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大春被王老汉追得抱头鼠窜。
在外面的时候, 王老汉不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人,如今到了自家里,在自己的地盘里, 王老汉总算是找到了机会,追着邵大春满屋子乱窜。
王老汉虽然年纪大了,但精力还是很旺盛,加上王母在一旁助力, 邵大春又不好对着老人还手, 因而只能匆忙躲避。
等邵瑜带着警察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邵大春被王父追着打的景象。
“王老汉,住手,你这是在恶意打击报复!”
来的警察,也是之前抓捕王庆民的那几个, 因而看到此时这情景, 立马就觉得王老汉这是在恶意打击报复。
王老汉看到一群人来,顿时也吃了一惊。
但很快, 他就十分蛮横的说道:“你们就算是警察, 也不能私闯民宅, 我也可以去上头告你们的!”
但警察却很快就出示了相关手续给他看,并解释道:“王老汉,有人举报你实施非法拘禁,我们是来调查这件事的,希望你积极配合, 不要暴力反抗。”
王老汉闻言, 看了一眼旁边的邵大春,骂道:“狗东西,你害了我儿子还不够, 还要连着我一起送进去!”
邵大春一脸茫然。
一旁的邵瑜说道:“是我举报的,你要报复就来找我好了。”
王老汉十分凶狠的瞪了邵瑜一眼,嘴里不干不净的说着一些威胁的话。
但警察就在一旁,教育道:“王老汉,你儿子是咎由自取,你不要总想着打击报复旁人!”
王老汉听了这话,满脸都是不以为然,即便见到搜查令,也依旧没有半分害怕,而是说道:“我拘禁什么人了?我家里可没有外人。”
也许是因为众人到来的动静太大,加上王家屋子不大,此时被锁在屋子里的王小妹听到动静后,也来了精神,在屋子里剧烈挣扎起来。
听到这么大的动静,警察都不需要如何搜查,就已经找到了地方,看着那间柴房门上的铁锁,当即催促王老汉拿出钥匙来。
王老汉说道:“这就是一间柴房,有啥好看的。”
这话一出,屋子里动静更大,显然是关着什么。
警察脸都沉了下来,说道:“你要是不愿意配合,那我们只能采取强制手段,这个门要是坏了,我们可不赔偿的。”
王老汉听了这话,知道对方是认真的,他也不愿意自己财产受损,当即只能不情不愿拿出钥匙来。
柴房门被打开,众人只见,里面环境昏暗,还带着一股子奇怪的气息。
王小妹就躺在一堆柴中间,双手双脚被捆绑着,嘴巴里也被东西堵着,看到人来,便再次挣扎起来。
立马有人上前帮她松绑,小姑娘在两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她头发散乱,脸庞脏兮兮的,此时眼泪不停往外流。
“没事了,都没事了。”刘桂芝轻声安慰道,对于王小妹的处境满是心疼。
王小妹用力点头。
警察此时也面色铁青的看着王老汉,问道:“你还说没有非法拘禁?”
“这是我自家的姑娘,不听话了,我将她关在自家收拾,怎么了?”王老汉理直气壮说道,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问题。
警察说道:“哪怕是你闺女,这也是个有自主能力的成年人,你凭什么这样绑着她?她就算哪里得罪你了,你不能好好教育,非要用这样的方式?这是虐待!”
