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出了事,气氛不太好。
兄弟之间见了面就打,柳纭娘不觉得有问题,胡水清暗戳戳地还想让儿子打回去。但陈康平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形,陈母也一样。
于是,翌日一大早,就有人过来传信,让大家一起去前堂吃晚饭。
陈康平特意赶回来,柳纭娘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在了。陈明忠板着脸,听到门口有动静,回头看到是母亲,立刻展颜起身:“娘,您来了。”
上首坐着陈家老两口,陈康平坐在母亲旁边,胡水清挨着他坐,唯一剩下的位子,就是陈父边上。
柳纭娘也懒得争,走过去随便打了个招呼和坐下。
陈家老两口没有拿筷,他们不动,一桌人谁也不敢动。陈母看着陈明耀脸上的伤,叹了口气:“明忠,兄弟之间没有隔夜仇,方红儿没安好心,这一次的事情,就这么过去吧。”
她是长辈,陈明忠就算不愿,也不好说反驳的话。只低着头不吭声,算是默认。
胡水清脸色不太好:“母亲,无论明耀做了什么,都轮不到他来教训。”
一听这话,就知道她心气不平,还想要闹,陈母沉下了脸:“行了。这次的事以后谁也不许再提。兄弟之间,不要计较这些小事。”
胡水清:“……”
陈明耀也颇为无语,他被打得跟猪头似的,过了一天多也没见消肿,伤势看着反而更重了,这还是小事?
他“嘶”了一声,整张脸都扭曲了。
胡水清急忙低声询问:“又痛了吗?”
桌上就这些人,这么大的动静,陈母自然是发现了的,不客气道:“大夫都说了,皮外伤而已,能有多痛。男人就该皮实一些。”
胡水清不满道:“母亲,这次的事情本来就是明忠不对,他们有父亲有祖父,哪里轮得到他来管教弟弟?”
她一开口,陈母就狠瞪着她,可她就像没听见似的,愣是把话给说完了。
柳纭娘嗤笑一声:“要我说,这种不知道敬重兄长的玩意,打死都是该的。”
胡水清瞪了过来:“姐姐,我敬你比我先进门,你别以为我就怕了你。”
“知道你不怕我。”柳纭娘抬手给老太太盛了一碗汤,再争执下去,饭菜都要凉了,天大的事在吃饭面前也得往后靠。她自己也盛了一碗,道:“你要是怕我,当年就不会暗地里和陈康平勾搭了。这一回的事情,谁是谁非我们大家心里都清楚,你非说陈明耀和方红儿无关,我也懒得反驳……反正你们脸皮厚,也不是一两天的事。”
胡水清气急:“你胡说什么?本来就是方红儿不要脸,暗地里收集明耀的东西……”
柳纭娘冷嗤:“那簪子上的“红”字哪里来的?”
只一句话,胡水清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似的,整张脸涨得通红。
陈母拿起筷子,沉声道:“行了!都说不要再提,兄弟之间不懂事的时候打闹也正常,一会儿你们俩以茶代酒喝上一杯,事情就过去了。家和才能万事兴,真把事情闹大,也是咱们陈家丢脸。一家人,一损俱损,可不能干这么蠢的事。”
柳纭娘算是明白了陈家老两口让吃这顿饭的目的,就是为了撮合兄弟二人。
陈康平随即接话:“就是这个道理。”他说着,给陈明耀倒了一杯茶:“去敬你大哥。”
陈明耀不愿意,但也不好违逆父亲,坐在原地没动。胡水清却再也忍不住了,霍然起身:“夫君,这一次的事情,就算是明耀不对,可明忠也已经得了补偿……”
柳纭娘轻哼一声:“那补偿是他爹给的,又不是你们母子给的。陈明耀的错处还在,本就该道歉。”
关于把铺子给长子这件事,陈康平心里是不愿意的。本来铺子已经给了,他这两天已说服了自己接受此事,此时听到柳纭娘的话,又忍不住道:“错的人又不是我,你问我拿补偿,完全没道理嘛。”
“子不教,父之过。”柳纭娘喷他:“你教出这种混账玩意儿,也是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我才不计较。否则……”
陈昌平也恼了,大声问:“你待如何?”
