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甘草倒添了几分羞涩。
不过,她从记事起就在学医,后来爹娘没了,她就独自扛起了这间医馆,一开始也吃亏,后来渐渐就学会了许多。比如,好东西得尽快扒拉到自己的手中,否则,一个没看住就会被别人抢了先。
接下来,柳纭娘每天都来,每次都会带着潘子峰一起。
论养家糊口,做把头还是太危险,虽说看着广宁山庄的份上不会有人故意找茬,可万一呢?
万一遇上几个愣头青……林父就是这么退下来的,当年受的伤,现在还没养好。看着是健朗,其实还是影响了寿数。因此,柳纭娘不打算让潘子峰继续做那个活计,才暴露了自己的医术。
他多少学一点,又有余甘草看着,好日子在后头。至于靠山,如果能够拿出连山庄都需要的药粉,同样无人敢欺。
潘子峰虽说聪慧,到底还是年轻了些,只看出母亲有意撮合自己和余甘草。他几番接触下来,倒也不讨厌这个姑娘。
于是,送药时就是她自己去。
*
话说郊外的院子里,一家人都走了之后,潘元武不好往李琳琅屋子里凑,而是跑到了院子角落练剑。
正练得认真,忽然听到屋中有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然后就是一声女子的惊呼。
出事了!
潘元武来不及多想,甚至都没有敲门,一脚就踹开门奔了进去,紧接着就看到摔倒在地的李琳琅,他急忙上前:“怎么还摔了?”
屋中的香炉袅袅,满室都是好闻的香味。着急之下,潘元武没发觉不对。
李琳琅垂下眼眸:“我没事,就是坐了一会儿腿麻,然后坐到了地上。等我歇会儿就好。”
大夫说过,小产的女子容易寒气入体,尤其李琳琅那么大的月份才落胎,若是不好好养着,这辈子都没有孩子。她还那么年轻,这女人没了孩子,就如云彩一般,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男人身上。潘元武不觉得她有云彩那么好的运气,能遇上自己这么个不离不弃的男人。
他叹了口气:“别坐在地上。”上前将人打横抱起:“抱歉,家里没有别人,权宜之计而已。”
李琳琅一双手挂在了他的脖子上,眼睛看着他的下巴:“你……就非要与我这么生疏?”
潘元武垂眸,看到她白皙的脸,顿觉口干舌燥,急忙将人放在床上,要是被烫着了一般往后退。
李琳琅心下诧异,明明说那香只要一闻就见效,怎么他还避之不及?
难道买着了假药?
都走了九十九步,就差临门一脚,她不甘心就此放弃,又握着自己的手腕,惊呼道:“我的手。”
潘元武两步上前:“怎么了?”
两人靠近,她身上的馨香直冲鼻尖,潘元武心中荡漾,他还真觉得,如果自己不是有隐疾的话,说不准真就忍不住。
一个念头还没转完,面前对美貌女子五官突然放大,唇上传来一抹柔软。与此同时,白皙的藕臂已经圈住了他的脖颈,却又像缠不稳一般,整个人往床上掉。
这要是摔着,可能会磕着头。
几乎是下意识的,潘元武将人揽入了怀中。女子曼妙的身躯紧贴自己,他瞬间瞪大了眼,心砰砰跳了起来。
李琳琅头埋在他颊边,唇角微翘,又吻了一下。
潘元武手上搂得更紧,心中激动……那处,却还是没有反应。
李琳琅等了半晌,不见他进一步动作,心下一慌。这一回她已经豁出去了,若是还不成,大概这辈子都再没有靠近他的机会。心下一横,手朝他身下探去。
然后,她愣住。
潘元武则像怀中抱了一块火炭似的,也顾不得她会不会磕着头,整个人弹退了好几步。
李琳琅惊讶地瞪大眼,他……她满心挫败,自己都做到这一步,连药都用上了,他还是没有反应,难道他真的对自己无意?
这么想着,眼泪扑漱漱往下掉。
潘元武手足无措,想要上前安慰,又怕她再冲自己出手。慌乱之中只道了一句:“你好好休息。”
话音落下,整个人窜了出去。
李琳琅看着他的背影,心下把肖满满骂了个狗血淋头。
假药!
随即又觉得不对,她闻着这满室馨香面红心跳,明显和往日不同。那他怎会如此?
潘元武到了院子里后,被那香味引起的满腔火气无处发,牵了马儿狂奔而去。到了僻静处,狠练了一个时辰的剑法,这才平静下来。
看了看天色,已快近黄昏。去城里的几人应该已经回家,他这才打道回府。
回到院中,云彩拿着料子,正在和婆子叽叽喳喳议论给孩子做衣衫的事。肖满满站在一旁搭腔,也是满面笑容。
潘元武一时间觉得有些悲凉,只觉人间的悲喜并不相通。他不好赌,平时除了喝酒之外,就只喜欢和美人月下弹情。他怕晚节不保,早就没有和年轻女子来往,今日李琳琅给他的感觉着实新鲜,可惜,看得着摸不着。
云彩看到他沉着一张脸站在门口,笑盈盈起身:“怎么,还生我的气呢?下一次出门的时候带你,这总行了吗?”
