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林诗语觉得自己家跟安亲王府从没有任何交集, 实在是想不通好端端的为何那位安亲王就盯上了自家的弟弟。

可事实上,这还真是一点儿都不稀奇。

亲姐姐是当朝的皇贵妃,又是个那样来历不凡的, 膝下亲儿子虽还看不出个什么来, 亲闺女却是皇上的掌心宝,坊间都对这位七公主的受宠早有耳闻,除此之外甚至连太子都视她为亲额娘, 这份地位荣耀就不必多说了。

亲爹是当朝一品大员,深受帝王重用, 如今还加封了一等公, 权势、地位皆在朝中数一数二,唯一一个儿子就是林瑾煜,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庶出兄弟你争我夺, 地位稳稳当当的。

林家又没有当家主母, 闺女嫁进门就是女主人, 不必在婆婆的手底下受气,林瑾煜自个儿也是个才貌双全的青年才俊, 还不贪杯不好色没有任何恶习……这样的姑爷真真是打着灯笼也再找不着第二个了。

也就是林诗语自个儿在深宫里呆得太久了,对外头的一切知之甚少,全然不知她家弟弟早已经是京城里那些高门大户眼里的香饽饽了, 林如海是隔三差五就能收到些旁敲侧击和拐弯抹角的暗示。

故而安亲王会看上林瑾煜是当真再正常不过了,事实上早前他就跟林如海探过口风,只不过被委婉挡了回去, 如今眼看着自个儿快不行了索性就抓紧时间直接求了康熙。

接到赐婚圣旨的那一刻林如海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前脚送走李德全转身脸就黑透了。

“此事是为父的疏忽, 原想着过早接触女色容易叫你分心, 等高中之后再考虑婚事也不迟, 没想到……”看着容貌俊朗身姿挺拔的儿子,林如海的心里愈发不是个滋味儿了,“没想到皇上竟是不说不问直接下了圣旨,可见他心里头对咱们家、对你大姐姐是愈发防得紧了。”

安亲王岳乐是努尔哈赤的孙子,算起来同样也有着皇室血脉,且他自个儿又战功赫赫,可以说无论是门第、权势还是财富都绝对算得上是个中翘楚,很是光鲜,至少在寻常人来看这绝对是个高不可攀的贵族。

但事实上有个很重要的现实问题——安亲王已经快死了。

一旦安亲王身死,底下的儿子与皇室血脉的关系就更远了一层,爵位也会由亲王变为郡王,况且安亲王府所有的权势荣耀都是安亲王带来的,这位老功臣一走,那时的安郡王府还剩什么?

也不过就是驴粪蛋子表面光罢了。

如今外头来看林家甚至还有些高攀了人家亲王府的格格,但实则这样的联姻之下林家能得到的顶多也就只有一个“多罗格格”的名头。

康熙能答应得这样痛快不得不说也的确是戳中了他的想法吧?毕竟以林家如今的门第来说,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当得了林家未来的主母,这个表面风光的亲王府格格倒是刚好解决了他的难处。

林瑾煜微微皱起了眉头,与前几年的稚气未脱相较,如今的他已经成熟稳重多了,一双眼睛也再不似曾经那样的单纯天真,倒是隐隐也有了些许他父亲的风采。

沉思了片刻,他这个当事人反倒是坦然了,“父亲不必如此难受,既然是皇上希望看到的,那咱们只满足他就是了,一会儿得叫二姐姐快些进宫去跟大姐姐说一声,别为此而惹恼了皇上。”

“男儿与女儿终究是不同的,女儿家若是所托非人那便是一辈子被磋磨死的结局,男儿就没有那么多担忧了,这位格格若是性子好那也算是意外之喜,和和睦睦的再好不过,若是性子不好,相敬如宾凑合着也能过。姐姐和父亲大可不必为此而招惹皇上不快,省得还以为咱们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呢。”

林如海忙不迭打发人去了趟崔府,一面又不禁连连叹息,“咱们家并不需要儿女的婚事去得到些什么,为父如今只担心……那安亲王儿子女儿小妾一堆,家里头是出了名的鸡飞狗跳乌烟瘴气,为父担心那位格格的性子是其一,其二便是这样一大家子数之不尽的麻烦啊。”

