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到来,是吉雪没有预料到的。
她一边感动,一边嗔了丈夫跟孩子们几眼,她就说呢,从昨天到今天,所有人都有些怪怪的,合着就瞒着她一个人呢。
不过她的确很惊喜就是了。
“爸妈,大哥快过来坐,你们也是,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让立诚找人回去接你们啊,还带这么多东西?累不累啊?”吉雪亲亲热热的拽着吉翠芳的手,整个人都高兴的不行。
老太太嘿一声,一脸不以为意:“有啥累不累的,还能比种地累不成,老五给咱们买的啥卧铺票,一路睡过来的。”
说话间,几人已经在沙发上落座,付立诚将他们送回家后,部队里还有事,便告罪了两句就匆忙离开了。
而吉祥跟付圭作为小辈,则去了厨房帮李婶子泡茶切水果。
吉翠芳回拽着闺女的手,坐到沙发上也没有松开,而是近距离,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闺女的气色,半晌才满足的笑道:“女婿把你照顾的不错。”
可不是不错嘛,瞧瞧这气色红润的,看人的眼神都透露着幸福。
女人过的好不好,最直观的就是看脸色、看眼神,旁的都是虚的。
只要对自己的女儿好,那就是好女婿,老太太接过付圭少年递过来的茶水,慈爱的朝着少年笑了笑,才又看向闺女:“娘头一次坐火车,觉着挺自在的,下回就不用老大送了,要是想你了,我跟你爹就自己过来看你,别老叫女婿为难,他接多不方便啊?”
吉雪笑着解释:“不一定是立诚亲自回去,他有时候忙,可以请他朋友去接。”
吉翠芳点了点闺女的脑门,嗔怪:“你啊,都这个年纪了,还任性,立诚朋友接就不用还人情吗?再说了,现在哪用得着你跟女婿接,我们身体还硬朗呢,等我跟你爸动弹不了了再说。”
吉雪自己也是做母亲的,所以吉翠芳这番话,她怎么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不过是担心给儿女添麻烦罢了,她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而是挽着老太太的手臂,像女儿以往依偎自己时一般,也依恋的靠着吉翠芳。
这是她吉雪的母亲,人好像无论多大年纪了,妈妈都会是自己的港湾。
每当喊一声妈妈时,这个慈祥的女人回应自己的时候,大约就是人生中再幸福不过的事情了。
闺女都三十几岁了,还跟个孩子似的粘人,吉翠芳也纵着她。
分明是个面相有些刻薄的老太太,面对女儿的撒娇时,脸上褶皱的线条都全部柔和了下来,一双满是老茧的手,也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后背,就像从前一样。
娘俩腻歪了好一阵子,才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分享着这两个月彼此身边发生的事情。
突然,吉雪看着对面陪着的小二跟女儿,看了看时间,发现才两点多,她便道:“小二,你的店不是在装修吗?有事不用陪着咱们,再说爷爷奶奶也不是立马就离开了,你白天该干啥干啥去,晚上尽量回来吃饭就行。”
说着,吉雪又看向闺女:“意意,你陪着小二一起,今天别画画了,歇一歇,刚好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吉祥也担心哥哥这么坐着不自在,闻言便主动起身,顺带拉起身边的少年,一起向长辈们道别。
看着青葱少年少女相携而去的背影,吉翠芳又笑出一朵菊花:“瞧瞧小二这孩子跟咱们家小吉祥站在一起,那叫啥来着……对对对,戏文里头说咧,这叫金童玉女,真好看。”
吉仁反驳老母亲:“妈,金童玉女不是这么用的。”
吉雪也笑着解释:“是啊,妈,这话可不能瞎说,金童玉女说的是小情侣。”
吉翠芳却不以为意:“这有啥,这俩孩子又没有血缘关系,咱们村还有娘俩嫁爷俩的。”
孩子们还小,老母亲的话,吉雪根本没往心里去,反而好奇老太太口中透露出来的八卦:“谁家啊?”
