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康熙显然并不是那等烂好心的人, 以德报怨并不符合他的性格。

暴乱究竟会死多少人压根儿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哪怕饿殍遍野也不会令他感动痛心不忍,那又不是他的子民, 真当他是活菩萨还是如来佛祖呢?

如今在他眼里看来,高丽棒子就是一群毫无礼义廉耻还狼心狗肺不思感恩的货色!

粮食金钱给了他们几乎就等同于是狗包子打狗,一丁点儿感激之情恐怕都别妄想,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筷子骂娘也不是干不出来,何苦呢?没见过上赶着犯贱的,留着花费在他自己的子民身上不好?

高丽那边还不知道先前他们背地里的小动作早已经被康熙知晓了, 面对康熙毫不留情的拒绝一时间也有些懵逼。

虽说高丽内部有很多人极其不赞成李焞向大清开口求助,认为此举有背义理……但实际上也不过就是跟“反清思明”的口号一样,就是嘴上喊两声罢了, 真要是宁可饿死都不愿接受大清的援助,李焞又怎会发出这道求救讯号呢?

原本跳脚叫嚷着不肯接受大清援助的那群人,在听到大清拒绝的回应时却是真正一蹦三尺高了,立马叫骂指责如潮水般涌来,口口声声都在骂大清不配做他们的宗主国。

康熙也一点儿不惯着他们,直接就将“高丽多年来利用燕行使在大清窃取情报, 并私下与老毛子勾结出卖大清”一事昭告天下了, 瞬间高丽就被大清百姓骂上了天。

身为藩属国, 你自己先勾结敌人出卖宗主国,如今还好意思指责宗主国不仁慈不大方, 不配做宗主国?可真真是脸大如盆哦!

这下子高丽那边上上下下是彻底都蔫儿吧了,一个个提心吊胆的生怕大清会趁机打他们的国家。

瞧瞧曾经的倭国罢,如今都变成扶桑县了, 还有俄罗斯, 那么大一个国家如今愣是被划分成了好几个省, 全都被划入了大清的版图,由此也足以见得大清的野心,征战的步伐必定不会就此停止。

事实上高丽也的确不是杞人忧天,康熙还真就打算趁虚而入来着,只不过却被林诗语给阻拦了。

“凡大灾过后必有大疫,这个时候咱们的将士前去高丽打仗太危险了,原本打仗还不至于战死太多,别被瘟疫弄得损失惨重,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高丽棒子的实力根本就不值一提,哪怕是全盛时期也就那样罢,委实不必急着去冒险,不如再等等。”

这话并非是空穴来风,翻开史书仔细看看就不难发现,每每大灾过后必定会有瘟疫伴随而来,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死的人太多,尸体未能及时妥善处理,加之饿极了的人什么都能往嘴里塞……引发不可控的疫情是能够想象得到的。

这个时候要做的就是将边境线死死防住,千万不能叫高丽那边的人闯进来祸害大清子民,冒然前去打仗就更不可行了。

康熙猛地一拍脑门儿,懊恼道:“得亏你脑子还清醒,倒是朕被这群高丽棒子给气昏了头。那就先放放,刚好朕也能腾出手来先好好治理才纳入版图的那块土地。”

“那块地儿面积大得很,加之毕竟才刚刚结束战争,境内的百姓恐怕还难免仇视大清,容易闹出点乱子来……这天高皇帝远的,有点什么皇上这边反应也不能那么及时,不如叫个可靠之人暂且去那边驻守下来镇着?臣妾以为保清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这些小子们打小就接受着最严厉的教导,这样的任务对于保清来说想必也并不算很艰难,皇上何不叫他去试试?总归眼下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仗好打的,将孩子拘在京城反倒是荒废了。”

“保清就罢了,朕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具体的他也不多解释什么。

林诗语听闻这话就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也不曾再强求。

不肯叫胤禔去大展拳脚却非要留在身边拘着,很显然这个狗男人是又想要搞点事情了。

这两三年胤禔几乎都在外头打仗,军功是立下了不少,但不可否认他长期远离朝堂对于皇长子一党来说也的确是个不小的打击,尤其在眼下明珠这个党羽头子被支出去的情况下。

明显朝堂之上太子党已经将原先明珠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党羽压了下去,不少墙头草甚至都倒戈了,无论是势力还是声望来说,太子都已经不容忽视了,更何况太子妃还平安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嫡长孙……必须得需要一个人来压一压他的势头才行。

很显然,胤禔就是康熙挑中的最合适的那个人选。

许是被她瞧得有些不自在,康熙轻咳两声果断转移了话题,“算起来老四的年纪也不小了,婚期该定下来了,回头朕就叫钦天监算算日子?”