“不成,我得派人去打听打听那位格格是个什么性情……”

该说不说,亲生的就是亲生的。

这头林如海打发了人去打听消息,宫里林诗语也不约而同派了人去多方打听。

什么家世门第哪怕是容貌才学她都可以不那么在意,但唯独“品行”二字绝不能不在意。

妻者,齐也。

妻子是要与丈夫并肩而行相互扶持走过一辈子的人,怎么能如此草率?若是摊上个根子坏了的品行不佳的,将来弟弟要怎么办?跟妻子过不下去,聘个合心意的小妾回来宠妾灭妻更不合适,能怎么办?家不成家啊!

况且林家没有当家主母,将来无论是府里的中馈大权还是出门在外各方面的人情交际,都还是得看这位弟媳妇的,若是弟媳妇性子不好,家里乌烟瘴气还算是小,外头就更别说什么人情交际了,结仇结怨还差不多呢,指不定哪天一睁眼突然就发现自家遍地树敌,那可真真是要叫人气死才好。

越想,林诗语就越是焦躁不已,心里更是将康熙这个尽不干人事的狗男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么多疑这么小心眼儿,一天天防备这个防备那个也不嫌累得慌,早晚得沦为孤家寡人孤独终老!

也不知到底是有些心虚还是怕她跟自个儿闹,康熙这几日仿佛屁股都钉死在乾清宫里头了,压根儿就瞧不见他的人。

当然了,林诗语这会儿也根本就不想看见他,怕自己会憋不住怨气干点什么不得了的事出来。

如今她只满心盼着这位格格最好是个好性儿的,只要人品好,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她也都可以不介意……但偏偏,事与愿违。

经过几天全方位的打探之后,这位格格的真面目也终于是彻彻底底暴露了出来。

阿玛是亲王,额娘是大名鼎鼎的索尼之女,是权倾朝野的索相之妹,不得不说这位格格的确是很有骄傲的资本,又兼算得上是安亲王的老来女,自幼真真是备受溺爱,自然而然也就养成了一副骄纵跋扈的性子。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这位格格的心肠未免过于阴毒狠辣。

丫头梳头时不小心扯了下头发就被大嘴巴子打得牙都掉了,茶水冷一些或是烫了些那是当场甩手就能砸丫头脸上的,当然了,这个冷或是烫都是她自个儿说了算的,纯属就是闲着找事儿。

更有时索性连借口都懒得找,心情烦了闷了就拿着身边的丫头甚至是家中的庶出兄弟姐妹来肆意欺辱取乐,院子里的丫头们身上带伤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一言不合鞭子甩得飞起,皮开肉绽都是家常便饭,时常跨马出街亦是横冲直撞没个收敛,撞翻小贩摊子踩伤人的时候多了去了。

且根据调查的结果来看,这位格格身边还曾有至少四五个丫头是被悄悄卷了扔到乱葬岗去的。

听完这一切,林诗语的脸色早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了。

这个亲王格格根本就是根子里头烂透了,不仅狠毒,还极其愚蠢。

这样一个人绝不能进林家的大门,否则祸患无穷!

果然她就不该对安亲王府的家教抱有丝毫期待。

历史上的老八媳妇能被康熙和雍正两任帝王都嫌弃万分甚至直接点名批评训斥,恐怕还当真是没冤枉了她。

“娘娘……”涟漪愁苦了一张脸,恨不得都快要哭出来了,“这位性子如此……如此……如今咱们可怎么办呢?真叫她进了咱们家的大门恐怕林家几代清誉都保不住了。”

“本宫就是死也绝不会叫她嫁给瑾儿!”林诗语狠狠一拍桌子,真恼了。

余嬷嬷忙拉着她的手揉了揉,一面劝道:“娘娘千万三思而后行啊,若是皇上不曾下旨倒还不难解决,可如今圣旨已经下了,皇上如何能收回旨意呢?那是有损皇室威严的事儿啊,若娘娘硬要跟皇上闹,必定会引得皇上生气厌烦的。”

