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柏亚川今日来找安纾瑶是有原因的:他背过了燃灯大师给他的所有经书,燃灯大师答应他明日教他钟氏心法。

粗神经的柏亚川没有细想,为什么外姓的他,可以学钟氏心法。

他只想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安纾瑶,然后趁机讨个吻。

前几日,陆燕稚给他上了一课,他这才发现,自己之前追安纾瑶的方法简直错得离谱。

陆燕稚问:“安纾瑶说如果你背过经书就给你奖励,你以为她会吻你,结果她给了你个鸡腿?”

柏亚川趴在桌子上,特别的沮丧,仿佛一直超大只的藏獒失去了梦想:“恩……”

那语气,别提多委屈了。

陆燕稚又问:“那鸡腿呢?”

柏亚川皱眉,扭头用古怪的神情看了陆燕稚一眼:“吃了呀,不然呢?”留着又不会生小鸡腿。

陆燕稚一脚踹了过去,怒不可遏道:“不然呢?当然是带给我了!我特么被你们连累的一个多月没吃上一口肉了!你小子还敢吃独食?”

吃了独食的柏亚川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他抱起刚被陆燕稚踹疼的小腿开始卖惨,企图以此转移陆燕稚的注意力:“我心都碎了,你还打我。”

陆燕稚幽幽的瞥了柏亚川一眼,心想你啃鸡腿的时候,怎么就不心碎呢?

胃口那么好,心碎你大爷。

“你自己没出息,活该心碎。”陆燕稚没好气道。

“这跟我有没有出息有什么关系?”柏亚川怒了,“瑶瑶不给,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逼她吧?”

陆燕稚单手支着下巴,似笑非笑:“逼倒不用,但可以争取嘛。”

柏亚川一愣:“怎么争取?”

陆燕稚眸底的笑意加深了,她纤细的指勾起一根筷子,用筷子指着柏亚川道:“现在,你来扮安纾瑶,我来扮你,这根筷子,就是你要奖我的鸡腿。”

她把筷子递给了柏亚川:“开始吧,奖励我。”

柏亚川对这种情景再现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但他不能忍陆燕稚说他没出息,他决定配合——他倒要看看,陆燕稚要怎么“争取”这个吻。

为了加大难度,柏亚川故意没有从闭眼开始演,而是从睁开眼后开始演:“铛铛铛铛铛!奖励你个鸡腿,开心吧?”

他突然生出了些坏心眼儿,使坏学着安纾瑶把鸡腿戳他嘴边的样子,用筷子去戳陆燕稚红艳的唇。

她唇色要比安纾瑶红很多,有种张扬的美,带着攻击性。

陆燕稚抬手,把柏亚川拿筷子的手推到了一边:“可我不想要鸡腿。”

她凝着他的眼睛,然后上前一步,气场全开,带着极强的侵略性。

柏亚川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甚至不怎么敢跟她对视,慌乱的移开了视线:“……那……那你想要什么?”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问。

陆燕稚继续向前,柏亚川持续后退,突然他后背撞上了什么东西,无法再后退了。

陆燕稚竟把他逼到了墙上。

“啪!”

陆燕稚抬起大长腿,给柏亚川来了一个飒爽的壁咚。

柏亚川下意识的颤了颤:好险,他还以为她又要踹他。

美人咬了咬红唇,猫一样的眼睛,氲满了水色:“我想要什么,你不知道吗?”

她伸出白皙细长的食指,在他心口缓慢的画了个圈。

酥麻的触感传来,那圈像是画在了他的心脏上。

柏亚川心跳乱了,仍旧不敢与她对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他喉咙滚动了下,嗓音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变得沙哑。

陆燕稚笑了,如夜色中盛开的最娇艳的花,她舔了下唇角:“好,我告诉你。”

下一瞬,柏亚川的领口突然被人揪住,强大的拉力袭来,他措不及防的弯了腰。

这本可以是一场完美的初吻。

可就在柏亚川的薄唇,即将碰到那带着致命吸引力的红唇时,拉力消失了。

他们间的距离好近,鼻尖几乎想贴,只要他稍一低头,或者她稍微踮一下脚,他就会吻上她。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他们谁也没动。

也许另一个平行的时空,柏亚川会吻下去,可这一个时空,他没有。

陆燕稚松开了他:“学会了没?”