柳纭娘并不害怕:“不做别的,就让外人评评理嘛。弟弟觊觎嫂嫂什么都的,城里人应该很喜欢听。”
这话算是扼住了胡水清母子俩的七寸,陈明耀是读书人,最要紧的就是名声。
本身他的出身就惹人诟病,不过,到底能想法子遮掩过去,之前一家人已经商量过了,回头就说燕长琴和离改嫁,只是那边过得不好,陈家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重新接纳了她。
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陈明耀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不会惹人注意。再说,戳穿他的身份算是吃力不讨好,没人那么蠢。但是,若勾引嫂嫂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那就真的完了。
“吃饭!”陈母怒斥:“谁再说一句,就给我滚出去。”
柳纭娘笑了笑,给老太太夹了一只腿:“我早就饿了。”
胡水清:“……”
一顿饭,胡水清母子三人食不知味,陈明韵好几次想要起身辩驳,都被母亲摁了回去。
最后,面对陈明耀的道歉,陈明忠没有说原谅的话,只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大概陈家母子也知道让陈明忠开口原谅有些艰难,便也不勉强。陈母又道:“明忠,大丈夫何患无妻,既然是不值得的人,咱们就没必要多费心思。回头祖母重新给你挑个好的。”
“我来挑。”柳纭娘接话:“母亲,说真的,你那眼神也太……我都打听过了,七姑娘那荷包上绣的是他表哥的名词名句。这姑娘家喜欢诗词本也没错,家中收着诗集正常,可是绣到荷包上的,要说心里对柳公子没点想法,我是不信的。既然不是真心对我儿子,那这亲事就不能成。”
陈母面色不太好。
陈康平皱了皱眉:“这只是你的猜测。再说,婚姻大事不是儿戏!”
“我看你是为了攀附李家!”柳纭娘毫不客气地戳穿他:“娶一个念着别的男人的儿媳,这种事搁你自己身上,你愿意吗?”
陈康平黑了脸。
“退!”柳纭娘一巴掌拍在桌上:“这儿媳反正我是不要的。”
“那你自己去退。”陈母一脸烦躁:“好心没好报,老娘这是为了谁?”
“行啊!”柳纭娘吃完了饭,起身出门。
身后胡水清嘀咕:“就你那名声,也好意思出门见人?不要脸……”
柳纭娘转身,几步奔到她面前,端起面前的汤碗往她脸上一扔。
猝不及防之下,胡水清被泼了个正着,她尖叫一声,大概是想站起来,可惜绊着了脚,又摔到了地上。
“你疯了!”
柳纭娘居高临下看着她:“我什么名声?典卖自己救夫君么?还是我跑去林家生了俩孩子又回来?”她冷笑连连:“你搞搞清楚,那不是我愿意去的,是母亲当年跪在我面前求我去的。这事情我不怕让外人知道,但凡懂道理的人,都会觉得我有情有义。反而是你……与有妇之夫无媒苟合,不敢见人的是你才对。你还当自己是陈夫人呢,醒醒吧。人家没有当面说你,那是给你面子。但你要有自知之明,做过的事情一辈子都在,你脸上再光鲜,也掩盖不了你心里的龌龊污脏!”
胡水清气得胸口起伏,尖叫道:“你胡说。”
柳纭娘眼神里满是蔑视:“我和别的男人勾搭,那是光明正大。谁敢说我不对?”
一口一个和别的男人勾搭,陈康平听着只觉得格外刺耳:“住口!这事很光荣?”
“对我来说是的。”柳纭娘瞄他一眼:“陈康平,你要记住,如果外人唾弃我,那都是你欠我的!”又看向兄弟俩:“饭吃完了。咱们走吧,明天我去李家退亲。”
身后陈康平大怒,又吼又骂。柳纭娘假装没听见。
现如今的陈明义和李荔枝没有多少来往,也就在长辈面前见过一面,压根没有感情。听说人惦记着她表哥,他一瞬间的惊讶过后,就把这事放下了。
上辈子,李荔枝是过了门的。
李府富贵,两家在做生意,李康平时常嘱咐儿子要善待她。她算是低嫁,平时过得随心所欲,别说孝敬燕长琴这个婆婆,她压根就没把婆婆看在眼里,当着陈明义的面就绣扇套香囊之类的东西,稍微亲近点的人都知道她是送给柳公子的。还坦然说那是她兄长。
彼时,人已经过门,陈家不敢得罪了李府,加上陈康平并没有多疼二儿子,只当作不知道这件事。陈明义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那是个比方红儿还要让人憋屈的儿媳。
夜深人静,有推门声传来。柳纭娘皱起眉,丫鬟进门会事前说一声,这么晚进门的,除了陈康平没有别人。
他站在床前,抬手解衣:“长琴,那婚事不能退。我已经跟李老爷商量好了,再过几天搭着他们的商队送一批货。这一趟如果顺利,至少有百两银子的盈利。现在退了亲事,会惹恼李府的。也别想占他们的便宜了。”
柳纭娘眯起眼:“就为了一百两,你要搭上你儿子一生?”
陈康平一脸无奈:“你把那些年轻人的感情看得太重,城里那么多的姑娘都心悦柳公子,照你的意思,所有人都得嫁给他?若是嫁不了就会一辈子念着?”他轻哼一声:“女人嘛,嫁了人生完孩子,之前的那些恋慕就会渐渐忘却。”
柳纭娘气急:“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