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单于奔逃中,以为被神明不喜,仓皇悲泣。
战国时期,公元前512年。
孔子四十。
鲁国是鲁昭公在位,而晋国已经灭亡。
孔子带着几十个学生一块复盘晋国是怎么灭亡的,“晋国国君”的失职无能这一答案很快被他们推出。
天很蓝,风很轻,孔子想想自己的年纪,正思考要不要给自己的人生分割阶段,取四十为“不迷惑”。
头顶上哐当一声,闹哄哄人声登场。
孔子和他的学生们往上一看,这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用尽一生也无法解开的迷惑。
周天子的九鼎散落四方。
刘邦挽着裤脚在长亭呼朋伴友,陈阿娇听着金屋藏拍手大笑,阿斗对着相父留下的出师表与蜡烛火一同泪流……
不停在崛起又不停有灭亡的国朝们,抬头看天。
阴丽华在丈夫登上帝位后看他与郭圣通成夫妻,秦良玉持枪马背杀敌,黄道婆蹲在纺车下拨弄丝线,湖南江永,一老一幼跪在佛前持扇,老女向幼女逐字教女书,书局中有人看再生缘正到皇帝逼丽君入宫尾页……
无数正在农耕文明的土地上奔波生活着的人。
已成长青壮,或正从女人撕开的阴l道里的出来的人。
入土后只有小小坟包、而坟包会在几十年后还归土地的人。
他们也抬头看天。
秦岭的山脊分开了天的呼气。
黄河的沙水滚走天予人的江愁。
岳飞跪下接催令班师回朝的第十二道金牌,那条漫长的丝绸之路上,无数在历史记录中不记姓名的人走在上面,拉着货物前往下一站。
无论什么古什么今,人类都在经历着同样却又只能自己品尝滋味的喜怒哀愁。
而方蜻这样想着:
一个人去学校报名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方蜻是土生土长的晋城人。
一个城市的公交车路线变动并没有那么大。
因为那条路线以前走过,甚至提前踩点看看都不需要。
进了校门,在人流中挤着去看学校教学楼分布图。
初中部前的空地两边都是班级排名表,方蜻深吸一口气,继续往里挤。
初一一班。
没看见“方蜻”。
秦始皇看着天上那从未见过的高楼、无比整齐的地面、行走其中的人脸上生动的表情和五颜六色的衣服……
他真的很想接着说:
这是天生神仙居住之境,这是老天爷在庆祝朕一通天下收回九鼎。
但……
他看见了有当爹妈的拉着小孩子在骂。
被大人拉着的小孩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
还不止一个。
“陛下,这……”
“噤声。”
“李斯,去唤人书记,再将宫中一些方士带到朕面前来。”
李斯回答道:“陛下,臣已经在记了。”
李斯是一个合格的社畜,也是一位法家理念的人,他不知道上司秦始皇对那些画面是怎么想的,因何出现?有何意欲?利弊与否?
他只知道,他看见那些人乱轰吵闹聚在一处,心里很是不舒服。
他习惯性地就想将那些人分拨一下!
一人走一边,别看着这么散乱!
这一点都不法家!
上面那些人规章制度在哪!就没有人管管吗!
方蜻不知道八中的分班是怎么个规律,但她看了四五个班级,发现大多数人的排名和成绩都是打乱分布的。
这里找名字的人可就多了。
方蜻垫着脚尖看来看去,一个个班级看过去,时不时就会被周围的家长们挤到。
一个男生也在找自己的名字,看见方蜻手上涂抹的紫药水,斜着眼睛看她:“啧啧啧,真恶心。”
方蜻抿了抿唇,把手往下放。
她脚步正打算往后移。
却好像……在男生面前的那张白纸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现在去看看,还是等这个人走了来?
脑海中的念头一起,方蜻整个人站在原地有点僵。
突然,侧边传来一阵冲力,方蜻被迫往前挤了挤。
是周围也扯着脖子在找的一家人。高大的中年男女带着女儿,没注意到方蜻,那个和方蜻身高差不多的女生才撞到了她。
“啊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吧?袁萱你注意着点别踩着别的同学了。”
“没事没事。”
[方蜻]两个字清清楚楚地映入眼帘!
方蜻找到了自己,还看清了后面的学号上,自己是6号!
同时,那个女生也在方蜻周围开心大喊:“爸妈你们不用找了,我在这,看,我在九班……”
“唏——”之前斜着眼看方蜻的男生上下扫视了一眼方蜻,阴阳怪气,“我说你长得这么恶心就别搞给男生投怀送抱这一套了吧,你看看你,你丑不拉几的你还往这边凑,你脸皮可真厚啊。”
“你!”方蜻恶狠狠瞪他,“你神经病啊!”
