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场物语》是个出了四年的老游戏。游戏内容是玩家继承了一座荒废农场, 需要将农场重新建造起来。和其他养成类游戏不太一样，这个游戏里面没有畜牧钓鱼等内容，玩家要做的就只有种地。
游戏里面提供了丰富的种子, 从最开始玩家获取的【小麦】【土豆】等基础种子, 一直到后面奇葩的【虚空燕麦】【地狱食虫草】。多达上百种种子，获取渠道也非常多样。这盒游戏是孟庭柯当初为了凑满减买的, 买回来就丢进电视柜里吃灰，倒是路靖尧打了一段, 但是存档也仅仅停留在第二年夏天，种子收集度还不到百分之三十。
贺言章打开游戏，切换到了自己的游戏账号和存档，打开图鉴的时候, 路靖尧只看到满屏幕点亮的图标和金闪闪的奖章和星星, 再一看收藏率：99.5%。
……瞎了。
这要是个氪佬她也不说啥了, 毕竟人家确实比你有钱。可是比你有钱的人还比你努力, 这就太可怕了！
路靖尧为自己生活和娱乐的双重咸鱼而深深愧疚着, 贺言章不停地按翻页键, 一直到了最后一页, 放着最稀有的种子的那一页。
他盯着最后那个没有解锁的黑影发呆。
“怎么了？”路靖尧问。
“这个, 你看眼熟吗？”贺言章指着那个影子问。
“不熟。”路靖尧诚实摇头，“我图鉴就解锁了30%, 根本没往最后翻过。”
“……你再仔细看看。”贺言章把黑影放大了给她看, “这个形状, 像不像之前我们在亡灵电影院里面看到的, 那个BOXⅣ被‘杀死’之后的圆球？”
路靖尧死死盯着那个影子看。这玩意儿有点像神奇宝贝动画间隙那个“猜猜我是谁”的剪影，但是……神奇宝贝好歹还有个大概形状，这玩意儿路靖尧就只看到了“圆的”一个特征。
她拿出手机, 上网搜索《农场物语》这款游戏的攻略。
游戏发售的时间够长了，按照常理，这时候打成100%收集度的人应该也不少了。可路靖尧翻了很久，除去那些反复转载的，100%收集度的原创攻略贴居然只有一个！
那是个游戏论坛里的帖子，创建者是个很资深的游戏玩家，他详细写了解锁最后这个图鉴的过程：首先要把游戏打通第七年，然后开一个新的存档，在新存档第一年春季的第七天通过过度浇水（或者其他方式）把农场内的所有植物弄死，然后在这天晚上选择出门散步。后山第七个树下能挖出一个宝箱，宝箱里面就是最后的这颗种子。
路靖尧：？？？？？
这是什么神经病的设定？
关键是这么神经病的游戏设定，还特么真的有人打出来了？？！
多闲呐！！！
有这时间去刷几道题，看看新闻联播，或者干脆睡一觉不好吗？！
下面的评论画风也和路靖尧想的差不多。
“这都行？！”
“666不愧是大佬！大佬收下我的膝盖！”
“我马上去试试！就差这一个了！99.5%逼疯强迫症！”
“我就不去了……要打通七年再开个新存档，然后从头收集？而且看这图鉴，也没啥特别的啊。散了散了.jpg”
“大家别信！！！我特么真的按这个贴子打了一遍，到最后什么都没出！浪费我时间！楼主骗子nmsl！！！”
路靖尧又往下翻了翻，看到了贴主贴出来的一张图片：
【奇怪的种子】
【在夜晚把它种下去，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图片上面那个漆黑皱缩、像是个干瘪桃核的种子，确实和贺言章说的那个很像。
路靖尧把贴子发给贺言章，说道：“看起来确实有点像。”
贺言章快速浏览了一遍，一直翻到最后一页，他突然说：“没有楼主的回帖了。”
他扬了扬手机：“看到了吗？十几页的贴子，楼主却没有回复任何一个人。”
路靖尧微微一愣，很快便意识到这确实很奇怪！
发这种攻略贴的人，一方面固然抱着方便你我他给其他玩家谋福利的思想，另外一方面也肯定隐藏着想要炫耀的心思。这里面有感谢的，有咒骂的，可发帖的人却始终没有回复过，就好像他发完那一贴就消失了一样。
路靖尧看了看日期，发帖的日期是三年半前。按照玩游戏的人的心理，他很可能是获得了最后一样图鉴之后，就迫不及待把【奇怪的种子】种了下去，所以，他没有继续回帖有可能是没法回帖了。
他是真的不想回复，还是……这颗种子种出来的东西让他没法再回复了？
“据我所知，最早的参加亡灵游戏的玩家正是在三年多以前。”贺言章提醒道。
“不可能。”路靖尧摇头否认，“你是想说，他是玩游戏后被亡灵游戏拉进去的？可是你看这个帖子里，有很多按照攻略试过的人并没有找到种子，玩过这游戏的人太多了，如果每个玩过游戏的人都会成为亡灵游戏的玩家的话，现在得该有上亿玩家了吧？我倒是觉得，你说的这种情况有另外一个可能——最早的玩家是三年多以前，这个帖子比已知最早的玩家还要早一点，那么，很可能是这个人‘打开’了亡灵游戏。
