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杉月面对顾兆的时候,总是不太舒服。
刚来的第一天是这样，现在也是。
可能是大小姐遗留下的残余情绪吧，让她天然能对以往的这群人有着“敌我之分”。
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很好用,起码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
顾兆的书房很大,书架颇多，书也很多。
一面墙上还摆着不少的兵器,斧钺钩叉都有。
云杉月：“……”
厉害了,武结合啊！
她的视线落在那一排武器上，别说，那条鞭子挺好看。
顾兆在外面的时候沉着脸色,此时关上了书房门，这里只剩下了父女二人,他一时又不知道要怎么跟云杉月对话了。
“月月……”他迟疑地喊了一声。
见云杉月盯着那些武器,顾兆一个激灵，连忙走过去介绍：“这是我收集的一些名器，都是大师铸造的。像是这把流光剑，当初就是颇海剑客的成名武器。我记得你用的是鞭对吗？”
他去把那条黑色的鞭子取了下来，殷勤地递给云杉月：“要不要试试？我刚得到的。”
是他嘱咐人去买的，花费不少。
云杉月低头看着他里的这鞭子。
黑色为主体,隐隐有金线显露，不知道用的什么材料，沁着杀意，很冷。
大概很贵。
云杉月想着。
她那条黑红色鞭子一直在用,林绍之前教了她一套鞭法,云杉月每日都会去后山处练习。
一方面是为了强身健体,一方面是不想把这仅有的武功给废弃了。
那是顾杉月自己买的长鞭,在照阳城买的,行商带来的货物，据说是什么大师制作的。
在这之前，她废了好些个鞭子，唯有这一条，可能真的是大师倾力制作，质量还挺好，坚持了许久。
云杉月回忆了一下，得有个半年多了吧？
顾杉月，鞭子杀没错了。
“不想试。”云杉月摇摇头，拒绝了顾兆。
顾兆：“……”
他无声叹气，又给自己打气般：“是我特意寻来给你的……”
听上去有点像示弱。
云杉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里想着。
真难得，他还会示弱。
果然，狗男人就是要骂。
云杉月突然想起了她那个不要脸的亲爸，那会儿自己年纪小，没有什么太大的力气。
但咬他那一下，是真的狠。
怕是这辈子，他上那疤都消不下去。
“我不要。”云杉月打断了他的话，“你十多年不管我，又何必在此刻试图寻找亲情？”
顾兆被问得哑口无声。
云杉月：“方婉跟你说我坏话了吧？”
顾兆：“没有……”
云杉月了然：“哦，那是你没听出来。”
顾兆：“……”
云杉月啧啧啧：“我就疑惑了，对着跟我娘那么像的一张脸，你不觉得对不起她吗？”
顾兆：“……”
云杉月：“看，我是不是跟我娘越来越像了？”
她还特意把自己的脸凑过去。
顾兆下意识地观察。
是很像。
还有这个年岁，和脸上那嫌弃的表情，跟当初的云裳简直一模一样。
云杉月后退了一步：“那我们来谈谈，正事吧！”
顾兆：“啊？哦哦。”
云杉月朝左边看了看，找了把顺眼的椅子坐了下去。
顾兆里还捧着那条斥巨资购得的鞭子，站在屋子间，显得孤单无措。
云杉月感叹，这景象，一丢丢解恨。
「问你啊，你还能找到大小姐吗？咱们可爱的顾杉月小姐姐。」
【作甚】
「来，把顾兆此刻的样子拍下来，传给她看」
【……】
「跟她说，这是来祈求原谅寻找父女亲情的顾兆」
【……】
「跟顾杉月港一哈，不好意思我之前把顾兆气吐血了，顺便提醒她，遇到狗男人直接揍，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
【……】
「委屈了自己容易得妇科病，但是让对方气到吐血，却能使得自己生活潇洒」
【……你够了啊】
「女人，不要老想着委屈自己成全他人」
「他们不配」
系统懵逼。
云杉月催促：「我知道，你能连上人家，快去！」
【……要扣你点数，200】
云杉月很是大方：「扣！老娘有的是钱！哦，点！」
【已传递，已扣除】
【顾杉月回复：多谢，辛苦你了，也请你自由潇洒】
云杉月惊奇：「这么快？你们系统果然有群！」
【……不，我们有论坛】
「哦，酱紫啊！」
跟系统的心神沟通是几乎在一念间就完成的，云杉月又对“表里不一”这个特殊技能越练越熟，哪怕是在顾兆的目光下，她表现得都毫无破绽。
顾兆去把鞭子放下，又抿了抿嘴，心里叹着气，走到了云杉月旁边的那椅子前，坐了下去。
“何事？”他问。
云杉月：“制糖法如何了？我让柏子谦带给你了。”
顾兆：“很好，已有成效。商队带着货朝江浙那边走去了，翻了山，现在应该在走水路。”
云杉月：“京城不去吗？”
顾兆跟她解释：“京城盘根错节甚是复杂，顾家有人在江浙一带，有我们的势力。后续自有人会送京城里去，让他们一分利，会省我们很多麻烦。”
他笑了笑：“出的糖量大、成本低、质量又高，是很好的敲门砖。”
顾兆又道：“说了分你利益，自然不会少，账册一年一清，你若不放心，我可以给你看。”
云杉月大大方方：“那是一定要看的。”
她态度很坦然，说起此事来一点都不扭捏。
