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其实我这个办法很简单,与其我们落在小夏氏手里,不如小夏氏落在我们手里。”

程玉酌话音一落,程姝吃了一惊。

“姐,你是想除掉她?”

程玉酌的脸色少见的冷淡,她说是也不是。

“小夏氏可以放火杀人,我们却做不来这样的事情,但是她这样的人,嚣张跋扈,暴躁易怒,我想她如果要出事,必然会在这上面出事,我们不如紧紧盯住她这一点,适当的推她一把,神不知鬼不觉,把她推下去。”

话落了音,程玉酌的眼中有冷丽之光稍纵即逝。

程姝垂眸琢磨起这件事情来。

“姐说的对,哪怕是换个主母,也是几年后的事情了,我和孩子能稍稍喘一口气。”

程玉酌却对她这话不置可否,那到底是程姝自己的生活,她不能代替,只能尽力帮衬。

她不由地提醒程姝。“她这一次没能得手,还有下一次,你既然已经怀了身孕,不妨确认之后直接让伯夫人来庇护你,有伯夫人在,你和盈盈也能松快些。”

小夏氏嫁进袁家自如今没有身孕,而除了程姝之外的妾室都是小夏氏的人,自然也不会在她之前怀孕,伯夫人若是知道程姝怀了身孕,肯定会将程姝和盈盈庇护到羽翼之下。

程姝连连道是,却回想起从前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的日子。

她抱了程玉酌的胳膊。

“我程姝终于也是有亲人疼爱的人了!姐姐不知道,从前小夏氏大夏氏和归宁侯老夫人老夏氏,三个夏家女人是怎么欺负我的!尤其老夏氏仗着自己位尊辈高,可劲儿让我立规矩,当年我第一胎落下,她着实没少出力!”

说起夏家女人,程姝恨得牙痒。

程玉酌叹了一声,摸了她的头。

“以前阿姝受苦了,以后姐姐会帮你的。”

*

归宁侯府。

归宁侯老夫人老夏氏听闻自己的儿子韩平宇正要过来请安,脸上不禁带了笑意,指了丫鬟端一盘韩平宇爱吃的杏仁酥过来。

杏仁酥刚到,韩平宇也就到了。

“娘安好?”

“安好,我儿可好?”

老夏氏问他,“说昨天袁家的庄子烧了,你怎么过去救火了?没伤着你吧?”

韩平宇说没事,不由的想起了昨日他刚到那庄子的情形。

当时那火却是烧的正盛,如果不是程玉酌姐妹逃了出来,恐怕他救了火,里边的人也不能安稳地出来。

念及此,那从墙里拿着板斧跳出来的女子身影,一下子跃在了韩平宇的脑海当中。

他恍惚了一下,却听到老夏氏说,“以后袁家的事情你就不要多管了,韩家已经是两代单传,你如今膝下没有男丁,府里也没有正经的侯夫人,续弦才是要紧事。”

韩平宇一听他娘说续弦之事,心下稍稍紧了紧。

“娘如何以为?儿子倒觉得懂礼数、知进退、心地良善才好,年纪出身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之前续弦的事情,他没有跟老夏氏正经说过,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就先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老夏氏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我儿同我,正想到了一处。”

韩平宇不由看了过去,老夏氏将杏仁酥递到他脸前。

“济南城里但凡有合适的姑娘家,我都琢磨过了,眼下倒有一个人选,更合心意。”

韩平宇问,“娘说的是?”

“是宫里出来的姑姑,六品的女官,年纪正与你相仿!”

韩平宇忽然听见自己心头,咚咚咚跳了三声!

“她是?”他屏气凝神。

老夏氏露出了满意的笑。

“她姓秦,叫做秦玉紫!”

*

程玉酌怎么都没想到,她上街来买牛乳,竟然遇到了秦玉紫。

秦玉紫与她同年进宫,同年出宫,甚至同她一样,同为六品女官。

只不过秦玉紫是尚服局的六品司衣,而程玉酌是尚功局的六品司珍。

她第一眼看见秦玉紫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秦玉紫穿着大红色镶玉色边的袄裙,下裳着玉色马面大红绣花的马面裙,整个人看上去喜气洋洋,身后还跟了个小丫鬟。

衣裙摇摆之间,程玉酌还以为她刚成了亲。

不过还是梳着姑娘发髻。

秦玉紫看见程玉酌,倒是一眼认了出来,她很惊讶。

“你怎么到济南来了?从前听说过你要寻弟妹,不是么?”

程玉酌同她见礼,两人也算他乡遇故知,都露了笑意,

程玉酌说正是寻弟妹寻到了济南,“暂时在此落了脚。”

“你竟然在济南城落了脚?”

秦玉紫更没想到,目光由看变成打量起来。

程玉酌今天穿了艾青色的比甲、月白色的折裙,头上只簪了一根珍珠簪,素素淡淡,并不显眼。

秦玉紫露出两分满意神色,问了程玉酌怎么住,“在济南城里有亲戚?”

“那倒没有,我自己买了套三进小院,凑合住着。”

“三进?那确实凑合了些。”

程玉酌笑着问她,“不知道秦姐姐准备买个四进的还是五进的?我在宫里不过师父提点二一,手上不如姐姐富裕。”

秦玉紫比程玉酌大一岁,便叫了她程妹妹。

“你这人自来老实,买宅的事,还要你自己花钱呀?嫁个好夫婿,不就什么都有了吗?”