王老汉依旧理直气壮。
警察对于这样不听批评教育的人也很了解,当即也不再多说别的话,只询问这事到底是谁干的。
王庆民妻子怕连累到自己,此时第一个跳出来,将所有的事情全都推到公婆头上去。
警察又询问王小妹。
王小妹本来不想说,毕竟老俩口哪怕做的再不对,到底也是她的身生父母。
邵瑜在一旁说道:“你实话实说就行,如果真的有人因此受损,也只是因为他们本来就做了错误的事情,跟你无关。”
警察看了邵瑜一眼,也知道发生这样的事情,对一个小姑娘可能有些残忍,便也在一旁说道:“你按照实际情况,描述事情经过就行,具体该怎么样,是由我们进行判断。”
王小妹点点头,描述起从昨天到现在发生的事情。
她没有任何偏颇,只是如实的说出了自己听到的看到的。
但这样的讲述,却引得一旁的王父王母大喊白眼狼,王小妹几次被吓得停下来,但靠着其他人的鼓励,她才能继续说下去。
王庆民老婆怕牵连到自己,因而也一直在旁边添油加醋,将公婆描述成十足的坏人,就连公婆想要卖掉妹妹换彩礼的打算,她都说了出来。
王庆民老婆并不知道公婆卖妹妹是为了救她老公,此时不遗余力的抹黑,倒是让公婆处境更加艰难。
王父王母顿时满脸气急败坏,大骂王庆民媳妇不孝顺。
整个王家,都是老俩口一声声带着脏话的骂声。
这些声音吵得所有人都头疼,警察也有些受不了,在确定了基本案情之后,警察便带着这老两口回了警局。
老两口前脚刚走,王庆民老婆就让娘家人来了,上门将她的嫁妆搬回去,她已经打算跟王庆民离婚。
王庆民老婆不仅搬走了自己的嫁妆,在混乱中,也有娘家人趁着王家无人,顺走了不少东西,这一切等老两口回来的时候,哪怕知道丢了东西,也不知道到底是被谁顺走的,反倒不好追究。
王小妹回了白嫂子家后,便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床上很快睡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此时刘桂芝也在她的床边等着,还带着一份热腾腾的早饭给她。
刘桂芝心疼王小妹的遭遇,因而待她极近温柔。
王小妹反倒笑了起来,说道:“嫂子,我没事的。”
刘桂芝松了一口气,说道:“你是要跟着我做活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后悔都来不及了。”
王小妹赶忙说道:“这不关嫂子的事情。”
刘桂芝闻言,摸了摸她的发顶,说道:“好好养身体,等养好了,继续跟着我挣钱。”
王小妹却道:“我只是被关了一晚上,不是什么大事,嫂子放心,今天就可以跟着你干活。”
刘桂芝摇头,说道:“遇到这样的事,还是多休息几天,等过几天彻底缓过来了,再干活也不迟。”
王小妹却不肯,坚持要今天就复工,甚至还从床上爬起来,蹦蹦跳跳的向刘桂芝展示她有多健康。
刘桂芝见她如此,便只能无奈点头应了,心下想着,到时候尽量给这孩子安排一些比较轻省的活计。
王小妹想了想,忍不住问道:“嫂子,你会不会也觉得我很不孝?”
哪怕周围人一直安慰她,她也确实说的都是事实,但结果却是如今她的父母依旧还没回来,在旁人眼里,也许看不到其中的曲折,只能看到女儿将父母送进牢里。
看着王小妹满脸担忧的模样,刘桂芝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你觉得什么是孝?”
王小妹脸上纠结片刻后,说道:“乖巧懂事,爹娘说什么,便做什么。”
刘桂芝摇了摇头。
她曾经是那样理解夫妻之间的贤惠,认为一个贤妻就是跟着丈夫走,丈夫要做什么作为贤妻便要用尽一切去支撑。
只是她能支撑一年,却不能支撑两年三年甚至到永远。
她还有孩子,她也要吃饭。
因着阻拦丈夫,她和丈夫关系一度紧张,她也能清晰的感受到,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丈夫甚至都不愿意看她。
她甚至还以为自己做错了。
但直到公爹醒了过来,公爹慢慢的告诉她,一个妻子可以做什么,她不再是邵大春身后的一个支撑点,她如今和邵大春是平等的,面对丈夫的错误,她是可以指出来,甚至还打过丈夫。
“你说的孝,这是顺,一切都顺着父母,无条件服从,哪怕仍然有亲情在,但父母也只会变本加厉,不会因为顺而对小辈多一分宽容。”刘桂芝说道。
王小妹从前便是顺得太厉害了,才会让父母一再提出无理的要求。
刘桂芝接着说道:“真正的孝顺是什么,我其实也不能完全说出来,但归根到底,父慈子孝,父母慈爱,与子女孝顺,应该是一体的,不该是一方对另一方单纯的迁就,而是互相迁就。”
刘桂芝将自己对夫妻关系的感悟,化用到了父母子女之间。
王小妹听了之后,满脸都是若有所思。
