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聊了, 吃饭吃饭。”
张秀娟端着一大碗豆腐鱼汤放在桌子上。
“今儿菜都比得上过年,后头还有一盘炖骨头,猪血酸菜粉, 小禾又带了水饺, 保管每个人的肚皮都能吃的圆滚。”
要说, 她怎么就对儿媳妇把精米白面搬到小禾家去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主要还是小禾这孩子会做人, 几十天相处下来, 就是她也稀罕小禾姐弟四人。
瞧瞧这饺子, 用的可是纯纯白面, 一点都没掺其他的。
饺子里头还是肉馅。也不知道小禾怎么搞的,调的馅比她这种做了几十年饭的老手调的还好吃。
这闺女敞亮, 大气,有时都遗憾她不是自家的小孩。
可转头想想,跟自家的也没什么区别。
宁玉生石头时伤了身, 她估摸着强子这辈子也就只有两个儿女,这未免有些单薄。
张秀娟不是圣人,自然有自己的小心思。
如今小禾姐弟的长辈只有儿媳妇一人, 往后自然是跟他们家最亲。大妞和石头若遇到什么事,小禾几人也能够帮衬帮衬。
她心中想着事情,动作却一点都不慢。来回几下,五六盘菜就已经摆放整齐。
宋宁玉看到桌上的饺子,忍不住嗔道:“小禾以后可不敢再带东西来知道不?就数你们姐弟四个最困难。等翻了年,开了春, 还不晓得该怎么办。”
今年是因为有队里补贴,可明年要是队里再拨粮食给小禾, 保管会被人说闲话。
到时候得下地, 得赚工分。可小禾这身板子, 哪是干这些的?
宋宁玉想到此事,便有些发愁。
张秀娟隐晦的看了儿媳妇一眼,儿媳妇脑子转得还真是快。
这话哪是说给小禾听的,是说给老李听的!
是想要老李给小禾安排个轻松的活呢。
不过依据她对老李的了解,即使儿媳妇不开口,老李也会想办法让小禾当个计分员什么的。
小禾自身有本事,肚子有墨水,安排好一些的岗位也不算是走后门。
可张秀娟还是万万低估了自家老李,他哪是让小禾去当计分员,而是想让小禾去当幼儿园老师!
这日下了淅淅沥沥小雨,只是还未把土地表层浸透个彻底便突然停下。
张秀娟暗骂一声,这不是平白折腾人吗。刚收的衣服,又得晾出去。
“嫂子,队长在家不?”村里会计张春平出现在门口。
“在呢在呢,老李和树皮爷他们在说话。”
“那可巧了,我正有事找他俩呢。”张春平手上拿着一摞册子往堂屋走去。
张秀娟晾衣服的动作一顿,总算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这几日老李总是和村里的一些人聚在一起,她原先以为是在商量挖沟渠呢,可现在看来不是因为这回事。
张秀娟细细琢磨了一番,老李好像是从三天前吃过午饭后才忙起来的。
这几个人,最近是不是想搞什么大动作?
下午,陆陆续续好几个人来家中,一个小时后,又陆陆续续的离开。
张秀娟在房间中逗石头,可那耳朵却紧紧朝着堂屋方向竖起。
等最后一个村民也走了后,她抱着石头走出房门坐在板凳上。
张秀娟压低声音询问:“老李,你们这几天嘀嘀咕咕的在做啥呢?”
“啥玩意儿叫嘀嘀咕咕的,我们聊的都是正经事。”
李队长从兜里掏出烟刚想点,见着孙子在这儿,又放回兜里。
他搓搓手,接过孙子抱着,望着远处重重叹声气:“唉!打算开个幼儿园了,这两年队里可能会吃紧一些。”
树皮爷想着把自家房子腾出来当幼儿园场地,可队里哪能真那样做呢?
这不就欺负老人了嘛。
娃娃闹腾,又横冲直撞的,谁知道会不会冲撞到树皮爷。
李队长这番话让张秀娟有些没反应过来。
好半天才困惑道:“是,是小禾说的那个幼儿园?”
