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家并不是十二世家之一,而且楼家人基本都生活在魔渊,哪怕魔王楼藏月曾率千万魔军进攻过灵蕴大陆,灵蕴大陆对楼家人仍旧一无所知。
他们只认识到,楼藏月强到可怕,丝毫没有窥探到,隐藏在楼姓下的秘密。
九重牢的双卦八叶莲法阵,对所有活着的生灵都奏效。
人族,妖族,魔族,鬼族……但凡有灵魂的活体,进入双卦八叶莲法阵后,都会被吸魂碑吸出魂魄,魂魄一旦离体,吸魂碑对面的灭魂碑就会自发启动,将离体的魂魄烧为灰烬。
所以虽然镇守九重牢的狱卒并不多,但九重牢固若金汤,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人劫狱成功过。
谁曾料想,这世上居然存在无魂之人!
闫巡瞳孔震颤,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一掌击飞楼绯月,然后对着九重牢的楼顶大喊:“点烽火!”
九重牢是一座高塔,地上九层,地下九层,地上住的是镇守的狱卒,地下关穷凶恶极的罪犯。
这是金陵最高的建筑,塔顶的烽火点燃后,全金陵的人都能看到。
烽火不会轻易被点燃,一旦点燃,意味着九重牢即将被攻破,急需外援。
虽然现在皇宫内的大部分高手都在天谷,但宫内仍旧有铁骑军,十二卫,死士团等实力强悍的军团镇守,烽火随随便便引来一支军团,劫狱都会瞬间变成地狱难度。
楼家兄妹自然不会让烽火点燃。
楼绯月甩出红鞭,鞭子牢牢拴在塔顶。
闫巡眼皮一跳,意识到楼绯月可能想飞到塔顶破坏篝火堆,然而腹部刚挨了一刀的他已经没有能力去阻止楼绯月了。
“九重牢全员听令!护住烽火,绝不能让入侵者靠近烽火半步!”闫巡用最后的力气厉声下令道。
楼绯月殷红的唇勾起一个妖异的弧度,她小声说:“我也没想靠近。”
九重牢的高手倾巢而出,挡在楼家兄妹前面,阻止他们靠近篝火。
而塔顶的通讯兵则取了火把,准备点火。
这时,惊变发生,塔顶的篝火堆突然从内部开始结冰,冰快速向外蔓延,很快就把整个篝火堆都冻住了!
通讯兵惊呆了:“……冻……冻住了?怎么会这样?现在可是春天啊!”
金陵地理位置偏南,即便是冬天,路面也很少结冰,更不要说温暖的春天了。
那小通讯兵急得满头大汗,他拿着火把靠近冰块,企图用火把冰化开,然而没有用,冰非但没有融化,反倒在快速向外蔓延。
楼绯月并没有要上塔顶的意思。
即便她飞上去杀了通讯兵,也会有其他人拿着火把冲上去点燃烽火,即便她破坏了篝火堆,狱卒们也能堆起新的篝火堆,而她又没有时间一直在塔顶守着。
所以她丢了颗寒冰珠上去。
红鞭飞向塔顶,寒冰珠稳稳落进了篝火堆里。
下一瞬,篝火堆开始结冰,冰不断向外蔓延,很快来到通讯兵脚边。
通讯兵毫无防备,一条腿瞬间被冻住,发出凄惨的喊声。
“大约一个时辰后,寒冰珠会把整座九重牢都冻住。”楼绯月把玩着弯月双刀道,“哥哥,抓紧时间吧,我们可要往下杀九层呢。”
楼藏月没有说话,直接抽出砍刀,大步向前。
九重牢的塔顶很快被寒冰冻结,换成平时,这异样一定很快就会被宫内巡逻的守卫们发现,可现在,守卫们的注意力都被正干宫吹响的号角吸引了,宫内几乎所有的兵力,都赶往了正干宫。
九重牢在无声无息中沦陷。
正干宫乱成一团,两个黑衣人以一敌万,宫内三大军团全部出动,竟拿不下他们。
阮安宁躲在角落里,额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即便再傻白甜,阮安宁此刻也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然而她已经到正干宫了。
神树近在眼前,此刻她怎么可能退缩?