王家夫妻俩虽然进去了,但因为苦主王小妹作为女儿,不愿意深究父母,因而夫妻俩没过多久就被放出来。
被放出来之前,夫妻俩在里头接受了一套完整的普法教育,只是到底有没有真的受到教训,外人也很难知道。
夫妻俩一回到家,看到的就是家里人去楼空的场景,虽然他们早就预料到,儿媳妇不会一直守着儿子,但跑得这么快,甚至跑得这么狠,将家里几乎都要半空,大孙子被儿媳妇带走,这是他们完全没预料到的。
老俩口第一时间去找儿媳妇要回孙子,但儿媳妇已经和王庆民办了离婚手续,如今都已经快要二嫁了。
对于老两口要孩子的打算,王庆民老婆也早就猜测到了,但她还是一口拒绝,甚至还说出打算让儿子以后改姓。
大孙子也一心想要跟着亲妈,对于亲妈的决定没有半点反抗让老两口十分伤心。
可即便这般,老两口还是想要大孙子回王家,儿子进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如今大孙子就是他们王家唯一的指望了。
老两口和儿媳妇一番撕扯之后,儿媳妇逐渐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要钱。
家里都被搬空了,哪里还有钱,夫妻俩立马想到了王小妹。
王小妹看到两人,顿时心下一慌。
但刘桂芝和其他女工,此时全都站在她身后,就连邵大春此时也是一副要护着他们的模样。
王家夫妻俩,此时也放弃了想要逼嫁的想法,而是打量着邵家这个小型加工厂里的情形。
两人看着大大小小好几个缝纫机,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起来。
儿媳妇不好对付,但女儿还是好对付的,王母随意几句话,便从王小妹身上拿到了一笔钱。
但这个数额和儿媳妇要的数额,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王小妹将自己身上所有能动用的钱全都拿给了他们,她还存了一笔不打算动用的钱,是准备攒钱给自己买台缝纫机。
她如今用的缝纫机,是跟村子里一个婶婶租借的,每个月还要上交一笔租金,因而她非常渴望拥有一台属于自己的缝纫机。
王家老两口却不管王小妹到底怎么想,只说道:“怎么才这么点钱,我们可都挺村里人说,如今你翅膀硬了,挣了很多钱,还不全都拿出来。”
王小妹面露难色,将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王母听了,却没有半点认同,而是理直气壮说道:“你爹娘连吃饭都吃不起了,你还有闲心思存缝纫机,租借别人的你都能挣这么多钱,何必一定要买一台。”
王小妹却摇头,租借别人的东西,和寄人篱下有异曲同工之妙,哪怕她已经万分爱惜,但一旦哪里有一点问题,出租方也不管是不是本来就存在的瑕疵,一股脑的推到王小妹头上去。
王小妹因为指认父母的缘故,如今在村子里名声也不好,出租方虽然挣着她的钱,但也嫌弃她的名声,因而一个劲的挑毛病,才让王小妹下定决心攒一台属于自己的缝纫机。
王小妹将这种种难堪都说了出来,但母亲却像是没听到这话一样,直接说道:“不就是说你两句话吗?有什么打紧的,你这孩子现在怎么变得这样矫情娇气了?”
王小妹听到这话时,只觉得一颗心直直坠入冰窟当中。
她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刘桂芝说过的话,感情应该是互相体谅,而不是现在这样一方对另一方的压榨。
“这个钱不能动,说好了要留着买缝纫机就买缝纫机。”王小妹只能这样说道。
她态度坚决,王家老两口更加生气,大骂不孝女,又说着白养了之类的话。
邵瑜手里托着一个小茶壶,晃晃悠悠的到了两人跟前,说道:“白养了?那你现在手里的钱赶紧还回去。”
王家老两口立马将钱塞进怀里,生怕自己手脚慢了一步,钱就被邵瑜抢了回去。
邵瑜继续说道:“白养就要有白养的样子,你们这样就是不讲道理了。”
王父梗着脖子耍赖,说道:“什么给钱,她压根就没给钱,她就是个白眼狼铁公鸡,一分钱都不知道孝敬。”
“哦,那这么说她的钱,没给你们?”邵瑜问道。
王父斩钉截铁,摊开两只空空的手,说道:“我啥也没拿到。”
邵瑜点头,说道:“没给你们,看来是喂狗了呢。”
王父过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当即大怒,指着邵瑜的手都在发抖。
邵瑜说道:“钱花在狗身上,狗还知道摇尾巴呢,你们倒好,仗着是亲爹娘,空口白牙说胡话。”
王父自知理亏,但还是说道:“就算她给钱能证明什么,这都是她应该给的,我们拉扯她长大不容易,那她一点钱怎么了。”
邵瑜听了这话,问道:“怎么不容易的?”
