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沈淮调查到的结果。
楚念予翻完了所有资料后, 浑身微微发抖,抓着手中的纸张忍不住收紧将薄薄的纸捏成一团。
原来是这样……原来他们已经离婚了……
当年楚念予看见了他们的争吵后第二天便被送到了外婆家,母亲偶尔会回来看她, 可是脸上都没有笑容,当时她不知道发了什么,原来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在闹离婚了……
而他们离婚的原因是楚父为了他青梅竹马的初恋, 背叛了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他从来就不喜欢自己的母亲, 杨婉出现以后, 他更是连自己这个女儿都嫌弃厌恶。
可是为什么, 楚念予记得小时候杨婉没有出现以前, 父母恩爱, 和谐美满呢?难道那一切都只是假象么?
楚念予狠狠闭上了眼睛,脑海里一片混沌, 像是有人在她脑子里发出巨大的噪音,令她完全无法冷静思考, 手指捏的越来越紧。
忽然间捏着资料的手指被人温柔的包裹进掌心,楚念予惊了一下立刻睁开眼睛, 低头看见沈淮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拉开, 然后捉进了自己的手里。
“在想什么?”沈淮把已经被她捏的皱皱巴巴的资料抽出来,丢在身后的床上, 手指摩挲她嫩白的掌心,力道轻柔像是在安抚。
“我想去找杨婉。”楚念予抬起头,圆润的杏眼里含着一抹愁绪, 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他。
“无论如何, 我也要向她问个清楚明白。”
事情虽然已经过去, 但杨婉做的那些事情她无法原谅, 就算杨婉是她父亲的初恋,遭遇的那些事情也非常不幸,可是这不是她破坏别人婚姻和家庭的理由。
楚念予现在脑海里的思绪很乱,她无法理清,只能先去找杨婉。
沈淮当然不会阻止,这是她的事,想如何,就如何。
楚念予拿起手机给周宇阳发信息,“周宇阳,请问你妈妈在哪?我想和她见一面。”
她其实现在对周宇阳的感觉很微妙,理智上来说,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也只是一个小孩子,整件事情和他无关,他是无辜的,可是情感上一想到周宇阳是杨婉的孩子,楚念予一时间又无法再把他当成普通的朋友。
周宇阳的消息很快回了过来,语气有点惊讶,“咦……你为什么要找我妈啊?你们又不认识?”
楚念予沉默了一会儿:“这事说来话长,我有一点私事要和她谈。”到底还是没有把她妈妈做的事告诉他。
周宇阳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这是什么情况?
虽然不解原因,周宇阳倒也没有瞒着,“我妈去见一个朋友了,应该在酒店后面的一个凉亭里。”
楚念予立刻放下手机,转头对沈淮说,“她在凉亭里。”
沈淮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我陪你去。”
楚念予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你在凉亭外面等我就好,不许插手,我想自己处理这件事。”
沈淮手指顿了顿,微微抬眼看她,“好。”
“嗯。”
楚念予点点头,然后拉着他起身出了房间。
……
沈氏集团酒店后面是一个园林,里面有一片生机勃勃的荷花池,用来供客人休息时进行观赏。
凉亭就修建在荷花池上,下午时分,来园林的客人很少,路上只有三两行人,离凉亭都很远。
而此时的凉亭里,只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女人便是杨婉,而那个中年男人,竟然是带着楚昱出来玩的楚父!
两人表情有些严肃,正在交谈着什么。
楚念予还没有进凉亭,看到就是这样一副场景,脑海里的第一想法竟然是,如果她母亲在世,看到这样的场面会有多伤心?
她身体颤抖的厉害,手指紧紧攥着,眼看有些情绪再也无法忍住,沈淮快步上前揽着她的腰扣进怀里,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也皱起了眉头,声音平淡地开口:“爸,您什么时候来的?”
