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巫族在一万年前就被灭族了,但民间总会遗留一些幸存者。
原着没有详写,但安纾瑶猜测,巫贝语大概就是这些幸存者们的后代。
巫族的能力十分实用,他们不仅能预知未来,还能靠卦象算出奇珍异宝的所在地,甚至能推算出修士的时运点,修士按照时运点去修炼,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突破境界。
所以灵蕴大陆自古以来,就有“捕猎巫女”的恶习。
就像用纯阴女子制作鼎炉一样,有些邪恶的修士,会捕捉巫女,逼迫巫女为自己算时运点,有些修士为了不让巫女逃跑,甚至会把她们的手脚都砍掉,然后把她们装进坛子里,让她们变成丧失行动能力的废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不断算卦,不断泄露天机,然后等一道天谴结束自己的生命。
巫女算卦属于泄露天机,泄露到一定程度,是会遭天谴的。所以被砍去双手双脚,封进罐中,受尽折磨的巫女,反倒会配合算卦,因为抓她们的恶人是不会让她们死的,想解脱,只能等天谴。
天谴,本是神明给巫氏一族泄露天机的惩罚,在这种情况下,却成了巫女们解脱的最后希望。
不得不说,真是讽刺。
猜到巫贝语的真实身份后,安纾瑶基本也就明白了为什么那个什么捞子的“九爷”要派人追杀巫贝语了:八成也是想利用巫贝语算时运点。
想飞升却不肯自己努力,反倒想写邪门歪道,残害人家巫族的小姑娘,真是人渣!
安纾瑶这辈子,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人渣。
原着里,追杀巫贝语的那些人渣全部被九华帝君杀光了。
然而这一世,安纾瑶没死,柏亚川也没蜕变成九华帝君。
安纾瑶暗中握紧了手里的剑,她暗下决心,如果实力够的话,她也会用手里的这把剑,一个一个送这些人渣上路,让人渣们按照原着剧情死去,不再去残害其他人。
狂风呼啸,黄沙扬了漫天,周围可见度越来越低了,安纾瑶伸手挡着风沙道:“风沙越来越大了,先进城吧,其他的之后再说。”
听到“进城”二字,巫贝语脸色瞬间变了,她小脸儿煞白,乌黑的眼眸里盛满了惊恐:“不能进城!”
她好不容易才从不夜天逃出来,怎么可能再回去?
安纾瑶明白她的恐惧,轻声安抚她道:“贝贝,沙尘暴马上就要来了,如果我们不进城,就只能被沙尘暴掩埋,死在这荒漠里。”
巫贝语死死咬着下唇,眼底有泪意氤氲:“被黄沙掩埋,也比回去好。”
眼前的小姑娘,不过才十五六岁的样子,然而她宁愿独自一人死在荒漠里,也不愿意再回不夜天。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安纾瑶握住了巫贝语的手,冲她眨了眨眼睛,“我是医修,会炼易形丹,进城前,我们一人吞一粒易形丹,那些追杀你的人,不救认不出我们来了?”
巫贝语却摇了摇头:“不夜天设有结界,进去后,易形丹就会失效。”
不夜天无组织,无纪律,不归任何一方势力管辖,任何穷凶恶极的罪犯,都可以来这里避难。
这里只有一条准则:必须以真实身份进来,不可以服用易形丹,弄虚作假。
这条准则表面打的旗号是“不夜天所有人都不在乎你的过往,你为什么不能面对真实的自己”,但实际上,不夜天之所以有这条准则,是因为修仙界最大的人口贩卖组织,就在不夜天,而这个组织的头目,是不夜天的统治者之一,为了防止“货物”利用易形丹逃走,所以他们才在城里设了结界,利用结界让易形丹失效。
“那也没关系。”安纾瑶笑眯眯道,“我还会做人P面具,做的跟真脸一模一样哦,到时候给你做一个,戴脸上,照样没人认得出你。”
巫贝语:“???”
姐姐,你怎么什么都会?
又漂亮又全能,难道刚才救她的哥哥不是她命中注定的贵人,眼前的漂亮姐姐才是?