王父张嘴想要说,但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实际上两个孩子上,他为了培养王庆民,花了非常大的力气,而王小妹,却像是丢在一旁,自己就蹭蹭往上长大一般。
而结果上,王庆民不学无术,将亲爹的无赖本事学了十成,王小妹乖巧懂事,从站稳开始,就给家里帮忙。
若非女儿到了适婚年纪,发现可以用她的美丽,换来全家得到好处,说不定王父都会忘了自己有个女儿。
王父磕巴半天,终于说道:“家里给她吃,给她穿,我从牙缝里挤出一口吃的,将她拉扯大。”
邵瑜问道:“牙缝里的剩饭剩菜吗?”
王父说不出来了。
王家好饭好菜是男丁的,女孩子只能吃剩饭剩菜,甚至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吃不饱的。
王小妹说道:“爹,我每个月会给你们一笔钱,绝对够你们吃饭。”
可王父要的哪里是仅仅够吃饭,当即十分蛮横的说道:“不行,我是你老子,你就得让我吃好喝好,我要顿顿吃肉,餐餐喝酒。”
吃肉喝酒,这就是一笔大钱了。
王小妹立马面露难色,她挣的钱不多,又要攒缝纫机,给父母的已经是她仅剩的钱,且这笔钱,绝对够他们吃饭吃很久。
“吃饭喝酒,儿子,这是啥人呀。”邵瑜问道。
邵大春想了想,说道:“地主老财?”
王父听这么说,立马反驳道:“不许胡说,我就是想吃好一点补补身子,怎么就成地主老财了。”
如今全面开放还没过去几年,人们依旧对于地主老财有着非常深沉的鄙视。
邵大春满脸无辜的说道:“以前的地主老财,确实是这样过日子的,你要是觉得不对劲,你就别这样学呀。”
王父闻言想打人,但已经吃了一次进局子的教训,即便此时邵大春再欠揍,王父也忍住了冲动。
邵瑜又问道:“儿子,国家赡养法怎么说的
邵大春说道:“国家的赡养规定,是成年子女,必须给达到年纪的父母,每个月一笔费用,费用标准是根据当地的消费水平来,必须能够让父母吃饱饭。”
吃饱饭的基本条件,其实需要的钱数不高,但这么点钱,王父怎么会满足。
邵大春朝着王小妹道:“小妹,你给的钱够多了,不必有心理负担。”
刘桂芝听邵大春说这话,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样通情达理的话,居然会从自己丈夫嘴巴里说出来。
若还是过去那个邵大春,只怕此时已经在劝着王小妹,要尽力满足父母的要求。
王小妹说道:“爹娘,我已经尽到赡养义务了。”
话刚说完,王父就说道:“不行,你必须再给我两百块,否则我就要跟你闹到底!”
王父此时已经摆明了态度,就是要和王小妹一直闹下去。
王母也在一旁帮腔,不时骂几句不孝顺。
王小妹心下难受,她既难受父母对自己的态度,也难受于自己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邵瑜轻声说道:“小妹,还记得我前天跟你说过的话吗?”
王小妹听了一愣,前天邵瑜就知道这俩老作精要被放出来,因而便提前跟她打了预防针。
王小妹想到这里,面上还是有些为难。
邵瑜说道:“该做的,始终都是要做,犹犹豫豫,最终只会害了自己,你吃的苦头还不够多吗?”
王家老俩口不知道邵瑜说的是什么,但刘桂芝却很清楚,也在一旁劝道:“一切都清清楚楚,这样以后才不会抵赖。”
王小妹闻言,心下一横,找了纸笔出来,写了一张收款单据,上面写清楚了时间地点数额,说明了今天王小妹给钱的事情。
等纸张送到王父面前时,王父却炸了,说道:“我又不认字,你是不是被他们哄的,要我签欠条?”
王父此时满脸都是防备,就连王母,也狠狠的等着邵瑜等人。
王小妹将纸条上的内容读了出来。
她本来也不识字,但最近邵瑜建议她们多去村子里的扫盲班,王小妹上进心比较强,因而进步飞快,如今已经能独立写出这样的单据来。
王父哪怕听完了,但还是两手一摊,说道:“我不签。”
王小妹闻言,倒是拿她没有办法。
邵瑜看向一旁的邵大春。
邵大春此时满脸痛心疾首,朝着王小妹说道:“小妹,下次不能再吃这样的亏了,先写条子,后给钱,不签字就不给钱。”
王小妹点头应了。
邵瑜在一旁说道:“你是不是觉得,现在没有办法逼迫他们签字了?”
邵大春点头,此时他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办法,来逼迫这个老无赖签字。
邵瑜说道:“王老汉偷了他女儿这么多钱,可以报警。”
王老汉刚从里面出来,现在完全听不得这两个字,闻言立马跳了起来,骂道:“你不要胡言乱语,我闺女给我的钱,怎么就是偷!”
