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们倒是想跟着云杉月回去,还美其名曰“替掌柜的壮胆”。
可惜,云杉月一眼就看破了他们想凑热闹的真实意图,无情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李三千叹气:“多好一建议啊!掌柜真的不考虑采纳一下吗?”
云杉月冷漠转身:“我任性,我就不。”
李三千挥着无形的小手绢:“掌柜早点回来啊~”
他恋恋不舍,直到看着云杉月的身影离开院子。
下一刻,李三千立即扭头:“来吧,浪起来吧!”
掌柜都不在了!这里是我们的天下了!
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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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的产业很多,一部分是这个家族的,还有一部分是独属于城主个人的。
在这方面来讲,城主夫人所要做的,其实跟其他世家大族的当家主母差不多。
田地、铺子、工坊、庄园,方婉处理这些,每日都要看账,定期会有人来汇报。
每个月的这一天,顾家下属的产业中就会有很多人来送特产,大车小车不断,特别的丰盛。
除此之外,城主府里每天都会采买一些特殊的、珍贵的吃食。就像是云杉月刚到这里的时候,所吃到的冰镇荔枝。
城里也能买到,但是很贵,品质也不一定有城主府的好。
云杉月其实挺庆幸,她穿越过来的世界是一个架空的古代,饮食习惯跟她以前也差不多,除了没有辣椒。
虽然各方面的生活水平比不上现代,便利水准更是没有办法去两相对比。但起码想吃米饭有米饭,想吃猪肉能找到猪。
这要是穿越到了哪个奇幻西幻世界,那真的是太惨了,连一碗米饭都吃不到。
钱能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情,以前云杉月缺的是钱,现在她不缺。再加上这群玩家的奇思妙想,她在这里过得也挺好的。
那就不得不再感叹一下系统对她的厚待了,毕竟古代的劳动人民那么多,城主府大小姐这个身份,在这里也算是站在了金字塔尖的位置上。
其实还是幸运,要万一穿成了顾竹筱的丫鬟,那岂不是……
想想就觉得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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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杉月骑马进了城,那边就立刻有人向主子禀报。
方婉手里的账本一个哆嗦,直接从她手里砸到了地上。
面前低头站着的几个管家娘子垂眸不语,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来。
方婉身边的娘子将地上的账本捡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双手递给她。
“月儿离家许久,倒确实多日未见了。”方婉浅笑着,一派当家主母的温和模样,她问,“大小姐人呢?可曾回府?”
家仆:“禀夫人,大小姐正在账房处。”
方婉皱眉:“她去那里做什么?”
家仆:“小人不知。”
方婉叹气:“罢了罢了,我去看看,小姑娘家家的,手下也没个轻重。”
她站了起来,端庄大气,暂停了这边的事宜,打算去看云杉月要搞什么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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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房处,先生在大热天里出了一身的冷汗,捂着额头不住擦拭。
“这这这,大小姐,您预支这么多银两是作何用处啊?这得先跟夫人……”
云杉月闲闲地倚靠着扶手,坐在那里。
“顾泓一月一万两的支着银子,怎么,我要两万,有难处?”她故意搬出来了这个唯一的弟弟。
顾杉月的花销从来不是给现银,她在城里一直是记账,各店掌柜会派人来城主府要钱。
而她荷包里也常备着银子,没钱了就来账房这边要,只不过一般不会很多,百八十两的,多了她也嫌沉。
反正贵东西记账就行,顾杉月也没必要带着那么多钱。
云杉月这段日子客栈运营的花费,大部分都是在玩家身上,他们想搞东西出来,食材、矿石、器具、木料、工匠……点点滴滴累积起来,没多少天就花了几百两出去。
要不是顾竹筱主动上门支援,云杉月前几天就会来府中拿钱了。
穷文富武,读书人已经够花钱了,学武者更甚。
顾泓在鹰苍派,每月都会有家仆骑快马去送钱送物资,这些都在云杉月得到的记忆中。
一万两,不只是顾泓的零花钱,还有给鹰苍派的学费。
云杉月这才知道,怪不得门派林立,敢情教人练武还能赚钱的。
账房也不是不给钱,但百多十两银子也就罢了,回头报给主母知晓也没什么,可云杉月张口就是两万两银子,有点过分。
账房:这就很秃然。
云杉月的手指在一旁的桌子上轻敲着,哒哒哒,小拇指、无名指、中指、食指轮换,很有节奏感。
恍若敲在账房的心上。
再加上她这句话,先生流的汗更多了。
“大小姐,这、这我也做不了主啊!”他慌乱地向门外看去,只想赶紧等到去报信的人回来。
云杉月:“哦,你这意思是说,这儿没我立足之地,偌大一个家业,我连两万银子都不配花用?”
账房:“!!!”
“不不不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心里哀叹,夫人怎么还没到啊!
府邸太大就是这点不好,遇到个什么急事儿了,半天都看不见人。
云杉月站了起来:“那我自己动手。”
账房一个猛扑,拦在了她面前:“小姐,您等等夫人行吗?已经派人去回话了……”
云杉月冷笑:“她方婉不同意,我今天还拿不到钱了是吗?”