“成。”

没过几日钦天监就择定了一个好日子——明年的八月初三。

算起来还刚好是秋老虎来的时候,气候并不算太好,但却是明年最好的一个日子,刚好准备时间也足够充裕,索性也就这么定了。

正经日子一定下,内务府就着手开始准备了起来,倒是不必林诗语多操什么心,日子依旧是过得挺松快的,唯一要说有点什么反应那大抵也就是惆怅了。

先前保成娶媳妇倒也还罢了,勉强还能安慰自己哄哄自己——她“进门”的时候孩子都已经四岁了。

但如今轮到胤禛身上可就真没法子再自欺欺人了,这娃的确是从她肚子里蹦出来的,她真的要做婆婆了。

岁月催人老啊。

“差不多行了啊,打从太子迎娶太子妃那会儿你就时不时在念叨这话,耳朵都快被你念出茧子来了。”佟芷兰一脸无语地给了她一对白眼儿,手里摸了张牌就那么搓了两下,肉眼可见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不必多说,显然这是又臭手了。

林诗语嘴巴一撇,“兰儿妹妹是愈发凶了。”

闻言,佟芷兰的白眼儿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这不废话吗?她们几个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一个人老了还能落下其他几个啊?要老那指定都是一起老的,你说这人烦不烦呢?见天儿叨叨什么老不老的,非得不停地提醒她不可,真真是恨不得将这人的嘴给堵上。

这么想着,佟芷兰也果断就这么干了,趁着间隙抓起一块萨其马就塞进了她的嘴里,“兰儿妹妹给姐姐赔罪了。”

信了你的邪。

女人。

林诗语冷哼一声,哼哧哼哧嚼吧着嘴里的萨其马,两边腮帮子都被撑得鼓了起来。

对面的荣妃就笑了,“我比你们几个还要大不少呢,脸上都有纹路了,瞧瞧我丑吗?”

一笑起来眼角的鱼尾纹就毫无保留的显现了出来,但还真不丑,整个人就仿佛是一块精品美玉一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温润的气质,举止优雅气度雍容,由内而外流淌出来的风韵有一种特殊的魅力,吸引着人不知不觉沉醉其中。

一种独特却又不能忽视的美。

“慢慢变老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况且我这情况跟你们几个还大有不同,早年……”荣妃微微摇摇头,接着笑道:“依我看按着你们几个目前的状态,‘老’这个字眼还离得远着呢,担心什么呀。”

也是,说到当婆婆当祖母就觉得老了,实则也不过才三十多岁呢,再说了,各个年龄都有各自不一样的美,就算老了她也一定是最美的老太太!

林诗语哈哈一笑就揭过了这个话题,转而又聊起了其他闲话。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话题跳跃快得很,都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姐妹几人嘻嘻哈哈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偌大的承乾宫多年来仍是热闹不改,于这压抑的深宫之中竟是难得充斥着一股鲜活烟火气的地方。

临近年根儿底下胤禔才回到京城,就这还算是赶得很紧了。

老毛子的地盘大得很,人口也不少,战争胜利了并不代表往后就能高枕无忧了,后续一系列还有得忙活呢,奈何他皇阿玛催得紧,他也只好撒手交给别人乖乖回京了。

上回打完倭子国康熙并未再封他的爵位,这回老毛子打下来,不出所料这顶“郡王”的帽子还是落在了他的头上。

光是晋升爵位还不止,康熙还将他塞进了兵部,一系列举措无不彰显出帝王的满意重视,一时又引得前朝人心浮动。

擂台已经搭了起来,若是有眼色有想法的自然就该顺杆往上爬了,然而胤禔却是一个头两个大,愁得慌。

“皇阿玛这是又怎么了?”下了朝,胤禔就摸到了胤礽的身边,勾着他的肩小声嘀咕道:“怎么瞧着仿佛又不正常了?这几年不是都挺好的吗?可是朝中风向又不对了?我就说怎么非得催着我回来呢,合着是缺棋子用了啊。”