“哦,你闺女给的吗?怎么证明?她也可以说是你偷的呀。”邵瑜说道。
这样的吓唬,立马吓到了王老汉,他说道:“不就是签字吗?我签就是了。”
王老汉不识字,也不会写自己的名字,便愤愤不平的在纸条上按了个手印。
他还想继续跟女儿要钱,但女儿得了纸条后,立马说道:“我这个月的赡养费已经给过了,你们想要钱,等下个月月初。”
王小妹此时对父母早就已经失望透顶,她和这个小工厂的人待得久了,只感觉在这群人身上感受过的温暖,都比从父母身上得到的更多。
虽然她依旧会履行自己的义务,但却不想当那个千依百顺的女儿了。
王老汉又吵又闹,但却只是在众人的为观众,被邵大春轻而易举的提留了出去。
王老汉没有办法,只能暂时放弃将女儿榨出油水来的打算,转而跑去跟儿媳妇商量分期付款。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王家老两口走了,邵家这个小工厂却也没有安静下来,邵二春一脸委屈的跑了过来。
拉着邵瑜进了屋里,气愤的将锄头往地上一砸。
“爹,一个月了,整整一个月了。南湾的那片地我都不知道翻了多少遍,黄金的影子都没看到过,你是不是在骗我?”邵二春质问道。
邵瑜闻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道:“你别着急,继续挖。”
邵二春却没那么好糊弄了,问道:“您跟我说个实话,到底东西在哪里?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我就不走了。”
说完,他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耍赖皮。
如今天气炎热,坐在地上反倒还凉快一些。
邵瑜看他这样,也不着急,而是说道:“想挣钱,又不想动脑子,你这孩子打小就只想走捷径。”
邵二春闻言,满脸不明所以。
邵瑜说道:“觉得老父亲是拖累,就丢给好脾气的哥哥,自己带着老婆孩子享福。”
“等老父亲有用了,又回过头来,要将人接回去,你觉得世界上有这样的好事吗?”
邵二春反应很快,闻言立马问道:“所以爹你就是在骗我?什么地里有黄金,从头到尾是在耍我玩?”
邵瑜摇头,说道:“地里确实藏着黄金,只不过藏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邵二春听了这话,眼睛先是一亮,但紧接着就又变为黯淡。
他虽然在南湾那亩地里挖了一个月,但时至今日,他也不敢完全打包票,南湾那片地里一定不是埋金之地。
而邵家土地不少,大部分都因为原身的偏心而分给了小儿子,因而邵二春实际拥有的地不少。
加上邵大春拥有的那些,就是一个大工程。
邵二春此时请求道:“您确定一个大致的范围。”
邵瑜看了便宜儿子一眼,十分无所谓的说道:“哪里都有可能。”
邵瑜说的也不算是假话,地主的故事都是真的,不知道东西到底埋在哪里也是真的。
邵二春此时却生气了,说道:“您这还是记恨我将您甩给大哥的事,我都已经给您送了这么多肉和菜,您难道就不能原谅我一次吗?”
邵瑜说道:“你儿子要是这么对你,你能不恨?”
邵二春顿时沉默下来,他一想到自己万分宠爱的儿子,居然有一天会这样对待自己,他就觉得十分心痛。
邵瑜接着说道:“你永远是这样,只能看到眼前,看不到更长远的地方。”
老爹没用就踹开,快要挖到黄金对老婆就不耐烦起来,眼睛里永远只看得见一时的利益,看不到更久远的地方。
邵二春原本对这事还有几分内疚,但邵瑜不间断的提起,他只觉得恼羞成怒,当即对着邵瑜道:“爹觉得我不孝顺,就这样一个劲的折腾我,爹觉得嫂子孝顺,就教她怎么致富,可我再怎么样不孝顺,我也是邵家的血脉,嫂子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邵瑜听着他这样酸溜溜的话,忍不住挑了挑眉,问道:“你难道还觉得委屈吗?”
