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宋禾一行人到达首都。
到达首都的这天,首都也在下着鹅毛大雪,冰天雪地的十分寒冷。
宋禾出了火车站后冻得直跺脚, 鼻尖更是没几秒就红通通的,不停吸鼻子。
此刻正是夜晚,路边的灯光提供黑夜中最后一束光明,让人觉得安心。
陆清淮把行李放在路边,然后将宋禾轻轻抱在怀里:“很冷吗?”
宋禾紧紧依偎着他, 然后点点头。
她贼怕冷,特别怕北方这种刮着大风, 大风中还带着雪花的冷。
宋禾都怀疑现在的温度,能做后世短视频平台上很火的泼水成冰了。
大娃和米宝也贴身靠紧,瞧了姐姐和小陆哥一眼后, 又撇撇嘴巴歪头。
这俩人太腻歪了。
他们在等待公交车, 最后一班公交车很快到达,一行人提着行李上车。
行李多得要命, 司机师傅看了都咂舌。
司机啧啧两声:“这是从哪儿搬家来的?你们这一路上拎着这么些东西也实在辛苦。
宋禾笑笑:“从源阳市来的,也就从火车下来的那会儿累了点儿, 其他时候还好。”
司机点点头, 开着车悠悠行驶着。
时不时又和宋禾几人聊上两句,自从那场运动结束后, 百姓们的面貌都仿佛更好了些。
司机介绍:“首都好啊,首都发展快!你们这些外地的可能感觉不出来, 但我们当地的, 特别是像我这种公交车司机, 对于这一年来首都发展的怎么样, 那叫一个清楚!”
宋禾笑呵呵地点头, 眼睛看着窗外。
他接着说:“哎,就像这马路,是不是得比你们源阳市宽敞许多,平常骑车时那叫一个痛快!”
宋禾又点头:“是是是,我们源阳市的马路确实会小点儿。”
司机得意笑笑:“那是自然,不过这也很正常,我们这是首都嘛,你们多待一阵子自然就会习惯。”
他这话说完,车上没人再接他话了。
宋禾靠在陆清淮身上,把手伸到他怀里去,冲他挑挑眉,使了个眼神。
陆清淮抱紧她,默默捂住她嘴巴,他怕宋禾待会儿和这司机互怼起来。
司机像是寂寞了很久,此时车上人不多,他或许就有了说话的欲望。
明明没人回他,他一个人也得说的正起劲儿。不过他除了话中、态度中带着的得意劲儿让人不舒服外,其他方面还是做得很好的,特别是会介绍他们此刻路过的是哪里,附近有什么风景,宋禾也在注意听着。
不多时,一行人终于到达目的地。
大娃和米宝一路走一路看,他们进入房子时的表情,和宋禾头一回来的那天一模一样。
“哇塞,小陆哥你这房子够大的!”
大娃不禁感叹,他现在依旧没把陆清淮喊作“姐夫”,甚至经常会忘了姐姐已经和他的小陆哥结婚了。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他分得很清楚,平常让宋禾回李家村时,说的是“咱们回家”,让陆清淮去李家村时,说的是“去我家”。
还有就是现在,他并没有把这座房子当成是宋禾的房子,对陆清淮说的是“你这房子”,而非“你们家这房子”。
恐怕在大娃的潜意识中,他们和姐姐始终才是一家人,而陆清淮不是。
陆清淮也无奈,他都不争辩了,毕竟这几年来他们相处得确实少。
他把房间中的炉子烧起来,问大娃米宝两人:“你们兄弟俩是分两个房间睡还是在一起睡?”
大娃和米宝异口同声:“分开!”
“那成,家里房间多。”
陆清淮炉子点好,又烧了水,然后拿着钥匙把前院东西厢房的门给打开。
暖气片去年就已经装好了,不过效果不怎么好,暖和确实会暖和些。但离暖气片远点,温度就会变低。
对于两个大小伙来说,这种温度也十分足够了。可对于宋禾这个极其怕冷的人来说,还是睡炕比较好。
在他去平和县的这几天,陆清淮有拜托同事帮忙来扫雪,所以院子的雪并没有很厚。
这会儿他又在打冰溜子,宋禾去厢房中和大娃米宝一块儿铺床。
陆清淮早就预备好棉被了,在他去平和县之前将棉被狠狠晒了三天,然后整齐放到柜子中,此时棉被还松软着呢。
不过宋禾他们这次也有带棉被来首都,今天背了一大堆东西,连司机看了都调侃说他们在搬家。可邮局里还有一堆没来的呢,许多衣服因为无法一块儿带来,所以都用邮局寄来。
宋禾把家里带来的褥子给铺上去,铺了整整两床褥子,床铺就又暖和又柔软。
紧接着再把陆清淮晒过的被子铺上去,被子足有六斤重,再加上暖气,两个男孩儿保准不会被冷到。
宋禾铺好后,叮嘱道:“你们睡觉前一定得窗户关好,一丝缝都别留,要不得被冻感冒。”
说完后又去和陆清淮一起把后罩房的炕给烧热,然后宋禾就坐在床边,一点儿都不想动。
陆清淮烧好水,几人轮流洗了个澡,最后在暖和的房间中沉沉了睡过去。
几天下来积攒的疲惫,在这一次睡眠中一扫而光。
——
接下来他们几人都得填志愿,如今的志愿都是以电报的形式发送的,市教办统计复核,省教办再次统计复核,如果你想报的学校在外省,省教办还得把志愿移交到外省,再让外省教办进行复核统计。
宋禾填的和大娃一样,都是首都大学经济学系。宋禾对于这个学校还是有点把握的,就怕自己遇到调剂。可大娃就不成了,他自从填了志愿后,每一天过得都很紧张!