胤礽弯了弯嘴角,神情有些无奈,一面往外头走一面轻声说道:“皇阿玛的手你也是知晓的,传了出去之后就一直有些风言风语的,加之你不在朝中,我这边又有了嫡子,地位自然更加稳固,皇阿玛担心也是在所难免罢了。”

“前面这几年之所以相安无事还是多亏皇额娘压住了,又兼外头事多没有那份闲心思,否则按着早几年那情形,咱们两个之间还指不定被折腾成什么样儿了呢。”

胤禔听得是直嘬后牙槽,一脸牙疼的表情,“果然这人就是不能闲下来,倒霉催的高丽棒子怎么就突然出事儿了呢?若是我还有仗能打,皇阿玛也就不会将我拘在京城逼着咱们打擂台了……要不去请皇额娘再出面收拾皇阿玛一顿?”

“暂且还不必劳动皇额娘,若是皇阿玛当真过分了,皇额娘怎么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局势乱起来。”胤礽脸上的笑意也更多了几分暖意和安定,显然对于自己身后的那座靠山很是信任,再怎么被他那皇阿玛折腾都不带慌的。

“那不然我再想想看还有哪里可以打的?”胤禔另一只手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地思忖道:“咱们周边还有不少国家呢,一个个打过来我还能在外头浪个十年八年的。”

“你可省省罢,皇阿玛眼下必定是不会放你出去的,况且高丽棒子那边如今艰难得很,就等着时机一到不费吹灰之力将其拿下呢,这种节骨眼儿上皇阿玛是不会再分心去干其他事的,否则一旦错过这个机会等着对方休生养息再白白多浪费精力不成?”

“这件事你就不必去琢磨其他歪门邪道了,总归擂台虽是架了起来,可想不想打却还是咱们自个儿说了算,皇阿玛能押着咱们上擂台还能押着咱们打起来吗?再者说,装病不是你最拿手的?”

好家伙,手心和屁股都已经开始感觉到疼了。

竹笋炒肉的滋味儿啊,真是这辈子都难以忘怀。

瞥了眼他那揶揄的小眼神儿,胤禔就止不住哼笑起来,没脸没皮地说道:“这倒也是个好主意,爷这两年出门在外总不着家,刚好借这个机会跟福晋努力生个大胖小子出来。”

说到这事儿,胤礽不免就想起了惠妃,“这会儿有空就去我宫里坐坐罢,有点事儿跟你说。”

听着他这语气胤禔就知晓是要紧的正事,顿时也收起了嬉皮笑脸,心中莫名惴惴不安。

连朝堂上的事儿都能这样嘻嘻哈哈的随意说,还有什么事是值当如此郑重其事的?

一路上胤禔都止不住的在暗自揣测,什么离谱的荒谬的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然而等真正听到究竟是什么事儿时,却还是当场呆住了。

他的亲额娘,意图谋害嫡长孙?

疯了吗?

就如同所有知晓这件事的人一般,胤禔的第一反应就只有“荒谬”二字,一时间只恨不得冲到他额娘的面前,敲开她的脑壳看看里头装的究竟是水还是浆糊。

怎么能冒出这种想法呢?

且不提谋害无辜的胎儿残忍不残忍,就事论事来说,究竟能得到点什么啊?是能将太子搞下去还是能将他提溜上去?费劲巴拉折腾一通到底是图什么?除了一个要命的罪名究竟还能图着点什么?

天真!愚蠢!

蛇蝎毒妇!

胤禔阴沉着脸,死死抿着唇半晌也未能说出一个字来,恍惚间记忆又回到了小时候,当他第一次意外得知自己的额娘一直想要谋害小太子时的情景。

这么多年下来虽说他额娘还是贼心不死野心勃勃,可终究也不曾再干什么叫人不能接受的事,原本他还以为好歹是有些改变了,却竟是忘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事到如今他终于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的亲额娘,的的确确就是个心狠手辣的毒妇。

“这件事一直压着不曾告诉其他人,也唯有我、瓜尔佳氏还有皇额娘知晓,看在咱们兄弟一场的份儿上,且瓜尔佳氏和孩子也未曾受到伤害,此事我尚且可以揭过不提,但……”胤礽微微皱起了眉头,脸色显得有些严肃,“我也不瞒你说,此事已然触及到了我的底线,倘若再有下一次恐怕就不能再善了了。”

“依我看你额娘仿佛是钻进牛角尖里了,若你不能想个好法子将她拉出来,下回还不知会犯下什么要命的大事,千万慎重。”