吉仁插话:“就是李丰登家,开始是李丰登跟她媳妇处对象的,李丰登娘走的早,她媳妇那边是爹走的早,后来俩年轻人一合计,这要真的成为一家人,那往后不是劲儿都往一处使了,后来俩孩子一起撮合,可不就成了,过的是比一般人家好多了,啥婆媳矛盾也没有,这都一起十几年了。”
吉雪认识李丰登,比自己小不了两岁,她诧异:“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情呢。”
李八柱:“那是你以前老闷在家里,其实这样的不在少数。”
吉雪觉得真是长见识了,不过转念一想好像也没啥,她们以前朝代的近亲结婚,似乎在这个时代看起来更离谱?
几人又聊了几句后,李八柱就朝着自家老太婆递了个眼色,然后起身道:“雪,我跟老大去院子里转悠转悠,顺便抽根烟,你怀孩子呢,就在屋里头陪你妈唠唠。”
说完,老爷子喜滋滋的摸出女婿给的烟,背着手,领着儿子去了院子里,方才进来他就瞧见了,院子里啥也没有,这两天他给雪弄个鸡圈出来,带了小二十只鸡呢。
还有这院子里咋没种点水果?他家雪就喜欢吃石榴。
李八柱在百来平米大小的空旷院子里转悠着,想着晚点跟女婿商量商量,要是能改造,他老头子就趁在这里的几天,给闺女还有孙女捣腾些好东西。
种菜就不用了,老爷子可舍不得以后闺女或是孙女动手,但是种点果树还是可行的。
舍不得浪费空地的李八柱同志,用脚步丈量起院子的具体面积,一心想着如何为孩子们增添些零嘴儿,还不影响院子里的美观,真是一刻也闲不下来,妥妥的慈父无疑了……
屋内的吉翠芳知道老头子的意思,心中叹息一声,不管怎么说,作为母亲的,其实不想在女儿心口扎刀子。
但这事情女婿知道了,她也得告诉雪雪,以免小夫妻俩之间闹矛盾。
“妈,怎么叹气了?”吉雪看向母亲几刚才还乐呵呵的,这会儿却没什么笑容的脸,有些担心的问。
吉翠芳:“雪,咱们去你房间聊吧,顺便看看你住的环境怎么样。”
“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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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跟付立诚的房间是最靠近楼梯的,所以吉雪就带着老太太先参观了女儿的房间后,才去了自己住的主卧。
刚一进屋,吉翠芳就被大片的玻璃墙吸引了,她眼中满是欢喜:“这是女婿给你改的?”
吉雪拉着母亲一起坐在了窗边的藤椅上,笑道:“是啊,立诚看到我在家里的卧室,就打电话给小二整改了,当时我跟意意来的时候,墙面已经是这样了。”
“有心了,女婿跟小二都是好的。”吉翠芳眼眶都有些发红,是高兴的,她就希望闺女过的好,这个女婿是不如沈文煦嘴甜,但是做事实在贴心,这样的才好,这样的才好呐。
老太太眼睛又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再次感慨,这布置的一点也不比家里过的差。
亲眼见到女婿为女儿做的,吉翠芳对于沈文煦突然就有些释怀了,只要闺女过的好就成。
于是她拉着女儿的手,开始说起了今天遇到沈文煦的事,说到最后,老太太还加了句:”他现在好像姓李了,叫李文煦,不知道是改姓了还是以前就姓李,不过这个不重要,妈就想问问你,雪啊,女婿那意思是要去见他,其实娘也想去,娘想去揍那鳖孙一顿,这些年娘心里一直憋着气,不发出去,娘膈应的慌。”
说完这话,老太太又紧紧盯着闺女瞧,就怕她有什么旁的想法。
孙女她不担心,那孩子很小的时候,沈文煦那王八犊子就走了,吉祥根本就不记得那玩意儿。
吉雪没有注意到母亲的视线,而是有些讶异,她是真没想到还能碰到原身的前夫,而那人,居然恬不知耻的想要挽回。
这得多大的脸?
