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苏瓷拉着杨延宗的手进了正居大门,浴桶和热腾腾的水已经抬进来了。

他把佩剑和头盔扔在桌上,揉了揉眉心,这才展开双臂。

他这身重铠足有七八十斤,沉甸甸的,本人是没法单独卸穿的,苏瓷一个人在也不行,实在太重了,得阿康在旁边辅助着,两人互相配合七手八脚,才将杨延宗这身的明光重甲一件件卸下。

铠甲落地“哐当”重响,阿康和大铭小心一件件捡起,抬出去清洗保养去了,铠甲撕下来,杨延宗身上还一层层的血痂子,暗黑赤红,一时都没法分清楚究竟是他的血还是别人的血。

他踢掉靴子进了浴桶,坐下来,躯体被热腾腾的温水浸透,四肢百骸神经并紧绷的肌肉这才慢慢放松,人这才那场紧张的血腥厮杀抽离出来。

苏瓷用瓢舀水,浇在他没有浸到水的肩颈上,还有头发上。

一遍遍浇透淋软了,才用棉巾给他把血痂子细细揩下来,他身上也有伤,最长的是胸膛一条,足有两个巴掌长,但好在不深,都只是割破表皮。

“等会上点儿药,还好没大事儿。”

苏瓷抬起他的手掌,凝结成一块的血痂的护掌浸了会,一层层把黑色纱布撕下来了,她扔了纱布,低头看了看,还好,没事。

给他搓干净血痂,又捏了捏肩,之后喊他起来,换了一遍水,让他重新进去,这回干净清爽的,他头枕在铺了棉巾的桶壁上,她用瓢舀了热水,打了胰子,给他搓头发。

湿漉漉的黑发,一遍遍浇下来,她柔软的指腹按摩着他的头皮穴位,杨延宗忍不住舒服叹谓一声。

热气蒸腾的,他睁开眼睛,伸手抚摸她的脸,往后一仰,微微侧头,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在热意腾腾的斗室里,两人的唇碰在一起。

他的勿又凶又急,水瓢落地,“哐当”一声,苏瓷没有拒绝,正按摩发根的十指伸了一下,紧紧扣着他的头皮,她微微闭目回应他,唇舌交缠来得十分凶猛,他手一扣一用力,她整个人被拽进水里按在浴桶壁上!

两人没有在一起很久了,自从八月那场分歧至今,后来苏瓷失踪又受伤,养伤这好长一段时间里,也都没有过,“哗啦”一下急促水声,他站起身,甚至没来得及撕去她身上湿透的衣物,这久旱过后的首次,来得又凶又急。

热汽蒸腾,水声哗哗,一双玉白色的手指,紧紧扣住桶壁,半桶水泼洒在地面上,等完事以后,苏瓷是被他提着腰抱回内室的。

她瘫软趴在被垛上,废了一会儿劲儿,才扒拉开抽屉取出金创药扔给他,本来打算给他涂涂的,现在他自个来吧。

“脸上也搽搽,别给毁容了。”

她懒懒调侃道。

到了这会,苏瓷才有空问问:“宫里怎么了?”

“坤皇后鸩杀皇帝,坤国舅诛小赵王。”

言简意赅,过程凶险一律不提,非常杨延宗式的回答,不过这个结果也算意料之内,情理之中了。

苏瓷不由想起小赵王,那个整个皇宫唯一对她说了“有劳”,差不多谢谢意思的小孩,想起那个懂礼貌又腼腆白净的小男孩,不免有几分惆怅。

不过叹谓一声,也就这么罢了,坤国舅是不可能放过小赵王的,是个人都知道的事。这么个身份,是享尽人间富贵了,但也不知幸是不幸。

“那陛下是驾崩了吧?”说的是官方公告。

“嗯,午后我们就回府。”

杨延宗挑了点药膏,随手抹了抹脸颊和其他几处较大的割伤,把药瓶一扔,俯身贴着她温果的背部,头一低噙住她唇。

两人又亲吻了片刻,苏瓷嘟囔一句,不是说午后回府么?“还有点儿时间,不睡会么?”