跟他闹?指望他良心发现还不如靠自个儿。

林诗语冷笑一声,说道:“去安亲王府说一声,本宫想见见那位十九格格。”

“娘娘?”涟漪愣了一下,见她态度坚决便也不再多问什么,转身就匆匆离去了。

余嬷嬷见此情形不禁长叹一声,也不知该再劝点什么好。

凭心而论,这样一桩糟心的婚事搁谁身上谁都不可能坦然受之,一个弄不好家都要被折腾垮了,也难怪娘娘会如此反应激烈,换谁谁都得气得跳脚。

“余嬷嬷你去安排一下,等那位格格进宫……”

如此这般一番吩咐之后,余嬷嬷就应声下去了。

哈宜呼正喜气洋洋的在家中看着她额娘为自个儿挑选嫁妆呢,乍然听闻皇贵妃娘娘召见连忙就换了身衣裳打扮得分外娇艳华贵,满心欢喜地蹦跶着就欲出门去。

临出门前,赫舍里氏还不放心地拉着她嘱咐道:“宫里不比家中,收敛些你的脾气,对着那位皇贵妃娘娘也千万要乖巧恭谨些才好,否则……”

“否则能怎么着?”哈宜呼撇撇嘴,满不在意地说道:“她若是和善我自然会乖巧些,若是她摆架子立规矩,还能指望我卑躬屈膝讨好她吗?就是亲婆婆也别想,更何况她不过是个外嫁的大姑姐罢了,皇上都亲自赐婚了她不喜欢我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她喜欢不喜欢我有那么重要吗?”

说罢就颠儿了,全不顾她额娘头疼的表情。

一般人进宫是没资格坐轿辇的,除非是宫里的主子格外开恩主动安排下去,否则就得踩着花盆底哼哧哼哧地走。

原以为自个儿好歹是准弟媳妇,皇贵妃娘娘哪怕表示下友好也会安排个轿辇罢,却谁想下了马车却连轿辇的影子都没看见,只有一个狗奴才在旁边催促着她快些走。

当时哈宜呼的脸就耷拉了下来,不过想到额娘的话,她还是咬牙忍了下来,不曾发作。

踩着花盆底好不容易来到承乾宫时,两只脚已经开始酸疼了,哈宜呼心里的火气也在越来越旺。

“奴婢给皇贵妃娘娘请安,皇贵妃娘娘万福金安。”结果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叫起,哈宜呼猛地就抬起头来。

却见上首那位雍容华贵姿容绝色的娘娘竟优哉游哉地喝着茶,眼皮子都不曾抬一下施舍她一个眼神,顿时心里头那股火气都窜到嗓子眼儿了。

“奴婢给皇贵妃娘娘请安,皇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又过了一会儿,林诗语才放下茶碗懒懒地开了口,“起罢,赐座。”

“谢娘娘。”

入座之后立马就有宫女送了茶来。

林诗语就说道:“走了这一路也累了吧?先喝口茶润润嗓子罢。”

哈宜呼不及多想就端起了茶碗,谁想猝不及防被烫了一下,本能地就一把扔掉了茶碗。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精美的茶碗碎成了好几片,茶叶和茶水也洒了一地,连带着她自己的身上都被溅脏了。

“你这是何意?对本宫不满?”林诗语拿出了“恶婆婆”的嘴脸,不悦地瞪着她。

哈宜呼怒了,“我还想问你是什么意思呢!拿这么烫的茶水来是想烫死我吗?娘娘若是看我不顺眼直说就是了,巴巴地叫我进宫就为了故意磋磨我是什么道理?”

“放肆!”涟漪怒斥一声。

林诗语却只云淡风轻地说道:“无论是谁家娶媳妇都是要立规矩的,我们姐弟三人的母亲去得早,家中无人管束,本宫身为长姐自然少不得要担负起这个责任来,教导教导未来弟媳妇有何不对吗?不止是今天,明天后天……什么时候你这性子磨平了,人也乖觉了,本宫自然也就安心了。”

“不过今日这般看来你这性子还有得慢慢磨,打明儿起本宫每日清早都会派人去接你进宫来立规矩,不能借故推脱,哪怕你是‘病’得起不来床了本宫都会叫人将你抬进来。”

哈宜呼整个人都傻了,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看着她。

还没进门就迫不及待要给她立规矩?这是哪门子的道理?恶婆婆都不带这样的!况且不过只是个大姑姐罢了,手伸得未免太长了些!