她说完这话,又打量起程玉酌。

程玉酌这下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秦玉紫是到济南城里来寻夫婿的!

她连道不急,“我才刚出宫,一堆家里的琐事尚未理清,哪有工夫嫁人呢?”

秦玉紫说不能这样讲,“我们到底是二十五六岁的人了,若是寻常女子,如今应有七八岁的孩子了。你就没想着,在济南城寻个夫婿,让夫婿替你打点家中事么?”

程玉酌还真没想过,但她突然想起了之前在宫里听说的事——

如果她没记错,前年,好像秦玉紫就开始偷偷绣嫁妆了!

程玉酌记起那件事情来,就跟秦玉紫说得更明白了。

“将弟妹照看好,这是当年在父母坟前立下的誓,其他先不急。”她说着,叫了一声姐姐,“还是姐姐福厚,没有所累之事,我呢,就等着吃姐姐喜酒了!”

这话让秦玉紫满意地笑了起来,上前拉了程玉酌的手。

“好妹妹,咱们都是宫里出来的人,到时候我摆酒席,自然请你去吃头一份。”

程玉酌连连点头说了祝福的话,秦玉紫满脸笑意地捏了程玉酌的手。

“我前几日在银楼订了一套首饰,明日正要去赴归宁侯府的花宴。”

程玉酌一听归宁侯府,连忙不再多言。

秦玉紫却劝她,“济南是个好地方,等我嫁了人,了解这济南地界儿的情形,便也帮你寻一门好亲事。做女子的,是一定要成亲的,可不能误了好年华!咱们年岁已经不小了,赶紧早早嫁人,也是对得起父母的正事儿!”

程玉酌听她三句不离嫁人,又想起她前年就开始绣嫁妆的事情,暗暗好笑。

只是嘴上连连道是,这才同她辞了去。

程玉酌在街市上买了两罐牛乳,又添一篮子蔬菜瓜果。

两手满满地往回走,走到自家的巷子口,她突然瞧见了一人立在巷子边。

是归宁侯韩平宇。

程玉酌不知道他在等谁,刚一走近,却发现他已经瞧见了自己,大步走了过来。

他打量着她手上满满当当的东西,“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不累么?”

他说着,叫了人过来替程玉酌拿。

程玉酌连道不用,“侯爷在此等人么?东西我自己拿就好,不耽误侯爷的事了!”

可韩平宇却低头笑了一声,“倒不是在等旁人。”

程玉酌惊诧,难道在等自己?!

她不敢多言,见韩平宇从怀中掏出一封花柬。

“明日我母亲在府里办花宴,程姑姑若是无事,不妨赏个脸?”

程玉酌怔了怔。

这不是秦玉紫刚刚说到的花宴么?

明显是老夏氏为自己儿子挑选继室办的,韩平宇又为何要给她递请帖?

程玉酌有不好的预感。

她略略欠身,“侯爷抬举了,我不过是个寻常宫人罢了,老夫人的花宴,我去只怕不合适,辜负侯爷的好意了。”

韩平宇连道没什么,“小小花宴而已,家母也请了另一位宫中姑姑,一起赏花吃茶,你就不要推辞了。”

韩平宇在老夏氏处听到有关秦玉紫的话,不知怎么,也想让自己母亲见一见程玉酌。

他亲自寻了花柬,亲自落了笔,听闻程玉酌上街去了,亲自在此等着。

这些事情他从未做过,但此事,他却有一种不得不做的感觉。

他见程玉酌面露为难,还要再说什么,忽然看见了袁白彦和王千户打马过来。

韩平宇暗道不巧,不好同程玉酌再多说,直接将花柬放进了程玉酌的篮子里。

“姑姑不要客气,寒舍蓬荜生辉。”

他说完,跟程玉酌点了个头,立刻上马走了。

程玉酌头疼。

回到家见赵凛在院中看书,想起了秦玉紫的事情,走了过去。

赵凛方才就听见了她回来的脚步声,见她提着满满的东西回来,并不似从前一样当做看不见自己走开,而是走了过来。

赵凛心下稍安。

他给小棉子使了个眼色,小棉子赶忙上去帮程玉酌拿了东西。

程玉酌说起了秦玉紫的事。

“… …到底是宫里的人,我们还得小心点,被她看见就不好了。”

赵凛对这种事并不在意,随手翻著书。

“无事,她不瞧见便罢了,瞧见了自有法子处置。”

处置一个宫女,有什么难?

“可我听她的意思,兴许是入了归宁侯老夫人的眼,若是草率处置,也不太好。”

程玉酌后悔自己没早点看见秦玉紫,不然避开她,还能省点事。

她将篮子里的花柬拿了出来,“这侯府花宴必是不能去了。”

赵凛笑了一声,抬起头来,见程玉酌皱着眉头一脸严肃,越发觉得程玉酌委实谨慎。

他之前怎么就弄错了呢?

“这有什么?去便是。”

他这般说,是想给程玉酌壮一壮胆子。

却听程玉酌琢磨道,“这帖子还是侯爷给的… …”

赵凛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