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起这位太皇太后,那绝对能够算得上是清朝最具传奇色彩的一个女人了。
当初嫁给皇太极时不过是个不受宠的侧福晋,谁又能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成为了大清朝最尊贵的女人呢?当年皇太极可还有好几个年长的儿子呢,偏到头来被扶上位的却是她那年仅六岁的儿子,而她也由此正式开始了执政之路。
从先帝顺治登基直到病逝,再到当今康熙登基,这位太皇太后的身影却从未从朝堂上消失过,一个女人能够在男权至上的年代走到这一步着实不得不叫人佩服,其城府、手段绝非常人。
可想而知,要直面这样一个女人,这心理压力该有多大。
不急不缓行驶的马车忽而慢慢停了下来,林诗语知晓这应当是到宫门口了,一时间也止不住有些心跳加速起来。
“林姑娘,请下来罢。”
借着嬷嬷的搀扶从马车上小心翼翼走了下来,就看见宫门口早已有一顶轿子在等候,林诗语不觉微微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一般人进宫可没这待遇,踩着花盆底走断了腿都得走着,今儿太皇太后既是能为她安排一顶轿子,想来对她应当还是有些好感的吧?
脑海中如此胡思乱想着,也闹不清究竟是过了多久,直到听见外头嬷嬷又喊她,这才猛然回过神来。
“林姑娘不必过于紧张,太皇太后素来慈爱,平日里最是喜欢跟小辈说说笑笑的人,您只管安心就是了。”
慈爱?她怕是疯了才能将这位太皇太后当做寻常慈祥的老太太对待。
心里如此吐槽着,但面上林诗语却只淡淡笑着点点头,算是领了嬷嬷的这份好意。
在外头没等多会儿功夫,进去通报的人就出来了,“林姑娘请进罢。”
林诗语微微垂着头走了进去,眼睛余光却看见了另一抹明黄色的衣角,顿时心头微微一紧。
“奴婢给皇上请安、给太皇太后请安。”
“免礼。”一道年轻清润的声音响起,这是年少的康熙帝。
紧接着,又听见一道苍老慈和的声音说道:“抬起头叫哀家瞧瞧。”
林诗语依言抬起头来,目光并不直视上首二人,只不动声色的借着余光快速扫了一遍。
如今的康熙帝不过也才二十二岁,还年轻得很,清隽的面庞还微微透露出些许少年人的青涩,只那双丹凤眼却已显露出了几分令人不敢直视的冷冽威严来。
而太皇太后却已是满头华发,脸上皱褶颇多,身材圆润眉眼含笑,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乍一瞧仿佛与贾母也并无甚差别,只是那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却仿佛比年轻的帝王还要更加骇人些。
与此同时,上头的那两位也在更加仔细的打量着她。
对于这个来历不凡的林家姑娘,皇家自是早已关注多年,打从心底来说,原本对于这个能够给皇家给大清带来气运的姑娘,太皇太后是十分期待并好感颇多的,只是如今陡然一见着她的真人,莫名的心底的好感仿佛就淡去了一些,尤其是在瞥见康熙眼底流露出的那抹惊艳之后。
且不论心底如何想,面上太皇太后却是一派慈爱之色,只连连笑叹,“哀家活了这把岁数,竟是从未见过生得如此标致的小姑娘,恐怕仙子下凡也不过如此了……好丫头快过来叫哀家仔细瞧瞧。”
林诗语微微低下头,佯装羞怯,顺从的走上前去任由太皇太后拉着坐在她的身旁。
就听见旁边的康熙竟也不禁赞同道:“皇祖母所言甚是,着实难得一见。”幼时读书还不大理解“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所说的绝色佳人究竟是何等姿容,如今却仿佛瞬间就明了了,所谓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大抵也不过如此了罢?
想到如此美人再过两三年就会进宫成为他的女人,康熙的嘴角就不由得微微翘了起来,看着林诗语的眼神也不禁柔和了许多。
爱美色是男人的天性,帝王也并不例外。
倘若再过个几年更加成熟了些,必定是不会如此喜形于色的,只如今到底还年轻罢了,一时间不免就情绪外露,看在太皇太后的眼里心中不禁更添忧虑。
兴致去了大半,太皇太后只拉着林诗语问了几句再寻常不过的话,便笑着对康熙说道:“哀家年纪大了,精力是大不如从前,刚好你这会儿得空,就带着林丫头去御花园转转罢。”
看着仿佛是很贴心的给二人制造机会培养感情,只闹得林诗语浑身不自在,就连康熙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可等着二人离去之后,却见太皇太后慈爱的笑脸却化为了一片冷凝。
“主子原先不是挺期待这姑娘的?”苏茉儿轻声问道。
“哀家也不曾想到这丫头会生得如此好。”太皇太后摇了摇头,眉头微蹙,忧心忡忡道:“你也瞧见皇帝的眼神了……这丫头原就来历不凡身负大气运,偏又生得如此好相貌,皇帝只怕就更加要将她捧在手心里了……哀家怕……”
当年董鄂氏那个贱人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她又如何能允许自己的孙儿也走上那条路?身为帝王,儿女情长乃大忌!