胤禔沉默着点点头,忽而露出一抹苦笑,拍了拍他的肩叹道:“此事哥哥记下了,又欠了你一回。”

犹豫了许久,最终胤禔还是放弃了当面质问他额娘的想法,总归还是逃不过那句“我都是为了你好”,当真是没有质问的必要,说也说过无数遍了,吵也吵累了。

索性他就直奔承乾宫而去,无比坚定的为他额娘求了一个“无限期禁足思过”的恩典。

既然好话赖话都不肯听,那就叫她关在屋子里别出来了罢,宫里伺候的奴才通通换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看她还怎么折腾得起来。

不得不说,这一手的确是很“直男”,逻辑简单而又粗暴。

林诗语其实也早就受不了惠妃这人了,不过是跟胤礽一样,一直以来就是看着胤禔的面子上睁只眼闭只眼罢了,既然如今胤禔主动要求,她自然也不会拒绝。

当即一道命令下去,除了贴身伺候惯了的大宫女以外,惠妃身边的奴才全都被换成了陌生脸孔,整日里大门紧闭一只苍蝇都难以进出,变相将人给软禁了起来。

才在为儿子得势而欣喜若狂的惠妃霎时都懵了,反应过来后便是又哭又闹不消停,吵着要见皇上见儿子,然而就像胤禔说的那样,真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所有奴才都客气有余而恭敬不足,一心只唯皇贵妃娘娘的命令是从,任凭她喊得喉咙都哑了也都无动于衷,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

这样大的事自然是瞒不过康熙的眼睛,不过他也没过问罢了,在他眼里胤禔和惠妃从来就是分开来看的,看重这个长子却也一点儿都不耽误他厌烦长子的生母。

再者说,谋害嫡长孙一事真能瞒得了他才是稀奇,赐死都不为过的一个混账玩意儿罢了,也就是得亏她的肚子争气,生下来一个如此优秀的长子,否则早八百年前就该凉透了。

康熙完全没那闲心思分给惠妃一个多余的眼神,放在他面前比较头疼的却是胤禔,那小子又装病了!

打从六岁开始进上书房那天起,装病就已经成了那小子的拿手好戏,长到这么大不知挨过多少顿臭骂和毒打,但是有什么用呢?每每都是认错很快,事后死不悔改,该装时还是要装!

万万没想到那小子都是自己当了阿玛的人了,竟还能使出这样没脸没皮的招数来,偏还叫他无可奈何,太皮糙肉厚了,真想耍赖时根本就是油盐不进。

康熙被气得够呛,不死心地又将自己那一串儿子扒拉了一遍,最终还是一脸郁结泄了气。

没有一个笨蛋,学业也都完成得很好,但是一个个怎么都奇奇怪怪呢?

老三就是个书虫,还特别爱唠唠叨叨。

老四小小年纪却对佛经见解颇深,那副虔诚信仰的模样还真就一点儿不像装的,哪天突然说要去出家他都觉得一点儿不惊奇。

老五打小就是个憨小子,性子平和到令人发指,一丁点儿争强好胜心都没有,戳他一下都慢吞吞不带翻个身的。

老六老七不提也罢。

老九整个人都钻进钱眼儿里出不来了,打小拥有那么多奇珍异宝,却独爱皇贵妃送给他的那个纯金小算盘,走到哪儿揣到哪儿,整天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赚银子,没出息的玩意儿。

老十和老十四这兄弟俩不愧是一母同胞的,皮是真的皮,纯属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一不小心能气死人的那种混账。

十一遗留了他额娘的那点臭毛病,打小钟爱美色,倒也不拘是美人,一切美丽的事物都是他的最爱,好在不像他额娘那样看见美人就走不动道儿,这才没叫皇家多出来一个丢人现眼的“登徒子皇阿哥”,他倒是更为含蓄些,觉得什么美就偷摸自个儿画下来收藏,小小年纪画得一手好画,眼瞧着仿佛还真有点登峰造极流传后世的潜质。

十二过于沉闷,小小年纪却活脱脱跟个老头儿似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能跟话痨老三匀一匀就再好不过了。

十三那小子冷眼瞧着倒是跟胤禔有些像,直率豪爽,颇有侠义之风,却是老四最忠实的跟屁虫,整天黏糊得要命,也不知他究竟是怎么看上老四那张黑脸的,怕是眼神儿有点不小的毛病。

唯一略微正常些的也就只有老八了,聪明圆滑、温润有礼,对着谁都是笑脸相迎,这样的性子是很能招惹追随者的。

要不将老八拎出来?