“对。办小学咱们钱不够,可也真就能不管孩子。所以退一步,办间幼儿园。”
对于来村民说,幼儿园不收学费,免费教娃娃们算数认字,还有人帮忙带孩子,这可是天大的便宜。
到了这个份上,恐怕家家户户都会积极地把自家的娃娃们送去,哪里用得着像他以前那么上门劝说?
这个道理张秀娟也懂。
可钱呢?
桌椅板凳,本子铅笔,更有老师的工资,方方面面都要钱的呀。
张秀娟对此表示疑问。
“其他都不是事儿,主要是场地。”
李队长把小石头单手抱着,将桌上的本子摊开:“队里没有余钱去盖院子,那么最好的办法,还是把那个拖拉了几年都没建成的礼堂给建好,以后让娃娃们在那里头读书。”
他点了点本子上的数字,颇有些心痛:“就这最少得花300多。”
张秀娟点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
“至于桌椅板凳,这最轻松。咱们队里免费给他们带娃娃了,这些有小孩的人家,自带一套桌子板凳总是要的。”
不要多好,自家就能做。等娃娃们读完后照样带回家去,恐怕没人会不愿意。
这个法子张秀娟也认同,老李说的有理。
不过,最关键的是老师吧?
提到老师,李队长揉揉额头:“我和树皮爷打算让小禾当这个老师。”
“啥?”
“啥!”
话音刚落,门里门外异口同声。
堂屋两人转头看,只见宋宁玉拿着尿布站在门口,一副震惊的模样。
几秒后反应过来,不由得喜笑颜开。
“哎呦这是天大的好事!
爹,您眼光真好。这李家村,还真没有比我们家小禾更适合当这老师的。”
这话说的……
张秀娟没忍住翻个白眼,忒得罪人了。
要是被外人听到,怎么也得拉着你辨个四五六出来。
“说话小声些。”张秀娟闭闭眼压压气,“还没定下来,你再大声一点,还没到嘴的鸭子就得先飞喽!”
宋宁玉像被捏住脖子一般,立即住嘴。
安静片刻,气弱问:“咋,这事儿还能有变数?”
“怎么不能?”张秀娟给她一个眼神,“你自己琢磨琢磨。”
宋宁玉冷静下来,瞬间就懂了。
小禾他们落户李家村还没半年,对于一些村民来说,他们更是外地人。
老师这个工作多好。有的人家,就是两兄弟看上同一个位置都得争,更何况你个外地人。
想通后,她匆匆放下尿布,出门朝宋禾家而去。
堂屋霎时安静,剩李队长夫妻俩你看我我看你。
“瞅我干啥,给你孙子换上!”
张秀娟把尿布甩到他怀里,起身离开。
——
今日或许因为下了雨,空气仿佛带着刺骨的寒意。
宋禾到了这个时候才晓得姑姑当时非要送她的火炉有多么重要。
火炉中的红炭“咝咝”响,砂壶发出“咕噜咕噜”得沸腾声。
她坐在卧室内的书桌上,大腿盖着一个小毯子,一旁放着热乎乎的红糖姜茶。
课本写烦了,就和三个小孩斗斗嘴,或者给他们来一段猴哥的故事转转思路。
“姐姐然后呢?猴哥逃出如来佛祖的手掌没?”
大娃满脸急迫问道,小妹和米宝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宋禾。
“猴哥这么厉害,一个筋斗云肯定能飞出手掌。”米宝使劲儿点点头,“肯定是这样。”
“唉——”
宋禾长长叹口气,把三个娃的心都高高吊起来。
她慢悠悠地端起红糖姜茶吹吹气,轻轻嗦一口,又捏起帕子擦擦嘴巴。
“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坐久了肩膀有些酸。”
米宝秒懂,立刻站起身帮宋禾锤背。
“手臂也涨。”
“我替姐姐捏。”大娃也极为上道。
小妹懵逼:“那我呢?”
米宝不忍直视:“傻小妹,姐姐有两条胳膊。”
宋禾舒服了。
果然养孩子就得让小孩常常孝敬你,这样才会觉得自己心血没有白费,成就感才会拉满。
“话说猴哥和如来佛祖打赌,若是赢了,那就登上凌霄宝殿。若是输了,就下界为妖。
猴哥一个筋斗云能飞多远来着?”