阮安宁攥紧了粉拳,一向怯弱的黑眸里,罕见的闪过坚定的神情,她趁乱悄悄拖走一具尸体,解了尸体身上的铠甲给自己换上了。
随后,阮安宁在一片混乱中,悄悄溜进了正干宫。
宫门口一片混乱,正干宫内却岁月静好。
一门之隔,却是天堂与地狱的距离。
神树遮天蔽日,巨大的树枝将整个正干宫都包裹在树荫下,白色的枝条从树顶垂下,一缕一缕,像女子垂下的发,枝条上的叶子散发着柔和的白光,神圣又梦幻。
一如阮安宁记忆中的模样。
阮安宁还记得,以前自己家门口垂有神树的枝条,那时候神树更加巨大,枝叶几乎遮盖了整个云泽岛,云泽山庄就建在神树下方,几乎每家每户,窗前门口都有神树垂下的之下,大家每天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对着神树祷告。
重新见到神树,阮安宁心中百感交集,有那么一个瞬间,她感觉自己回了家。
她情不自禁的伸手,触碰了神树垂下的枝条。
就在阮安宁触碰神树的那一瞬间,安纾瑶施在神树上的小咒术破解了。
远在天谷的安纾瑶,立刻感应到了。
神树!安纾瑶神色一变:咒术破了,阮安宁碰到了神树。
……怎么会?现在可是白天啊!
安纾瑶怎么也没想到,阮安宁他们这么猖狂,居然敢在白天,明目张胆的去偷神树。
不过好奇怪呀,安纾瑶蹙起好看的眉:正干宫戒备森严,如果阮安宁他们大白天去偷神树,正干宫的守卫们不可能发现不了。
可为什么阮安宁都进到正干宫里面了,宫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她记得师尊说过,正干宫一旦有强敌入侵,通讯兵就会立刻吹响号角,那号角注有灵力,一旦吹响,声音震天,皇宫的每个角落都听得到。
但安纾瑶并没有听到号角声。
难道阮安宁他们有特殊的进入正干宫内的方法,即便在大白天,也能避开所有守卫,悄无声息的进入正干宫?安纾瑶暗自分析着。
虽然很离谱,但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毕竟阮安宁可是女主,金手指和主角光环肯定少不了,不能用衡量正常人的思路去衡量她。
思来想去,安纾瑶觉得自己还是得去正干宫看一看。
神树太重要了,不能由着阮安宁胡来。
安纾瑶抬眸,带着些许歉意凝向了擂台。
擂台上,梅吟雪和梅倦之打得昏天黑地,胜负难分。
抱歉了雪儿,不能继续看你的比赛了,安纾瑶在心里向梅吟雪道着谦:回来后,我一定会把录播看十遍补偿你的。
现在梅吟雪已经学会了请神,实力和梅倦之不相上下,安纾瑶倒不担心他会受致命伤,所以狠了狠心准备离开。
她取出传送符,夹在两指之间,开始念咒。
幽蓝色的光芒闪起,传送符即将启动,可突然,地面快速闪过一道暗红色的符纹,紧接着,安纾瑶夹在指间的黄符便被烧毁了。
“啊!”安纾瑶吓了一跳,连忙扔了那符。
传送被阻止了。
虽然暗红色的符纹只闪了一瞬,但安纾瑶清楚看到了它。
有人在天谷施了结界!
安纾瑶睁大了杏眼儿,黑眸里写满了震惊。
原来,不是守卫们没有发现阮安宁闯进了正干宫,而是天谷被施了结界,结界阻挡了外界的所有信息,哪怕通讯兵吹响了号角,天谷这边也听不到。
不过这样一来,事情倒是解释得通了,神树那么巨大,即便阮安宁他们晚上去偷,势必也会闹出很大动静。
倒不如,趁白天宫内高手全都在天谷看比赛,设个结界,把高手们都困在结界里,然后趁虚而入,堂而皇之的劫走神树。
能在这么多高手眼皮子底下,神不住鬼不觉的设下结界,设结界的人不容小视。
安纾瑶意识到,这件事已经不是她能管得起的了。
没有丝毫的犹豫,安纾瑶快速取出玉简联系了玉衡真人,把结界的事汇报给了自家师尊。
嘉宾席的玉衡真人收到信息,神色变了变,他放了一股灵力出去,果然在天谷外围感应到了结界。
这结界其实不难被察觉,只是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双梅对决吸引了,所以才浑然不觉。
而且也没人会往这方面想,这里毕竟是天谷,仙盟交流会的主赛场,不仅宫内的大部分高手都聚集在这里,仙盟百家的高手们也都不远万里赶来,为交流会助威,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敢在这儿施结界?
结果还真就有人吃了雄心豹子胆!
玉衡真人脸色难看极了,但他没有声张,只是黑着脸起身,离开了嘉宾席。
路过褚千一的时候,真人手一伸,拽住褚千一的后领子,把褚千一也提溜走了。
褚千一:“???”是谁,抓住了我命运的后衣领?