两人从被垛滚回枕头上,杨延宗看样子是不打算睡的了,推了两把没推开,苏瓷也就随他去了,只不过正当纠缠逐渐升温即将开展下一步的关头,两人忽听见一阵不和谐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砰砰砰!”房门被人急促拍响。

杨延宗抄起床头的香炉重重扔在房门上,“滚!!”

阿康苦着一张脸,但他回头看看院门一脸焦急的冯婆子,只好硬着头皮说:“主子,夫人,不好了!西院二少奶奶使人来报,老夫人要上吊啊!”

屋里两人动作一滞,苏瓷:“……”

上吊?

哇,怕不是得讯杨延宗回来,这是要告刁状了。

苏瓷赶紧说:“额,那个先前,母亲说要去接颜姨母,我就没让。”

她赶紧巴拉巴拉把之前的情景还原一遍,重点是颜氏的蛮不讲理和杨重婴的暴怒,顺带提一下她没办法之下态度只好略强硬了一点点。

东边院子动静越来越大,杨延宗耳聪目明,他甚至已经隐隐听见了,抹了一把脸坐起来,低头揉了揉太阳穴。

外头冯婆子见阿康敲了半晌门没动静,扯着嗓子喊起来,他脸有点阴。

苏瓷赶紧跳下地,去给两人取衣裳,杨延宗皱一下眉头说她:“把斗篷裹上。”

苏瓷披上黑狐皮斗篷,打开衣橱,也没怎么挑,随意捡了两身,杨延宗站起身,两人把头发擦一擦穿戴妥当,开门去了东院。

东院已经人仰马翻,闹得不可开交了。

杨重婴已经来了,被颜氏气得手都抖起来了,他坐在椅子上指着内室破口大骂:“让她死!让她吊上去,你们都给我放手,老子倒是看她死还是不死?!”

他这么说,里头的人肯定不可能照做的,杨延贞没回,杨延信倒是跟着回来了,刚看完初孕的媳妇连铠甲都未卸完就急忙跑过来,听见外头父亲咆哮完,颜氏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要往绳结里扑,他赶紧踩住摇晃的凳子抱住母亲,“娘!”

“杨延信,你给老子滚出来?!听见了没!!”

杨延信左右为难,急道:“……娘,娘你先下来再说啊!”

这场闹剧,在杨延宗和苏瓷到来时终于达到顶峰。

冯婆子一直盯着外头,一见杨延宗身影,立马扬声道:“大公子来了!”

颜氏心里是不大满意的,杨延宗这么久才来,她眼睛直直瞄着门口方向,一见大儿子露面,哭声更大,“让我死了罢,我活着有什么用?你爹不喜欢我,儿媳妇又忤逆,我不活了!”

最后一句气恨交加,倒是喊出几分真悲愤来。

这话她喊了多次,杨延信闻言忍不住看了苏瓷一眼,其实依他看来,大嫂是能对他母亲温和一些的,手段别这么粗暴强硬的,母亲一把年纪涕泪交流喊死喊活,做儿子的看在眼里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杨延宗站在内室门口,屋里乱哄哄的,他拧眉喝道:“都干什么吃的,还不把老夫人扶下来?!”

“别,别,别拉我,我不活了!!!”

颜氏哭得撕心裂肺,杨延宗亲自上前,抱着颜氏的腿一用力,把母亲抱了下来放在椅子里。

颜氏挣扎蹬着,苏蓉都差点挨了一脚,她慌忙捂住肚子躲避,杨延宗瞥了杨延信一眼:“先领你媳妇回去休息。”

他蹲在颜氏腿边,抬手给母亲擦了眼泪,尽力放轻缓声音:“娘,这又是怎么了?”

又?