老实说,她继承了原身所有的记忆,包括感情,所以她才会对吉家人那般依赖。
只是这一刻,听母亲提及沈文煦,她心中居然连一点波澜都未起。
这只能代表着,在原身心里,沈文煦早就是无关紧要的人了。
不过……她吉雪是个俗人,沈文煦不是想见见她吗?那她就陪丈夫一起去看看他。
好叫那个自以为是的男人亲眼看看,如今的吉雪过的是如何的好。
就算不管旁的,她也想出一口恶气。
每每想到原身母女绝望自杀的那一幕,吉雪一个外人都觉得心口压抑的喘不过气来,更何况承受这一切的人。
哪怕这事可能跟那叫李文煦还是沈文煦的人渣没有直接关系,但是就凭他抛弃妻女十来年后,再次出来蹦跶恶心人,就足够吉雪迁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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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天去见李文煦的时候带上我。”
晚上全家聚完餐,回到房间的吉雪对着脸颊微醺的丈夫要求道。
付立诚皱眉,脸上有着明显的不赞同:“你怀着孩子呢。”
吉雪却坚持:“我不是任性或者闹脾气,我只是想去做个了结。”
她没有办法跟丈夫解释,这是她想替原身做的一个了结。
像沈文煦那样的人,折腾这番为的是什么,吉雪大约能猜个七七八八。
不就是觉得自己现在成就了,想要找回曾经的自以为是的爱情吗?甚至还有可能带着高高在上的施舍。
对付这种人,有什么比她明艳照人、幸福洋溢的挽着丈夫的手臂,出现在那人渣眼前更能打击到他呢?
办法虽然俗气,对付那样的人,却是最管用的。
对于妻子难得强硬的要求,付立诚倒没有像丈母娘顾虑的那般胡思乱想,无论对于妻子还是自己,他都有绝对的信心。
再说了,两人夫妻虽然不久,但是他的雪雪绝对是个骄傲有底限的人。
他不怎么同意完全只是担心妻子的肚子。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突然怀里窝进来一具柔软馨香的身体,男人的手快过大脑,下意识的就环住了妻子的纤腰。
“小心着些。”男人低头嗓音有些暗哑,也不知是喝酒了还是怎么的。
吉雪踮起脚亲了下丈夫的薄唇,撒娇般道:“那你同意吗?”
妻子难得主动送香吻,付立诚表示这样的美人计,他是一秒都扛不住,也不想扛,他一把抱起人就往床铺而去。
将人小心的放平在床上,男人也利索上床,上臂支撑两侧,身体悬在妻子上方,他薄唇慢慢的贴近妻子莹白的耳朵,嗓音嘶哑的几乎只余气音:“看你表现。”
无论是丈夫说话时喷洒出来的灼热气息,还是他性感嗓音说出来的话语,都叫吉雪头皮发麻,心肝儿颤,她赶紧求饶:“前三个月不行的。”
付立诚突然笑了,意味深长的道:“我今天去问了,还有别的办法,比如……”
后面的话,男人几乎呢喃在了唇里,吉雪并没有怎么听清,但是见丈夫看向自己的手时,吉雪整个人都不好了。
又羞又恼,这兵痞子,这种事居然还去问旁人。
啊!!!
咬死他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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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雪再一次被付立诚逗炸毛这种事情,旁人自然不知道。
这会儿吉祥与付圭陪着爷爷奶奶还有大伯在大院子里溜达呢。
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他们五个人是在散步,其实不然。
他们是在找武器。
“嘿,部队是不是太干净了?咱们都溜达半小时了,咋一根木棍也没有?还是咱李源村好,出门随处可捡。”吉翠芳女士在大院里转悠了半个多小时,军嫂倒是碰到不少,也热情的打招呼了。
但是这木棍,愣是一根也没找到。
吉祥知道老太太准备木棍是为了明天揍人用的,但是这部队收拾的太干净了,部队里的树,都是人工种植的,有人定期清理,地上掉一根木根什么的,基本不可能。
最后当然是失望而归的,回到家后,看着老太太有些不高兴的表情,吉祥连忙安慰老小孩:“奶奶,您别急,明天咱们出去的时候,走路上看到荒树就砍一根。”
吉翠芳还能怎么办?只能这样了,要不是小二说,部队里的树木不让砍,她刚才就叫老大窜上树砍一根了。
这般想着,吉翠芳从后腰处拔出一把菜刀,又送回了厨房,嘴里还嘀咕:“白带家伙事了,居然还有不让砍木头的规矩,要不明儿个就带这个吧,比木棍好使。”
吉祥……
付圭……
这老太太是不是太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