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美少年 昔日小倌成剑尊

“仙人, 幸好你来了。”赵冽做出一副无奈又羞恼的表情,“这个人突然半夜闯我寝宫,我差点以为他是……我看他身形穿着眼熟, 便想起那日在天上和妖魔战斗的人,猜测他应当就是你口中的师叔,这才让侍女去请你。”

“他确实是我师叔。”陈奕不可置信地道,“可是我师叔, 怎么会……这样?”

如果不是了解师叔为人, 陈奕都要把他认成采花贼了。

半夜闯女子闺房还衣衫不整, 怎么都不像是个正经人。

“仙人能否将他拉开。”赵冽黛眉微蹙, 低声道,“我观他行为举止有些不对劲, 竟如孩童般……他是不是神智出了什么问题?”

陈奕梦如初醒,看了一眼赵冽,接着他的视线就像被烫到一样, 迅速撇开。

赵冽还穿着寝衣, 寝衣是柔和浅淡的月白色,布料十分轻薄。她被成忆缠着没法换体面衣服接待客人, 便只能批了件外衣。

陈奕耳朵尖红了,他不敢再看赵冽, 垂着头迅速拉住成忆低声道:“师叔,师叔!你醒醒!”

成忆身上一片冰凉,那温度不似活人, 陈奕惊了一下,再看他的脸,惊讶地发现他眼中闪过几丝红色的魔纹。

成忆师叔走火入魔了!

成忆神智越发不清醒,他胡乱地抓来抓去, 口中话语破碎:“师姐……别走……”

听见“师姐”这两个字,陈奕怔住,他想到嘉旭公主与赵冽相似的脸,隐隐明白了什么。

原来如此,让成忆师叔执念成魔的,是赵冽。

“你师叔为何叫我师姐?”赵冽疑惑地看向陈奕。

陈奕避开赵冽的眼神,解释道:“公主受惊了,我师叔受了重创神智不清,惊扰了公主,师叔所说的话,还请公主不要放在心上。”

“好。”赵冽顿了顿,又道,“你先前就说你师叔受了伤,他现在是……”

“公主勿忧,师叔很快就会恢复的。”陈奕道,“至于那与我师叔打斗的魔修,他也受了伤,短时间内不会再兴风作浪,最多明日,宗门支援便会到来,我等会护晋国安然无恙。”

明日,这么快?看来要通知孟南飞早做准备了。

“公主请继续休息,我要带师叔去疗伤了。”陈奕行礼。

赵冽欲言又止,神色担忧,但终究没说什么,而是道:“望你师叔早日康复……救治皇都灾民的事,也要多多劳烦仙人了。”

“这本就是我们该做的。”陈奕温声道,“公主不必称我等为仙人,直接叫我名字便可。”

“这于礼不合。”赵冽想了想,“不如本宫叫诸位仙人为‘道长’?”

“全凭公主所愿。”陈奕道,“在下告退。”

陈奕小心地托起成忆师叔,然后取出一枚小巧的飞舟,飞舟法器转瞬变大,足以容纳一人。陈奕将师叔放在飞舟之内,正要掐诀把他带走,成忆却忽然用力挣扎了起来。

一个化神修士,哪怕身受重伤,战力依旧是不可小觑的,更何况陈奕的修为才筑基大圆满,他很快就控制不住成忆了。

成忆暴动的灵气差点把飞舟法器撑裂,他用力地捏着船沿,一道道裂缝在他手下蔓延。

他难耐地喘息着,阴煞咒再度发作,他衣服上、头发上、眉毛上尽是白霜,阴寒的气息在宫殿内弥漫。

“师叔,成忆师叔!不要再乱动了!”陈奕紧张地试图唤醒他,可是成忆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

成忆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陈奕凑近一听,听见他居然还是在叫“师姐”。

陈奕一筹莫展之际,赵冽上前一步道:“不如……让本宫试试?”