咦,这对母子怎么回事?

苏瓷忍不住挑了下眉,在她不知情的时候,难道这对母子发生过什么吗?

苏瓷很微妙的从这个又字品到了点什么,她心里不由啧啧,其实做儿子来说,杨延宗真的算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儿子了。不管外头多少风雨,他都为后宅的家人撑起一片天,并从来没在家里表现过什么负面情绪,特地对颜氏,他态度温和,又哄又劝,能顺就顺,可以说是非常孝顺。

也不知颜氏又折腾了什么,力道够哈!

只不过,也许是量变引起质变也不定。

不过就算是这样,眼前的杨延宗还是尽力压下情绪,温言细语和他的母亲说话。

可惜,颜氏并没有领会得到儿子的孝心,她也没有苏瓷那么灵敏的触觉从一个字里品到杨延宗情绪的微妙变化,颜氏哭得眼睛红肿头昏脑涨的,但她余光还是第一眼就发现站在门边的苏瓷。

后者背着手靠门站着,神情一点紧张都没有,眼睛清凌凌的,又大又漂亮,唇有一点点的肿,眉宇间细看甚至有一种别样的疲懒,但又两颊泛粉,像刚被雨露滋养过的迎春花,含水带露分外娇妍。

都是女人,还是经年妇人,匆忙来之前,对方刚刚经历过什么事,颜氏一眼就秒懂了。

杨延宗头发也有点湿。

颜氏一下子就被引爆了!她感觉自己被挑衅了,她感觉儿子已经被苏家这个狐媚子勾住了,她指着苏瓷,厉声喝道:“苏氏忤逆,令人打你母亲,又不许人去接你颜姨母,我现在就让你休了她,你从还是不从?!”

杨延宗眉头皱了起来,“她打你?”

颜氏哽着脖子:“没错。”

杨延宗站起身,偏头看了眼阿康,阿康立马上前一步拱手,快速又清晰将当时的情景详细描述了一遍。

之后,他退后一步,另外两个小伙子上场,如此这般从自己视角补充了一遍。

颜氏厉喝:“一丘之貉!他们就是打了,又拉又扯,只管听这个姓苏的命令,他们眼里可有我你这母亲!!”

阿康和两个小伙子急了,尤其后面两个当时不得已和颜氏有过肢体接触的,两人慌忙上前道:“主子,我们没有,我们……”

杨延宗颔首:“我知道,行,委屈你们了,下去领赏罢。”

三人心头一松,忙应了一声,恭敬退下去了。

颜氏好像被雷劈了一样,抹眼泪的手还在脸上,霍抬头看杨延宗,她的这个向来温和孝顺的儿子,她好像突然不认识了,而对方脸上也多了一些她陌生的东西。

杨延宗很想给母亲讲道理,可他的母亲并不能听懂,或者懂了装没懂,这让他疲惫又无力。

杨延宗最终还是站起来了,他起身,坐到左手边的椅子上,转了右手指的碧玉扳指片刻,他道:“苏氏携家人秘密前往庄子,乃奉我之意;亲兵从苏氏之令,亦是我示意。”

“娘,父亲身体不适,你有去照看过吗?”

杨延宗最后一句话,仍有几分循循善诱的味道,但苏瓷心道,怕是要白瞎了。

颜氏一愣,怔怔看着这个变得十分陌生的儿子,她不可置信:“可是我让人去接你姨母,苏氏竟不许,不但命人拦我,”她捂着仍有青肿的脸颊,“你父亲还打我!”

颜氏恨恨瞪着苏瓷:“这个贱妇,铁石的心肠竟看着你姨母自生自灭!……”

“母亲!”