是玉衡真人啊,那没事了,您拽吧。
玉衡真人带着褚千一来到选手区,和安纾瑶会和了。
“师尊。”安纾瑶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我怀疑有人想对神树下手,几天前,我偶然撞见几个选手在小声密谋什么,我隐约听到他们提起了神树,我感觉结界的事跟他们有关。”
玉衡真人点了点头,倒没有太慌:“不必担心,宫内还有铁骑军,十二卫和暗部镇守,出不了乱子的。”
灵蕴王朝,是整个灵蕴大陆权力的集中地,可没那么容易突破。
然而安纾瑶还是不放心,她之前就是太小看阮安宁了,正干宫戒备森严,她本以为以阮安宁的实力,估计连正干宫的门都进不去,所以才放松了警惕。
结果呢?现在阮安宁进了正干宫,而他们却被结界困在了天谷!
“师尊,对方既然能在这么多高手浑然不觉的情况下设下结界,实力一定不容小视。”安纾瑶委婉的提醒自家师尊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还是快点破了结界,出去看看情况吧。”
“结界肯定是要破的。”玉衡真人道,他扭头看向褚千一,然后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褚先生,麻烦了。”
破阵法结界,褚千一是专业的。
他取出一张纯白无字的宣纸,铺到了地面上,又在纸上撒了什么符水,然后放了一股灵力出去攻击结界。
暗红色的符纹再次出现,照例是一闪而过,但褚千一铺在地上的白纸上,却逐渐显出复杂的阵法图来。
这纸是专门用来探测阵法的,名显灵,撒上特殊的符水,再吸取一点阵法的能量,就能完成的绘制出该阵法的阵法图。
阵法图还没完全绘制出来,褚千一神色已经变了。
“古神语……从复杂程度来看,起码是个九阶阵法。”褚千一面色冷峻,“真人,这恐怕不是选手间的小打小闹,敌人比我们想象中要强大很多,必须立刻向摄政王汇报。”
而九重牢那边,狱卒已经全军覆没。
楼家兄妹来到地下第九层,一刀劈开了关押梅笑寒的牢门。
被铁链和束缚带牢牢锁住的梅笑寒,缓缓睁开了眼睛。
“不死者们,好久不见。”他招风的桃花眼里,噙有无尽笑意。
楼家兄妹似乎没有闲聊的欲|望,兄妹二人分工,楼藏月挥刀去斩困着梅笑寒的铁链,楼绯月则用弯腰割断了缠在梅笑寒身上的束缚带。
“你们两个出奇的沉默。”梅笑寒皱了下眉,隐约觉出哪里不太对劲,“发生什么事了?”梅笑寒和楼家兄妹相识已久,他叛变后一直和楼家兄妹待在魔渊,三人朝夕相处了几千年,他对这兄妹俩再熟悉不过了。
然而今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竟感到了几分陌生。
楼绯月眸色暗了暗,并没有回答梅笑寒的题,只是冷声道:“寒冰珠已经冻到第二层了,没时间废话了,先离开这里,其他的……出去后再说。”
狱卒死得死伤得伤,能动的不剩几个了,出去可谓是畅行无阻。
但寒冰珠结冰的速度也相当快,三人回到一层时,寒冰珠刚好也冻到了一层。
情况危急,梅笑寒却突然停下不走了。
“你搞什么?”楼绯月回头,怒目瞪他。
“我的扇子。”梅笑寒在一个巨大的储物柜前停下,毁掉柜子上的锁,疯狂翻找着,“我得拿回我的扇子。”
那扇子,是他师尊送他的成人礼。
扇柄上有师尊刻的梅花,扇面上有师尊提的字。
这些年浮沉如梦,他一路舍弃了太多,这把扇子,是他仅存的,唯一和她有关的东西。
“扇子,我的扇子。”梅笑寒发狂一般,直接一把推倒了整个储物柜,“混账,到底放哪儿了!”
这储物柜,是用来存放犯人东西的储物柜,柜子非常巨大,有数百个小格子,每个小格子上都带着锁,一个个去找,寒冰珠把整个皇宫冻了,梅笑寒也未必能找到他心心念念的扇子。
楼绯月眸底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神色,她从来没来过九重牢,可却像什么都知道一样,冷声提醒道:“左边第五个。”
梅笑寒一僵,一把扯开他左边第五个小格子的锁,果然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扇子。
那一瞬间,男人黑恹恹的眼眸里,疯狂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温柔。
他小心翼翼的把扇子取了出来,重新握住扇柄,心才觉得安定。
“好了。”梅笑寒起身,招风的桃花眼里,重新噙上笑意,“可以走了。”
他打开折扇,悠然的扇了扇,又恢复了以往风流倜傥的模样。
折扇展开,画着红梅白雪的扇面上赫然显出一行笔锋苍劲的大字:一笑泯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