苏茉儿迟疑道:“主子许是多虑了?奴婢说句大实话,这美人谁能不爱呢?便是奴婢瞧着那等美人都禁不住心软了几分,更何况是个年轻气盛的男人呢?这种事儿堵是堵不住的,若是主子态度强硬做些什么,只怕会适得其反,不如就由着他去罢了……皇上是您一手养大的,他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您应是再清楚不过了,那是一心扑在江山社稷上的人……主子不也不止一次说过,皇上天生就是个适合为君为王的人……”
其心性比起先帝来可是要冷硬得多,任何人任何事摆在他面前都不会比皇权比江山更重要,又岂会如同先帝那般儿女情长呢?
“况且这林姑娘是上天庇佑之人,与那等红颜祸水自是大不相同的,主子还是切莫过于焦虑了,且先观望着……再者说,这位……也着实不好收拾啊。”苏茉儿无奈叹道:“当年渡厄大师的话您也是知晓的,老天爷站在她那边呢,压根儿不容许旁人对她丝毫不利啊。”
太皇太后的脸色不免有些难看起来,她是真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那林家丫头那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与当年的董鄂氏还有她那好姐姐海兰珠都如出一辙,而事实也偏偏就一次又一次证明了,男人就好那一口!这叫她如何能不担心?
可偏苏茉儿所言也在理,这个丫头跟旁人还都不同。
太皇太后不禁头痛扶额,“哀家活了这么多年,还当真是头回被逼到束手无策,这丫头,真真就是那刺猬一般,摸不得碰不得。”
苏茉儿贴心的为她按了按头,说道:“您只管放心就是了,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跟先帝是断然不同的。”
提起那糟心的儿子,太皇太后就止不住叹息,沉思了片刻说道:“先前听闻林如海要为那丫头寻个嬷嬷,也不知是找着不曾……一会儿你将福嬷嬷给她送去。”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却说林诗语也是早就知晓自己日后的归宿,这会儿面对着所谓的“未婚夫”自然难免有些不自在,偏这一路上康熙也不曾开口说些什么,气氛颇为安静尴尬,就更叫人浑身难受了,恨不得插翅逃离。
正胡乱寻思着呢,忽而听闻前面那男人终于开了金口,“去前头亭子里坐下喝杯茶如何?”
林诗语忙点头应“是”。
二人坐在亭子里捧着茶又是一阵相顾无言,林诗语大抵也能感觉得到,这位年轻的帝王心里揣着一些事儿呢,打从出了慈宁宫开始那眉头就不曾松过。
林诗语也无心去探寻一个帝王的秘密,索性也就一声不吭的坐在一旁假装是个木头人,看似安静乖巧,实则却早已神游天外,直到冷不丁听见一声轻咳,这才陡然回过神来。
正欲请罪呢,就见康熙摆摆手,说道:“朕听闻你精通音律……”
“那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小妖精?”不远处的一颗大树后头,一娇俏的小美人却是险些咬碎了一口白牙,“瞧这模样可不曾在宫里头见过,不知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姑娘家青天白日的就上赶着勾搭皇上,还要不要脸了?”
宫里头有名分的女人可就已经不算少了,这僧多粥少的本就难过得很,如今还又突然冒出来一个,这还叫不叫人活了?
旁边的女子若有所思道:“看那打扮也不像是普通人……听闻今儿太皇太后召见了那传说中的林家姑娘……”
“管她是谁,好不容易撞见皇上,咱们理应要去请个安才是。”说着,便甩着帕子走了过去,那小腰扭得,真真是摇曳生姿。
“婢妾给皇上请安。”
康熙正想暂且撇开朝堂政事,跟小姑娘聊聊兴趣爱好培养培养感情呢,却忽而听见这样一道煞风景的声音传来,下意识就扭头望去,却谁想刚好看见一坨白色的东西从天而降,刚刚好分毫不差的落在那美人娇俏的鼻子上……
众人齐齐一愣。
那小美人也呆了呆,抬头一瞧,却见一只灰不溜秋的鸟儿正盘旋在她的头顶,时不时还冲她叽叽喳喳叫两声,莫名竟听出了猖狂嘲笑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