她道:“方才本宫哄了两下,他就没那么闹腾了。”

陈奕:“……”

“好、好吧。”他心情复杂地让开了一点,“公主小心,这阴煞之力很是厉害,公主肉身凡胎,阴煞入体是要大病一场的。”

他说话间,赵冽已经握住了成忆的手。

好冷的温度,比刚才还要冷。

“别动了,师弟。”赵冽声音放缓,“师姐带你去看病。”

成忆紧捏船沿的手倏然放松,他含糊不清地念了句:“好。”

果然不再动弹了。

陈奕心情更加复杂了。

赵冽收回手,压低嗓音解释道:“你师叔似乎心心念念地想见一人,他把本宫认成了她,还叫本宫师姐……所以本宫想着,若是本宫假扮成他的师姐安抚他一下,便能让他听话了。”

陈奕深呼吸,苦笑着拱手道:“多谢公主……给公主添麻烦了。”

“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麻烦。”赵冽道。

……

成忆师侄两人离开了赵冽的寝宫。

他们一走,赵冽便取出一枚伪装成凡玉的传讯玉佩联系了孟南飞。

这玉佩是孟南飞给她的,目的是方便双方交换消息。

“魔主大人请吩咐。”孟南飞很快就回应了。

“玄宗的支援明日就到,你准备准备。”赵冽道,“他们知道你在晋国,为保险肯定会派出实力不弱于成忆的大修士。”

孟南飞肃声道:“是,属下明白。那件事,属下会即刻安排妥当。”

孟南飞办事效率还是可以的,他不是磨叽的人。

离天亮还有好久,赵冽躺回榻上,心神沉入蜃珠幻境修炼法术,同时运转《大天魔经》和《噬龙决》汲取天地元气和龙脉之气。

她当前修为练气六层,她有预感,等她修为抵达筑基,龙脉之气的作用就会大幅度下降。

不过那时,她估计已经顺利潜入玄宗了。

修真界天地元气充沛,她的修为进境会更快。

一夜很快过去,赵冽照例洗漱用膳。

她梳妆打扮,按照流程前往皇帝的寝宫照看便宜父皇的病情,扮演孝顺好女儿,顺便处理处理鸡零狗碎的宫务,扮演负责任的好公主。

她路过御花园时听见做洒扫工作的小太监们在嚼舌根。

“好久没见过国师大人了。”

“你还没听说吗?国师的宅子被打架的仙人波及,只剩下一片废墟了。听说他当时就在宅子里,人早就死了。”

“怎么可能!国师也是仙人!”

“仙人就不分强弱吗?弱的仙人遇到强的仙人不还是要被杀?你看看那日在天上打斗的两位仙人的风姿,再看看国师,你还觉得他是仙人吗?”

赵冽置之一笑。

她知道国师人傀是被成忆亲手毁灭,但玄宗不可能直白地告诉这些凡人国师的身份,也不会告诉他们国师的死因,国师死在坍塌的宅子里已是最好的解释。

不知元晟怎么样了,赵冽怕露出马脚,减少了外出次数。

自从给元晟种下闭口禅印,赵冽还没见过他。不过赵冽能感觉到元晟好好的,她能通过闭口禅印大致感知到元晟的位置,也能知道他是活着还是死了。

元晟是一枚暗棋,也是一枚闲棋,赵冽暂时用不到他,这枚棋子需要有足够的成长才能派得上用场。

赵冽的便宜父皇已经醒了,他躺在龙床上,虚弱得随时都能归西。

他看见乖女儿来看他也就睁了睁眼睛,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御医满头大汗,悄声对赵冽道:“公主早做准备,皇上他状况不好,许是……就在这一两日了。”

也就是说皇帝只有一两日好活了。

赵冽神色戚戚,在皇帝的寝宫待了一会儿做了做样子。

敖启问她:“来凡人界支援的会是谁?算算时间人应该到了。”

“陈奕或许知道,我去找他探听一下。”赵冽道。

“以什么理由去?”敖启纠结地问,“贸然过去会不会引起他们怀疑?”

“现成的理由不是就在眼前吗?”赵冽看着奄奄一息的皇帝,“我的‘父皇’快死了,我作为公主关心则乱,去向仙人求药医治‘父皇’。”

位于皇宫之内的清心观这几日一直有人居住。

因为这里是皇宫,没有皇帝的允许无人敢来此,清净,再加上在这儿更方便调查魔剑踪迹,陈奕就没挪位置。

昨晚成忆师叔离开嘉旭公主寝宫后挣扎得太厉害,陈奕便就近把他放到了清心观养伤,并用通明镜将师叔心魔爆发之事禀报给了秦瀚。

一晚上过去,成忆的阴煞咒消退了,人也从心魔中挣脱了出来。

在嘉旭公主寝宫内发生的事涌入脑海,他沉默地坐在窗边,坐了很久很久。

“师叔醒了?”陈奕进来了。

他如释重负,“我还以为师叔要很久才能醒来,您有心魔的事……我告诉了师尊。”