“十万八千里。”三人同时回答。
“对了。咱们猴哥飞着飞着,忽然见到远处有五根柱子,他以为是撑天柱,觉着自己飞到了天边,于是在柱子上撒尿,还写下‘齐天大圣到此一游’,你们说厉害不厉害!”
“厉害!”
大娃听得聚精会神,小脚不停跳着碎步,兴奋极了,有机会他也要学筋斗云!
“不过你们可千万别学猴哥,以后不能乱涂乱画,会被抓去罚钱的。”
“知道知道,姐姐你快些说。”
宋禾清清喉咙,正想要再度矫情时,门口传来动静。
“荷花,荷花啊!”
宋宁玉一路小跑到宋禾家。
宋禾透过窗户看到宋宁玉进入院门,一个激灵迅速起身,一把将茶杯塞到大娃手上。
她整理好表情,笑眯眯道:“姑,我正教大娃他们读书呢。”
《西游记》,四大名著!
宋宁玉此刻脸上可以说是悲喜交加,她踏进卧室,反手把门关上。
“小禾,姑有急事儿!”
宋禾猜到了,一到激动的时候姑姑就会喊回“荷花”这个名。
她拉着宋宁玉坐下,端杯红糖姜茶放在她手边。
“姑你先坐下喝口水,啥事啊?”
宋宁玉哪还有心思喝水,她喘口气道:
“小禾,队里要开幼儿园啦!”
宋禾愣了一瞬,心脏砰砰跳,面上极力保持镇定。
强忍激动道:“那可好,大娃他们也能去幼儿园。”
宋宁玉摆摆手:“大娃他们不是关键,关键是你啊小禾,你得去幼儿园当老师的!”
宋禾眨眨眼,明知故问道:“我?”
“当然,你队长爷爷和树皮爷说让你当老师。可咱们李家村还有其他人,这些人还不晓得怎么想呢!”
宋宁玉觉着自己侄女太老实,平时看着就让人觉着好拿捏,这回自己一定得帮她把这个岗位抓得紧紧的。
“我想没准到最后你队长爷爷会让投票,所以这个票数就很关键。”
宋宁玉拉着宋禾的手分析,眉头紧紧皱起:“你跟村里人没有交恶,这是最好的,我想想还有什么可以拉票……”
宋禾犹豫片刻:“我觉得不要拉票。”
“那咋成呢,这是不要下地的活!”
“姑,你是想要好老师,还是普通的老师教大妞呢?”
“我……”
宋宁玉话音一顿,少顷,表情慢慢舒缓。
“咱荷花是个小滑头!”
今晚的李家村注定是个不眠夜。
李队长把村里要办幼儿园这个消息在村民们吃晚饭时透露出来,等到家家户户洗碗时,这则消息已经传遍村庄啦。
会计张春平看到自家婆娘王翠兰匆匆从门外进来,虎着一张脸:“这么重要的事儿你咋不告诉我嘞?”
“还没说定怎么告诉你?”
“现在外头都传遍了!”
“那是因为今儿才下午说定。”
张春平觉着自己有理,要是他真说出来,依照他婆娘那嘴的惯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
王翠兰一梗,话锋一转:“那这事儿你咋想的,咱们家小琴也……”
“等等,这话你可别出去说,臊死人。”
张春平立马打断她的话,“咱家小琴是啥水平你不晓得,小学考了三回都没考上初中,你还不如让老大家的去!”
王翠兰这下是直接心梗,想反驳又不知从何反驳。
“老大家的没可能,肚子快三个月,被那帮娃娃冲撞了都没处说理去。”
至于她闺女小琴……她也辩不出个所以然来。
哎,只怪他们家没有吃文化粮的命!
和会计家相似的对话在很多人家中上演,纷纷想着自家人能否当老师,能否不下地赚公分。
宋宁玉从宋禾家出来后整个人便十分平和,一点儿也看不出进门时那急躁的模样。
只是胳膊肘下紧紧夹着一样东西,似乎异常宝贵。
“这啥呢?”张秀娟故意问道。
“我们小禾给大娃几个写的书,娘你瞧瞧这字画、这内容。啧啧啧,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写得出来的!”
都说侄女肖姑,荷花指定是像她多一些。
张秀娟:“……”
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让人上火呢?