杨延宗霍站起身,一句打断,他淡淡道:“庄子乃前事后路,自不许外人随意进出知悉。”

颜氏愣愣看着儿子,杨延宗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陌生冷漠之极,他淡淡吐道:“姨母对我家误解甚深,为防不测,还是留在升平乡为妙。”

颜氏慢慢站了起来,她真的没想到,会在大儿子嘴里听到这么一番陌生至极的话,杨延宗此刻的表情陌生极了,她不可置信,嗬一声,转头看面露讽刺的杨重婴,仍然背着手不说话的苏瓷,好像被剪了舌头一样噤若寒蝉的一群婆子丫鬟,杨延宗带来的亲兵面无表情立在门外,人人刚硬又漠然。

她嗬嗬两声,跌坐在椅子上,喃喃:“我养的好儿子啊,这就是我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好儿子啊!”

被个狐媚子迷了心窍,他的心里,现在只向着他媳妇了!

颜氏又气又恨,目眦尽裂,这一屋子的人,她都生了恨意,一家人,好一个一家人,现在只有他们父子是一家人了,她不是了!!

颜氏气急攻心,刺激大发,直接往后一仰,晕厥了过去。

颜氏这回是真的病了,并且一度病得挺重的。

只不过,反倒让绝大部分人都松了一口气就是了。

当然,现在这个说远了,颜氏一晕,立马又兵荒蛮乱一阵,等好不容易折腾完毕,午时已经过了,杨延宗揉了揉眉心,“套车,回阳都。”

……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国丧活动了。

这个就不必说了,因为真伤心的人其实也没几个。

更多的是,兴奋,畅然,踌躇满志。

虽然家里后宅有点糟心,但杨延宗在事业上却是非常顺利的。

把脑袋悬在裤腰带上,冒险逼宫最终成功,是时候收获成果了!

不知坤皇后怎么弄的,反正老皇帝的遗容看起来十分安详,一点中毒痕迹都没有,坤皇后哀哀戚戚哭过之后,国不可一日无君,很快,她就以国母身份,过继虔王幼子为嗣子,登基称帝。

坤皇后升级为坤太后,又因小皇帝太小,今年才九岁,坤太后垂帘听政。

坤国舅依然是坤国舅,只是如今的坤国舅含金量却绝不是过去可以相比拟的了。

接下来,就一干有功之臣的大力嘉奖。

杨延宗封侯,曰昌邑侯,苏瓷现在是侯夫人了。

另外,杨延宗趁此一役,不但牢牢掌握了左卫,还一举入驻京营,另外,整个绥平大营都被他和季元昊收归囊中了。

加官进爵,权柄跃升,人人畅快,这个三九二十七天的国丧期过得一点都不悲伤。

国丧过后,新帝正式的登基大典。

停灵的蓝布前一天还挂着,次日立马就披上金红,一夕之间,整座皇城都被喜庆的颜色覆盖,皇家的规矩,就是这么戏剧。

庄严肃穆的登基大典之后,老皇帝发丧葬入地宫,前后耗了将近三个月,不过国丧最严格的头三个月已经过去了,这些形式上的东西,对于逼宫上位的坤氏而言,也就面子上的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

禁作乐宴饮的百日期限一过,宫中立即下旨,大宴群臣,重点是诸有功之臣。

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共庆他们的胜利果实了!

登基大典苏瓷当然没有去,但这场大宴她却是有出席的。

一言蔽之,非常热闹!对于头顶换了一个新皇帝这个事实,很多官员都已经适应了,毕竟和他们干系不大,反而朝堂上不再那么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让他们卸下心头大石,露出几分真正的欢喜来。

今日的大宴分了男女席,苏瓷任氏相视一笑,两位新出炉的侯夫人携手往女席行了过去。

如今的坤皇后,哦不,坤太后,妆容更加成熟,气势更加凌厉,她瞥一眼来问安的任氏苏瓷,到底是今日共庆的功臣家眷,她难得露出一抹淡笑,冲两人点了点头。

这位坤太后就是不是同路人,苏瓷和任氏请完安赶紧就走了,这个不说。

两人携手落座,放心吃喝,一边聊天,一边打量周围。

今日才算真正没压力参与一场皇家大宴,苏瓷放轻松,欣赏千姿百态,永乐大殿还是那么大那么金碧辉煌,就算少了几种不能用的颜色,也丝毫没影响它的宏伟和豪华。

在场大部分人都露笑,作势抹抹眼泪,随即就笑着和左右聊起来了,表情比起之前轻松得多了,切身生存环境变轻快才是重要的,三个月时间,足以让他们将上一任皇帝陛下抛在脑后,对新朝适应十分良好。