“是该告诉他。”成忆疲倦地半闭着眼,“是我高估了自己对心魔的压制力,我回宗后会闭关,直到心魔祛除。”

“是。”陈奕踌躇道,“师叔曾让我调查嘉旭公主,我都查了。”

“查出来了?”成忆睁开眼睛。

看到那张如此相似的脸,成忆不是没有怀疑,他立刻派弟子去查嘉旭公主的过往,从她出生到现在,一件件事巨细无遗。

“我找到了曾在嘉旭公主身边当差的宫女,她们中的一部分人由于年纪大被放出了宫,我找她们了解了一下情况,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她顶多是性情娇纵了点。”陈奕道,“唯一异常的是国师曾想收嘉旭公主为徒,皇帝在宴会上欣然应允,但拖着没有行拜师礼。”

成忆静静地听着,一连观察了嘉旭公主这么多天,他心里早就有数了。

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这让成忆稍微放下了心。

可同时他内心也充满了痛苦,每次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对于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心魔爆发固然是因为伤势,也是因为看到了故人熟悉的容颜重新勾起了他心中的执念。

五百年,这么久了,成忆以为自己放下了。

但其实放不下的,终究还是放不下。

成忆低垂眼帘,淡金色的阳光穿过近乎透明的窗纸照到他身上,暖融融的。

他无意中捻了下手指……记起从前,师姐与他手掌相握时的温度与阳光洒在身上时的温度相似。

清心观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成忆心里一动,抬头看向外面。

“是公主。”陈奕道,“我去开门。”

成忆手指轻叩桌面,身影缓缓淡去,就像一滴墨水融入水中那样了无痕迹。

陈奕了然,他师叔是不想见嘉旭公主,这才躲了起来……毕竟昨晚发生的事太尴尬了。

赵冽进清心观后愁眉不展,她一见陈奕便道:“本宫知道陈道长事务繁忙,贸然求见,实在是因为走投无路了。”

陈奕是个通透的人,他联想到晋国现状,就懂了公主为何来见他。

他道:“公主可是因你父皇的事而来?”

“是。”赵冽伤心道,“父皇身体撑不住了,陈道长为我父皇疏通经络,可御医依旧说回天乏术,本宫真的怕父皇骤然离去,晋国分崩离析……我弟弟年幼,难以继承大统,这可如何是好?”

“皇上为了求仙得道误食了许多来路不明的‘丹药’,体内毒素淤积,所以难以治愈。”陈奕道。

“本宫就知道国师让父皇服下的丹药有问题。”赵冽悲戚道,“劝他,他也不听,执意要吃。”

“公主不必担忧,虽然修真界有修士不准插手凡人界的禁令,但皇上这般,皆因听信了国师那魔修的谗言。此事因修士而起,晋国遭此劫难也与修士有关,我等自当对晋国进行补偿,弥补过失,以正国运。”陈奕安抚道,“我会挑些药性温补的丹药送过去,届时让皇上服下,皇上身体便会恢复一些。”

以正国运?

只要那蠢皇帝还在皇位上一天,晋国的国运就不会正。没了李国师,还会有张国师、王国师,谁让这蠢皇帝就是这么爱听信小人谗言宠信奸臣?

晋国会亡在这任皇帝手里。

“既然这样,本宫就放心了。”赵冽松了口气,随即又忧虑道,“你那位师叔恢复得如何了?”

陈奕嘴角一抽,低声道:“师叔神智恢复,无大碍,劳公主挂心。”

“本宫日日忧心,怕灾难重演,”赵冽焦灼不安,“如果妖魔再来皇宫,你师叔又未恢复,这……”

“公主,支援已经到了。”陈奕语气郑重,“有那位在,无魔修敢来犯。”

“如此甚好。”赵冽喜悦道,“想必前来支援的是不弱于你师叔的大修士?”

陈奕笑道:“自然!那位道君,乃是现今当之无愧的第一剑尊!”