柏亚川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哇!”

居然还可以这样。

他以前追安纾瑶的方法,真是大错特错。

怪不得安纾瑶不吻他。

这一刻,柏亚川有一种新世界的大门被打开了的感觉,他虚心的向陆燕稚请教了一整夜,从如何撩,问到了如何吻。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柏亚川红着脸道,“……我……其实从来没有跟别人接过吻。”

陆燕稚眼皮都没抬一下:“我信。”

柏亚川:“……”总觉得好像被她鄙视了。

“咳咳。”柏亚川用咳嗽掩饰尴尬,然后硬着头皮道,“我就是想问一下,接吻有没有什么技巧?”

他希望和安纾瑶的第一吻,能够完美,而不是充满慌乱和青涩,搞砸一切。

“当然有了。”陆燕稚漫不经心道,她突然坏笑了下,“你想试试?”

柏亚川连忙后退,他坐在椅子上,这一后倾,险些摔倒:“不不不,我不是想让你在我身上示范,更没有占你便宜的意思,你不要误会!”

他东张西望,突然看到了桌上横躺着刚才假装“鸡腿”的那根筷子,于是他把一把抓起那被迫演出的筷子,道:“你可以用这根筷子示范下。”

陆燕稚没好气的把柏亚川递过来的筷子打飞了:“这么硬,示范个屁。”

她细指一勾,不知从哪儿勾出一根红线。

“接吻最主要的,是看这个。”美人伸出小巧的舌,然后用红线轻轻的在那小舌上缠了一圈,“舌头练灵活了,怎么吻效果都不会太差。”

说着,她的舌头在唇间灵活的勾了几下,再次伸出来时,那红绳上打了个结。

柏亚川都看呆了。

原来接吻是这样练的啊……

“自己回去找根软一点的线好好练吧。”陆燕稚双手拉着红线的两边,轻轻一拽,把红绳上的结解开了,“这招练会了,可不止在接吻时有用。”

她笑得好坏。

柏亚川一脸困惑:“那还在什么时候有用?”

他不曾想歪,表情正直得不行。

面对这样一张正直的脸,陆燕稚实在没办法说出太邪恶的话,她拍了拍柏亚川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陆燕稚不肯明说,柏亚川便也没多问,那天请教结束后,他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找了根红线,开始苦练吻技。

终于,经过不懈的努力,三天后,他用舌头给红线打了个漂亮的结。

柏亚川知道,自己可以出师了!

刚好这一天,他也背过了燃灯大师给他的所有佛经。

出师有名。

今夜不吻,更待何时?

柏亚川怀着一颗激动又忐忑的心杀了过来,今夜他一定要要把初吻献出去!

谁曾想,安纾瑶的房间里多了一个梅吟雪。

柏亚川的表情仿佛要吃人,他死死瞪着梅吟雪,想用眼神把他逼走。

梅吟雪淡定饮酒,无论柏亚川怎么瞪,他自巍然不动。

好啊,这是跟他耗上了!柏亚川怒火中烧:那就耗到底,他今夜也不走了,看谁耗得过谁。

小哥俩暗中较劲儿,还真的谁也不走了,两人一起耗着,一直耗到八景宫灯熄灭,万佛塔的阴面和阳面产生部分的交汇,邪祟从封印阵里渗出,开始在长廊游荡。

“呜呜呜呜呜……”

窗外传来婴儿诡异的啼哭声,那声音像哭又像笑。

安纾瑶吓得一颤,下意识的就想往梅吟雪怀里缩,但考虑到柏亚川在,她生生忍住了。

柏亚川说了要追求她,即便拒绝,她也该用尊重他的方式拒绝,而不是让他看到她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而且这个男人还是他最好的兄弟。