沈淮十分了解自己老婆的秉性,情绪上来,她会钻牛角尖,怕是没有理智问这些了。
所以他先开了口,手心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楚父听到沈淮的声音,停下和杨婉的交谈,惊讶地转过头,发现除了沈淮,女儿竟然也在,此时正用着从未有过的怨恨的眼神看着他。
怔忪一秒反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可惜楚念予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说话了。
“这应该是我问您的不是么?”楚念予上前一步,表情冷淡地看着楚父,眼神又移到了站在另一边眼眶微红的杨婉脸上,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你骗你儿子过来玩,有没有告诉他,其实是来和老情人见面呢?”
闻言杨婉身体瑟缩了一下,“我……”
“楚念予。”楚父语气严厉地制止,“谁教你说话如此无礼!”
“我无礼?”楚念予反笑,“你们两个无礼的事都做了,我说一些无礼的话又何妨?需不需要我提醒您,您已经二婚了,林姨还在家里等你,小昱也需要爸爸,您和她见面,是想让小昱成为第二个我,还是想让林姨成为第二个我妈?!!!”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楚父脸色铁青,气的胸口上下起伏,抬手指向凉亭外面,怒声道:“不想气死我,你现在就离开这里!”
楚念予嘴唇紧紧抿着,垂在身旁的手已经被指甲抓出了深深的痕迹,却微微扬起下巴不肯走。
楚天阔见他的好女儿如此违逆他,怒不可遏,“你——”
“岳父大人。”沈淮适时出声阻止楚父的话,沉静清晰地替楚念予解释,不让场面进一步僵持下去,“念予只是想要一个解释,不是想诚心忤逆您,毕竟作为女儿看见自己的父亲见‘其他’女人,心里都不会好受,情绪有些失控。但作为父亲,如果只是误会,您或许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会来这里,而不是一味的责怪自己的女儿。”
若真是‘旧情难断’,沈父今天就不会在凉亭里和杨婉见面,但这些沈淮其实并不关心,他希望楚父能先解释清楚,只是为了楚念予能够不那么伤心,他牵着她的手都能够感受到她的颤抖。
沈淮沉稳有力的话落下,凉亭里安静了一瞬,从荷花池里吹过来的风散发着淡淡的莲叶香,却无人欣赏。
楚父收回手,在一旁的石凳坐下,胸口起伏重重地呼吸,望着外面的荷花池,沉声道:“杨婉病重,我过来见她最后一面,难道也不可以?”
楚天阔昨天才接到杨婉的电话,时隔多年,自从那次断了联系,他们这十几年没再见过一面。
他不可能重蹈覆辙,更何况,他对杨婉早就没了爱情,有的只剩下亲情。
这次杨婉相约他原本已经拒绝,但杨婉告诉他她得了癌症,时日无多,希望能再见他一面。两人一起长大的情分,楚天阔终究是不忍心,更自觉当初和她断了关系愧对于她,这才放下工作赶过来,见她最后一面。
不想竟然会让女儿误会至此,更让他心惊的是,她竟然会认识杨婉。楚天阔有些无力,不知道她究竟知道了多少。
楚父一番话说完,微风阵阵,荷花池里泛起点点涟漪,伴随着杨婉轻泣的声音,更显得压抑以及楚念予无理的咄咄逼人。
楚念予听到杨婉重病的消息,心里百感交集,可杨婉轻啜的声音却让她更加厌烦,她生病了可以朝楚父哭泣,可她妈妈生病的时候,一个人躺在医院里的时候,又能向谁哭呢?
想到这里,楚念予轻声讽刺道:“她生病了你就立刻赶来见她,那我妈检查出癌症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和我妈多少年的夫妻情分,为了这个女人,你抛妻弃女过一次,如今还要第二次?”
知道了那些过往,知道了自己不幸童年的因果,亲眼看见楚父又和这个女人见面,楚念予已经无法再冷静地思考,只想把心里所有的不满,所有的愤怒都宣泄出来。
楚父听到从她嘴里说出‘抛妻弃女’四个字,整个人浑身震颤,那些封存已久的过往涌进脑海,忽然想起才八岁的女儿躲在墙角瑟缩地望着他的眼神,那些无言的痛一点一滴进入他的脑海。
抛妻弃女四个大字沉重地压在他心上,楚天阔无法否认,当年他错的有多离谱,是他一念之差……
动作缓慢地转过头来,楚天阔整个人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几岁,再也没有往日的威严:“楚念予,我让你先回去。”
楚念予话说出口后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却倔强地咬着唇不肯示弱,“杨婉她当年做了多少龌龊的事,作为第三者害的我们家支离破碎,她生病了也是她活该!”