剑尊?有趣。

赵冽若有所思。

离开清心观,敖启生气地传音道:“你还活着呢,哪个无知的傻叉敢妄称第一剑尊?你才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剑道至尊,别人连给你提鞋都不配!还剑尊?还当之无愧?他也不怕压不住这个称号。”

“我的称号是魔主,不是剑尊。”赵冽慢悠悠道。

“你不是剑尊是因为这个称号配不上你,你剑道、符道、阵道、炼器一道皆是至尊,别人怎么称呼你?剑尊、符尊、器尊?这些称号不能将你所修的每一道都囊括进来。”敖启道,“你没有入魔前,不少人说你是剑道至尊,老一辈的剑修在剑道上也比不过你,你入魔统一魔域后,他们才叫你魔主。”

他愤愤不平,“你才是货真价实的第一剑道至尊,别人也配用剑尊的称号?”

赵冽随意道:“也许是我被关押的五百年间有人在剑道造诣上超越了我呢?”

“不可能!”敖启斩钉截铁,“世上不可能诞生第二个你这样的变态了。”

“多谢夸奖。”赵冽微微一笑,“你说的有道理,如果他能超越我,那早就带着正道修士覆灭魔域了,正道门派何至于像现在这样和魔域打得有来有往,僵持不下。”

“对。”敖启认真道,“我被封印前,从未听过有剑尊这号人物,所以这位‘剑尊’是后起之秀,他是在你被关押后崛起的新一代强者。”

“有意思,”赵冽道,“有点新敌人也好,我以为只有五百年前的老家伙们和我作对呢,这下跳出来了一个小家伙,小家伙还被众修士奉为‘第一剑尊’……”

“小家伙叫什么名字?”敖启道,“陈奕也没说。”

“会见到的。”赵冽道,“孟南飞的计划在实施了。”

而就在赵冽离开清心观不久,观中就来了一位新的客人。

他自虚空中走出,凭空出现在成忆面前。

成忆看了眼来者:“城中魔修据点拔除干净了吗,云渊?”

“只除掉了一小部分,他们藏得很深。皇都百姓众多,不能放手施为。”云渊道,“不过,我从一名金丹期的魔修脑子里搜到了一些很重要的情报。”

云渊一袭黑袍,背后是一把玄色巨剑。

赵冽惯常用的是剑刃长但剑身窄的长剑,成忆用的是以灵巧见长的剑,云渊不同,他的剑是重剑,剑身极宽,重量极沉,很少有人会使用这样的剑。

他眼神很冷,但面部线条居然意外的柔和,这冲淡了他眼中的冷意。他的长相不能被称为“英俊”,应该被称为“漂亮”或者“艳丽”,他的气质是冰冷的,就像可望不可及的高岭之花,可是他有一双潋滟的桃花眼,这让他的气质从冰冷转变为“冷艳”。

乍一看上去,有种男生女相雌雄莫辩之感。

要是让云渊穿上女装,保准有人会认错他的性别。

成忆道:“什么情报?”

“孟南飞来凡人界,不仅是想寻魔剑,也是想助那个女人脱困。”云渊冷声道,“他要为魔主更换躯壳,于是他盯上了一个人,嘉旭公主赵黎,这位公主是他为魔主选的新躯壳。”

“嘉旭公主?”成忆脸色一沉。

云渊侧目,“你认识她?”

“怪不得。”成忆道,“是她的长相为她招来了祸端。”

“你这是何意?”云渊皱眉。

“如果你见过那位公主,便会明白了。”成忆沉重道,“她们……太像了。”

像得连他都会认错。

……

夜晚。

蜃珠内,赵冽看着不远处的千重门,走上前握住了门把手。

隔了这段时间,是时候打开下一道记忆了。

根据以往的经验,下一道千重门里装着赵冽哪个时期的记忆是不确定的,可能是她小时候的记忆,可能是她在魔域的记忆,也有可能是她拜入玄宗时的记忆。

希望这道门里的记忆有点用。

赵冽想着,推开了这道千重门。

……血红色……目光所及之处全是血红色。

这是一处宫殿,宫殿的砖石和浮雕都是黑色,浮雕上雕刻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妖魔,狰狞可怖。

黑色的地板被红色的鲜血覆盖了,血腥味直冲鼻腔。

赵冽一身黑裙,坐没坐相地靠在宫殿最中央的宝座上。

她单手托腮,懒洋洋地道:“这座魔宫归我了,这下没意见了吧?”