还不等她作何反应,又听见上头那位冷冷淡淡地说道:“本宫赏你的茶,便是烫伤了手也绝不能扔出去,既然你不守规矩,那就给本宫跪下好好反省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你说什么?分明是你欺辱我在先,还想叫我下跪反省?”哈宜呼都气炸了,“蹭”的一下站起身来。

恰在这时,余嬷嬷走了进来。

“回娘娘的话,奴婢已经按着娘娘的吩咐找到了合适的姑娘,这会儿聘礼已经打发人送上门去了……奴婢为此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的,这四个姑娘个个都有才有貌,且身体健康家中兄弟姐妹众多,保准儿是好生养的,相信再过不了两个月娘娘就能得到家中的好消息了。”

林诗语满意地笑了,“那就好,过几日再打发人慢慢去寻摸几个合适的姑娘,咱们林家素来子嗣单薄,希望瑾儿能够子孙满堂兴旺家族罢。”

“娘娘放心……”

“你要给林瑾煜聘妾?”哈宜呼张嘴直接打断了余嬷嬷的话,满脸铁青怒气值已经达到了顶峰,“我不准!你不过是外嫁的大姑姐,凭什么手伸进弟弟的后院?我这个嫡妻还未进门你就给他弄了四个小妾,还想要更多?你简直欺人太甚!”

林诗语皱起了眉头,仿佛很是不解,“本宫怎么又欺人太甚了?林家子嗣单薄,本宫希望弟弟能儿女成群何错有之?你是他未来的嫡妻不假,可你也不能如此善妒啊,你这脾性……不成不成,还得下狠手磨,去旁边跪下给本宫念佛经,好好净净你的心。”

“你做梦!我这就回去告诉我阿玛,我还要去告诉皇上!你别忘了,我也是姓爱新觉罗的!”说罢,哈宜呼就一头冲了出去。

隐隐约约,阵阵雷声响起。

“怕是上钩儿了。”余嬷嬷走到门口望了望天空,乌云已然遮在了头顶。

此时,林诗语已然一扫方才的“恶婆婆”嘴脸,嗤笑一声,“这性子,还真是一点儿没叫本宫失望,还准备了那么多招儿没使上呢,这就已经恨不得本宫死了啊。”

下意识摸了摸自个儿的脸……难不成她当真有恶婆婆的潜质?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喜子就颠儿颠儿地滚了进来,“那位格格才踏出承乾宫没走几步就被雷劈了,动静很大,瞒不过京城里的人。”

林诗语点点头,心情有些复杂。

这是她第一次利用自己的能力主动去害别人,但是她不后悔,这个姑娘太狠毒太跋扈,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个人祸害瑾儿、祸害整个林家!

都怪那个该死的康熙!

她不信康熙会不知道那个姑娘是什么性情,这些王爷大臣哪个家里没有康熙的眼线?打死她也不信他不知情。

明知事实还如此做,丝毫不顾及她不顾及林家的安稳甚至是安危,真真是可恨至极!既然如此,她也只能自己上手逼迫他改变主意了。

一个对神女心存恶意而被天谴的姑娘,如何能嫁给神女的亲弟弟?这道狗屁圣旨,不收回也得给她收回去!

“娘娘,皇上不是好糊弄的。”余嬷嬷忧心忡忡道:“这件事必定瞒不过皇上的眼睛,只怕他……”

才说呢,一声“皇上驾到”就传进来了。

太监的话音还未落地,就看见康熙黑着脸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都给朕滚出去!”

“皇上……”

余嬷嬷和涟漪两人具是满脸惨白,不等多说什么,就被林诗语亲自喝退了。

康熙怒视着她,“皇贵妃,你可知罪?”