“看你身上那臭烘烘的药,明显是你有病啊哈哈哈……”
周围的家长和学生们顿时投到了两人身上。
方蜻嘴笨,直面这种痞子男生的恶意,感觉自己手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起来了。
肩膀被人拱了一下。
“喂,你认不认识他啊?”
方蜻当然是赶紧摇头否认啊。
谁知道,她刚摇头,就看见刚刚那个不小心撞自己的女生对着那个男生笑了笑,然后,拎着她明显装满东西灰蓝色双肩包,砸上了他的脑袋。
方蜻头脑一片空白。
那男生嘴巴那么脏,突然被打,立刻就伸手蹬腿,嘴里还叽里呱啦的骂人。
那女生一点也不像方蜻,嘴笨、被咻住。
男生说一句,她就立马跟着一句话骂回去,手上还有个沉甸甸的大包用来打人……
方蜻看着她气势汹汹站在在家长和学生们退出的小圆圈中,把那个男生打骂得毫无还手之力。
男生的家长来了。
女生的家长也上去拉架了。
两家互不认识的人站在一起互相道个歉再骂骂小孩,就好像没什么事情发生一样了,放任自家小孩离开。
“泼妇!”
那女生单手提着双肩包往上举了举,走进楼道,对着那男生满是威胁地挑了挑眉。
方蜻和那女生都在爬楼找教室。
“你跟着我干嘛?”
“没有啊,我上楼。”
“几楼?”
“也是九班的。”
初一九班在六楼。
三两句话,两个小女孩之间陌生的隔阂感好像就打消了些。
那女生咧开嘴笑起来,姿态爽朗大方地很:“我叫袁萱,袁隆平的那个袁,萱是草字头的萱,你呢?”
“方蜻,方圆的方,蜻蜓的蜻。”
“你这名字挺好听的,我以为是那个颜色的青或者三点水的,你学号几啊?我37……”
天幕出现后播放的短短片段,对生活在宋朝的吴志端来说,威力不亚于平地惊雷。
她早已经停止哭泣。
“娘……娘,我是在做梦吧?”
“女儿是第一次做如此离谱的梦,竟然还发觉了自己是梦中人。”
她朝着不远处同样在打扫的母亲走去,却见母亲也是惊讶万分看着顶上的天幕,也是满脸糊涂的看着自己。
怪异感漫上吴志端心头,她却不知如何去表达。
“那天上的到底是哪来的妖魔鬼怪!”
“有伤风化!”
“不堪入耳!”
“那学子骂的对,的的确确是不要脸的女人,小小年纪不自爱,大庭广众下交换闺名已经是十分出格!也不知道她们是什么脏乱人家,竟养出这样的女儿来?!”
“居然还穿着如此衣着!手臂、大腿……”
吴志端陡然一惊,从外头那些议论声中知道这居然不是梦!
外头已经是乱哄哄一片。
有人以为是会害人性命的邪物妖法,躲了起来。
有人见里面都是人,大为惊奇,或因为天幕远在天边大肆点评,发表己见。
宋志端的母亲也回神了。
她脸一虎,劲直拿着扫帚出门去骂路人,好教他们这又要看人手臂看人大腿又要批判的狂浪之徒离自家大门远点。
赶完人回来后,她对着树根“呸”一口,纳闷极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方蜻和袁萱说说笑笑爬到了六楼。
新时代小姑娘身体棒棒的,一口气到六楼气都没喘!
……大气不喘的是袁萱。
方蜻扶着墙,气喘吁吁。
袁萱叉着腰笑她:“六楼诶,以后上上下下爬一年呢,你身体有点拉啊以后上课不得累死。”
“看样子,那位叫方蜻的小姑娘身体是有点虚啊。”
秦良玉接过身边亲兵递过来水,喝了几口解渴,感叹一句,然后,长舒一口气,开始清点队伍情况。
前些时候,金兵包围了沈阳。
秦良玉的兄长秦邦屏在浑河一役战死,弟弟秦民屏幸运逃生,却也有伤在身。
至亲丧身之痛她甚至没有时间悲伤落泪,因为还要保护乡族家国的其他百姓。
山海关中,秦良玉翻身上马,想着现在也没有找出尸骨带回家的哥哥,冷静说了句“走吧”。
天上人经天上事。
地上人忙地下生。
何必多抬头?
“哥哥,你若有再天之灵,就看着我,看着我秦良玉剿灭金贼!为你报仇!”
门口的那位中年秃头男老师登记了两个女学生的名字。
发现她们身后没有家长,问了几句,表面没说什么。
一转头,九班的中年秃头班主任就抱着保温杯在教室办公室和同事说,“现在的小姑娘真是越来越独立了啊,腾腾腾地就自己来报名了,好些个比他们高一个头的男生还几个个家长围着转,啧,还不如人家女娃娃胆子大。”
上课铃响了,办公室里的老师一个个都进入教室。
老师先自我介绍,再挨个点名。
黑板上写着中年秃头班主任的名字:冯、左、景。
方蜻念了两遍,觉得这个名字和班主任的外形真的很不搭。
到同学们自我介绍的环节了。
一个矮小的男生站起来:“我叫高义,高大威猛的高,义气的义!”
