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程玉酌避之不及,闲汉的酒已经泼到了她身上, 而那两个闲汉露出奸邪的笑, 直直向她扑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不知从哪跳出来一个人, 一脚一拳, 将两个闲汉全都打翻在地。

刚才两个闲汉对程玉酌出手的时候, 小巷子里莫名多了好几个流氓。

这些人同那两个闲汉本就是一伙人, 是收了秦玉紫的钱,要过来传流言蜚语的。

只要那两个闲汉近了程玉酌的身,他们就有了说辞。

而现在那两个闲汉刚跳起来,离着程玉酌还有半丈的距离, 就全都被突然冒出来的那人打翻在地。

众闲汉都晃了眼。

突然跳出的那人, 程玉酌根本就没见过, 只是细看他的腰带才发现, 好像同成彭手下的人如出一辙。

果然那人三下两下收拾了两个闲汉过来, 过来同程玉酌行礼,“姑姑没事儿吧?”

程玉酌连道没事, 谢了此人,心想幸亏是在自家巷子里,不然此番不一定能躲得过去!

她立刻问了两个闲汉, “你二人是眼见着我过来, 才扑上来的?你们知道我是谁, 对不对?是谁让你们来的?”

两个闲汉一副不肯招认的样子。

成彭已经闻讯迅速赶了过来, 一看这情形,直接将两人绑起来带走。

“姑姑不用担心,半刻钟就让他们招认。”

这两个闲汉一被抓,那些想围观的闲汉也都跑没了影。

程玉酌若有所思,不过眼下她满身都是被泼上的酒水,只好拜托了成彭。

“劳你费心了,我去换件衣裳回来。”

程玉酌匆忙回了院子,直奔自己的房间。

成彭也叫了跟着程玉酌的暗卫问询情况,然后分派人手,立刻将周围的闲汉全都驱赶开来。

他是真没想到,这些闲汉竟然是奔着程玉酌来的。

他这边忙碌着,赵凛已经发现了院子里的奇怪之处。

而站在门前的冯效也觉得奇怪,稍稍闻了一下,“怎么有酒味?”

任太医和赵凛也都闻到了,任太医阿特特叮嘱赵凛,“太子爷伤口未愈,万万不要饮酒,免得耽误了恢复。”

可是程家院子里面根本就没有酒,哪来这么重的酒味儿?

赵凛让冯效立刻将成彭叫过来,成彭一来,他便问道:

“怎么回事?”

成彭刚才听了赵凛的训斥,哪里敢把小院内外的事情告诉他,所以只管自己分派。

如今赵凛问了来,他也只是道,“回爷,闲汉的事而已。”

赵凛皱眉,外面有闲汉,怎么弄到院子里面都是酒味?

只是他刚才金口玉言,说小事不要告诉他,眼下当然也不好再问。

可院子里面刑春惊讶的声音传了过来。

“哎呀,姑姑衣裳上面怎么全是酒?!”

赵凛一听,立刻瞪了成彭一眼。

“到底怎么回事?!”

成彭可真是迷惑了,心想太子爷不是不过问院内外的事情吗?

只是这个时候,他再不回答就是自己找死。

“回爷,刚才有两个闲汉往程司珍身上扑过去,司珍倒是没出什么事,只是闲汉手里的酒水都泼在了司珍身上。”

话音未落,赵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直楞楞地盯着成彭。

这些闲汉闹出这么大的事儿,成彭竟然不来回禀?!

“你到底是怎么当差的?!”

成彭吓了一大跳,不知道太子爷怎么突然变了脸,连忙跪了下去。

“爷恕罪,是奴才没处理好,奴才不该拿这些小事来烦扰太子爷!”

赵凛一口气儿差点没上来。

小事?!

他怎么有这样的蠢奴才?!

赵凛气急直接叫了冯效,“把他给我关屋里,饿两天,看他脑子清不清醒!”

冯效也被太子爷奇怪的反应搞得晕头转向,眼下见赵凛生了气,好像明白了过来。

“爷莫生气,奴才立刻就把成彭关起来!”

赵凛使劲哼了一声,连话都不想多说了。

然而被拉下去的成彭,一脸的欲哭无泪。

他扯着冯效的袖子问,“冯爷,属下到底哪里弄错了?我现在是真弄不清太子爷的心思。从前太子爷可不是这样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呀?!”

冯效在外的时间多,在院子里的时间少,当下被他一问,也着实思考了一番。

“太子爷从前确实不是这般,眼下这等情形,约莫与程姑姑有关系吧?”

成彭就更晕了,“程姑姑没招惹太子爷呀!”

冯效托着下巴沉吟,“让我琢磨琢磨。”

反正成彭是琢磨不动了,“冯爷靠您了!您琢磨出来,别忘了跟属下说一声,属下可不想后面挨板子!”

冯效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也好,你还太年轻,还是我来吧。”

冯效琢磨了一番,回到院子里正好瞧见程玉酌烧水准备洗澡,走过去问她。

“姑姑没事吧?没受伤吧?”

程玉酌说没有,“多亏小侍卫出手快,救了我一把。”

方才成彭的人已经告诉程玉,说那两个闲汉已经招了,是永兴伯府的人给了他们钱,让他们过来骚扰程玉酌,传些流言蜚语。

永兴伯府的人除了小夏氏,也没有别人,程玉酌只得跟冯效表示抱歉,“是我的事情给你们添麻烦了。”

冯效连道不用,“姑姑在此处孤身一人,日后还是多请几个护院之类,以保万全。”

程玉酌说确实应该,却心下一转,“可是你们近日要离开了?”