“你还记得小树苗视频网吗？小树苗是由种子长成的，可是最开始的种子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就是这个玩家从游戏里种出来的这个？”
第一个人，在游戏里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种子，他种下了种子，结果消失在了现实世界中。几个月后，亡灵游戏的第一个参与者开始出现。
“要不要试试？”贺言章突然说道。
他扬了扬手柄：“很凑巧，我这个账号，也是刚好通关了第七年呢。我们只要再开个新的存档，就能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这个做法很冒险，也很没意义。
成功了，可能贺言章会和第一个楼主一样消失，失败了大概就会和下面跟帖的一样，什么都没发生。
可贺言章还是想要试试，路靖尧也没有阻止。
贺言章打开了游戏，新建了一个存档。
就算已经玩了很多遍，贺言章还是没有跳过任何一个指导步骤。剧情和新手指引都和之前一模一样，他在第一天种下了新手【小麦】种子，到了第七天的时候种子已经发芽。贺言章拼命浇水，所有的幼苗全部淹死。然后在半夜两点的时候，他操纵着主角从房子里走了出来。
游戏里面夜晚的音乐是很阴森的，贺言章操纵小人来到后山，找到了第七棵树，然后对着树下松动的泥土挖了一锄头。
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人留下的只有游戏里默认的一个小坑，并没有出现种子或者宝箱。
“果然没什么用啊。”路靖尧并不意外地感慨着。
贺言章沉默着，拼命按动着手柄按键，屏幕里的游戏小人开始疯狂锄地。没过多久就把树的周围挖得面目全非，只听轰隆一声，那棵树一下子倒下，变成了一地木材。
贺言章：“……”
“行了，别打了，可能是真的没有。”路靖尧抢过了被粗暴对待的手柄。
贺言章有点灰头土脸的，他两眼无神地倒在沙发上，过了一会儿忽然一骨碌爬起来：“不对，这里肯定藏着点什么！之前那个测试副本我参与度不够高，你再仔细跟我说一下，也许还有什么是你忽略的？”
路靖尧想了想：“是不是因为最开始的那个玩家买到的游戏卡比较特殊？他的那个游戏小人是真正的主角，而我们玩的这些，都只是量产模型NPC？”
“量产模型？”贺言章不解。
路靖尧想了想，她好像确实没跟贺言章说过在卡车车厢里自己遇到BOXⅦ以及后面发生的事情，在副本里是因为时间不够太过藏富，出来后则是忘了这事而且觉得没必要。
现在贺言章既然想问得更清楚些，说说也无妨。虽然这些事涉及到她自己的过去的身份……但是贺言章连自己重生的事情都告诉她了，她这么遮遮掩掩的反倒不太坦荡了。
“嗯，其实你之前应该也发现了，和其他玩家比起来，我可能有一点特别，我也是这次副本才听BOXⅦ说的，我其实，不算人类……”
她边说边整理着之前BOXⅦ透露的信息，因此说得很慢，贺言章的表情从惊讶到愕然再到震撼，到最后他仿佛失去了变换表情的能力，只是呆愣愣地看着路靖尧。
“我也只是从BOXⅦ这里听说了这个词，才想到也许有这么个可能的。并不保证正确……好了，现在之前那个副本里的都告诉你了，你觉得，这个游戏里还可能藏着什么吗？”
贺言章只是愣愣看着她，许久之后，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疼吗？”
“……啊？”
“你之前那么多次副本……的时候，疼不疼？”
说完，不等路靖尧回答，他又仿佛是自言自语道：“肯定很疼吧？我才死了一次就已经痛不欲生，想起来就想要黑化了，你……那么多次，你一定很痛吧？”
路靖尧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贺言章在说什么，她努力回忆了一下，摇头：“不记得了，都说了没有记忆了，无所谓了。”
他又看了她一会儿，有那么一瞬间，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好像又想起了什么，马上闭了嘴。
他看向桌上自己带来的饭，问道：“你还没吃饭吧？饿不饿？”
“不……”
“饭有点凉了，我去给你热一下再吃。”
贺言章说完，不等路靖尧回答，已经迅速端起饭盒朝厨房走去。
路靖尧有点摸不着头脑地坐在沙发上，她听到厨房里有开火的声音，可过了很久贺言章都没有出来。她终于是忍不住，轻手轻脚走到厨房门口，从开着的门缝里往里看。
煤气灶上面小蒸锅咕嘟嘟冒着白气，贺言章正蜷缩着蹲在煤气灶旁边，呆呆地看着火焰。
他时不时抬手擦了擦眼睛，像是在哭。
路靖尧看了一会儿，又轻手轻脚走回去，重新坐到了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