛一点了吧,很多术式的媒介都是纸片人,这样都不能确定是式神还是咒灵了。”
“有残片留下来,依靠残片鉴定能够肯定是式神。”
七海也皱起了眉:“但是那个式神自爆之后残片分散在整个公寓的范围,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找齐,只找到了一部分,剩下的还在一直吸引诅咒和咒灵。虽然一直到现在为止暂时还没有出现过死亡个例,但是最近监测到疫病的范围开始扩大了。只是因为症状比较寻常,大部分人都只以为是流感而已。”
“能净化吗?”
“不太容易净化,而且一直到现在为止也没有找到感染源,就算净化之后也会重新感染上。”
“该说是恶毒比较合适呢还是精明比较合适呢……”我嘀咕了一句又问:“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这里的处理程度是优先?现在还没有死亡个例出现,这里照理来说不应该是这种优先程度吧?”
“因为其他出现相同症状的区域已经出现了死亡个例。”伏黑惠把另一份资料递给我:“这里虽然是最早出现问题的地方,但可能是因为在这里自毁的式神被高专收集走了,所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死亡案例。其他区域都没有找到过有式神毁坏的痕迹,所以一直没有办法扼制诅咒的传染。”
“所以才要来发源地看看能不能找到别的什么线索吗?”
我想了想问身边的七海:“那个式神的碎片带着吗?野蔷薇的术式可以溯源到施术人本身,让她试试吧。”
“当然是先调查一遍再说。溯源可以不用这么急着去做。”七海的脚步停在公寓楼门口,这里已经被帐笼罩了起来,显然前期准备工作都已经有人完成了。
我下意识地说:“筱原先生还是一如既往的靠谱嘛。”
周围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七海过了片刻才说:“筱原先生在四年前因为咒灵的袭击,已经去世了。”
……
我沉默了下来,从胸腔中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转移开话题问:“就是这里吗?不需要防护也没关系吗?”
“用咒力就可以隔绝诅咒。”七海也一幅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说:“对咒术师的威胁暂时没这么严重。”
“探索的任务就交给你们几个了。”
进入帐之后我就忍不住捂住鼻子往后退了一步,瓮声瓮气地对三个一年级说:“我和七海随时支援你们,你们先各自看一下周围的状况,如果遇上危险,直接喊我们两个就可以了。”
“我上次来这里,这里的诅咒气息还没有这么浓烈。”七海看了一眼莫名显得有几分阴沉的公寓楼一眼,对我们说:“这里的诅咒大概也已经产生异变了,你们都注意安全。不要逞强,危险的事情交给我们来处理就行。”
但是我又微妙的觉得在这个公寓楼边上蔓延的好像不仅仅只是诅咒之类的。
总觉得好像是什么……我很熟悉,但是好像很少用到的东西?
“七海海,”我看了一眼楼顶,抬手戳了戳身边的七海低声问,“我总觉得这里的状况和异世界有关,这方面有追查过吗?”
“很遗憾,虽然现在确实这么怀疑,但是因为找不到线索,所以暂时没有其他的动作。”七海扶了下眼镜:“目前咒术界等级的异世界都没有相关的信息,不然反倒好找一点了。”
“但我为什么总觉得这里的氛围这么熟悉……”
我突然感觉自己心口一悸,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张开双臂把人揽到身后往后一带,硬生生把他们推开了原地。
从天而降的不明坠落物轻而易举击碎水泥地面带起巨大尘浪,如果刚才不是后退了一步,现在底下说不定就该有一滩肉泥了。
“你当然该感觉熟悉了,杏。”
熟悉的声音在扬起的巨大尘灰之中响起,闪着寒芒的剑锋撕开烟尘,露出一双尖锐清澈的翠色眼瞳。
“好久不见了,你看起来过得不错嘛。”
他说。
我喉咙一梗,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我甚至根本没有感觉到身上的令咒和他之间的链接,就好像这个人根本没有出现在我面前一样。
“你怎么会在这里——”
“莫德雷德?”
“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他看起来也不太像是受人桎梏的样子,将手中的剑收回剑鞘之中上前两步,抬手压在我的脑袋上用力揉了揉,看了眼我身边的其他人问,“他们就是你这个世界里面的同伴?”
“是后辈啦——其他人呢?亚瑟卫宫还有那个家伙呢?”
我原本以为他们几个应该是在一起的,但是挣扎着往他身边看了一眼没有看见任何人就有些纳闷,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又被他按着脑袋不让我看他的表情。
“……快走。”
这句话轻的就像点水的蜻蜓在我耳边转瞬即逝,我差点以为这是我自己产生的幻听,但他在我肩膀上用力推了一把,再次出鞘的剑气擦着我的脸颊过去,刮破了皮肉带走了一缕碎发,很快就有鲜血顺着我的脸颊淌下来,一直顺着脖子润湿了领口。
“——杏!”
“别过来!”
