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皎没犹豫, 她想入阵破了阵法,可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认真来说,不论是平城, 还是刚刚开启阵法的地方, 都算是阵中, 可诺大的阵法, 究竟何处才是阵眼……
祁皎没有继续动作, 她闭上双目, 在心中认真祈求。
“我知道我从原世界到此,并非偶然, 但不论是天道也好, 神明也罢,只求能让我寻到阵眼, 无论付出何种代价亦可。
祁皎,以性命起誓。”
祁皎的眼睛还闭着,也正是因此感官愈发灵敏。
她感觉耳边似乎响起一阵清音,泠泠泠, 悦耳空灵,是她腰间的铃铛随着风声而起。
莫名的, 祁皎发觉自己似乎有一种极为玄妙的感觉。她睁开眼, 顺着心意往前走, 她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何处, 是何方向, 面前却出现了一棵苍天大树, 郁郁葱葱的,甚至隐隐生出了灵气,这棵树, 至少上千年了,甚至于,只差个雷劫,就能生出灵智。
祁皎知道,这应该就是阵眼所在。
她没有立刻将这棵树销毁,而是伸出手,轻轻放在树干之上,似乎能感受到其中的勃勃生机。
她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然后抬头看向经过烈火,几乎是彻底被损毁了家园的平城百姓,还有半空中的荀行止,即便灵力已经损耗殆尽,他的身姿仍旧挺拔,死死的阻挡着大阵继续运行。
祁皎取下其中最新长出的一个枝桠,散发着青翠嫩绿的色泽,即便平城处处火海,已经快沦为地狱,那簇枝桠仍旧有着鲜活的生命力。
将嫩绿的枝桠放入储物袋,这次祁皎不带犹豫,直接动手将古树摧毁。
随着古树的消散,荀行止勉力支撑的身体也随之一松。
无边烈火没了来源,虽然仍旧存在,但随着那些仙宗弟子们的共同努力之下,似乎慢慢的显现出了弱势。
突然间,祁皎腰间的知意铃不断发出响声,纵然祁皎一向不关注它,也发觉了异常。
随着铃声的愈发清脆和频繁,一道白泽虚影攸然出现,它和祁皎对望着,明明看起来是威武雄壮,令人心生敬畏的样子,但祁皎又能明显感受到它的善意。
活着说,从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祁皎看到的是柔意与疼宠?
或者说偏爱更为合适一些。
只听见它抬头向天空中嗷了一声,其声雄壮难言,似有波澜浮动,然后下一刻,祁皎就察觉鼻间一湿。紧随着是头和眼睛,祁皎摸了摸湿迹,抬头望天,是雨水。
而且不是普通的雨水,因为那些原本还在肆虐的烈火,被雨水洗涤,竟然慢慢的熄灭了。
发觉雨水作用的人们,不由都聚在一处,欢呼着,面带欢喜,甚至有人长大双手,在雨中狂奔、跳舞。
祁皎也不由露出一个发自心底的笑容。
白泽虚影看着祁皎璀璨的笑容,没有再继续停留,而是满意的慢慢幻化缩小,又回到了知意铃中。
对于白泽的出现,以及过往的一切,祁皎又怎么可能毫无所觉,此刻串联在一起,祁皎的手抚上知意铃,在心中轻轻道了句,“谢谢你!”
她的唇边不自觉泛出笑意,微圆的杏眼看起来也柔和极了。
突然,淋到身上的雨水不见,祁皎抬头,是荀行止。
他撑着一把伞,伞下系着红色的穗子。
修长白皙的手握住伞柄,葱白的指尖,较伞骨还要来得好看。
荀行止看起来一切如常,仍旧是那般清隽俊朗,一身的光风霁月之姿,只除了面色苍白了些。这是因为方才的灵力用的过多了些,难免虚弱。
但偏偏这份苍白虚弱,衬得他容颜更盛。
祁皎仰头看着荀行止,唇边的笑容愈发荡漾,是发自深处的欢喜,幸好,他还在。几乎是一瞬间,她投入荀行止的怀抱,紧紧将他抱住,埋在他的胸膛之中,用力的吸了一口气,满满都是他身上的清冷香味。
“荀行止,我喜欢你!”
他似乎是笑了,胸膛隐隐传来震动,声音中也带了些许的笑意,“嗯,我知道。”
刚刚还依赖在荀行止宽厚的胸膛中,心情雀跃的祁皎,却一下子从他身上离开,怒目而视,半是撒娇,半是气愤,“你就和我说这个嘛!”