康熙迟疑了一下,还是带着满腹不甘暂且放下了这个想法,至少还得再等过几年才能用。

所以说呢,实在是不能怪他总盯着胤禔,实在是无人可用啊,偏这个混账还一点儿也不配合,全不知为父分忧。

说句实在话,他甚至一度怀疑儿子们被养得奇奇怪怪是不是有那头母老虎的功劳,皇家阿哥怎么会如此平和呢?简直荒谬。

可惜,无论他如何怀疑如何气闷如何郁结,这话也没法子亲自去问个明白。

称病的胤禔这下子是彻底松快了,整天缩在自个儿的府里不出门,谁上门也不叫进,就关起门来铆足了劲儿跟他媳妇造人呢。

真别说,功夫不负有心人,翻过年来大福晋就成功又怀上了。

也不知这兄弟俩是约好的还是暗地里较劲呢,紧跟着大福晋之后太子妃也又怀上了二胎。

兄弟俩都乐得合不拢嘴,康熙却是更加郁结了。

他这边绞尽脑汁想要拉着这兄弟俩打擂台,结果可好,他们一点不配合也就罢了,在他气闷之时他们竟还有闲心思跟福晋生孩子?合着闹了半天就他在唱独角戏呗?

离谱得很。

面子上过不去,康熙是一连好些日子都没个好脸色,直到一个好消息传来——黄履庄和那几个洋人一起折腾出来一个叫新玩意儿,叫什么蒸汽机?

“当真将蒸汽机弄出来了?”林诗语大喜,猛地一下子从椅子上都蹿了起来。

先前苦思冥想回忆火器没能回忆出点什么来,却是意外将这玩意儿从脑海深处扒拉了出来——其实原本她也是不曾抱有太大希望的,毕竟只是少得可怜的一点点灵感罢了,纵是真要造出来恐怕也得花费不少的时间去研究。

万万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成功了,这样看来千辛万苦漂洋过海去挖来的这些洋人科学家还真是超值了。

有了蒸汽机就能有蒸汽轮船、蒸汽火车,还有冶炼、采矿、纺织、机器制造等很多行业都能够用得上,它代表着机器时代的到来!

思及此,林诗语的呼吸都不由得急促了几分,满脸的兴奋之情压根儿掩饰不住,在屋子里头来来回回转起了圈圈,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却也听不清究竟是在念些什么。

见此情形康熙倒是纳罕了,“这东西究竟有何用处值当你如此兴奋?”

没见过世面的老土冒。

林诗语当即连比划带讲解,大致将蒸汽机能够发挥的作用给解释了一遍,就看见那位爷的眼珠子都亮了,而后二话不说起身就蹿了出去。

嘿?这人,她还有话要说呢。

才要张嘴喊,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她本是想说叫那些洋人琢磨琢磨将铁轨弄出来的,但……这玩意儿是个烧钱的大工程,而国库还得留着打仗用,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也烧不起这个钱。

还是太穷了。

“涟漪,去问问九阿哥他的海外贸易做得如何了,看是否需要扩张生意,若是本钱不够的话只管跟本宫开口!”

要不说是亲生的母子呢?瞧瞧这默契,竟是不约而同都盯上了老九的钱袋子。

第一批蒸汽机被投入到了采矿和冶炼中,实用效果委实好得惊人,时常弄得一堆人就跟见了鬼似的整天围着看,怎么看都看不腻一样,很长一段时间里简直是走到哪儿都能听到议论这新奇玩意儿的。

也不知究竟是打从何时起,整个大清都散发出一股勃勃生机来,仿佛一切都在欣欣向荣,而与此同时隔壁的藩属国高丽却是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没有宗主国大清的帮助,暴政之下整个国家都被掏空了,饿殍遍野苦不堪言,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果然还是没能逃得过瘟疫的侵袭。

高丽的百姓们恐慌极了,欲要投奔宗主国大清的人较之先前更多了许多,有病没病的谁也说不清,总之就是绞尽脑汁想要逃离高丽,逃离那片深陷泥沼的恐怖土地。

幸亏康熙早有防范,边境增派了众多士兵严格把守着,靠近都决不允许靠近一步,一旦超过安全距离便会立即鸣枪示警,倘若如此还不管不顾横冲直撞,那可对不住了,下一发弹药就会直接打在人身上。