潘元武回过神:“今日如何?”
“我们运气很好,刚好遇上彩衣阁处理过季的料子,有些是攒了几年的。也就是不时新而已,都是好料子,我买了三匹,才花了一两银子。换作以前,这价钱只能买半匹。”她眉眼弯弯:“我会过日子吧?”
潘元武心神不宁,随意点了点头。
云彩不依不饶:“我还买了一匹暗青色的,正合你用。快点夸我。”
“挺好。”潘元武随口说了一句,看了一眼院子里乱糟糟的东西,一把将她拽出了院外。
云彩讶然,也没有挣扎,随着他走到了外头,疑惑问:“出了何事?”
虽说这院子是潘元武买下来的,但他当年就送给了云彩,算是她跟了自己一场的好处。因此,他潜意识中,这地方不是自己家。在云彩的地方和别的女子那般亲密,他有点心虚的,下意识否认:“没出事。”
不待云彩追问,他继续道:“就是咱们院子里住着这么多姑娘,不太合适。满满还好,她出身清白,秉性善良,做事勤快。不愁找不到好人家。可琳琅……我看她不如以前伤心,但也不太高兴。还是得尽快把人嫁了,身边有人伴着,她应该能早些忘了那些事。”
云彩低垂着眉眼,听到这话后,唇角微翘:“我都听你的。”
“可我后日就要出门。”潘元武皱了皱眉:“这样吧,稍后我去城里,打听一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你记得带她相看,如果她也愿意,就赶紧把婚事定下。”
李琳琅要是愿意即刻改嫁,也不会折腾到如今地步。云彩明白这个道理,顿时一脸为难:“可她不一定听我的。”
也是。潘元武想了想:“那我现在进城,明日带她相看。”
云彩满脸疑惑:“这也太急了……我没有要赶她走的意思。”
“不关你的事,是我想安顿好她。”潘元武飞快进了院子,打马而去。
李琳琅从窗户看着院子里的动静,见潘元武拉着云彩出去私聊,回来一句话都没有直接就走,她有些不安:“云彩姑娘,他去哪儿了?”
云彩听到她的称呼,心里就先生出了几分不喜。反正她也不该知道李琳琅的心思,当即摇头:“我不知。对了,琳琅,你是武郎的儿媳,我和武郎这么多年感情,又比你大许多,今儿托个大,告诉你几句做人的规矩。武郎是你的公公,就算如今不是,也是你的救命恩人,还是你的长辈,你这么你啊我的,在这个院子里没人知道还好,若是被外人听见,人家会说你没规矩。”
李琳琅本身就讨厌云彩,听到她的说教,气得咬紧了牙:“云彩姑娘有所不知,当年他和我认识的时候,我们俩就是忘年之交。后来做了他儿媳,也不需要太过尊重。现在没了这层关系,便也还是忘年之交。如果用尊称,反而生份了去。”她摆了摆手,一脸的不在意:“我学过规矩,不需要你教。我和他之间的事外人不明白,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听不听就是她的事。
但很明显,李琳琅不愿意听。
云彩突然就觉得这姑娘挺难缠。想想也是,都已经做了潘元武儿媳,非要闹着离开,更是落了孩子……想到孩子,云彩心中一动。
她是个女人,虽然没有生养过,但也听说过女人怀胎十月的辛苦。那孕在腹中的孩子,说脆弱也脆弱,有些一个喷嚏就落胎了。可要是坚强起来,也没那么容易落。
当初花楼里有个小姐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纰漏有了身孕,愣是喝了三副落胎药花了好几天才有反应。那天潘元武看似凶狠,可打的是脸,李琳琅摔倒在地上时滚了两滚,也不是肚子先落地,应该不至于到后来那般惨烈。
当然了,女子有孕,每个人情形不同。也可能李琳琅就是这中。但是,李琳琅有这份心思在,如果那个孩子活着,她和潘元武之间就是两辈人,今日这一步绝对走不出。
又想到李琳琅摔倒之后那般癫狂,不许潘元武进屋。可后来明显没生气,她那样激动,怎么看都挺奇怪。
她眼神一转,拉了肖满满进了厨房:“那天李琳琅摔倒之后,你在屋中陪着她,有没有发生特别的事?”
肖满满面色慎重起来。
今日看似说说说笑笑很轻松,其实不然。李琳琅在屋中下药,明显没成,回头肯定要冲她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