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被训斥,越想越委屈,忍不住红了眼眶,路上忍着没哭,进了自家院子后,见男人还是不说话,她哭着道:“我还不是为你着想……别的女人要是知道你外头做的那些事,早就闹了,可我都忍了,你还要凶我……我图什么……”
越说越伤心,呜呜哭了出来。
孙明槐揉了揉眉心:“你别哭了,我不是冲你发脾气。”
高氏见好就收,抽噎了下,左右看了一圈,见周围无人,低声道:“不买药,万一汪海回来发现怎么办?”
“不急。”孙明槐一脸严肃:“还没到那份上。”怕妻子背着他私自买药,他强调道:“杀人害命的事,咱们不能做。”
高氏瞬间了然,才发觉自己大错特错。脊背上惊出了一层冷汗,她伸手擦了擦额头:“明槐,好在你提醒我了。”
孙明槐彻头看她:“咱们不买药,还是得帮帮她。”
高氏深以为然。
“你去找你娘,让她邀小喜婆婆一起进山,最好去半天,就什么都成了。”
高氏听话地出了门。
孙母从屋中出来,刚好看到儿媳出门,不满道:“该做晚饭的时辰,她又要去哪?”
“她有事回娘家。”孙明槐见母亲满脸不悦,道:“娘,晚饭你做,回头我说她。”
孙母这才满意。
*
孙家的事柳纭娘不知,晚上准备睡下,有人来敲门,是姜芦花未嫁前就交好的小姐妹,也是高氏她娘,进门笑吟吟道:“咱们进山采蘑菇吧,最近松蘑多得很,吃不完还可以卖银子补贴家用。反正秋收完了,闲着也是闲着。”
“不去。”柳纭娘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自然不会轻易答应。
高母一脸疑惑:“你有事么?”
“没事。”柳纭娘随口道:“最近身子不太好,不想出门,没那闲情逸致。”
高氏没有多劝,一脸担忧:“那你多休息,千万别累着。有事情让小喜去做,别舍不得使唤。”
柳纭娘随口答应下来,将人打发走了。
看着高母的背影,柳纭娘心里明白,孙家夫妻俩做的那些事,应该没有告诉她实情。
钱小喜出现这屋檐下,一脸不解:“娘,家里无事,你为何不去?我记得你以前挺喜欢吃松蘑……”
柳纭娘回头看她,似笑非笑道:“你要跟我一起,我就去。”
钱小喜心下一跳,觉得婆婆看出来了,勉强扯出一抹笑:“我也去呀。”
“那你回去睡,明早上我喊你。”柳纭娘说着,关上大门,打了个哈欠回了屋。
钱小喜站在原地没动,看着篱笆墙外的路,真的有种跑出去的冲动。还没动弹呢,就听到一墙之隔的婆婆喊:“你不累吗,为何还不睡?”
听到这话,她只能打消了念头。
天才蒙蒙亮,柳纭娘都起了身,叫上钱小喜一起去村尾喊高母。
高母是昨晚上被女儿勾起了馋虫,结果小姐妹不愿意去,她还挺失落,不成想天还没亮就听到小姐妹来喊,顿时兴致勃勃。
一路上,高母都说起两人小时候的趣事。钱小喜沉默地跟在身后。
说实话,挺扫兴的。
高母不好直接说小姐妹不该带儿媳,只笑吟吟道:“小喜,是不是特无聊?”
是!
采蘑菇这事是挺有趣,村里好多人还没有这个闲情。如果心头无事,钱小喜也挺乐意的。但现在……她人虽然在这里,心却已经飞到了镇上。
“不会啊。”钱小喜笑了笑:“我就是肚子不太舒服……”话出口,她又想到了法子,丢下拦着就往林子里钻:“我去方便一下。你们不用等我,先走着吧,一会儿我来追。”
柳纭娘扯了一把草坐了:“我不着急,你快点吧。”
已经窜进林子里开始盘算着往哪条路下山的钱小喜听到这话,再回头看婆婆一副非等到自己不可的模样,心里又是一沉。
这样的情形,下山是不能了。钱小喜在林子里磨蹭了会,只能回头继续往山上爬。她彻底看明白了,如果说之前只是怀疑婆婆听说自己那些事,现在的她已经能确定,婆婆一定知道了。
大概是没有证据,所以才没有摊牌,只是紧盯着她。
靠近村子的一片蘑菇已经被采得差不多,就是有,也是别人剩下的。三人走远了一点,一切都挺顺利,不到半个时辰,几个篮子都满了。
柳纭娘看了一眼高母的篮子,提醒道:“不认识的就别要。”
村里以前有人吃蘑菇中毒没能救回来,高母一直都挺小心。闻言赞同:“你也认清楚点,拿不准的咱就别要,不差那一口。”
下山的路上也没闲着,柳纭娘和高氏还捡了柴火,钱小喜见状,也乖巧地捡了一捆扛着。
早在三人上山时,高氏就知道了,回家后一脸愁容:“小喜也去了。”
孙明槐放下了手里的书,眉心皱了起来。
两人暗中来往了几年,他对钱小喜也有几分了解,那姑娘平时颇有几分小聪明,都这样了还找不着机会,应该是姜芦花真的盯得挺紧。
这可不妙!