“李飞捷,性别男,我喜欢爬山和唱歌,你们放心,和我爬山我不会在山顶推人的……”
“唐天逸,唐宋元明清的唐,不许给我取外号糖葫芦……”
李世民把“唐宋元明清”念了几遍,有种不好的预感。
巧了!
他所在的国家,国号就是“唐”!
此时刚下朝会,不远处李建成和李元吉并行而走。
这两个人虽然是他的兄弟,却并不能用亲近信任来形容关系。
若有机会,李世民相信他们有很大可能会把自己给杀了。
当然……
他也很大可能会这样。
仅从这一点来说,他们不愧是真真正正的亲兄弟。
他一边慢慢走,一边听那天幕上的声音,把这迷惑带到了隋右骁卫将军长孙晟家门前。
恰巧见长孙无忌站门前望天:“辅机你也在看?我正有一事不太确定……”
“商向山,商鞅的商,没有爱好,人生最大梦想是睡到自然醒!”
商鞅愣住。
他一炷香之前才获得封地,封地在商,按道理来说往后别人可以叫他商鞅了。
然一炷香后就从上面那东西里听到了自己的新名字?!
这很离谱好不好!
“呃,那个,我叫嬴长星,嬴政的赢,长短的长,星星的星,我人生最大的梦想是、是、是……”
方蜻听那个男生是了半天,感觉他大概是一紧张结巴翻了,就听到他大吼一声,“我人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去西安秦始皇陵里装兵马俑吓人!”
整个班的人都被这个搞笑的梦想逗笑了,包括方蜻。
嬴政没笑。
嬴政身边所有人都没有笑。
“嬴政,秦始皇陵,爱卿,你说这天底下,会有除了此地之外的第二个秦始皇嬴政?”
李斯记载的刻刀划到了自己的手。
“臣,不敢答。”
嬴政看了眼李斯手下沾上血迹的竹简,没有怪罪于他。
班主任冯左景在讲台上笑,先鼓励了一下嬴长星同学的梦想,然后一挥手给了个主意,让后面的同学介绍自己的时候给自己的介绍和历史扯上点关系。
方蜻头皮一紧:“??!”
我好端端坐着,怎么就被你们这群往历史方向跑的人带累了!
“不会再有第二个被称作秦始皇的嬴政。”
“但此地之外,此时之后,会有一个死亡的帝王嬴政。”
秦始皇自言自语着。
他慢条斯理地保持着从容,就地盘腿而坐,“有生当有死,朕是人,不是神仙,会死是自然规律。可那些人嬉笑朕的皇陵,轻慢朕的安息之地,看来朕的秦国并没有如朕所想,千秋万代,世世相传。”
不是没有失望。
但语气冷淡、理智、多是帝王灵慧智略。
轮到袁萱了。
她挑着方蜻当同桌,就在方蜻前一个介绍。
她站起来,文静地介绍自己:“我叫袁萱,清代诗人袁枚的袁,萱是萱草花的萱,但你们可不要真的把我当草去吃,因为我今天才发现我骂人贼拉厉害!”
方蜻也拿古代诗人凑数:“方蜻,是宋杨万里的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赵瑜……”
“豆彩……”
“于小芫……”
“许念双……”
一个萝卜站起来,坐下去,换另一个萝卜站起来,再坐下去,往复循环,直到全班人认齐了声,班主任点了几个人去扛书发书,又定好班长,让小劳力班长负责给班上所有人发一发迷彩服。
方蜻所在的九班,气氛还不错,一半人开始聊天,认识新同学新朋友,另一半人是班主任眼中的乖伢子,安静坐在桌子上等发书发衣服。
有一群真正被班主任冯左景牵连的人。
他们不仅笑不太出来,还很尴尬。
唐宋元明清的帝王对着天幕上提到的自己所知的作古人物一笑而过,对自己所不知道的往后世事挠心挠肺。
这一刻,世上好多叫做袁枚的人……
于睡梦中被人摇醒!
而因为有一句具体的诗,杨万里被友人们精准定位。
天幕来处不可知。
但随着时间推进,影像播放,许许多多的聪明人已经从只言片语的信息中推断出来一个信息:影像中那些人是后人。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时间我也是不确定,因为这个脑洞写起来好磨人,我码字速度冲上高峰,从乌龟速度变成蜗牛速度了
昨天腱鞘炎犯了手有点疼,看到有小天使看文留评和催更,我好伤心我把手搞疼了不能快点码字呜呜呜
感谢在2023-04-16 23:59:26~2023-04-19 02:00: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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