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彩和潘元武暗中来往多年,一看他的神情,便知他此时特别难堪。
她有些纳罕,也不知道李琳琅昨夜做了什么,害他变成了这样。
不过,李琳琅这莫测的手段也给她提了个醒,还好,只是迷晕她,若是想杀人,她哪里还有命在?
不能再留了!
云彩捂着额头:“我的头好痛。”
潘元武一宿没睡,也挺头疼:“歇着吧!”
云彩不满:“昨夜到底怎么回事?”
那些事,潘元武哪里说得出口?只沉默以对。
云彩见他不吭声,只能自顾自继续道:“琳琅的胆子也忒大了,那样的东西用在我们身上,万一出了人命怎么办?”
潘元武都不敢细想,越想越是难堪,听到云彩这话,心中一凛。
“琳琅已答应嫁人,等我好转之后,尽快给她定下亲事把人送走。”他一脸歉然:“云彩,你再委屈几日。”
云彩垂下眼眸,潘元武腿骨已断,想要养好至少得两个多月,也就是说,还得忍也她那么久。再说,凭李琳琅嫁过人,婚事哪儿那么容易定下?
一墙之隔的李琳琅也是一宿没睡。
她整个人瘫在床上,精气神都没了。
这两年来,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潘元武身上,结果他却是个废人。
说起来,她在乎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那些事。但当她得知潘元武不行时,心中对他高大伟岸的形象瞬间崩塌。
本以为他无所不能,结果却……是个废人。
说实话,李琳琅受了不小的打击。
用早膳时,桌上气氛沉闷。潘元武因为腿受了伤,暂时还没下床,李琳琅睡不着,也吃不下,心里烦躁无比,在院子里转悠了半日,又忍不住过去探望他。
“你能不能治好?”
潘元武:“……”
习武之人,根基最要紧。武功于他,是存世之本。是药三分毒,他这边养着伤,也不敢多喝别的药。因此,便耽搁了下来。事实上,昨天他带着李琳琅去城里相看时,还想着回来的路上找个嘴紧的大夫瞧瞧。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如今腿骨已断,这边又在用药,关于那隐疾,怕是还得往后挪。不过,这腿伤要养三个月,他等不了那么久。想着就这两天,让云彩跑出去打听一下,寻一个靠谱的大夫。
潘元武:“……”
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说自己不能治好,也忒丢脸了。可要说能,这丫头怕是又要一门心思等着自己。
他忍了忍,道:“不知。”
李琳琅心中失望:“我去帮你找大夫!”
在她心里,潘元武是个完美的人。不应该生这样的病……若说潘元武以前在她心里是高不可攀的山,现在就是个普通人,比普通人还不如。
“你别去!”潘元武急忙阻止。开玩笑,一个年轻姑娘找大夫治这样的病,肯定会惹人好奇。
有些事,容不得别人好奇。
“我心里有数。”潘元武沉默了下:“云彩会照顾我的,也别想太多,等我稍微好转一点,就帮你找人选相看。”
李琳琅昨夜答应嫁人,回过头有些不甘心。但让她守着潘元武,她还是不甘心。
她心里隐隐觉得,自己值得更好的人。
“相看的事不急,你先养伤。”
两人正说着话,云彩从外面进来,眼神一闪,直接到了跟前:“琳琅,你一个姑娘家,还是不要往武郎身边凑。万一毁了名声,以后可怎么嫁人?”
李琳琅听着她的冷嘲热讽,再看潘元武,道:“我和他是忘年交,若是容不下我们来往,那这人,不嫁也罢。”
潘元武满心感动:“琳琅,我一定帮你找个好人家。”
李琳琅不爱听这话,一扭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肖满满不知道李琳琅对自己下药的事,但今天早上醒来,也知道自己昨晚中了招。看到李琳琅整个人失魂落魄,她心下实在好奇昨夜的事。
虽看出来李琳琅不高兴,可想到林玉兰的大手笔,她还是厚着脸皮凑上去,揶揄笑道:“姑娘,你得偿所愿了吗?”
李琳琅看了她一眼,蔫蔫地继续发呆。
肖满满惊讶:“难道老爷又拒绝了你?”
李琳琅白了她一眼:“别提了。”
没问出真相,肖满满心里抓心挠肝似的,感慨道:“姑娘长相貌美,老爷却始终坐怀不乱,其实是为了你好。”
李琳琅:“……”
发现他不行之后,她就忍不住多想。会不会潘元武从一开始就不行。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嫁人,不是因为他不动心,也不是因为他珍惜自己,觉得给不了自己幸福就另寻良人。而是因为他本身是个废人。
说真的,她心里对他的不甘心,也是缘于他一开始的拒绝。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嘛。
真相一朝揭露,却是这样的。李琳琅每每想起,心头都格外复杂,还有种被欺骗了的愤怒。
不行早说啊!