殿内仅剩的几个活人抖得像发了羊癫疯,他们拼命点头,不敢有意见。

有意见的人都化成血水了。

剑灵敖启不满意:“你抢这个魔宫干嘛?宫殿里的装饰丑死了。”

“装饰可以换。”赵冽道,“我选这里是因为这儿地势高,依山傍水俯瞰全城,环境好视野好。”

她随意一抚,魔气横扫,宫殿内的血水蒸发殆尽,干净如初。

她瞅了两眼石柱上的浮雕,双指并拢成剑,剑气扫过,浮雕便换了个模样,狰狞的妖魔变成了栩栩如生的真龙。

“……你把我雕上去了?”敖启有点小高兴。

“想太多。”赵冽翻了个白眼,“我喜欢龙是因为我小时候想当皇帝……然而世事难料,我放弃宫斗跑去修仙了。”

敖启悻悻道:“你爱雕什么雕什么吧。”

“魔宫的前主人,那个被我杀掉的……血魔君?”赵冽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个名字,“他审美不咋地啊,我还以为他特地为自己造一个魔宫是个很懂得享受的人,所以专门跑来把魔宫抢了,结果宫殿装潢就这样?”

“他造魔宫不是为了住,是为了显示身份。”敖启道。

“你们。”赵冽指着犄角旮旯里努力缩小存在感的倒霉蛋们。

“大人饶命!”倒霉蛋们哭了。

“去找几个能工巧匠,给我把魔宫重装修一遍。”赵冽挥手往他们身体里打了傀儡印,“现在就去。”

倒霉蛋们去完成赵冽吩咐的差事了,她自己百无聊赖地躺在宽大的宝座上叹气。

“好无聊。”赵冽道,“听说血魔君收拢了不少势力,他们定期对血魔君缴纳保护费……不如我就接手他的势力好了。”

她想做就做,魔气凝聚在喉咙处,朗声道:“血魔君的狗听着,你们的主人已经死了,从现在起,我赵冽就是你们的新主人。一刻钟内来魔宫见我,不然我就把你们都杀了。”

她的声音在魔气的作用下传遍全城,音浪滚滚,夹杂着强烈的威压,引得无数人惊恐地望向那座魔宫。

“……你也太简单粗暴了吧?”敖启道。

“不然呢?一群小蚂蚁,不值得我多费心思。”赵冽道。

她话语刚传遍全城,便有数个强者飞掠而至。

他们二话不说发起攻击,要取赵冽性命。

赵冽眼皮都懒得抬,她也没有拔剑,只是并起剑指,以指代剑,使出了瀚海无涛剑的第一招——重浪。

剑光如重重浪涛绵绵不绝,倾泻而下。

绚烂的剑光过后,天空中骤然绽放出数朵血花。

不自量力。

赵冽收招,悠闲地看着天上,想看还有哪个蠢货愚蠢地来挑衅她。

几息过后,几个气息强大的魔修登上了魔宫。

他们这回非常识相,当即跪在地上道:“拜见主人!”

“就你们这几个?有人没来吗?”赵冽问。

“据我所知,除了被您杀的那几个,有两个小势力的领头人跑了。”一人上前回话。

“哦。”赵冽释放神识,不费吹灰之力地找到了在城外奔袭逃跑的两道身影。

她指尖一点,虚空破碎,两束剑气追击而去。

少顷,赵冽笑道:“好了,除了被我杀的,所有血魔君的狗都在这儿了。”

众人闻言,遍体生寒。

没等他们表忠心,就听赵冽道:“听说你们经常给血魔君纳贡?那一切照旧,你们该向我缴纳钱财和贡品。”

她道:“去吧,把你们家里最值钱最稀罕的玩意儿弄过来,我给你们一个讨好我的机会。”

“是!”众人齐齐应道,接着嗖嗖化为幻影消失不见。

敖启道:“你跟个土匪似的。”

“当土匪多好玩啊,我以前没当过土匪,现在想当当土匪新鲜一下。”赵冽笑眯眯的。

不到一刻钟,急于向赵冽表忠心的几人陆陆续续回来了。

第一个回来的举着一面巨大的玛瑙珊瑚,“主人,这珊瑚是东海捞出来的珍品,价值连城,有凝聚天地元气的功效,还是上好的炼器材料,拿来给主人当摆件正合适。”