之前,安纾瑶跟陆燕稚赌博的时候,从陆燕稚那里赢下一本名叫《人P面具制作大全》的书。
这书蛮有意思的,详细的讲述了人P面具的制作过程以及佩戴方法。
如果说易形丹是药物易容,那这本书,就是最经典的物理易容。
安纾瑶对这种奇奇怪怪的技术特别感兴趣,所以趁着闲暇时间学了学,她手本来就巧,做糕点时经常捏各式各样的小动物,而且捏什么像什么,所以学做人P面具,上手很也快,虽然没学多长时间,但人脸捏得已经像模像样了。
“放心,法术跟物理都不是一个体系的,□□肯定不会被认出来的。”安纾瑶信心十足道。
柏亚川没听懂,但也在一旁点头:“认出来也不怕,谁敢欺负你,我一刀砍了他。”
柏亚川站在最前方,用法术帮两个女孩子挡着风沙。
巫贝语抬头凝向他,他身后是呼啸的狂风,和漫天的黄沙,可他伸手保护的小天地里,却安静又温暖,风沙吹不到这里。
那一瞬间,时空交错,巫贝语恍惚间在柏亚川身上,看到了一个相似的身影。
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有人挡在她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所有腥风血雨,护她周全。
姐姐,巫贝语握住了脖子上佩戴的泪珠形状的吊坠,在心里默默祈祷:请你一定要保佑我。
“好。”沉默良久后,巫贝语终于做出了决定,“我跟你们一起进城。”
她用姐姐留下的十二命盘算过,往正东方逃,她会遇到她一辈子的贵人。
姐姐从来不骗她,所以回去便回去吧,该来的总会来,命运是逃不掉的。
四人在最大的沙尘暴袭来之前,顺利赶到了不夜天。
安纾瑶就近找了家客栈,带着大家进去了。
客栈人很多,都是来避风沙的,柜台前挤了一堆人,安纾瑶排在人群末端,急得不行,怕一会儿房间订完了,他们还得出去找新的客栈。
好在柏亚川见多识广,特别有这方面的经验,他仗着自己超强的体力,和惊人的技巧,硬生生的从最末尾,挤到了最前面,成功订到了房间。
“人太多了,只抢到了一间房。”柏亚川擦了把额头的喊,“今晚就将就一下吧,我和雪儿打地铺,你和贝贝睡床上。”
安纾瑶本来想着梅吟雪身上有伤,想让他睡床上,但巫贝语也在,无论是安排巫贝语跟梅吟雪一起睡床,还是安排巫贝语跟柏亚川一起打地铺,都不太合适,于是便没说什么,只是找店小二多要了两床被子,想着一会儿把地铺厚点儿,让梅吟雪睡得也舒服些。
订好房,四人正准备上楼,店门再次打开,一个熟悉的女音传来:“老板,来一间上等客房。”
店老板摆摆手:“不好意思客官,小店已经满客了。”
“有没有搞错?”那女子不满道,“我都跑了好几家客栈了,家家都满了。”
店老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沙尘暴天气,住宿的客人多,真是不好意思了客官,真的没有空房了。”
“那你这大堂能不能借我呆一晚上?”女子拍着身上的沙尘说,“放心,少不了你们酒钱。”
“大堂您随便待,酒馆彻夜开,不打烊。”
安纾瑶听着楼下的对话,总觉得这女人的声音非常的熟悉,于是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还真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陆前辈?”安纾瑶杏眼儿亮了亮,她快步下楼,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投宿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把全部家当输给安纾瑶,但骗走玉衡真人一颗神果的诡针陆燕稚。
陆燕稚还是一身红衣,风沙也没能掩去她的美艳,看到安纾瑶她也蛮惊讶的,漂亮的猫眼里噙了几分明暗交错的笑:“我在这里不是很正常么?”
“恩?”安纾瑶没反应过来。
陆燕稚笑眯眯的问:“这儿是哪儿?”
安纾瑶眨了眨杏眼儿:“不夜天啊。”
“这不得了。”陆燕稚道,“不夜天是赌博之城,而我是赌鬼……我在这里有什么好意外的吗?”
安纾瑶汗颜:“……您还赌啊。”
前辈,醒醒,你几个月前刚把全部身家都输给我。
到底哪儿来的钱继续赌啊。
一说起赌博,陆燕稚便兴致高涨,她一把搂住安纾瑶的肩膀,十分自信的表示:“我这次有预感,一定能赢,要不要投资下我,这可是你发财的好机会。”
安纾瑶表情复杂,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前辈,您哪次赌,不预感自己会赢?”
陆燕稚:“……”
扎心了。
柏亚川也从楼上下来了,这人心大不记仇,哪怕陆燕稚坑过他好几次,他也没放在心上,照样笑着跟陆燕稚打招呼:“陆前辈,好久不见。”
陆燕稚眯眼,一脸困惑的看向柏亚川:“你谁?”
“你认得瑶瑶居然不认识我?”柏亚川惊呆了,“我每个月都去幽花谷拜访你,连着拜访了整整五年啊。”
“哦——”陆燕稚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指着柏亚川道,“陆在清!”
“是柏亚川!”柏亚川忍无可忍,“你故意的吧?”