邵二春冷哼一声,说道:“这样好的点子,爹不留给我和大哥,反而交给一个外姓人,也不怕有朝一日嫂子带着孩子跑了。”
刘桂芝如今的小服装厂办得风风火火,靠着县里大服装厂给的订单,刘桂芝在村里也很有面子,小厂里的女工越来越多,在那里挣钱的人也越来越多。
邵二春的媳妇本来也进去了,但很快就因为手脚不干净,被刘桂芝赶了出来,如此不留情面,邵二春心里也存着气。
邵瑜听了这挑拨,面上却没有半点神色松动,只说道:“跑了就跑了,你大哥本来就亏欠她很多。”
邵二春顿时长大了嘴巴,又说道:“妞妞一个姑娘,以后难道还能接服装厂吗?我儿子才是邵家唯一的男丁,小服装厂一定要传给我儿子。”
“孙子孙女们长大后的事呀?”邵瑜问道。
邵二春用力点头。
邵瑜却说道:“我都不一定能活得到那个时候,我管她传给女儿还是侄子。”
这便是完全丢开手不管的意思,邵二春顿时气急,叫着说邵瑜不公平。
邵瑜点头,说道:“确实不太公平。”
邵二春立马升起一抹希望来。
邵瑜说道:“家产应该平分,你拿得太多了,应该分一部分给你大哥。”
邵二春只觉得如同晴天霹雳,他没想到亲爹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行,我绝不允许!”邵二春喊道。
邵瑜说道:“你不是嫌弃不公平吗?怎么就不行了?”
邵二春想着地里那个不知道的地方,可能还埋着黄金,他怎么愿意将地分出去,因而再度拒绝。
邵瑜也不强求,而是说道:“我以前糊涂,如今病了一场,倒是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孝顺,我以后也不用你管了,每个月给你米和肉就行。”
邵二春给了一个月的米和肉,他就已经心疼得不行,邵瑜如今让他继续,偏偏他连黄金的影子都没看到,怎么会愿意。
“不行,必须我看到了黄金,我才能继续给你米和肉。”邵二春改了主意,想要换一下父子间的威胁关系。
但邵瑜却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在乎,而是说道:“你不给也行,每个月我会找你要赡养费,你要是不给,我就报警。”
邵二春要出一笔钱,自然满心都写着心疼,但邵瑜如今油盐不进,他也没有办法。
邵瑜接着说道:“我以后有了好点子,也不会告诉你。”
邵二春急了。
邵瑜说道:“我给过你机会的,你不中用啊。”
“什么机会,南湾就是块荒地,没有黄金。”邵二春说道。
邵瑜问道:“现在还是荒地吗?”
邵二春沉默下来,他满脑子都是亲爹和黄金,闷头挖了一个月,挖到老婆都觉得他有毛病的地步。
虽然看起来行为很傻,但经过一个月的翻恳,那片地早已不是当初的荒地了。
土地越翻越肥,夏日里又接连几场暴雨,将土地娇惯得更加肥沃,他随手洒下的种子,很快就长出苗来。
邵瑜说道:“不知在那里的黄金都是虚的,只有能抓住的东西才是实的。”
邵二春不明白。
邵瑜问道:“南湾那片地,你难道没有趁机播种吗?”
邵二春眼睛里只看得到黄金,那里能看见其他,随手洒下的那一把种子,还是因为放在口袋里,被他不小心掉了出来。
邵瑜又说道:“你总是这样,即便接手了你嫂子的服装厂,也只会生意越做越差。”
“您会给我接手?”邵二春却只注意到邵瑜说的这个话头。
邵瑜摇头,说道:“自然不会。”
邵二春眼神又暗淡下来。
邵瑜说道:“前年你说进城打工,打了一个月,你说打工太苦,要学人摆摊卖早点。”
“我和你媳妇,跟着去城里,帮着你起早摸黑的做早点,口碑从好吃做到被骂黑心,你还记得这是为什么吗?”邵瑜问道。
邵二春想到那段记忆,立马低下头来。
原本他的摊位,夸好吃的不在少数,但邵二春因为这事飘了起来,一方面提高早点的价格,另一方面,也不知道听从谁的建议,居然开始压缩原材料。
偷工减料又提高价格,如此双管齐下,邵二春的摊位不死都难。
城里原本红火的生意做不下去了,邵二春便想去做别的,但他的经营理念不改,只想要追求短期的利润,因而做的所有产业,都是一开始红火,最后收场的时候,全是一地鸡毛。
“我让你挖了一个月的地,你还觉得委屈了?”邵瑜问道。
邵二春缓缓点头。
“我要是不说那里有黄金,你一定会将翻地的事情赖给你大哥,你觉得他的好处,不占白不占,对吗?”邵瑜问道。
邵二春再次点头。
邵瑜说道:“你以为,你不能挣钱,是因为缺少好点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