钱小喜心里也挺着急,照这么下去,汪海回来了婆婆还好好的,到时候她怎么办?
越想越焦灼,脸上就带了些。柳纭娘煮蘑菇汤时,看到她心不在焉,问:“在想什么?”
钱小喜回神,笑容勉强:“这汤好香啊。”
柳纭娘轻哼一声:“要我说,你的脑子不太好使,白天我都指着那些蘑菇教你认了,结果你还挑了几颗有毒的。小喜,你是不是故意的?”
听到这话,钱小喜悚然一惊:“娘,您别开玩笑,这怎么可能?”
她听到二人说蘑菇有毒时,确实动了些心眼,可惜婆婆眼睛很利,她刚放进篮子,就被扔了出来。
柳纭娘也没揪着问,转而道:“小喜,你这几天好像心里有事,不是有了心上人?”
“没有。”钱小喜下意识否认。不过,她确实心不在焉,被婆婆看出来也是可能的。她随口道:“那只鸡没抱去,我娘可能在生气。”
“你管她呢。”柳纭娘嘲讽道:“她这么多天都没上门,肯定也是不好意思了。”
钱小喜抿了抿唇:“娘,我想回去看看。”
“不许去。”柳纭娘一口回绝。
钱小喜真的要疯了!
接下来两天,柳纭娘带着她进山采蘑菇,吃不完就拿去镇上卖。不过,村里人逛的那两条街没有人买,算有人愿意问,也出不了高价。
柳纭娘直接去了富人住的几条街,很顺利就换到了银子,虽然家里很破,许多物件也该换新。她却什么都没有买。
嘴上说的苦不算苦,得让汪海亲眼看见亲娘受了多少苦才行。
所以,柳纭娘这些天都没省粮食,该吃就吃,还买了肉回家包饺子吃。
饺子算是个新鲜吃食,村里人从来都舍不得吃得这么精细。钱小喜食不知味,急得嘴角都长起了燎泡,夜不能寐,气色也不好,容貌大不如前。
这一日,她正在厨房里忙活,就见婆婆在院子里喊。抬眼一瞧,顿时魂飞魄散。
婆婆手中捏着一支银钗,她奔出厨房:“娘,你翻我东西?”
柳纭娘似笑非笑:“小喜,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从哪儿来的?”
钱小喜面色煞白,咽了咽口水:“我娘给我的压箱底。”
钱家重男轻女,女儿出嫁时要了一笔不少的聘礼,哪怕出嫁后,也经常过来薅好处,就算是有这么一支钗,绝不会落到钱小喜手中。
“是么?”柳纭娘抬步往外走:“你娘抠成那样,心眼都偏到了天边去,我不信她有这么大方。这家里容不下手脚不干净的人,银钗的来处,我得问个清楚。”
“不行!”一问可就露馅了。钱小喜一把拽住婆婆,电光火石间,她已经想好了借口:“我嫂嫂和弟妹要是知道此事,一定会闹的。娘,我不是那种会偷拿别人东西的人,这真的是我娘给我傍身的嫁妆……得了好处咱们悄悄的,你问什么呢?”
柳纭娘回头,居高临下看着她:“钱小喜,你这是把我当傻子糊弄呢。”
“这东西绝对不可能是你钱家出来的。”柳纭娘把玩着那钗:“你说是情郎送的,我还比较信。”
听到“情郎”二字,钱小喜眼皮一跳,一瞬间心中慌乱不已,回过神来,发觉自己额头上已冷汗涔涔,手脚一片冰凉,又惊又惧。
“不是。”钱小喜哭着道:“娘,这种事不能胡说,您不能冤枉我啊……我太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