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夫人手底下连儿女双全的妾都有,就比如孔氏。
孔氏甚至还能出来走亲戚,乔夫人都不管。她对刘谷雨不同的态度,自然是因为乔梁明。
当初刘谷雨与乔梁明有了夫妻之实,他可是想以平妻聘之。
生意做到乔梁明这种地步,只要他想娶平妻,这城里九成的姑娘都会愿意。可他不要别人,只要刘谷雨这个守寡多年的寡妇。这里面本身就不寻常。
“乔老爷,还要我说得更明白么,夫人容得下是她的事,我无意和你深交。”柳纭娘正色:“我转眼就要抱孙子的人,没想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哪怕那个男人是富商也一样,我不缺银子花。”
话说到这种地步,乔梁明哪里不明白她的拒绝?
看来,昨晚上刘谷雨什么都明白了。
他咽了咽口水:“你误会了,我只是想照顾亲戚的生意,你们家的东西着实好吃,这才上门订货。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柳纭娘不怕他针对温家,因为乔梁明舍不得伤害刘谷雨,或者说,舍不得伤害刘谷雨这样长相的女子。
没了客人,柳纭娘端起边上的水,还没喝呢,身后有轻巧的脚步声过来。
“娘,那是我姑父吗?”
柳纭娘嗯了一声。
“我听说他们下个月有喜事,是不是来订货的?”孔玲玲很是欢喜:“这笔生意能赶得上我们半个月的盈利。”
“我拒绝了。”柳纭娘面色淡淡:“玲玲,以后和你姑母少来往。”
孔玲玲心下一跳,面色不太自然:“娘,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柳纭娘侧头看她:“如果你不是我儿媳,现在你已经在大牢中了,你确实挺聪明,但也不要把这世上的人都当做傻子。”
孔玲玲勉强笑道:“我是想促成这门生意,为此还求了姑母许久。”
“家里的生意不用你操心。”柳纭娘不客气道:“净想些歪门邪道,银子再好,可做人得有底线!”
倒也不是柳纭娘非要把人留着,而是孔玲玲这样的人,放出去只会让她更逍遥。她一日是温家妇,就一日得敬着柳纭娘。
要的就是让她憋屈!
孔玲玲狼狈地退出了铺子。
没多久,温旭过来,一脸疑惑地问:“娘,玲玲惹了您么?”
柳纭娘回望,等着他的下文。
温旭不太自在:“她回去就哭,我问话她也不答。”
“是她做错了事。”柳纭娘不打算瞒着温旭,可刚好有客人过来,她只得先招呼那边。然后自己进了院子,蹲在洗肉的温旭旁边:“昨晚上你喝醉了么?”
温旭点点头,歉然道:“娘,我记得您说的话,喝酒误事。可昨天不同,那些是玲玲的娘家人,人家热情地敬酒,还又都是长辈,我不喝不太合适。”
柳纭娘心下叹气,不得不承认孔玲玲算计得好。
“昨晚上,乔梁明喝醉后进了我的屋子。”
一言出,温旭瞪大了眼,他真觉得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否则怎么会听见这么奇幻的事。见母亲不是玩笑,他霍然起身:“我找他去。”
辱及母亲,这哪里能忍?
柳纭娘将他拉住:“我将他敲晕丢了出去。这种事,闹大了到底不好听。”
这种事吃亏的都是女人,乔家富贵,无论是谁都会觉得是身为寡妇的刘谷雨勾引在前。毕竟,凭乔梁明的身份,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再有,又是在温家出的事,刘谷雨说自己没有勾引,都不会有人信。
温旭不傻,只一瞬间就明白了母亲的意思。他咬牙道:“回头再不许乔家上门。这样的亲戚,断了也罢。”
柳纭娘颔首:“方才玲玲来找我,想让我和乔家做生意,我拒绝了。”
温旭恍然:“她为了此事还去求过那位孔姨娘。你放心,回头我去宽慰她。”
柳纭娘看着他。
温旭对上母亲的眼神,渐渐不安起来:“娘?”
“我觉得昨夜乔梁明跑到我屋中不是意外,而是孔家姑侄俩牵线搭桥。”柳纭娘肃然道:“我身康体健,一年到头连风寒都少,怎么会刚好不适?昨晚上还没吃饭时,玲玲递了一碗汤给我,后来又说怕我一个人出事,嘱咐我不要栓门。”
温旭面色煞白:“娘!”
他不相信妻子会做这样的事。
但他也明白,母亲不是乱说话的人。
柳纭娘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你难以接受,觉得我可能编故事骗你。来日方长,我不逼你信我。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可以细细观察。”
温旭快要成亲时,同龄的小伙伴就跟他吐槽过婆媳不合的事,还说这是千古难题。成亲一个月来,温旭自觉还好,没发现两人水火不容。可母亲今日说的这番话,着实颠覆了他一贯以来的认知。
恰在此时,外面有人喊,柳纭娘起身去招呼客人。
温旭傻站在原地,连干活都忘了。却听到身后有人轻柔的喊:“夫君?”