她冷哼一声,“你都不够喜欢我,在这种时候,你应该很认真很认真的对我表明心意,呜呜呜,太敷衍了。这样劫后余生的重要时刻……”
祁皎吧啦吧啦的说了起来,荀行止也不嫌烦,眼中含笑,认真的听着她随口扯来的话语。
这时候的荀行止,似乎并不是那个清冷淡漠,只秉行着君子仪度,却从不多出半分情绪,那惊才绝艳的归元宗亲传弟子了。
他有了羁绊,并且愿意为之付出性命。哪怕不能达成大道,也愿与之厮守终生。
荀行止望向祁皎的目光中满是情意,突然,他拥住祁皎,往昔清冷的声音也变得极为柔和,带着承诺的意味,“祁皎,我欲娶卿为妻,此后终身,决不相负,白首不离。若有相负,修为尽毁,魂魄永镇龙渊,受烈火烧灼,无休止之日,天道为证。”
这已经不是承诺,而是誓言了。
修真界不相现代,可以随便发誓。尤其是修真之人,誓言都被记入因果,若是以天道起誓,则哪怕一刻都不能违誓。因为天道无所不在,无处不管。
这几乎可以称作修仙者最严肃郑重的誓言。
荀行止他……半点余地都没有为自己留。
刚刚还在絮絮叨叨,小小的抱怨一下的祁皎,也不由停了言语,她看着荀行止,似怔住了一般。
好半响,她踮起脚尖,轻轻在荀行止的下巴上落下一个吻,然后凑到他的耳边,散发着少女馨香的发丝拂过荀行止的面容,带起无边柔意。
“如汝所愿,此后终生,永不相弃,互为厮守,天道为证。”
祁皎也给出了回应,也是一样郑重的承诺,她也是极为认真的。
随后,像是为了响应他俩,天空中浮现一道云霞,散发着金光,似乎出现了一只凤凰,在天空中飞舞,绚烂的尾羽扬的极长。
而这时,藏在祁皎灵兽袋中休眠的青鸾似乎受到了牵引,祁皎受到青鸾的心念,打开储物袋,将之放出去。
下一刻,天空又重现光明一凤一鸾,交相飞舞着,是修真界从未出现过的祥瑞景象。
像极了是在应和两人的方才的誓言。
鸾凤和鸣。
祁皎依偎着荀行止,两人之间挨得极近,偶尔间相视一笑,是旁人难以企及的温馨。
站在远处,因为救人,而形容有些狼狈的释念,望着祁皎和荀行止两人,没有贸然上前打扰,而是静静的立着,许久,双手合十,闭目念了声佛号。
既然注定有缘无份,倒不如在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守望,心中的那点琦念,便永远藏着,哪怕不见天日,只要她满心欢喜即可。
释念想起曾经读过的佛偈,似乎有那么个故事,是佛陀笛子阿难。他在出家之前,曾对一个女子生出爱慕之心,难以放下。
佛祖便问他有多喜欢那少女。
阿难说,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大。只求少女从桥上走过。
释念不知自己对祁皎的执念究竟有多深,但若是让他选,用诸多苦难,若能还得祁皎的一个回眸,他竟心甘情愿,甚至生出几多欢喜。
或许,这便是‘情’。
释念笑了笑,如阳春三月,微风拂柳。
而那头荀行止和祁皎很快被分开了,毫无疑问,做出这种丧心病狂之事的,一定是祁典。
他方才其实是注意到荀行止走向祁皎的,甚至两人还短暂的接触了一下。但是思及荀行止在大阵开启之际,所做出的抉择,的确令他敬佩,还有荀行止和祁皎当时的情态,祁典没忍住心软,就稍微放任了一下。
但是,这不代表祁典能真的把妹妹交给荀行止。
他只是一时心软,稍微稍微的不追究一下。万万没想到,对自家小白菜是绝对不能有半点松懈的,否则就会像现在这样,被人硬生生拱走了。
祁典怎么也不会想到,荀行止竟然会直接向祁皎剖白心意,立下那么重的誓,求娶祁皎。而祁皎也答应了。
不对,自家妹妹那么可爱乖巧听话,是绝对不会错的,所以一定是荀行止,都怪荀行止,竟然趁他不备,蛊惑了祁皎。
偏偏现在两人都对天道立下了誓言,再想要改,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等同于已成定局。
可把祁典气的不轻,此刻又怎么能任凭荀行止这厮,继续抱着他妹妹。
所以他果断出现,将两人分开,然后对着荀行止就是一通明里暗里的挤兑,“我怎么听说,荀道友之前曾定下一门亲事呢?呵呵。”
被迫让哥哥和荀行止隔开的祁皎,思绪一瞬间集中,眼睛紧紧盯着荀行止,她怎么没听过这事,不会之后还要来个什么未婚妻吧,那刚刚算什么!
顶着祁皎气势汹汹,还用小手叉着腰,试图增加气势的样子,荀行止没忍住,神色愈发柔和。
连看向祁典时,都少了之前的冷淡,“与我定下婚约的是祁家女儿,不是么?”
荀行止说的语气寻常,但含笑的双眸似乎别有意味。
找茬的祁典不由一愣,他总觉得,荀行止察觉出了什么。
应该不可能,关于他是祁家真正的嫡系,前任族长祁成文之子,而祁皎正是与荀行止,父母之命定下的未婚妻之事,应该没有几人知晓才是。
他之前会祁家,联络的几人,都是可以考量过,的的确确只忠于祁家和祁成文之人。他们绝不可能向荀行止透露,更何况也没有透露的必要。
这样一想,祁典就镇定多了,讥讽道:“只怕此祁非彼祁吧,荀道友说话,还真是有意思,呵。”
然而,荀行止却十分镇定,清俊的面容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不都是祁成文前辈的祁么?”
祁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