“不好意思,我只对长得好看的人有印象。”陆燕稚道,她指了指柏亚川身后,故意气他,“梅吟雪我就有印象。”
然而梅吟雪除了第一次和柏亚川一起“救下”陆燕稚的时候,去了一趟幽花谷,后来就再没去过了。
他对人性一向看得透彻,他知道时机到了,陆燕稚自会提出要求,为安纾瑶医治,不必过去求她。
只有柏亚川,五年如一日,锲而不舍的往幽花谷跑,任打任骂,被戏弄也不在乎。
傻得可以。
“几个月不见,你嘴巴还是一样毒啊。”柏亚川叹气,“算了,你是瑶瑶的救命恩人,我不跟你一般计较,我们订到了一间房,你要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吗?你们女孩子可以睡床,我和雪儿打地铺。”
他总是这样,无论她做得多过分,他都不会跟她计较。
陆燕稚眸色暗了暗:真是个笨蛋。
然而她不欠这个笨蛋什么,这笨蛋被她欺负了五年,走的时候她也骗他喝了灵药,助他提升了一个境界。
两清了。
“前辈和我们将就一晚上吧。”安纾瑶也笑着邀请道,“五个人一间确实挤了点,但总比待在大堂强。”
安纾瑶和柏亚川一样,都是热心肠,哪怕不认识的人,能帮的他们都会去帮,更不要说认识的人了。
不过安纾瑶邀请陆燕稚跟他们同住,还是带了一些私心在里面的。
她还惦记着,师尊赔掉的那颗神果。
安纾瑶猜,以陆燕稚的手气,进了赌场,应该很快就会输个倾家荡产,这时她再提出,想花高价把神果买回来,陆燕稚八成不会拒绝。
赌鬼都这样,输得越惨,越想翻盘,输得越多,套得越牢,等陆燕稚赌瘾犯了,别说卖神果了,估计让她卖自己,她都不会说一个不字。
“在大堂过夜确实有一点凄凉。”陆燕稚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房钱我付一半。”
“不用你付。”安纾瑶笑道。
闻言,旁边的柏亚川幽幽的接了一句:“你还是让她付吧,不然她的钱,全得交代在赌场上。”
陆燕稚急了,一脚踹了过去:“你大爷的,不知道赌博前不能说输吗?呸呸呸!厄运消散,厄运消散,厄运消散!”
陆燕稚双手合十,有模有样的冲着四周拜了拜,边拜边叨念着“厄运消散”这四个字。柏亚川盯着陆燕稚看了片刻,突然笑了。
他想起,每次他说不吉利的话的时候,安纾瑶也是这样,先嘟着小嘴巴“呸呸呸”几句,然后开始四处拜,边拜边念叨厄运消散。
女孩子,都这么迷信吗?
别说,还挺可爱。
这时,安纾瑶突然伸手拽了拽柏亚川,柏亚川回头,对上一张娇嫩漂亮的小脸儿。
“川哥,你五年前就认识陆前辈呀?”安纾瑶好奇的问,“怎么都没跟我提起过呢?”
还每个月都去拜访,关系好像很好的样子……
安纾瑶并不知道,玉衡峰的人曾多次去幽花谷找陆燕稚交涉,想让陆燕稚为安纾瑶修补灵脉,柏亚川更是连着五年,每个月都去找陆燕稚,只因陆燕稚的一句“给我个救她的理由”。
她一直以为,柏亚川是在几个月前找到了陆燕稚,找到后,就直接把陆燕稚带回了玉衡峰,然后玉衡真人用神果作为报酬,让陆燕稚同意了为她医治。
柏亚川神色一变,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他不想给安纾瑶造成太大的心理负担,便含糊其辞道:“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我的一个朋友而已,你生病那几年,我在外面交得朋友多了去了,每个都要跟你汇报下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安纾瑶尴尬道,“我就是觉得……”
她觉得有些古怪:如果川哥五年前就认识陆前辈的话,那他应该五年前就把陆前辈带到玉衡峰了吧?
毕竟川哥是急性子,杀了他他也等不了五年。
除非他一开始不知道陆燕稚的真实身份,五年后才知道。
或者他一开始就知道,但陆燕稚不愿意来,所以他才月月去请,坚持了整整五年……
安纾瑶越想心里越在意,想问出一个答案。
柏亚川眸底却噙了笑意,他伸手勾了下安纾瑶的鼻尖,打趣她道:“行了管家婆,你若想知道,那我一会儿给你列个单子,把我这些年认识的人,全部给你写出来,好不好?”
“都说了不是这个意思!”安纾瑶气得跺脚。
然而她隐约也看出来了,柏亚川并不想说。
柏亚川和梅吟雪是截然相反的性格,梅吟雪话很少,但安纾瑶想知道的事情,只要她开口问,梅吟雪总会如实交代。
但柏亚川不一样,他平时话唠,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但他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你就算拿铁锹去撬他的嘴,他也不会吐露半个字。
算了,安纾瑶在心里叹气:找个机会问问陆前辈吧。
陆前辈应该没有理由隐瞒。
五人陆续走进了房间,陆燕稚故意放慢了脚步,走在了最后面。
倒数第二位的是柏亚川,他即将进去,陆燕稚却拽住了他。
指根处带着红色妖纹的玉手伸来,盖在了柏亚川扶着门框的手上,她抓着他的手,把门合上了。
“你干什么!”柏亚川连忙把手抽了回去,粗神经如他,也是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
陆燕稚歪着脑袋,眉眼间染着几分好奇:“你为什么不告诉安纾瑶真相?”
她凝着柏亚川,非常不理解:“你为了她,不仅忍受了我整整五年,最后还心甘情愿喝下了我给你准备的毒药……你付出了这么多,甚至差点儿把命都搭进去,可她什么都不知道。”
红衣美人儿上前,芊芊玉指点到了柏亚川的心脏上,她掀起猫眼儿,仰着头凝向他,又叹了一遍:“你付出了那么多,可她什么也不知道,这里,不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