我一把拦住冲我过来的七海,转手直接把他们几个推出了帐外,但是自己却被莫德雷德的剑气卷起,被高高抛起又重重摔下,差点以为自己内脏都要被他摔出来了。
——这么不留情面的吗!好歹我们也曾经是混得不错的狐朋狗友啊!
瞬间外放的赤雷将公寓楼损毁的坑坑洼洼的,莫德雷德似乎努力克制住自己拄剑站在原地,气息非常不稳定,连带着缠绕在他身边的赤雷都明明灭灭的像是短路的霓虹灯一样不断闪烁。
“你们快走!”
作为他的御主,我再清楚不过从者到底能发挥什么样的战斗力了,在他们几个冲进来之前急促地说:“不用担心我和莫德雷德!我不会有事的!”
“你运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差,”莫德雷德嘟哝了一声,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一把把剑插入地下,扶着手对我说,“要我帮你治疗一下吗?脸上留疤就不好了。”
“你现在还有心情关心这个?”我顿时翻了个白眼,但依旧没有轻易靠近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其他人呢?”
我肯定干不过莫德雷德,在不确定他的状态之前还是和他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省得等下他又暴动直接把我捅的透心凉。
“你都感应不到他们,我怎么可能感觉得到他们。”莫德雷德也和我保持了一定距离,也像是在担心自己等下又控制不住自己了一样。
“因为你回来打开的空间裂缝导致了有人召唤英灵成功,被召唤的那个从者就是这一系列的事情的元凶。”
他语速飞快地和我说,瞥了眼我身边,我才恍然恍然意识到七海他们又折返了回来。
莫德雷德也没有要卖关子的意思,直接把人真名揭露给了我。
“被召唤出来的是我的母亲,阶职caster的摩根勒菲。”
我一时间有些无语凝噎,想了想才问:“我和你们老亚家的相性就这么高吗?”
“这种事情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而且母亲又不是你召唤出来的,相比起来……算了。”莫德雷德也白了我一眼,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我身后的伏黑惠,接着表情一肃说,“总之你现在暂时不要和母亲起冲突。虽然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但是现在我是她的使魔,受到她的驱使,她的手中也有能操控我的令咒——虽然她不太会用令咒强制我做什么,但是她掌控我们之间的血缘,我依旧很难抵抗她的操控。”
他冲我招了招手,我看他现在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样子,也就走了过去,任由他用简单的治疗魔术帮我治疗脸上的伤口。
“那她为什么会回应召唤?”
我想到了这个关键问题。
“因为父王吧,”莫德雷德抿起唇角,露出一种克制着担忧的隐忍表情,“我到现在都没有见到他们几个……你也感应不到吗?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但是能够让她回应召唤的就只有父王。在找到他之前,不要和母亲起冲突。”
莫德雷德的表情又些微阴沉,沉沉说:“她是不列颠的岛之主,不是你现在随意可以对抗的人。即便是我,也很难抵抗母亲。”
“疫病诅咒的事情也是母亲做的,她需要抽取这些人的生命力转化成自己的魔力建造魔术工坊。这片土地虽然不是不列颠,但是也依旧受到她作为岛之主的影响。她在这个岛屿上能做到的事情比你想象中的多。”
“但你的令咒现在在我身上,我不能直接强制你终止和摩根勒菲的联系吗?”
令咒这玩意儿对从者来说不是挺万能的吗?
“就算她没有用令咒操控我,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也依旧能让她影响我,不用浪费令咒在这种事情上。”莫德雷德说的非常干脆:“况且她好歹也是不列颠知名的魔女,这种手段她有无数种方法可以预防,暂时还是不要在她身上浪费太多心思比较好。”
“她的御主是谁?”
既然这样直接解决御主也是一样的。
只是我刚问出这话,莫德雷德就露出了微妙的复杂表情,指了指自己摇了摇头:“令咒禁止我说出任何相关她的御主的事情。”
“一点暗示都不能给?”
“能给我早给你了。”莫德雷德又握住了插在地上那把魔剑的剑柄,催促了我一声:“快走。这里的施术媒介被你们带走后,这场诅咒短时间里面不会造成太大伤亡,只要净化一下就可以了。她命令我守护魔术工坊,你们再不走就会因为入侵者的身份受到我的攻击了。”
我衡量了一下,也觉得现在这个配置不适合和一个被更强大的魔术师操控的从者正面肛,因此毫不犹豫拉着人就打算离开帐的范围,离开之前又问:“下次你还在这里吗?”
“那得看我那位母亲怎么安排了。”
莫德雷德脸上一瞬间露出的木然阴沉的神情看起来格外空洞,就仿佛……他只是他母亲手中可以随意摆弄的一具提线傀儡一样。
“不用担心,”我冲他喊道,“我很快就会带你走的!我才是你的御主!我可不会让别人随意操控我的从者!”
他隐约露出一点笑容,翠色的眼瞳舒展出柔和的笑意,以至于这一瞬间他的神情看起来倒像极了亚瑟。
莫德雷德没有多说,只是冲我摆了摆手,然后一剑撕裂了笼罩住这幢公寓楼的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