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周桂琴登了赵家的门,一副赵家妇的模样照顾一家老小。本以为孙二翠会上门找茬,结果一点反应都没。现如今孙二翠已经离开赵家,更不应该和自己作对才是。正因为想到这些,周桂琴又实在想要她铺子里的新料子,这才登了门。
没想到,孙二翠面上不计较,心里还是有怨的。
“我诚心诚意上门买东西,你不想做生意了吗?”
柳纭娘颔首:“只是不想做你的生意而已。当然了,我也是诚心卖的,你愿意给银子,就把这些料子拿走。”
周桂琴:“……”
她成亲在即,想着为赵铁匠布置两身衣衫,这才咬牙拿了一钱银子出来。于她来说,这笔钱已不少,更多的却是拿不出来的。
再说就算能拿出来,凭什么要做这个冤大头?
她转身就走:“忒小气。”
柳纭娘在她身后,意味深长道:“这你就错了,你抢了我男人,我都不跟你计较,是大度才对。若是小气,你这早已被我挠的满脸花了,不闹你的灰头土脸,都对不起我两个孩子。”
闻言,周桂琴有些害怕,后退了一步。
要是站在大街上和孙二翠吵闹一番,无论输赢,丢的都是她的脸。毕竟,赵家对不起孙二翠是事实。她暗中勾搭赵铁匠也是事实,有些事情是经不起深究的。
人走了,春花恨恨道:“不知道哪来的脸,竟然敢凑到我们面前来。娘,你还是太客气了,就该甩她两巴掌。”
柳纭娘笑了:“我要是打了她,人家还以为我对你爹放不下,在这不甘心呢。”不能给他们这个脸。
*
却说周桂琴离开铺子之后,越想越难受,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赵铁匠的铺子外面。看到男人挥汗如雨,她眼神一转,跑去买了两碗绿豆汤。
一碗给赵铁匠,另一碗自然是给赵冬青的。
她有些不敢面对这个继子,这也算是主动示好。
让人意外的是,赵冬青并没有甩脸子,也没有说难听的话,双手接过她递来的碗,还好声好气地道了歉。
周桂琴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只觉得犹在梦中。
赵冬青这么好说话吗?
她茫然地看向赵铁匠:“谢谢你。”
赵铁匠:“……”
男人粗枝大叶,他没能理解周桂琴的百转千回,端着绿豆汤一脸茫然。这汤是她买来的,应该是他道谢才对啊!
周桂琴不敢与她对视,顿时羞红了脸:“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事?”
“不用,你歇着。”赵铁匠随口问:“今天买了什么?”
哪怕是寡妇再嫁,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置办。
说到这儿,周桂琴有些难堪:“我听说二翠铺子里有不少料子,我们俩哪怕不是初婚,各自一套新衣还是要的。她那铺子里都是绸缎,价钱还挺合适,想着……我们也不算是外人,反正我也要置办东西,准备上门去买一些,结果她……”
赵铁匠皱眉:“她那个人,最是得理不饶人。你别凑上去。”
周桂琴点了点头。
边上的赵冬青却想到了别的:“爹,奶去年才给你备了一套衣衫,就穿了两回……”他欲言又止,不好说,让父亲省着银子的事。
周桂琴的银子若是不花,等她进门那就是赵家的。万一跟嫁姑娘似的备嫁妆,肯定没有八两银子了。
赵铁匠脑子里还在想孙二翠呢,听到儿子这话,凛然一惊,赞同道:“桂琴,我还有新衣,你自己置办吧,不用管我。”
周桂琴有些失望,她还以为两人成亲赵铁匠会表示一二呢。要知道,她可没有要聘礼。
没想到,一毛不拔!
不要紧,她在心里安慰自己,等到过了门,她就是赵家妇,赵铁匠赚的银子总有她的一份。
“那我也不买了。”周桂琴盘算了一下,银子不花,留给孩子挺好。赵家那个老虔婆不是个好相与的,她身为赵铁匠的妻子能花家里的银子,但孩子就不一定了。
听到这话,父子俩都松了一口气。
柳纭娘这边生意做着,不知不觉间就过了半个月。这一日傍晚,母子三人回孙家时,看到赵家院子里有不少人。三人这才恍然发觉,已经到了赵铁匠大喜的头一天。
院子里的人本来正在说笑,看到母子三人后,喧闹的院子里陡然一静。
有人勉强笑着打招呼:“二翠,回来了?”
