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还有,为什么你不接我电话,你这地址真不是我给王青松的,虽然他名义上是我哥,但我跟他恩断义绝已经很久了!”王筱竹提着一篮水果就搁在床头的小桌上,嘴里絮絮叨叨,“而且我是真有要紧事……”

余光看清楚大美女的脸,王筱竹瞬间停顿了一下,语气陡然加重:“我草,隋昭昭!”

隋昭昭也大惊。

他瞬间喊道:“你不是跟我说你病入膏肓,两条腿都不能打弯,租的轮椅被金毛咬坏了,用手爬过来动物园都要下班了才含泪向我请假的吗?”

骆清河在旁边一言不发,但从鼻腔出了个冷笑的音。

这种理由也就只有你个傻逼会信。

隋昭昭在听到老板熟悉的声音的那一刻就知道大事不妙,就连她这种厚脸皮的人都对自己的三百字休假理由感到羞耻,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王筱竹就总结假条核心思想直接这么念出来了。

“老板,你听我解释。”隋昭昭深刻意识到编一个谎话就要编一辈子谎话来圆这个至理名言。

那边骆清河已经慢条斯理的剥开了一个橘子,悠哉悠闲的躺在一边看戏。

王筱竹木着脸站着,满脸“你接着编”的恐怖表情等着她。

隋昭昭的脸上表演出了内心无数次的犹豫和挣扎,她神色一顿:“其实,你也听说了……是我男朋友他……哎!这事也怪我不节制……你就别问了!”

“……”

“……”

骆清河手里刚刚掰下来的橘子掉到了床上。

她一句话两次停顿,恰到好处的饱满了整件事情的情绪。

“你的意思是?”王筱竹从一个盛气凌人抓到下属偷懒的老板,摇身一变成了小心翼翼的吃瓜人,“骆哥那里……”

他话刚问一半,骆清河手上剩下半个橘子就砸到了他身上,脸色阴沉:“你想死吗?”

隋昭昭飞速的剥了个橘子塞到骆清河嘴边,一边对王筱竹说,言辞恳切:“都是男人,有些事明白就好,别瞎打听。”

橘子那股香气瞬间冲淡了病房内的消毒水味,如镰刀弯月一般的兽牙碰到肌肤的感觉比昏迷的时候更加清晰。

“邻居,你倒在家里是谁不辞辛劳把你背到医院来的?”隋昭昭凑到骆清河的耳边,试图小声讲道理。

她身上有一股很清澈的味道,特别淡夹杂着橘子香,骆清河闻不太出来是什么,只是她凑近的瞬间,宛如隔绝了整个医院的消毒水味。

像个空气清新器。

“不是因为你不节制吗?”骆清河冷笑一声,低头瞥她,“这该是你的责任。”

“下次我肯定克制自己,这次你先帮我把老板应付过去嘛,好邻居。”隋昭昭眨眨眼。

实话实说,就连骆清河这种不看红颜皮相的人,都能感觉到隋昭昭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大美人。

特别是那双墨色的眼睛,就好像人站在崎岖诡谲的深山高处,看见了峡谷中间流淌着汹涌浩瀚而清澈墨绿的湖水,是一种神秘而迷人的吸引力,偏偏她本人对此好像一无所知。

两人在那旁若无人的说起了悄悄话,骆清河这样难搞脾气又差的少爷,竟然还露出了笑——虽然是冷笑。

但王筱竹莫名其妙的就跟霸总文里那些“二十八年了,少爷终于会笑了”的老管家共情了,瞬间有些热泪盈眶。

“我凭什么让我帮你骗傻子?”骆清河不吃这一套,“蠢的人是他又不是我。”

“你想要什么?”隋昭昭为了她那点工资豁出去了。

骆清河若有所思了半晌,视线渐渐瞥到了她手腕上的兽牙:“你那手链上的兽牙不错,我出钱买,多少都行。”

他这话一出,隋昭昭脸上的谄媚讨好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了,她微笑:“要不您看看我的两颗大门牙值不值钱呢?”

骆清河再怎么样都听出她语气里骤然转变的讽刺了。

“你爱说不说,”隋昭昭维持着最后基本的社交礼仪,“下次你再晕家里,喊天王老子都没人背着你奔波24公里耗时2个小时到医院了。”

骆清河:“……”

十三号床的病房门被“嘭”的一声关上。

“骆哥,嫂子怎么跑了?”王筱竹还在状况之外呢,那阵子傻劲儿突然过了,“不是,你跟我说说你俩啥时候勾搭上的,她不是才来临京的么?”

“这你也知道?”骆清河懒散的靠着枕头,随意问道。

“我是她老板你说呢?”王筱竹不服,“我们那动物园招人很严格的好吗,但她确实是走了个小后门,人家从西北那块调来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好像来头不小,到处有人关照她。”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来临京,其实就算她不是跟你……那个什么是吧,我也开不了她。”王筱竹战术性咳嗽了两声。

“你再提这件事就从我病房里滚出去。”骆清河头上青筋不受控制的跳动了两下。

“所以你俩到底啥关系?”王筱竹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有粉丝在医院门口拍到你们了,微博差点奔上热搜,让我给压下去了,公司那边的意思就是说让你注意点。”

“邻居,今天刚认识的。”骆清河有些厌烦的皱起眉头,“我又不是流量明星,还得注意这个?”