杨婉却在这个时候擦掉眼泪,情绪激烈地对着楚念予喊道:“你胡说!我和你父亲关系清清白白,就算在一起,也是在他和你母亲离婚后在一起的,何来抛弃妻女之言?我们本来就是青梅竹马在先,是你母亲抢了属于我的位置,是她无耻在先!”
“我做的一切,只不过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罢了,又如何称的上是龌龊?我杨婉问心无愧!”
当年是陈才予自己闹着要离婚的,她没有做错!
“问心无愧?”楚念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嗤笑一声,“你既然问心无愧,为什么要避开你儿子,为什么不敢让你儿子知道?因为你自己也知道,这样的做法会让你儿子对你这个母亲失望,会让你儿子怀疑你这个母亲的品行,会让你儿子,因为有你这样的母亲而感到羞耻!”
楚念予嘴角含着一丝讽笑,一字一句:“你要不要现在就去问问你儿子,自己有一个当小三的妈是什么感受?”
“他现在,就在我们身后。”
说着让开了位置,周宇阳就站在凉亭外面的马路上,怔怔地说,“你,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小三……”眼神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们。
周宇阳本来在酒店里打游戏,可是楚念予给他发的信息一直印在心里,他怎么也想不通,她找他母亲能有什么事,周宇阳问她,她却不说。
思考了好久还是决定过来看看,没想到会听到如此耸人听闻的话,她说他妈妈是小三?这怎么可能呢,周宇阳完全不敢相信。
楚念予:“当然是你——”
“楚念予!”杨婉看见儿子过来,情绪开始崩溃,周身温婉气质不再,一头整齐的短发被风吹乱像个疯子一样:“你是不是以为你为你那个妈出了头很得意,我告诉你,从头到尾你才是那个可怜虫,爹不疼娘不爱,你以为你那个妈又是什么好东西?!!!”
“杨婉!”楚父站起身,厉声喝止。
杨婉却不管不顾,看着楚念予,面上带着怜悯的笑:“你爸爸为什么冷落你,迁怒你你没想过吗?还不是你的好妈妈,是她告诉你爸爸,她和你爸爸结婚也是不得已,她忘不了她的初恋情人,所以她给你取名念予,实则是念语,语是她初恋情人的名字!”
“她说出这些,哪个男人能承受,所以你可是你爸爸一生的耻辱,他会喜欢你这个耻辱的女儿吗?可不可笑?!”
楚父无力地坐下。
荷花池吹来的风带着一丝凉意,杨婉话音落下,楚念予脑海里‘嗡’了一声,像是有条弦瞬间崩裂,震的她浑身颤抖,手脚发冷。
如坠冰窟。
想反驳,却发现不知如何开口,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下。下一刻被一条有力的手臂拥住,楚念予无意识地抬起头,睫毛轻颤,圆润的杏眼透露出一丝迷茫和脆弱。
沈淮抬手轻抚她额头上浅浅的痕迹,语气沉稳又冷静,让人不自觉地就会相信:“别听她的话,稍后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凉亭里气氛沉默,楚念予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嗯。”
杨婉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沈淮这才转过头,脸色沉了沉,语气含着一丝警告:“杨女士,慎言。”
“我希望你明白,如果不是你的插足,念予会有一个健全美满的家庭。作为人母,如果遭受这些的是你的孩子,如今你还能说出这些冠冕堂皇贻笑大方的话么?人至少应该有一点良知和廉耻。”
说完沈淮牵起楚念予的手,转身离开凉亭。
刚迈开步子却又停下,背对着楚父淡淡地说:“岳父大人,按道理作为晚辈我没有资格来评判你的事,但有些话我却不得不说,作为丈夫你对妻子不忠,作为父亲你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迁怒于无辜的孩子,无论是丈夫还是父亲,你都当的十分失败。”
作者有话说:
大家别骂妈妈,妈妈是不得已的……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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