他那么的好,以真心待所有人,他不该被这样残忍的对待。

“天黑了,燃灯大师说过天黑后就不能准出门了。”安纾瑶叹气道,“看来你们两个都走不了了,只能在我这里将就一晚了。”

床是单人床,挤得下两个,睡不下三个,安纾瑶想了想,决定打地铺。

她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凉席,和两床被子,她抱着凉席,被子则一人一个,塞给了柏亚川和梅吟雪:“过来帮忙铺床,别偷懒。”

梅吟雪抱着被子微愣了下:这不是有多余的被子吗?

可是他这几夜过来住,她一次也不曾把被子拿出来过……

安纾瑶的储物戒指里不仅有多余的被子,还有多余的枕头,甚至还有三个防雨的帐篷——都是玉衡真人给装的,玉衡真人本着老父亲送女儿出嫁的心态,把能装的不能装的都装进去了,就怕闺女出门在外找不到客栈,露宿荒野。

地铺很快铺好了,安纾瑶把自己的被子和枕头也抱了过来,打算跟小哥俩一起睡。

云床在屏风后面,隔着屏风一个人待在里面……她害怕嘛!

反正川哥和雪儿都是君子,又不会对她做什么,盖着棉被纯聊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安纾瑶铺好被子,躺到了中间。

这还是长大后,他们三个第一次一起睡。

三人躺下后,都不由的回忆起了从前。

“瑶瑶,雪儿,你们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乘船去东莱的时候吗?”柏亚川突然说,“当时我们也是这样,躺在甲板上,看星星。”

“当然记得。”安纾瑶笑道,“我记得有一晚还看到流星雨了。”

“对对对,你当时还撺掇我和雪儿许愿来着。”当年的事,历历在目,柏亚川甚至能听到,自己童年时的豪言壮语,他笑了,目光变得轻柔起来,“我许愿要做最厉害的修士,把所有魔物全都赶出灵蕴大陆。”

安纾瑶垂下浓密的长睫毛,也跟着轻声说:“而我许愿要做最强的医修,妙手回春,救死扶伤。”

言罢,两人都安静了片刻,然后同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雪儿,你当年许的是什么愿?”柏亚川好奇的问。

都说愿望说出来后就不灵了,但柏亚川当时是直接把自己的愿望喊出来的。

而安纾瑶也在之后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唯独梅吟雪,从来没提过自己当年向流星许的是什么愿。

安纾瑶也有些好奇了,她扭头看向梅吟雪,漂亮的杏眼儿里闪着星星点点的光:“告诉我们嘛,你到底许了什么愿?”

他对她向来都是有求必应,可这次却不肯说了。

“秘密。”少年闭上了眼睛。

说出来,就不灵了。

“真小气。”安纾瑶和柏亚川都很不满,“知道了我们的,却不肯告诉我们你的。”

两人一起翻身起来,然后一起大拇指向下,冲梅吟雪做了个鄙视的手势。

梅吟雪垂下浓如鸦羽的长睫,唇角微微上扬着。

他思绪不受控的飘远,回忆起了那个星空很美的夜晚。

万籁俱静,其他人都进船舱睡了,三个小家伙从货舱出来,躺在甲板上乘凉。

“快看,流星!”安纾瑶惊呼了一声,然后赶紧推躺在她两侧的柏亚川和梅吟雪,“快起来许愿!对着流星许愿,会被流星祝福哦。”

“真的假的?”柏亚川快速爬了起来,然后对着天空大喊,“那我许愿,要做世界上最强的仙人,把所有魔兽都赶出灵蕴大陆!”

“川哥,愿望不可以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啊?可不大声说出来,星星怎么听得到?”

两个大的在斗嘴,讨论着愿望可不可以说出来,幼年梅吟雪盯着他们两个看了一会儿,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真心的笑了。

他抬眸,望向遥远天际的流星雨,人生第一次许愿:希望永远能像现在这样。

不再被抛弃,也不要再失去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