瘟疫这种东西素来就是令人闻之色变的,一旦不小心被传染上,大清境内的百姓也都会平白无故跟着遭殃,这是无论如何也坚决不能容许发生的事,必要时刻也只能采取一些强硬手段。

在头一批硬闯之人被打死之后,高丽那边的难民终于惊觉大清不是闹着玩儿的了,自然也不敢再放肆,只能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往回撤退。

两国之间的宗藩关系显然早已名存实亡。

八月初三,胤禛大婚,林诗语又一次喝多了。

看她走路都在飘忽,这回康熙可算是有经验了,直接叫奴才先给她灌醒酒汤伺候她沐浴,在此之前坚决一句话都不跟她多说,免得被气死还没处说理儿去。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再次出现时果然那表情就已经清醒多了,若是忽略她有些迷蒙的双眼,还算正常罢。

康熙松了口气,往她手里塞了一碗茶,“清醒了?看看可还认识朕是谁?”

是谁?大猪蹄子啊。

林诗语撇撇嘴,捧着茶一饮而尽,而后又将空碗塞回了他的手里,“劳烦皇上,还要。”

“使唤得倒是挺顺手。”康熙没好气地哼笑两声,手上却还是老老实实给重新又倒了一碗,边说道:“高丽那边差不多已经消停了下来,朕打算出手了。”

“皇上舍得放保清出去了?”

一句阴阳怪气的话噎得他嗓子眼儿疼。

不放出去还能怎么办?拘在京城尽跟他玩儿颓废呢。

喝完第二碗茶林诗语才觉得喉咙没那么干了,放下茶碗说道:“这个时候的高丽估摸着已经穷得连裤衩子都快没了,先是饥荒再是瘟疫,人口锐减……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连人也没剩多少,的确是好机会,没准儿一个照面都扛不住就该降了。”

“那可好,省心了。”

嘴上说着话呢,咸猪手却是已经开始不甘寂寞了。

“皇上这是又想看臣妾出丑?上回太子妃请安臣妾可就起晚了。”

“怕什么?做儿子儿媳妇的还敢笑话额娘?”

嘴上自是不敢笑话,心里指不定想什么呢,估计一个“为老不尊”怕是跑不掉,谁叫她已是有儿媳妇的人了呢。

这见鬼的坑爹时代。

幸亏身边的奴才硬是顶着压力早早地将她从床上捞了起来,这才将将避免了在新媳妇面前出丑的结果。

较之选秀那会儿,乌拉那拉氏的眉眼已经长开了不少,脸上还隐约带着些许青涩稚气,不过通身的气度却是愈发好了,与先前相较明显更加自然了许多,言行举止间优雅端庄的气质由内而外,看起来很是舒服。

新婚小两口齐齐跪在地上磕头奉茶,一如当年面对胤礽和瓜尔佳氏那般,林诗语也照例说了几句训诫的话就叫起了。

才重新坐下呢,旁边好奇已久的果果就钻到了乌拉那拉氏的面前,眉眼弯弯,甜甜地喊了一声“四嫂”,嘴角的两个小梨涡都跟她额娘一模一样。

乌拉那拉氏的脸顿时就红了,忙将早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听说七妹妹最是喜爱漂亮的首饰,这是我特意为七妹妹挑的,也不知是否合七妹妹的眼缘。”

打开盒子,就见里头放着的是一对羊脂玉镯子,通体温润剔透,显然品相是极好的。

以乌拉那拉氏的情形,这怕是下了血本啊。

打小就泡在各色奇珍异宝中长大的果果自然识货,下意识就瞧了眼她额娘,见点了头这才笑嘻嘻地收下了,“谢谢四嫂,镯子很漂亮,果果可喜欢了,果果也给四嫂准备了礼物。”

说着就从身后的小丫头手里将那小匣子抱了过来,一把塞进乌拉那拉氏的手里,“四嫂快看,这些都是果果精挑细选出来的宝石,四嫂喜欢什么样子的首饰就叫奴才拿去做,镶在衣裳和鞋面上也很漂亮。”

满满一匣子红的蓝的绿的各色宝石都有,乍一瞧险些要闪瞎人的双眼。

乌拉那拉氏被惊了一下,当下就要推辞,却听林诗语笑道:“你就收下罢,这丫头最是喜爱这些个宝石,平日里都宝贝着呢,难得肯掏出来一些送人,你若再推辞反倒是见外了。”

