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晁渊本想带小雪莲去昆仑神山。
但她挣扎的太厉害了, 一副被他吓到的模样，生怕他将她拐到什么奇奇怪怪恐怖的地方。没有办法，晁渊只能停在迎仙城中, 挑了块安静偏僻的郊区将人放下。
“别怕, 不过是想带你出来走走。”
小雪莲推开他的胸膛后退了几个大步, 并未因他的话打消警惕。
晁渊只能拿出话本诱.惑，“不想继续听故事了吗？我提前看过了, 后面的故事很精彩。”
小雪莲有些纠结，四周环视着，她看到远方天际若隐若现的仙宗，开口问道：“这里是哪？”
“下界迎仙城, 距离万门仙宗最近的一座城, 凡人的城池。”晁渊再次安抚, “放心，我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给你讲故事，天亮前会送你回去。”
小雪莲不相信晁渊会这般好心，但看他言辞诚恳面色无异, 便勉强信了他的话。
“你若再敢骗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小雪莲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用‘再’字，自她化形来, 其实晁渊并未骗过她什么。
挑了快干净的地面, 小雪莲就地而坐, 晁渊紧跟着坐在她对面, 不远不近的距离拿捏到位, 既不生疏，又不会亲近到抬头就能相贴。
“小灵兽选择跟随大师兄离开，哪怕会因此众叛亲离、被仙门正派追杀。可惜, 她陪不了大师兄多久了，因为她的魂灵出现裂缝，随时都会死……”
晁渊认真讲起了故事。
其实讲这个故事他也是存了私心的，他想借这个故事告诉他的小花，仙门正派并非都是些好东西，也并非魔性本恶、妖魔天生残暴嗜血，堕魔者不代表一定自甘堕落。
这个故事听得久了，小雪莲确实对妖魔有了丁点改观，但她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两人的爱情故事上，她明明失了一魄，明明早不知爱为何物，却唯独对这种讲情爱苍生的话本最为痴迷。
“后来呢？”小雪莲越听越入迷。
剧情一波三折，晁渊已经讲到小灵兽重生救回，化为人身与堕魔的大师兄在一起甜蜜了。晁渊故意将故事停在一处重大转折，翻看着手中的话本道：“天地即将被摧毁，能拯救苍生的只有小灵兽，老道人问她，是选苍生还是爱人。”
“那小灵兽是怎么选的？”
晁渊顿了下，忽然抬头问她：“你觉得她会怎么选？”
小雪莲回：“我不知道。”
“那如果你是她，你是选苍生还是爱人呢？”晁渊问的很轻，百年前，曲瑶瑶已经同他证明过，与他相比她更爱苍生。
为了苍生，她不惜阻止他重现昆仑神山永困深渊，如今再回想昆仑神山重现那日，对他来讲依旧很伤。
他的希望，是曲瑶瑶的绝望。
“一定要选吗？”失了记忆的小雪莲毫无负担，眸子清澈再无当年的哀痛。
她失了一魄，不知爱为何物，只是纯粹觉得这个故事有意思。如今晁渊将这个问题抛给她，她想了想道：“若真让我选，那便选苍生吧。”
晁渊眸子发黯，“为何？爱人你不要了吗？”
小雪莲道：“我没有爱人，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所以我不可能沦到小灵兽两难抉择的地步。其实我不能理解，爱人能有苍生重要吗？毕竟我们皆属于苍生，它不在了，那我们也便不会存在。”
“若只需牺牲一人便能换来世间安宁，又有何不可呢？”
……有何不可。
轻轻松松四字砸向晁渊，险些将他重新打回深渊。
他想，他家小花真是株正值心向光明的好花，可惜命不好，遇到了他。
“小灵兽选了爱人。”晁渊将书中答案告诉她，“苍生重要，但爱人一样重要，于小灵兽而言，她喜欢之人便是她的苍生。”
小雪莲愣了下，“怎么会……”
“你不会骗我吧。”
“我不会再骗你。”
小雪莲不信，“那你把话本给我，我要自己看。”
拿过晁渊手中的话本，她翻开那页逐字去看，竟然发现晁渊说的都是真的，其中有句话让小雪莲印象深刻，她一连看了好几遍。
“在看什么？”见她一直盯着某行，晁渊凑上前。
小雪莲指给他，“这里。”
那段写着：小灵兽爱的从不是苍生，而是苍生中的师兄，没了师兄，苍生在她眼中只是冷冰冰的话本。
她不解道：“我不懂，爱真的那么重要吗？”
“很重要。”
小雪莲将话本阖上，依旧有些迷茫，“我好像还是理解不了。”
“那你想试试吗？”
“怎么试？”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并肩而坐亲昵靠在一起，晁渊将她半搂在怀中。两人一个仰头，一个低头，凉凉的呼吸与炽热的呼吸相缠，惊到小雪莲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想把人推开。
“我……唔。”面前阴影覆盖，晁渊低头轻轻含住了小雪莲的唇。
很温柔的亲吻，晁渊动作轻慢若即若离，一直用手护着小雪莲的后颈。小雪莲先是呆住，反应过来后着急把人推开，晁渊也不强求，顺势拉开两人的距离，低低问着：“感受到了吗？”
“感受到什么！”唇边滚烫发麻，小雪莲如着了火直接跳起来。
这就换成晁渊仰视她。
乌发顺着肩侧滑落，雪中的红衣男人美艳惊人，掀开长睫凝视着她，“我的爱。”
小雪莲感受不到，只能用力擦了擦唇瓣，气恼道：“我只感受到你轻.薄了我。”
“变态，流.氓！一株花你也下得去嘴。”
小雪莲生气了。
为了不让她更生气，晁渊只能将她送回仙墟。
出了刚才那档子事，想也知莫玄霄定在里面布下了天罗地网，所以晁渊没有进去，在外面拉住了小雪莲的手。
“给你。”
小雪莲的掌心被塞了个凉凉软软的东西。
低头，她发现躺在掌心里的是一个用雪捏成的小雪人，小雪人圆头圆脑头上还插着朵小花，眼睛和嘴巴不知道是镶嵌了什么，咧嘴笑起来时亮晶晶的。
“给我这个做什么？”小雪莲松了松手指，怕把雪人捏坏。
晁渊道：“哄你开心。”
小雪莲很好哄，她确实有些开心了，但一听晁渊这样说，板着脸忍住不露笑。在她转身离开时，晁渊又将她喊住，“瑶瑶。”
风雪下，晁渊望着她的背影，“如果是我，我会选你。”
于他来讲，曲瑶瑶就是他的苍生。
小雪莲愣住，想要回头去看晁渊，可惜风雪太大迷乱了她的眼睛，她什么也看不到。
“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这是她对晁渊最后的回应。
.