他回过头,看到面色苍白的孔玲玲,喉咙哽得厉害,若不是还有几分理智,他真想开口质问。
“娘说了什么?”
温旭重新蹲下:“你回去歇着吧。”
孔玲玲心头不安,又问了几句,可男人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
接下来两天,一切如常。
孔玲玲新婚,又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从进门那天起,她除了会帮忙做饭外,是不做其他活的,因此,家里多了个人,活计反而更多了。
这一日,家里又来了人。
温旭到前面叫她时,面色复杂:“是乔夫人,说想来尝尝我们家的酱肉,大喜那日准备用来做凉盘。”
柳纭娘真的服气,像乔府这样的人家是养着厨子的,他们做出的酱肉不会比温家的难吃多少。但是,大户人家无论吃穿都讲究个安心,外头买的总归不如自家的好,万一把客人吃出个好歹……闹了肚子,那可就贻笑大方了。
因此,从一开始,柳纭娘就不信他们那番买肉的话,都是借口!
后院中,孔玲玲眉眼含笑,热情地奉上茶水,又夸赞乔夫人的衣衫首饰,话里话外都是讨好奉承。温旭看着这样的妻子,心里又添几分不悦。
之前他看到这样的情形,并不会觉得她有何不妥,身为庶女,想要在嫡母手底下生存,怎么谄媚都不为过。可自从他知道孔玲玲想要把母亲送给富商后,再看她如此,就只觉厌烦。
自家不偷不抢,又不是别人家的下人,根本没必要捧着谁。
“玲玲,你去前面照看着。”
孔玲玲听到这话,先是一愣,对上温旭的目光后,知道他已然不悦,可乔夫人这样身份,一般人可不好招待,这家里也就只她知道大户人家待客的规矩。她走了,岂不是失礼?
“夫君,你别开玩笑。我都没有去前面抛头露面过,哪里会接待客人?”她说完,又对着乔夫人笑道:“夫人见笑了。”
乔夫人已经没有看她,而是将目光落在了门口的柳纭娘身上,只一眼,脸色就难看下来。
柳纭娘故作不知情,疑惑问:“夫人?”
事实上,这时候的刘谷雨也压根不知道那些事。上辈子被乔夫人针对,她只以为是自己和乔梁明之间有亲密关系的缘故。
如今不同,乔梁明可是被柳纭娘丢出了门的,一点关系都没。真计较起来,大概就是有些亲戚关系。乔夫人再这般厌恶她,似乎说不过去。
“听说夫人想买我家的酱肉,这其实不太合适实。”柳纭娘自顾自道:“那些客人非富即贵,若无事发生还好,万一出事,我们说不清楚。”
乔夫人扬眉:“你拒绝?”
“是。”柳纭娘歉然:“让夫人白跑一趟,实在抱歉。”
乔夫人沉吟了下:“我觉得你家的味道不错,实在喜欢。但是,就像你说的,我们这样身份的人是不会在这种简陋的铺子里买东西吃的。这样吧,把你的方子卖给我,价钱好商量。”
柳纭娘张口就来:“对不住。方子是我公公婆婆传下来的,温家祖训,方子传男不传女,更不可外传。”
温母确实不愿卖方子,也不愿收徒,是不是祖训就不知道了。
温旭看出来了乔夫人的来者不善,心下厌烦不已,自家母亲守寡十多年,从未想过改嫁,如今被乔梁明盯上……连乔夫人都上门找茬,他真觉得跟踩了狗屎似的,特别恶心人,还甩不掉。
乔夫人若有所思:“其实是我娘家有个远房兄弟,给我办了件事,为了答谢,我想给他找个营生。这样吧,这些铺子抵给我,我按市价买下。在底下的县城帮你们重新买一间铺子……”
“我做得好好的生意,凭什么要搬?”柳纭娘不客气地道:“有钱了不起么?你当你是谁?”
乔夫人再也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地表达对自己的厌恶,愣了下后气笑了:“我没有逼你们的意思。做生意嘛,和气生财,不宜与人结仇。尤其你们这种小铺子,若有人看不惯,怕是要熬不过去。”
柳纭娘话说地更加直白:“除了乔夫人之外,没有人看不惯我们。我铺子不出事便罢,如果出了事,肯定是你们对我动手,我们母子就算拼死也要请大人帮我们温家讨个公道。”
乔夫人怒了:“我怎么会针对你?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送客!”柳纭娘看向孔玲玲,严厉道:“攀不上的亲戚不要妄图去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