账房:“不是这个意思!”
云杉月:“那是几个意思?”
云杉月是故意在为难这个账房,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原因,这个人就是方婉的人。
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敌人的朋友当然还是敌人。
方婉表里不一对待大小姐,别说现在的云杉月了,就是以前的顾杉月,对她的人也没什么好脸色。
账房先生的冷汗直流,心下慌乱不已。他面对着云杉月的时候不敢造次,虽然以前也跟人挖苦嘲笑过这位大小姐,但说到底她还是城主府的大小姐。
除非顾兆将她的名字从族谱上拿下去,将这个人从城主府赶出去。
否则云杉月这一辈子都会是照阳城城主府的大小姐。
她改了姓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也有很多人奚落讽刺,说她这一步实在是做错了。
很多人等着顾兆发脾气,但一直没有等到。
于是大家也就知道了,原来云杉月在城主的心里还是有着一定地位的。
账房先生察言观色,最擅长琢磨人的心思,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他现在只觉得怨怼,大小姐和夫人过招,为什么要为难他这么一个小人物?
然而他本就为了讨得方婉的承认和欢心,不知道多少次明夸暗讽大小姐了。
顾兆并不管家里的事情,方婉在这里十多年,就连顾府的老人都陆陆续续地被她从关键岗位上换了下去,美其名曰让他们养老。
转而将自己的人换上去,一边替顾兆打理家业,一边替自己捞钱。
人嘛,总是要为自己打算的。转移些产业到自己名下,方婉做得也没什么。
顾兆要的是家宅安宁,他不会关注这些小事。
云杉月:“哟,拦我路啊?”
云杉月今天就算是把账房这个屋子给拆了烧了,顾兆都不会在意。
最多只会觉得,这个大女儿还是那么的任性。
账房:“……小人不敢!但这账是夫人在管的,您需要支取银两,总归是要跟夫人说一声才行,您说是不是?”
一般而言,这话的回答是“是”。
但云杉月不是一般人,她笑了笑,道:“不是。”
账房:“……”果然还是那个任性妄为嚣张跋扈的顾杉月!
云杉月连绕路都懒得绕,利索一推,半分力都不到,直把这账房推得一个趔趄,扑在了一米开外的墙壁上。
云杉月挑眉。
噢哟,朋友,戏演得不错啊!
力道多大她还是知道的,最多就是错开两步,哪儿能达到这个效果!
“呵,这里的人还真是戏精。”云杉月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账房不知道“戏精”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明白这个眼神里的鄙夷。
顿了顿,没办法,狗命要紧。
他继续装柔弱和受伤,反正这是大小姐推的,她力气大,所有人都听说过,不经意间伤了人,再正常不过了。
这样,夫人就没办法怪他了。
账房的算盘打得很精,给自己留足了哭诉哀求的借口和退路。
云杉月在翻账本,这些本来是要等着送去给方婉细看的,整理得很妥当,也方便她查阅。
“钱赚得不少嘛,日进斗金的,结果连两毛钱都不给我?”
她啧啧感叹,“方婉在外人面前装得对我多好多好,怎么我看账目支出里,顾竹筱和顾泓远胜于我啊?”
账房哎哟哎呦地装心口疼。
云杉月冷哼:“随手就是一千两银子的花销,我这才二百,她方婉当初还跟顾兆说,我又乱花钱了?”
方婉的白莲花枕边风很多,措辞基本上是这种:月儿今日又支了二百两,听说是打伤了人赔的医药,也不多,只不过小姑娘家家的,总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啊!
云杉月面无表情翻账本,对这个家的收入和支出有了新的概念。
方婉到的时候,云杉月已经挑出了几本账册,选好了今日之行的目标。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两个,我全要。”云杉月掀开眼皮扫了眼门口的方婉,直接堵了她要打招呼的口。
正打算喊“月儿”装母慈女不孝的方婉愣住了。
她往里走了两步,还是那副柔弱模样:“月儿是说什么?”
云杉月直接把账册甩给她:“门前大街的这几个铺面我要了,还有这几个庄子,连带着水田,管事儿的人今天都来找你了吧?那刚好,来我这儿认认人,别以后见我面不知道我是谁。”
客流量最好的铺子,出产最丰盛的庄子,土壤肥沃佃户众多的水田……
详细账目自然是另行造册的,但账房这里却有一个总的册子,里面记录着大概的情况。
还有账房先生根据之前的情况做的总结,要给方婉进行对比,以便她奖赏和处罚下人,避免这些家仆欺上瞒下。
方婉定睛看去,她自然知道这些产业的厉害之处,第一反应是拒绝,可云杉月还在低头看其他的账册,方婉瞬间就慌了。
“月、月儿要这些铺子水田做什么?缺东西缺钱了跟我讲,我一定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方婉站在她旁边小心翼翼地说道。
云杉月快速浏览完手里的这本,又随便往桌子上一丢:“不用了,我刚才说的都办好了就行。”
她扫了眼扒着墙角的账房,又似笑非笑地看着方婉:“支几两银子都支不动,果然,靠别人就是不行。”
方婉知道云杉月就是来闹事儿的,一路上有人已经跟她说过了。
但哪里晓得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她耍横,自己还能对着干吗?多年来的贤良名声,在顾兆那里怎么办?