“臣妾何罪之有?还请皇上明示。”

“你是明知道她的脾性吧?打从她踏进宫门第一步开始你就在故意激怒她,不惜一切手段叫她对你心生恶意从而……你这是抗旨不遵!你大胆!”指着她鼻子的手都在剧烈颤抖着,又惊又怒。

她怎么敢?怎么敢抗旨不遵!

然而面对着他这样滔天的怒火林诗语却丝毫不惧,反倒是压在心里头的那股子怨气被激了上来,“合着皇上也知道她是个什么脾性?这样一副脾性的姑娘你不管不顾硬要塞给臣妾的弟弟究竟是何居心?臣妾为何不能抗旨不遵?那是臣妾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是臣妾亲手拉扯起来的亲弟弟!”

“终身大事何其重要?一样都是安亲王亲口求的,皇上一声不吭直接下旨给臣妾的弟弟赐婚,却只仅仅是口头上应了小八的那桩婚事,可见皇上心里并非不知道对吧?怎么着皇上的儿子您自个儿知道心疼,臣妾的亲弟弟就不是个人了?这样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恶毒之人,皇上硬是要塞给臣妾的弟弟究竟是在想些什么?我们林家究竟是哪里碍了皇上的眼要叫你如此对待!”

康熙被质问得一时间哑然,只脸色一片铁青,不断重复着:“大胆……放肆……”

“大胆?放肆?”林诗语忍不住痴痴地笑了起来,“皇上是一国之君,是大清之主,您的一切言行没有人敢反驳反抗,但……有句俗话说得好,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明知道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家族会迎来什么,臣妾凭什么不能反击?凭什么就只能束手就擒咬牙接受?”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康熙被她这逆反之词给气得不轻,怒不可遏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贵妃谨记!”

林诗语却一扫方才的言辞激烈,满眼平静地看着他。

“便是寻常皇上想要用哪位大臣都还少不得要给些赏赐以示隆恩,当年皇上和太皇太后早早地将臣妾定下来是为的什么你我心知肚明,却缘何连一点尊重都不能给臣妾?一面想要利用臣妾为您为大清谋利,一面却如此苛待臣妾的至亲之人,皇上是否太过欺负人了些?”

“臣妾不求荣华富贵不求权势滔天,只想安安稳稳地活着,守着家中那三个亲人和儿女们过点清净舒心日子,这么简单的一点小小要求皇上都不能满足臣妾?”

“皇上想要的和臣妾想要的并不冲突,只要臣妾的家人儿女都好好儿的,臣妾这一辈子自然会老老实实给皇上给大清当好这个吉祥物,携手共赢不好吗?”

康熙却冷不丁踉跄着退后了两步,双眼盯着她瞧了半晌,眼神复杂至极,而后却不发一言离开了,留下一脸莫名的林诗语在原地干瞪眼。

愣了半晌没想明白索性也就撂开不想了,至于说什么经此一遭关系会不会产生裂痕?

林诗语撇撇嘴,冷笑连连。

原本的表面和谐真就是和谐了不成?从始至终她和康熙的心就不曾贴到一起过,别说裂痕了,中间隔的那是马里亚纳海沟,如今也不过就是将原本粉饰太平的遮羞布揭开罢了。

这个男人,她是真真受够了,这十余年来小心翼翼地侍奉讨好都未能叫他多一丝良心善待自己的家人,整天疑神疑鬼骚操作连连,如今还能叫她怎么做?没有当面指着鼻子骂他一顿都已经算是极其克制了。

一个没有心的狗男人。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康熙心里头想的却是——一个没有心的坏女人。

颇感震惊伤心的同时隐隐约约还有些后悔。

仅仅只是出于一个帝王的考虑想要遏制权臣的权势罢了,却万万没想到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看来这回是真真踩着她的底线了。

种种复杂的情绪牵扯着扰得他的脑子一片混沌,隐隐约约有种预感,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已然产生了某种变化,而这个变化却并不那么美好。

说不清究竟是后悔多一些还是忌惮更多一些……明明太阳高照,却莫名只感到一阵冷意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