顾兆很满足。
可他又有点悲伤。
原来……他确实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女儿。
顾兆：“你让找的橡胶一物，尚未有回话。”
云杉月：“哦。”
顾兆：“你放心，只要有，我会尽力找到。”
云杉月也拿不准这里有没有，她估摸着是有的。
因为这里跟她那里，大部分东西都很像。
云杉月：“城外客栈面积太小了，旁边的荒地，我要了。”
顾兆应允：“地契我让人去办。”
云杉月：“我开了冰铺子，你知道吧？”
那当然的，城主府的冰还有一部分是从李千那儿买来的。
顾兆：“嗯。”
云杉月：“有商人来买方子，我没卖。”
顾兆沉吟：“你想去别的城市卖冰？”
云杉月：“其实做起来很简单，只要用到硝石即可。”
她没打算垄断生意，陆地上人这么多，哪儿就怕人学去了？
正是夏季多热，有点冰改善下大家的生活也不错的。
她道：“你找人探听过我下那几个伙计的来历，想必也知道，他们现在在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这一点顾兆无可否认。
他确实做过。
“是，修路的材料我看了，东西很好。西边的城墙已经开始修葺了，还有连接其他城池的路，我也想修。”
顾兆认真地说着：“琉璃窑炉正在建造，我去看过，成果斐然。”
这一点云杉月倒是没想到，蓝天他们的很快，出来了一批的玻璃。
但是气泡多，成品浑浊，报废率也高。
先是想用陶瓷窑烧制的，但做不出来。后来才知道这东西跟烧玻璃的压根就不一样。
一炉烧出来两件能看的，就不错了。
他们追求的是沼气灯，那就要做出来结实、透明、轻薄的玻璃。
现在这大厚壳子算什么？
但顾兆他们不知道。
琉璃，关外流进来的，据说是那些高鼻深目的商人经过千里迢迢才能有幸护得几件珍品的周全，躲过沙匪、土匪、沙尘暴等，每一件都很珍贵。
京城里有，但数量也算不上多。
照阳城这类地方就更少了。
那个被玩家们嫌弃的玻璃瓶，最后卖了两千两银子，给了杜家。
就此，蓝天他们分作了两批，一些人继续搞沼气灯玻璃罩，一些人去研究当下古人的审美和器物需求，打算搞出来成批的彩色琉璃制品，看能不能捞一大。
毕竟，其他人都在给掌柜赚钱，只有他们，项目进度一点都没变化，特别落后！
夏桃都铺了快一半的路了！
有人都打算去搞木轨看能不能做出来固定轨道用车了！
顾兆能看出来，云杉月下这批人是真的厉害。
都是些很有能力的匠人，还会读书识字，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找到的。
顾兆：“你不来，我可能过些时日也要去找你。”
云杉月痛快道：“照阳城向外的铺货，可以走你的商队，我不另外找人。但是，我要安排人进去。”
她在安插人。
而且她一点都不藏着掖着。
顾兆思考良久。
云杉月就等着他。
半晌后，他道：“好。”
云杉月点头：“那我们谈论一下细节。”
顾兆：“好。”
时间会带来很多，玩家们在这里快快乐乐搞事情，终于要到了收获的时节。
冰块、小吃、未来的琉璃、铺路的材料、以后的自行车、高端宣纸、批量毛边纸、正在改进的纺纱工具……
很多很多。
足够云杉月逐渐渗透到顾兆的这支庞大商队里，直至，她掌握整支队伍。
顾兆越听越心惊。
他发现，这个女儿，不愧是云裳的孩子。
可惜，她不会再扑进自己怀里，像是其他人家的孩子一样。
她面对自己的时候是冰冷的，她擅于利用血缘关系，可她又不依赖。
顾兆心有歉疚，谈起事情来很顺利，没有那么多的扯皮。
再说了，云杉月是他女儿，他有什么好争执的？
“可以，暂时就这样。”云杉月满意地看着桌子上写好的协议内容。
顾兆也点点头。
云杉月：“哦对，还有一件事，差点忘记说了。”
顾兆疑惑：“什么？”
云杉月笑了笑，让顾兆心里有点发慌。
他感觉，可能有大事。
云杉月从背着的那个好看双肩包里，掏出来了一叠纸。
她鞭子也带了，就在包里放着呢。
其实这会儿有很多人都会背一个斜跨的单肩布包，可以装很多东西。
乔柳他们跟宋宁做了卡通玩具，布匹店还没开业，就是要转型做这种东西卖。
宋宁都不在客栈里了，另外找了房子，雇佣了十多个妇人做这个活，还行成了流水线工序。
云杉月还没去看过，只是客栈里陆陆续续多出来了很多的玩偶，个头不算大，因为没有棉花，填充物要么是芦花、晒干的某种草，要么就是很贵的蚕丝。
有住宿的人想要，来吃饭的人见到一楼有摆放，也询问过。
统一回复就是等照阳城的店开业了以后，才会售卖。
薄荷去跟宋宁商量，然后做出来了好些好看的布包给云杉月。
当时的云杉月：好家伙，书包都给我搞出来了，拉链还会远吗？
她把里纸张摊开，用镇纸压住了上下和侧边。
“听说，照阳城和乐安城，都是卖盐为生的。”云杉月道，“我最近得了一个新的制盐方式。”
是之前从系统那里抽到的卓筒井工艺流程，她誊抄了一份。
原还在系统里存着。
顾兆：“！！！”
云杉月：“我二你八，我要之后的盈利。”
顾兆目光灼灼，盯着图纸不放。
“好。”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