胤禛也跟着点点头,“额娘说得不错,你就别推辞了,果果的库房可比爷的库房丰厚得多。”

婆婆和男人都这样说了,面前小妹妹还眼巴巴地瞧着她,乌拉那拉氏也就顺势收下了,再推辞反倒显得小家子气。

如此这般一通友好交流之下,双方的关系仿佛也拉近了不少,尤其是果果一点儿也不认生,嘴巴又甜得腻人,围着她嫂嫂叽叽喳喳活泼得很,没一会儿功夫就将乌拉那拉氏哄得眉开眼笑,一口一个“果果”喊得亲热。

胤禛的出身在众多阿哥中是仅次于太子的,亲额娘身为皇贵妃统率六宫,又多年来圣宠不衰,宫里头谁的日子难过都不会有人为难到他们小两口的头上去,故而乌拉那拉氏的新媳妇生活过得也甚是滋润,缺了什么张张嘴就有了,内务府也好御膳房也好,从没哪个敢怠慢的,真真是半点儿气也不用受。

虽说每日要去给婆婆请安,但她家这位亲婆婆却是个温柔和善人,莫说故意刁难立规矩,便是连一点脸色都没给她瞧过的,着实叫她有些受宠若惊了。

都说嫁进皇家就几乎等同于一脚踏进了泥潭,却万万没想到她竟是晕晕乎乎一头栽进了福窝窝里一般。

胤禛的大婚之后没过多久,胤禔便又一次奉命出征了,这一次却并无甚意外——剑指高丽。

消息一出,无论是大清的百姓还是高丽棒子,心里都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不过一边是轻松随意,另一边却是惊慌失措,那叫一个坐立难安惶惶不可终日。

然而无论如何祈祷,大军还是如期而至。

正如林诗语所说那般,此时此刻的高丽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反抗的力气了,全国人口都大幅度锐减,军队自然也是如此,加之才经历过饥荒和瘟疫,这会儿还远远未能缓过劲儿来呢,拿什么去打仗?靠着一张嘴不成?

有心无力啊。

于是乎,原本摩拳擦掌的胤禔很快就发现了,这简直就是他有史以来打过的最轻松的一场仗,根本毫无难度毫无乐趣,拢共才轰了几炮啊,高丽棒子竟然就投降了!

不是李焞要投降,而是将士们束手就擒,降了。

虽说对此行径深感鄙夷,但不得不说,看着这些俘虏一个个瘦骨嶙峋有气无力的模样也着实不难理解了,真要叫他们硬上,他们都拿不动武器砍人的,还打个什么劲儿啊。

大军进入高丽境内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打到了李焞的脸上,一如对待老毛子时那般,所有王室之人全都就地处决,极端憎恨大清的那些贵族、官员也都未能逃得过一死,除此之外平民百姓却是安然无恙地留下了一条命。

收到捷报,终于出了一口恶气的康熙冷笑着拿起朱笔,将地图上属于高丽的那一小块地盘给打上了一个大大的叉。

从此往后,世上再无高丽人,只有朝鲜族!

“皇上,皇贵妃娘娘来了。”

“进。”

一进门才刚要行礼呢,谁想冷不丁就被这大猪蹄子的一句话给尬在了原地。

“爱妃你瞧,这就是朕打下的江山。”

“……”

完全看不见自己的脸,但是林诗语敢保证,一定是一个大写的“囧”字。

“爱妃?”

“皇上心情很好?看来臣妾是来对时候了。”林诗语笑着走上前,看见地图上那个鲜红的“叉”字顿时就无语了,这可真是个能记仇的。

康熙听闻她这话就挑起了眉梢,“怎么?听你这意思是有事求朕?”

“皇上误会了,是您的小公主闹腾着想要出宫玩呢,闹得臣妾一个头两个大,这不只好来求一求了。”

“嗤。”康熙一点儿也不给面子,当场揭穿了她,“果果何曾跟朕怯懦过?想要什么早就屁颠儿屁颠儿来缠磨朕了,还犯得着叫你出马?是你自个儿在宫里呆得烦了吧?还将锅往自个儿亲闺女头上扣,可真有你的。”

被无情揭穿的林诗语也不恼,笑眯眯地就捧了一句,“皇上英明。”

“行了,明儿一早带你们出宫溜达溜达……庆祝高丽棒子亡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