“得,我知道你啥意思。强子他爸上公社去了,你把书放饭桌上,等会儿他回来我会提醒他看。”
宋宁玉心满意足地将本子摆放在桌子正中央,还特意把煤油灯给挪开。
夜色如水,村民们三三两两的聚成一堆,讨论的都是这件事儿。
“队长啥时候回来?”
“四点多那阵子去的,我寻思着快回来了吧。”
“哎,咱们村自己办个幼儿园,又不要公社批钱,怎么还得去问问公社同不同意?”
“当然,要不公社不让办,钱不就白白花了,不过我想是会同意的。”
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始讨论,眼睛全盯着村口方向。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瞧准这个机会,开始拉票。
李钢铁他爹就直言:“我家钢铁是大家看着长大的,大家伙帮个忙,到时候就选他。”
“咋,老师靠投票选?”
“不然嘞。”
“那也不能投你家钢铁,娃娃里多少女娃呢,得女老师方便些。”
别看村民们没多少文化,却也晓得这方面的知识。
更晓得要想孩子成绩好,那么老师水平就得高。
就像宋禾所想的那样,一部分眼明心亮的村民已经意识到自己家娃娃能学成什么样,和老师关系不可谓不大。
事关自家孩子大事儿,自然得摒弃各种“后门关系”,给自家娃娃选出最好的那位老师。
远处传来马车声,人人顺着村口方向看去。
“是大队长回来了。”
几分钟后,马车出现在村民们的视野中,停在晒谷场上。
“队长,咋样啊?”
不少人匆匆围的上去,把大队长围个水泄不通。
李队长面上带着笑意,抬手压了压:“安静安静,听我讲。”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公社说,咱们要在村里办幼儿园的想法很好,很值得表扬。说咱们这是新风向,是为广大的农民减轻负担!”
“好!”
这话一说完,大家伙们齐齐鼓掌。
“为此呢,公社特地帮我们找了一批的砖瓦,给咱们建大礼堂用!”
“好好!”
“这可是大喜事,有砖瓦咱们就不要再用黄泥啦,娃娃们冬天也不会被风刮到。”
口头的表扬,远不及实际的好处让村民们来的兴奋。
要说建礼堂砖瓦才是大头,虽然礼堂也已经快竣工,可能省一些也是一些,蚊子肉也是肉。
难怪大队长这么严肃的人,从下马车那一刻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会计张春平适时说道:“最近刚好没啥事忙,咱们努努力把礼堂建好,开春就让娃娃们进去读书!”
“好好好!”
“这话行,大家伙加把劲!也就半个多月的事儿。”
既然公社同意了,材料更是没问题,那么老师呢,村民们最关注的是老师。
李队长沉凝片刻:“老师,咱们自己从村中选,老师工资公社是不发的,也得咱们从队里出。我跟春平几个人商量后,一致觉得,以后不发钱,用公分来代替给老师的工资,每天就按10个公分算!”
原先蠢蠢欲动要让自家人去当老师的人,听到没有工资后,心中退了一步。
可一听每日有十个公分,又再次心动。
十个公分啊,这可是满公分!
平常只有壮年男人干一天活才能拿得到。
就有人好奇问了:“大队长,那老师咋选呢?我瞧着应该很多人愿意当。”
李队长从兜里摸出根烟点燃,铁面无私说道:“老师,咱们选不行。”
“啊这……”
“得娃娃们选,得有娃娃的家长们选。”
李队长继续说道:“谁想要当老师,明天之内来我这儿报名。等三日后,这些老师轮流给娃娃们上一节课。到时候你们想看就在边上看着,谁讲的好?谁能管的住娃娃?那不就一目了然了。”
是了,就该这样!村民们一怔,立即点头同意。
这个选举方法宋禾很快知晓。
说实话,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她心中不禁再度出现两个字:稳了。
她为了毕业后就业能够更顺利一些,可不只考了一个幼师资格证,甚至中小学的教师资格证也考了下来。
考过教资的人就是这么无所畏惧。
宋禾已经做好了要重新当上幼师的准备,不需要为未来发愁的她今晚难得能睡个好觉。
村庄慢慢归于平静。
晒谷场上的几处火堆已全部被熄灭,不知名的鸟儿发出阵阵叫声,夫妻在暖烘烘的房间中窸窸窣窣的夜谈。
而远在十几公里外的上坪村,今晚与李家村一样,同样有些不平静。
李家村有大事,上坪村同样也有大事。
那对三个月前从市里来的夫妻,今儿又来啦!