为何做出一副为她好不得不放弃的模样?
给了她一种相爱的人不能相守的错觉,害她越陷越深。
越是想,李琳琅心中颇不是滋味,又觉得自己不能怨恨恋慕了那么久的人。否则,这两年的感情和为了他放弃的东西算什么?
尤其,她为了他,还摔落了自己第一个孩子……真疼啊!如果早知道会那么痛,她不一定敢。
肖满满不是李琳琅腹中的蛔虫,不知道她的想法。但是,她此时心情不甚美妙是真的。
“姑娘,老爷对你真好,同样是孤女,我就没有您那么好的福气。”
李琳琅摆了摆手,语气里满是嘲弄:“什么福气!”她呵斥道:“不要再提这件事。”
肖满满心底愈发好奇,试探着道:“老爷不愿意,您就听他的话重新嫁人嘛,反正老爷不会亏待了你。”
这倒是事实!
可若早知道他是废人,对自己是不能靠近,她之前就不会那样对潘子峰,也不会落了孩子。
反正,李琳琅越想越难受,满腔的愤怒无处发,一会儿想着潘元武不该欺骗自己,一会儿又想着,他和自己既然没有以后,当初为何要对她那样温柔?每次她一生气,他急得什么似的,为何就不知道避嫌?
“满满!”李琳琅怒了:“你到底想打听什么?”
肖满满一惊,急忙解释:“我只是担忧姑娘,并无其他的想法。姑娘不愿意说,我不问了就是。”她算是看出来了,李琳琅好像生了潘元武的气,可到了什么程度还不好说。她垂下眉眼:“姑娘,之前您说过,只要我帮你做事,您会让我如愿。您能不能先把我送回潘家?”
“不行!”李琳琅想也不想就拒绝。
肖满满心里咯噔一声。
李琳琅这分明是又放不下潘子峰了。难道她和潘元武真的闹翻了?想到此,肖满满坐不住了,找了个借口进城,直奔潘家。
紧接着,柳纭娘就知道了此事:“你的意思是,李琳琅不知为何突然变了心意,又放不下子峰了?”
肖满满低着头,脸颊羞得通红:“是,我刚表露出想靠近公子的想法,她就生了气。”
明显是把潘子峰当做了自己的东西,还是不容人觊觎的那种。
忒霸道了。
“她想再多都没用,子峰定亲了。”柳纭娘面色淡淡:“未婚妻是医馆东家,她李琳琅……说白了,除了一整脸稍微好看点,其余什么都不会,连最基本维持人际关系都不能,纯粹就是个废物。我巴不得她离开。既然走了,想再回来,那是白日做梦!”
肖满满脑中一片空白。
不止是因为潘子峰定亲,而是因为林玉兰的话。
李琳琅什么都不会,她肖满满也一样,甚至她容貌也只是寻常……这样的人,林玉兰是看不上的。
捏着一枚银角子回去的路上,肖满满整个人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打不起丝毫的精神。
于是,潘元武就发现,整个院子里气氛低迷。每个人都不高兴。就连孩子,这两天都沉默了不少。
一转眼过去了两月,天气越来越好,柳纭娘炮制药材太累,打算收两个弟子,也是希望有人能搭把手。她想学医,不想把自己陷入在一大堆药材里,除了浪费时间,没有丝毫好处。
院子不大,人多了后就转不过来。柳纭娘这小半年赚了不少银子,想要在城里买大点的宅子,还是有些艰难。她干脆去了城外,买下大片庄子,还能试着种种药材。
潘子峰还留在城内,柳纭娘带着一群人搬了出来,花了小半个月,才安顿下来。
庄子是三进的大宅子,后面连着一大片田地,还有小片果园。就这,只能在城里买一间小院。
这一日午后,柳纭娘正带着人在地里下药籽,她以前倒是看到过别人种药材,但自己种,还是第一回。因此,她特别用心,每日大半的时间都花在了这上面。
“东家,公子到了。”
柳纭娘有些意外:“不是昨天刚来么?”
潘子峰和余甘草已经定亲,相处得挺好,留他在城里,也是为了帮他的忙。
“还带着小公子。”
柳纭娘恍然,潘子海回来了。
没多久,柳纭娘就看到潘子峰身边那个身长玉立的年轻人,和潘子峰有些相似,眉眼带着稚气。
记忆中,潘子海一心扑在武道上,比同龄人武功好得多,还有了个不错的师父,没有人敢对他使计,因此,人比较单纯。
“娘!”
翩翩公子到了跟前,一笑便成了傻气的模样。
已是十几岁的少年,成亲早的话都有了媳妇,说不准还做了爹。
柳纭娘有些不忍直视。
边上的潘子峰面色也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