许多村里人都去镇上买过料子,于柳纭娘来说,这些都是客人,当即笑着点头:“你们忙着呢?”
那妇人有些尴尬:“不太忙,在这儿坐一会儿。”
柳纭娘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赵母,此时她正往人堆里缩,大概是怕柳纭娘进去找茬。
三人没有多留,直接就走了。
等到人都消失在了小道上,院子里才重新热闹起来。
翌日,赵铁匠娶妻,办得不如赵冬青热闹,但和村里别的人家娶妻相比也不缺什么。周桂琴一身红衣,被他背进了赵家的正房。
一整日都挺喧闹,母子三人再从镇上回来时,赵家院子里一片狼藉,赵母正叉着腰指挥儿媳和孙媳打扫。
柳纭娘随口问:“挺好的,还顺利吗?”
赵母:“……挺好。你回来了?”
她想过自己对前儿媳的态度,看在孙子孙女的份上,也不能真断了来往。再说,现在的孙二翠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应该是有得赚的。那么,多一门贵亲总比多一个仇家要好吧。
柳纭娘颔首:“我这两天挺忙的,没来得及上门喝一杯水酒。你们别见怪。”
周桂琴知道她对自己没安好心,便也懒得说话。
柳纭娘却不放过她:“桂琴,冬青那孩子被我宠坏了,雪玉又是个不会干活的,你多担待。”
听着这番话,周桂琴总觉得心里别扭,也懒得多想,随口应了一声。
柳纭娘自顾自继续道:“以前我在这家里,做得多有不足。他们一家求你进门,你肯定能比我做得要好……我做赵家妇十几年,家中和和美美,很少吵架,往后你们也不要吵才好。”
大喜之日说吵架之类的话,听着就让人不爽气。周桂琴不觉得自己会比孙二翠做得差,再有,赵冬青夫妻俩也并不难相处,对她还挺客气的。冷冰冰道:“不劳你费心。”
柳纭娘做一脸担忧状,也没多说,带着兄妹俩走了。
周桂琴只要想到她临走之前的那副模样,心里有些不安。却见赵冬青从屋中出来,端着一碗茶水:“娘,喝水。”
边上的姚雪玉轻哼:“只记得娘,我的呢?”
并不像生气,倒像是撒娇。
周桂琴心下好笑,这么好相处的孩子,家里怎么会吵呢?
院子里收拾完,把各家的东西还了,天已经黑透。一家人吃了点剩饭菜,周桂琴已经很累,加上她是新嫁娘,今日可以不干活。便想起身回屋。
赵母看着她离开,一把拉住儿子:“早些把银子哄过来。”
赵铁匠:“……”上哪里去哄?
他已经私底下打听过了,周桂琴手里一两银子都没有,据她说,总共只有二钱银子。还想留给林家那孩子花用。
他面色不太对。赵母见了,因为他舍不得逼迫周桂琴,当即就恼了:“你可别忘了,冬青才是你的孩子。你们俩这把年纪,也不可能再生得出孩子来。说到底,还是得靠冬青养老。他们想买宅子把孩子接回来,你这个做爹的可要把这事放在心上。”
赵铁匠心虚,胡乱地点了点头。
赵母怕儿子没记住,强调道:“福宝接回家,每月都有月银拿,细水长流,也是个进项。”
赵铁匠落荒而逃。
落在赵家其他人眼里,就是他急着去圆房。
姚雪玉总觉得周桂琴此人很会笼络人心,至少,便宜公公对她挺看重。一个弄不好,自家要吃亏。
新婚之夜,自是缠绵无限。
翌日,赵铁匠父子照旧去打铁,周桂琴主动去了厨房干活,赵母很满意。不过,她今早上跟儿子提及银子,结果却被儿子岔开,很明显,昨晚上压根就没提。
她想到孙子跟自己说的话,忙着烧火时,试探着道:“冬青他们想在镇上买个宅子……”她把江夫人的要求说了,末了道:“孩子接回来,每个月都有进项,我觉得挺划算的。就是,家里银子不太够。”
周桂琴在听说家里要给赵冬青置办宅子的时候脸色就变了,听到银子不够,倒放松了下来:“不要紧,攒攒就够了。”
这话说得一点都不走心。
赵母不满意,皱眉道:“把你的银子先借给我们,回头肯定还你。”
周桂琴:“……”她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