小雪莲觉得，自己这几天过的太荒唐了，她不该沉迷于晁渊讲的故事中。
她是一株花，也不该生出花之外的情绪，可等她回到寒潭，看到趴伏在潭边的凤凰幻灵，刚刚做好的心理建设又崩塌一角。
“你怎么还在这。”小雪莲走到它身边。
对于这只凤凰幻灵，她赶不走摸不到又没办法冰封它，很是无奈。一看到它，小雪莲就不受控制的想到晁渊，一想到晁渊，她就无法当回一株冷冰冰的花。
莫名其妙又想起晁渊刚刚轻.薄她的举动，男人的唇瓣柔软温暖，呼出的气息又痒又烫，还混了雪珊瑚的冽香。那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小雪莲无法形容，她只知道在那个瞬间，她的心快速跳动了几下，竟有些眷恋他的亲近。
……这太奇怪。
晁渊长得这么好看，一定是使用了什么妖术勾.引她，她绝不能再被他诱.惑。
“你快走吧，不要守在我这里了。”
小雪莲蹲到凤凰面前，试图和它讲道理。“你这样守着我有什么用呢？咱俩种族又不同，你也不会说话，你每天趴在寒潭边不无聊吗？”
漂亮的凤凰歪了歪脑袋，用赤金的凤眸平静盯着小雪莲看，长长的尾羽垂到地面，泛着亮晶晶的光泽。
大概是听懂了小雪莲的话，它展开巨大的翅膀终于从寒潭跃起，却是围绕着她身边飞了一圈，又落回寒潭边沿。在它腾飞的那个瞬间，小雪莲睁大瞳眸被它着实惊艳到，脑海中却莫名出现一幅凤凰朝她扑来的画面。
红莲业火缭绕，巨大的凤凰焚毁妖魔在她面前展翅，落出星星点点的光芒。
“崇安。”小雪莲忽然唤出这个名字。
崇安是谁？她为什么会忽然喊崇安的名字？
小雪莲又开始头疼，魂灵震颤仿佛在召唤着什么，眼前出现一幅幅熟悉又陌生的画面。
【本君长你数万岁，不如你唤我一声凰哥哥？】
【凤凰哥哥？】
耳边出现微微的叹息：【本君名为‘崇安’。】
【瑶瑶，忘了我吧。】
小雪莲浑身疼的厉害，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撑着地面她试图进入寒潭，然而起身的瞬间，她跄踉着后倒，被一双有力的臂弯扶住。
“瑶瑶？”莫玄霄及时出现，他担心道：“你怎么了？”
随着他的出现，震颤的灵魂忽然停止挣扎，疼痛开始一点点减弱，她大口喘着气道：“没事，我只是……有些头疼。”
莫玄霄扶着她坐到寒潭边，“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没有。”从他们口中，小雪莲也大致清楚自己曾丢失了一段记忆，与其它失忆的人不同，她没想过要找回记忆，也并不觉得丢失的记忆会影响到她什么。
“那……”正要再问些什么，一旁安静的凤凰忽然飞到小雪莲身后，威胁性冲着莫玄霄叫。
莫玄霄颦眉，侧身躲开敛朝吐出的火团，他双手结术看向小雪莲，“我可以先暂时封印它吗？”
这是莫玄霄很久之前就想做的了。
小雪莲还不知自己就只敛朝的主人，还有些懵莫玄霄为何会询问自己的意见，想到它这些天的陪伴守护，她垂落眼睫默了下，“可以。”
“不要伤害它，把它送回它主人身边吧。”
莫玄霄动作极快的用锁链将凤凰囚困，丢到寒潭不远处。
“它是晁渊派来的，就算把它丢回去，它也还会再回来。”
小雪莲手中还握着晁渊塞给她的小雪人，闻言抿了抿唇，闷声道：“他怎么总是缠着我不放。”
莫玄霄蹲到她面前，温声道：“我已经加强了四周的结界，但他实力与我相当，他若再来，恐怕还能破开这些结界，防不了他太久。”
“那怎么办……”小雪莲是真的不想再见到他了，回头看了看寒潭，她有些犹豫了，“不然，我换个地方吧。”
“不需要，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没必要为了他离开这里。”
“但只要你还在，他总有办法找到你。”
“瑶瑶。”望着小雪莲苦恼的表情，莫玄霄掩在袖中的手指收拢，滚动喉咙默了会道：“其实，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帮到你。”
“什么办法？”小雪莲眼眸一亮。
莫玄霄瞳眸黝黑，抬头凝视着她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啪——
小雪莲抓在手中的雪人掉落在地，碎落成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