反倒是小皇帝看起来适应得没那么好,宽大的髹金九龙大椅,哪怕三面放了明黄条枕,对于个小孩子来说还是太不好坐了,脚碰不到地,身子挨不到边,头上的冕冠和龙袍一层层沉甸甸的,小皇帝得很努力才能坐直。

不过今天小皇帝明显很高兴,他时不时眺望底下的虔王,父子两人隔着玉阶遥遥对望,还有哥哥,虔王世子,兄弟也时不时视线交汇,小皇帝露出一个带着两只小虎牙的笑。

虔王微笑冲小皇帝点头,目光柔和,只是偶尔小皇帝侧头倾听坤太后说话的时候,他的微笑就微不可察地淡了些,眼神有些愁怅。

一般人大概注意不到,但苏瓷盯了有一会,就察觉到了。咦,虔王仙男有些强颜欢笑耶,难道他不是那么乐意儿子当皇帝吗?反而是虔王身边的王妃小坤氏高兴得很,一直慈爱又兴奋看着皇座上的儿子。

苏瓷也没一直盯着,毕竟八卦看一会就算了,一直盯着也不算事,怕被人发现,她很快将目光转回舞台上。

舞台上没有大红艳丽的颜色,舞姬们大多一身嫩绿粉黄的俏丽颜色,却一样漂亮夺目,舞蹈花哨了很多,各色舞姬也极其妍丽,坤氏喜欢嘛,这个皇宫已经换了主人了,老皇帝爱看清丽舞蹈,而坤氏热衷华丽盛放,自然而言,风格就换了。

压轴舞毕,飞天姬女满面潮红,轻喘着躬身献礼,坤国舅抚掌,大赞,“好,好,跳得好!赏!!”

坤太后斜倚凤座,淡淡笑着,神色惬意。

不多时,这个姬女退场后,就出现在坤国舅的身边,跪坐柔媚献酒。

坤国舅也不独自己专美,所有功臣他都没落下,毕竟,今日的主题其实就是庆功!

各色大赏已经轮流上过,觥筹交错到了最后,坤国舅大笑着拍了拍手,洒金垂帷一动,数十名姿态艳丽美貌动人的姬女鱼贯而上。

其中十六个,最前面那一排,长眉细眼身姿妙曼带着一点异域风情的美人,乃乌孙新送来的贡女。

坤国舅哈哈大笑,大手一挥,从低到高,有功劳者人人有份!

至于最后这十六名贡品美女,当然是属于八名最大的功臣的!

坤国舅大手一挥,每人两个,其中包括杨延宗季元昊,又因为是贡女,是以小皇帝名义赐下的。

在场气氛掀至最高,笑声起哄声几乎掀翻整个屋顶,而女席这边,笑容却一下淡了。

旁边的任氏轻轻叹谓一声,握住苏瓷手拍了拍,柔声宽慰:“不过是些玩意儿罢了,妹妹不必放在心上。”

苏瓷侧头冲她笑了下。

不过心情却一下子“吧嗒”一下掉到地面了。

就,真无趣啊!

……

杨延宗没死,生活还在继续,一刹那可能有的生离死别决断并不能抵消细水长流生活上的矛盾。

也正如许许多多当初能为对方付出生命的婚前爱侣,却不能保证他们婚后最后不会一地鸡毛。

这个赐女事件,突兀出现,却一下子将两人之间的矛盾推到明面上,推到最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