话说这件事儿,也是几个月前十里八乡的一件奇事儿。
上坪村是比李家村更加偏僻的地方,同时也是更加排外的地方。这个村除了从外头娶来的媳妇儿,有七成以上的村民都是姓雷。
这个村出名就出在还没解放前,村里的山上有一座黄大仙观!
说起来,黄大仙观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以前源阳市大部分道观也有一尊黄大仙。
可此大仙非彼大仙。
除了上坪村那座黄大仙观外,其他所有的道观供奉的都是一位叫黄初平的大仙。
这位大仙,是依靠自己的修炼,由人得道成仙。因帮百姓除害兴利,所以受民众敬仰,得人供奉。
而上坪村那位大仙,是正儿八经的黄皮子!
雷神婆,正是供奉黄皮子的人。
她才出生就丧父丧母,被当时黄皮子观的守观人收养,自小学会了这位守观人的一身本事。一生未婚,几十年来就住在观中。
要说张秀娟对她敬而远之也有道理,连村中本姓同族人对她也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甚至耳提面命,不准让自家的小孩跑到那处去玩。
原本黄皮子观附近还住着几户人家,可这十多年来,是搬的搬,迁的迁。
如今,那方圆几百米竟然只有一处黄皮子观!
没人晓得雷神婆多少岁,因为比她早出生的都死了。如今本族人能知道她的事迹,还是因为家中长辈的口口相传。
村里人从来不敢管她,每当以为她已经去世时,人家却好好的出现在村中,差点没把上坪村的人吓得魂飞魄散。
早年间雷神婆的名声很大,不少外地人,甚至港城人都会不远千里赶来。
可解放后这位雷神婆便变得默默无闻,仿佛被世人遗忘了一般。
来找她的,也再不是达官贵人,而是像李二奶奶那样的附近乡下人。
直到三个月前,一对市里的夫妻赶来上坪村,指名道姓要见这位雷神婆,这才勾起十里八乡的好奇心。
今晚月色昏暗,来不及赶回县城的夫妻两人便在上坪村住下。
屋里女人坐在火炉旁烘烤头发,叹口气说道:“咱们来一次可是大难事,证明不好开。这次要没把事儿办好,等下次再来,怎么说也得明年。”
男人拍了拍床铺,露出一抹嫌弃。
他沉声道:“雷神婆说遇到一个再合适不过的,明儿打听一下那个孩子,我想应该能成。”
女人蹙起眉,把毛巾扔在一旁。
“可雷神婆前几个月还让咱们去河省找吗。现在又说在安省,逗咱们玩呢!”
“快闭嘴!”
男人怒目瞪她,下意识的打开窗户看眼窗外,见一片漆黑这才放心关上。
女人也对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有些后悔,赶紧解释:“是我说错了话,雷神婆指定有自己的道理。”
她顿了顿,“要是真能给咱们带来个儿子就好了。”
他们夫妻俩成婚十年,可惜一直未能生育。
看了中医,又看了西医,明明两个人身体都没问题,什么方法也都试了,可依旧如此。
直到有天经人介绍认识这位雷神婆。雷神婆她一针见血的指出来是她丈夫命格有问题,今生注定无子。
这哪能行呢?两人当即拜托雷神婆指点。
雷神婆收了供奉,对此事倒也上心。直说他们唯有一解,那就是寻个命格好的孩子,引来自己的孩子。
“你这辈子注定无子,若是真生下来,那也很快会被收走。只有借命抵命,才能保他顺利长大。”
雷神婆的话在男人的脑袋里反复出现。
这是真的吗?
男人花费无数人脉钱财,甚至把祖上传下来的几样古董都给卖掉,又找了许多大师问问,最后得到的结论和雷神婆一模一样。
从此,他就对雷神婆的话深信不疑。
男人颇有些无力的坐在床铺上,只希望此趟能够顺顺利利的,别再出现什么变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