“但你是流量作家。”王筱竹真的要对自家老板一天打三份工肃然起敬。

骆清河懒得理:“那你报警吧。”

“……”

隋昭昭走的时候雄赳赳气昂昂的,一出医院门立马屁颠屁颠的跑去上班了,万一那姓骆的跟王扒皮不熟呢,这可不兴拿一人一鸟的生活费开玩笑。

“昭昭,你可算来了!”

隋昭昭作为动物园里唯一一个拥有与野生动物亲密接触经验的工作人员,缺席一天都是对整个动物园系统的毁灭性打击。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隋昭昭觉得大概率饭碗是丢不掉了,这个家没她都得散,“小祝不是已经能跟大葱握手了吗?”

“那是因为你在旁边盯着。”祝轻安欲哭无泪,“东北虎只是叫东北虎。我再说一遍昂,东北银和东北虎之间没有祖上的关系!”

这批大型肉食动物是近期才进园的,对陌生的地区敏感得不行,也就只有隋昭昭能够畅通无阻的带着人进栖息地给它们进行一日一检和清洗。

她请假抓小偷这两天,没人敢进去,栖息地里的狮子老虎一看到有人经过都得呲个牙,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你,扭着身子走来走去。

好好走路上突然被食肉的盯上了,无论是谁心里都会发怵。

“它们天性里就带着食物链顶端的上位感,你表现出怕它的样子,它当然把你当成储备粮了。”隋昭昭不紧不慢的带上手套和口罩,“和生物亲近的唯一方式,就是接触,让它周围染上你的气味。等你和它们生存的环境融为一体,就会让它们意识到你的存在是自然的一部分,狮子会突然攻击旁边的空气或者趴着睡觉的岩石吗?”

祝轻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长着一双甜妹特有的大眼睛,一出口就是一股碴子味:“那我跟你一块进去蹭蹭空气昂。”

被五米高的铁丝网围起来的一片丛林地带,两只长相庄重大气的金渐层虎正趴在地上慢悠悠的舔着毛发。

祝轻安提着体检箱跟在隋昭昭身后,她们还在离栖息地很远的地方时,原本懒洋洋的躺在树荫底下乘凉的东北虎就已经敏锐的捕捉到了轻微的脚步声,眼神聚焦缓缓站了起来,面部肌肉动了起来,朝着来人的方向呲出尖锐的兽牙。

隋昭昭的神色毫无压力,自然的打开了铁网走进去:“它们的皮毛很厚,一直在寒冷地带生活,突然转到临京肯定是不适应的,水域建好了吗?”

“快了,策划部还在吵动物表演项目的事,不让财政部批资金。”祝轻安蹑手蹑脚的走在后面。

确实也不怪祝轻安胆子小,那东北虎的一张嘴近乎跟脸盆一样大,鲜红的舌头舔着尖牙的同时目光炯炯的盯着你,胡须像一顶白钢针,走起步来敏捷迅速,像是下一秒能一爪子按下十个隋昭昭这样大小的饲养员。

作为饲养部的唯二两名女性,祝轻安从隋昭昭半年前刚入职开始就一直跟她关系走得很近,也见过这人多次驯服猛兽的奇观。

尽管这样,每次看到这一幕,祝轻安还是会有点不适应。

一只刚刚眼神里还充满攻击性和防御意识的大型食肉猛兽,在隋昭昭的手下非常突兀的变成了一只夹着嗓子翻滚的大猫。

她嘴里不知道鼓囊着什么话,反正听起来不像人言,发音奇奇怪怪,摘下手套轻轻顺着毛撸。

祝轻安脑子里回荡着那些年看过的奇怪文学,惊诧问道:“难不成你真能跟动物对话?”

隋昭昭抬眼以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瞅着她:“人怎么可能跟动物讲话?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物种的隔离?”

“……”

那你总一副神神叨叨跟念咒一样的是干嘛呢?

隋昭昭摘下手套极有技巧的在东北虎周身撸了一圈,隔着皮毛感受到了它的体温,皱起眉头:“不行,水域这两天就得加急起来。”

祝轻安也知道,她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你也来了一段时间了,不是不知道他们策划部那群人什么德行,处处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架子,看不起我们部门从事什么体力工作,像是只有投喂这一件事的废物一样!什么时代了还敢搞职场歧视!”

“那他们想搞什么?动物表演?”隋昭昭揉了揉大猫的耳后,它激灵得虎头左右猛得一摇。

这个话题一直以来都很敏感。

“也不是那么说吧,他们自己美曰其名说是吸引游客门票的动物互动环节。”祝轻安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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