赵冽面色不显,只是道:“放那吧。”

第二个回来的端着一匹光彩如玉闪闪发光的绸缎,“主人,这是最稀罕的六目灵蚕吐出来的丝制成的绸缎,不仅异常美丽而且防御力也是惊人,您用它制作法衣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赵冽抬了抬下巴,“搁那。”

第三个回来的搬来了一坨足有数吨重的天外陨铁,第四个回来的献了一颗人头大小的夜明珠。

而最后一个回来的,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带来了一个……美少年。

“妾身林茹莺,主人换我莺娘子就好。妾身掌管这一带所有的青楼,唯一能拿出手的就只有美人了。”莺娘子小心翼翼道,“这是我们坠月楼最上等的货色,要是主人看着不满意,妾身那里的美人主人可随意挑选,总有一个合您心意……”

美少年唇红齿白,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含着似有似无的春情,冷艳的气质世间少有。

更妙的是他男生女相雌雄莫辩,叫人看一眼便心生怜爱。

敖启心里窜出一股怒火,“你……你带个男人过来是在侮辱谁?”

莺娘子见敖启这般吓得跪下了,“妾身万万不敢!妾身送来的美人是教好的,性子身段和才情都是顶顶的好,而且未待过客,干净得很,妾身怎么敢侮辱主人呢?”

敖启扭头瞪赵冽:“你……”

“哦,把这位小美人搁这儿吧。”赵冽笑得格外灿烂。

莺娘子心神一松,柔柔道:“主人欢喜就好。”

她将美少年扯到赵冽身前,按着他跪下,“还不快见过主人?”

“……微澜,见过主人。”少年低垂头颅,嗓音清澈。

敖启大怒,他瞪着赵冽:“你你你你……”

他“你”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个什么,便气得回了魔剑。

赵冽隔空把美少年从地上托了起来,“这般好颜色……可惜了。”

莺娘子立刻道:“怎么会可惜呢?这美人就该归主人所有。”

“你叫微澜?姓呢?”赵冽感兴趣地问。

“姓云,微澜是莺妈妈取的名字。”美少年乖巧地回答,“奴家原名云渊。”

“云渊顺耳,听着大气。”赵冽一笑,“你以后继续叫云渊。”

云渊身体不易察觉地一颤,低声道:“云渊……遵命。”

……

千重门关闭,赵冽意识回归。

她安静地立在蜃珠中,梳理刚刚的记忆。

那大概是她刚开始收拢魔域时的记忆,敖启虽然经常跟她讲从前的事,但他一般挑紧要的讲,细枝末节的基本不说,因为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听敖启讲述往事的感觉,和在千重门中亲身体验的感觉是不同的,前者如隔雾观人,有种不真切感,后者则身临其境,更加真实。

赵冽离开蜃珠,唤道:“敖启,云渊是谁?”

“云渊?”敖启想了很久,恍然间想起来,“好像是很久之前别人献给你的一个男宠……后来一群傻叉魔修来魔宫围攻你,宫殿被打塌了,他在里面……你没管塌掉的宫殿,直接打劫了下一个魔宫。”

那应该是不重要的人了。赵冽翻了个身,正要继续进蜃珠,忽然宫殿内的出现了两道气息。

一道是成忆的……另一道是……

“云渊?!”敖启裂开了。

赵冽:“???”

“他娘的这小子没死,还投奔了正道?看他的气息,现在至少也是化神了。”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他背后有剑,身上有剑意……他不会就是那个所谓的第一剑尊吧?”

赵冽沉思:“好像……还真有可能。”

装睡,必须装睡。

赵冽闭上眼睛一副陷入沉眠的样子。

“赵冽,我怀疑你是乌鸦嘴。”敖启心态崩溃,“你刚问了云渊,他就来了。”

赵冽:“唉,我也不想这样。”

“一定是成忆干的,他对云渊说了你的存在,他就来看你了。”敖启道,“也不知道这两个大男人有什么爱好,爱半夜偷窥别人。”

烛火摇曳,熏香燃烧。

床幔层层垂下,丝绸重重叠叠。

云渊走近赵冽,看着她的睡颜,怔怔道:“的确……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