她问这话的时候,从后罩房吹过来一阵风,这话乘着风越过竹林,就传到了东厢房窗下的赵凛耳中。

赵凛翻奏章的手一顿。

接着冯效的话也传了过来,“今日任太医换了药方,若是顺利,十天左右就要离去了,姑姑要是配备人手可得赶紧。”

程玉酌恍然,道自己是要紧着些了。

“说来时间过得真快,这日子确实麻烦你们了,日后恐怕也见不到了,不知怎么感谢才好?”

程玉酌说的可没错,她是出了宫的人,以后就如平头百姓一样过日子,而冯效他们却是跟在太子身边的人,怎么可能在同他一个普通百姓有什么交集呢?

这算做是离别的话了。

冯效也要感叹一句,却没想到感叹的话还没出口,突然听到了赵凛唤他的声音。

“冯效过来!”

一声里面暗含几分气急败坏,冯效浑身一紧,可不敢再同程玉酌闲聊,立刻返回了东厢房。

赵凛坐在窗下,脸色出奇得不好,比刚才训斥成彭,脸色还要差。

冯效困惑走上前,“爷有什么吩咐?”

“不许跟程玉酌多说!”

冯效愣了一下,“奴才晓得了,方才奴才只是提了两句要离开的事。”

可赵凛却瞪他,“不许提离开之事!”

冯效哪敢反驳,连连道是,又一琢磨,立刻明白过来。

“奴才知道了,奴才这就去安排,到时候悄悄离去,不让程司珍知道!”

赵凛一听,脸都青了。

“怎么?你的意思,孤还要像贼一样逃走不成?!”

冯效急忙摇头,“奴才万万没有此意!”

只是他真是迷惑了,太子爷不让同程司珍说离开的事,又不要悄没声的离开,那到底让不让程司珍知道他们离开呢?

程司珍一个大活人,要么知道,要么不知道,这两者都不是,难道… …

冯效念及此,吓了一跳,诧异地看了赵凛一眼。

“爷的意思,做掉程玉酌?!”

这话一出,房中气氛好像一瞬入冬,凛冽而诡异。

然后冯效听到了赵凛近乎咬牙切齿的声音。

“冯效!你敢?!”

冯效扑通跪在了地上,“爷恕罪,奴才错了!”

不能说,也不能不说,也不是除掉,那是怎么样?!

这一刻,冯效理解了成彭的处境。

而赵凛已经耐心丧尽。

“滚出去!”

冯效满头大汗地退了出去,出了东厢房,脸都白了。

他找到了成彭,把刚才的事情说了。

“爷到底是怎么想的?连我也不懂了!”

冯效和成彭排排坐,一起郁闷。

姜行从房梁上跳了下来,笑嘻嘻地看着两人。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

两人异口同声的问他,“你明白?”

姜行说明白啊,“不就是太子爷看上程司珍了吗?”

话音一落,冯效和成彭都倒吸了一口气。

这怎么可能?!

那么那位主子呢?

*

东厢房。

今夜无风无月,空气闷得人心下烦躁。

赵凛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时辰已经不早了,他向窗外望去,程玉酌的房间已经熄了灯。

赵凛略略洗漱,遣了人,房里静的落针可闻,只有远处的几声鸟鸣,时不时地传过来。

赵凛吹熄了灯坐在黑夜中饮茶,茶水已经凉透,对他来说却还不够。

不够让他压下心头上的烦闷和躁动。

他想到了下晌冯效和程玉酌的对话。

要是十日之后他离开了这里,是不是也正如程玉酌所言,日后都不会再见了?

程玉酌虽然是女官,可出了宫,她就是寻常百姓,而自己居于深宫立于朝堂,似乎确实如她所言,再也不会见了。

一想到此处,赵凛直觉遍体不舒坦起来。

他烦躁地放下茶碗,却升起一个想法。

若是将程玉酌带回东宫,如何呢?

他突然就想到了那日在村边树下,程玉酌惊慌奔来,他当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一下将她拽进了怀里。

她平日穿着宽松看不出什么,拽进怀里才晓得,她竟那般身形纤瘦,好像易折的细枝。

可这样的她,却能从那两个绑她的匪贼手里逃脱出来。

她像细枝,却是柳的细枝,不会轻易被折断。

赵凛不知为何,竟生出几分心疼… …

但是她会愿意跟他回去吗?

若是不愿,他又怎么办?

赵凛辗转半夜方才睡下,却在梦中见到了找了五年的女人。

他一时不知自己在做梦还是现实。

女人推开门走进来,风吹得她裙摆如波澜晃动,好似行走在水上一般。

赵凛一眼看到她,立刻大步迎了上去。

可她走得进了,却是程玉酌的面容!

赵凛脚下一顿,心中却毫无意外,“果然是你!”

他脚步更快起来,想要将她一把拽进怀里,紧紧抱住,再不松手。

可伸手抓去,竟抓了个空!

他惊诧,四下去看,房内空空荡荡,房外一片白茫茫,什么都没有了。

他却听见了程玉酌的声音,缥缈近乎消失。

“不用找我,以后不会再见了… …”

赵凛猛然睁开眼睛,天边鱼肚泛白。

他恍惚坐起身来,想到梦境,心沉了下去。

他披了衣裳走出东厢房,站在院中,向程玉酌的窗棂看去,任由晨风在脚底打转。

清晨的院中静得只有几声虫鸣,赵凛脑海中却尽是昨夜的梦境。

正此时,那窗棂一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去。

赵凛一下看住了窗内那个入了梦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