方婉僵硬地笑着:“管理这些杂事俗物很耗费精力,你要什么说就是了,还会有人敢拦着不成?”
有人给账房使眼色,他愣了一瞬,立即就要认罪告饶。
却不料云杉月在方婉说了这话后,直接堵她:“你这不就是在拦着我要东西吗?几个铺子庄子,不足顾家产业十分之一,你反应怎么这么大呢?”
方婉:“……”
云杉月:“舍不得啊?”
方婉:“哪儿、哪儿会……”
云杉月笑眯眯地:“舍不得更好啊,我要着更开心。”
她又随手捞了几个册子过来,说道:“那就再添几个吧,省得败了一个两个的,我没得玩了。”
方婉:“!!!”
云杉月又道:“哦对了,我刚进府的时候见到了不少的人,那山货和礼物什么的,我一会儿挑着拿走。”
方婉:“……你喜欢的话,全带走也行,府中不缺这些。”
她又想岔开话题,找一个道德制高点:“但你就这么狠心,不打算要这个家了吗?月儿,你爹前几日也不是对你不满,他只是……”
云杉月:“他只是听信了你的谗言,觉得我这个女儿实在是差劲。这种事情我都知道,你不必重复。”
方婉:“……不是!我没有!月儿你从哪里听来的碎嘴子?我对你的关切还不够吗?我掏心掏肺地照顾你,那些人就是想离间我们,你不能上当啊!”
她说着说着还怆然泪下,这演技水平,放在现代最次也得是个影后了。
云杉月看得叹为观止:“真好,戏台子为你而生。”
跟在方婉身边的人不乐意了,脸一别就要说话。
云杉月瞥了她一眼:“方婉占了个城主夫人的名头,我不会动她。但你不过是她的狗腿子,我今天就是一鞭子杀了你,你觉得我会有事吗?”
她气势凛然,嘴角带着冷意,说出来的话足以冻破人心。
大小姐杀过人,所有人都知道。
云杉月不会,但她此刻表现得自己很会。
这人立刻就怂了,缩着肩膀后退了一步。
然后收获了方婉的一个瞪视。
云杉月收了冷漠,变了脸色:“夏天真好,丰收的季节。”
她温柔地跟方婉说道:“夫人,这才刚开始。”
方婉被这眼神吓得一个哆嗦。
云杉月笑意更深了:“佛面蛇心,夫人,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傻啊?”
方婉坚强道:“你这话从何说起,我怎么会……”
云杉月:“那确实没你女儿傻。”
她的手在身侧的鞭子上摩挲着,抬眸间笑意加深:“你还记得我这鞭子下第一个亡魂是谁吗?”
方婉瞳孔震颤,心下一沉。
云杉月:“有的人死了,我还活着。”
她笑着向前一步,方婉和她的心腹们下意识后退。
“真好,你们还记得。清明给人烧纸了吗?地下那么冷,诸位可得早点去陪她啊!”
随手甩鞭子揍人的大小姐又算什么城里一霸,没个人命在身上,谁会真的怕她?
小孩子生病夭折再正常不过了,十岁上下,多好的下手机会。
可惜,就算病到全身无力,她一击之下,也照样将一个成年人的脖颈用鞭子缠到断裂。
高热几乎夺了她性命,要不是陈嬷嬷,顾杉月早死了。
没死在别人手里,也得死在发烧之下。
方婉今日来的路上已经制定好计划了,只要能让顾兆一点点放弃顾杉月,她一个孤女算得上什么?
顾杉月此刻越强势,就越吃亏。
方婉盘算得好好的,实际面对这位继女时,却发现她更加难以掌控了。
方婉慌乱不堪,她满脑子都在想“顾杉月是怎么知道的”、“她为什么会知道”、“她当时不是已经昏迷了吗”。
直到云杉月离开,方婉一个脱力倒在地上。
“夫人!”
“快找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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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杉月骑着大黑马孤身一人进城,没多久就带着三十人的队伍拉着车回了客栈。
站在门口啃木瓜的徐瓦子一个精神振奋,转身朝院子里高喊:“掌柜打劫回来了!”
耳聪目明的云杉月:“……”
跟在后面的家仆:“…………”
其他玩家快速飞奔至门口:“哪儿呢哪儿呢?”
云杉月骑着马溜溜达达到了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群玩家。
当破烂白给,有人要吗?
“打什么劫,会不会说话!”云杉月愤怒。
其他人纷纷指责。
“对啊,你怎么能说打劫呢!虽然这看着确实有点像。”
“拿自家的东西,那能叫打劫吗?”
“徐瓦子你不行啊,你语文白学了!”
“这是回去分家产的!”
云杉月:“……”
切,你语文才白学。
老娘这分明是回去要零花钱的!两万跟二十万的区别而已!分类同属零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