最严重的时候,简直是茶不思饭不想,睡觉都睡不着。
同样的人还有米宝,不过这种症状比大娃来得轻。
米宝这孩子特别神秘,在填报志愿之前,无论宋禾怎么问他,他都不肯说出自己想报哪一所大学。
直到要填志愿那一日,宋禾才晓得,哦,米宝想报的是人民大学。
她颇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米宝要是不报这所学校,还会报哪所学校呢?
时间在一日一日的过去,很快,他们迎来春节。
今年春节明显比往年更加热闹一些,氛围感也更加浓厚。
大娃和米宝俩兄弟适应了首都的生活,每天都结伴出去到处乱逛,直到饭点才回来。
宋禾因为天气冷,所以爱待在家里,也不晓得这两个孩子为啥老爱往外头跑。
今天是腊八,有句俗语是: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可见这腊八节对国人来说有多么重要。
在这天,不但要煮腊八粥,还得抢着时间来煮腊八粥!
一般人在这天会早早起来,外头还是黑灯瞎火着呢,就跑到厨房里忙活起来了。
因为今日有一个说法,那就是谁家烟囱冒烟冒得早,谁家来年就不缺粮食吃。
宋禾其实是不大信这个的,她在后世完全没有听过这种说法。陆清淮和米宝也不信,唯有大娃十分相信。
凌晨刚过,大娃也不知是睡醒一觉,还是一直没睡,反正就从床上爬起来,“吱呀”一声将房门给打开。
宋禾为啥听得这么清楚呢?因为她今日也没睡。陆清淮明天休息,两人在饱暖思之后自然思起淫欲,刚打算睡觉呢,就听到前院传来动静。
“谁啊?”
宋禾赶紧撑着手半坐起来,掀起窗帘望向窗外,她拍拍陆清淮,紧张问:“今天院子门关好了吗?”
陆清淮也瞬间坐起身:“关好了,我去看看你躺好。”
说着他把厚大衣披上,然后便开门出去。
宋禾压根无法躺下,稍微思考一下,忍不住也披上衣服,跟着陆清淮往外头走去。
房间外风大,温度低得惊人,估摸着得有零下好几度了。
冰凉凉的雪花刮在脸上,就跟冰刀子似的,仿佛要把脸上的肌肤给割开。
宋禾手里举着手电筒,看到前院的厨房里亮着灯光时,就长舒一口气。
紧接着她又蹙起眉头,心想大娃这大半夜的在厨房里干些啥?
是的,她已经猜到动静是大娃发出来的了,厨房里头的人是大娃了。
果然没错!
大娃把灶炉火烧起来,然后又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他看到陆清淮很惊喜,压抑着兴奋说:“小陆哥,咱家的烟囱必定是第一个冒烟的,来年咱家谷仓也必满!”
宋禾在门外慢慢听着……心中无比无语。
她怀疑大娃以后会是个迷信的生意人,每年抢着到寺庙烧头香的那种。
大娃看到宋禾就更惊喜了:“姐姐,我煮腊八粥呢,你们要不要来一起煮?”
宋禾:“……”
这,宋禾看了一眼手表,半夜十二点十分,一起煮腊八粥?
她坚决地摇了摇头,拉着陆清淮回房间睡觉去。
第二天清晨,他们吃到了熬了一夜的腊八粥。别说,还怪好吃的。
大娃这也算是另类地抢到了“头烟”,一整天都很兴奋,似乎忘了录取分数线的那回事儿。
宋禾吃过早饭后重新回到房间中,在炕上摆上一张小桌子,她就在桌子上画设计图。
运动结束后,她和谢昭庆的交易再次正常进行。
她这几天不仅要给他寄设计图过去,还要让他寄一些衣服过来。
宋禾觉得自己是个很“记仇”的人,去年供销社的孟佩兰坑了她一小笔,她现在还记得。
不过她这人又大气,即使孟佩兰当时坑了她,她依旧愿意带她一块做生意……嘿嘿。
宋禾脸上露出个大娃同款笑容,把旁边的陆清淮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笑容这么的奸诈。
宋禾立刻肃起脸色,正经严肃道:“商业机密,不得透露!”
陆清淮:“……行吧。”
他又继续帮宋禾温牛奶。
宋禾心中思索片刻,大概有了规划。她得等到明年春季才会开学,在这段时间里,自己总得做些什么,不能把时间荒废了。
她用脚戳了戳陆清淮,正准备让他去外头把大娃找进来呢,就听到门外一阵脚步声。
“姐!姐姐!姐姐姐姐——”
“姐”声此起彼伏,大娃激动大喊,米宝也激动大喊,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儿。
宋禾忙问:“怎么了?”
大娃面色潮红,指着门外欣喜若狂说:“隔壁两条街那片胡同里,有人在卖菜,有人在卖菜!”
他们太震惊了,关键是有人卖菜,有人买菜,而且人来人往的还没人举报!
大娃都要热泪盈眶了,天知道他等这一天等了多么久。
宋禾也猛地坐直身体,和陆清淮对视了好几眼,陆清淮无奈点点头。
他早就听到这种风声了,而且政府似乎也在一步步慢慢放宽纵容,让市场活起来。
宋禾顿时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冲着大娃和米宝招招手:“过来,姐姐有一桩好生意,你们做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