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是什么？尊严是什么？在性命面前统统可以不要！
路靖尧第一次体会到了孟庭柯那种可以豁出一切抱大腿的心情, 她也顾不上自己之前是怎么残酷拒绝了贺言章的“深情告白”和打钱，拼尽全力抓紧时间发消息。
[路人甲]：我在家里，家里有女鬼！
[路人甲]：我动不了, 她要把我拉进卫生间了！
[路人甲]：999999！！！
连发几条消息, 路靖尧越发绝望——能用系统交流又有什么用？贺言章这会儿可是在他自己家, 就算他有穿越时空的道具, 在现实中他也用不出来啊！
[路人甲]：贺少，我银行卡密码XXXXXX, 我家住址在XXXX, 请帮我把我的遗产送给我爸妈和我家狗, 告诉他们我爱他们……
[贺言章]：……
她说了那么一大串, 贺言章回复的只有一句省略号，既有对她的遭遇表示担心，也有答应帮她分遗产。路靖尧觉得, 自己当时大概是把贺言章得罪死了，才会让他小气吧啦地到了这种时候还在生闷气。
她已经能清楚地看到面前的门缝里，李媛媛有些扭曲变形的惨白面孔正朝她微笑。她的长发黏连着血淋淋的头皮垂在肩上, 朝着她伸出指甲缝里还带着血肉的手。路靖尧索性闭上了眼睛，准备等待接下来的死亡。
砰！砰！
“路靖尧！路路！能开门吗？！”
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用力砸响。贺言章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不止是路靖尧, 就连女鬼都有一瞬间的愣住。路靖尧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一瞬间的松动，她当机立断，抓过立在卫生间外面的树枝形挂衣架，横在胸前卡住了门口。
“怎么可能？”李媛媛喃喃了一句，下一秒，她的脸就因为暴怒而瞬间扭曲！惨白的脸上开始出现一道道深可入骨的伤口，抓着她的力道陡然加大, 如果不是横过来的衣杆挡着门，路靖尧早就已经被拖进了。
“贺少！我在屋里，我动不了！”路靖尧扯着嗓子喊道。
门口的声音停了一瞬，紧接着，门锁那里传来了响动，漫长的一分钟过，出租屋本来不算结实的门从外面被一脚踹开！
只一眼，贺言章就看到了卫生间门口横着挂衣杆拼命抵挡里面无形力量的路靖尧。他大步走过，一手抓住了路靖尧的胳膊，另外一只手提着一把雪亮的尖刀，狠狠刺入了门缝里露出来的那张脸上。
“啊——”
门内的李媛媛发出了一声尖叫，控制着路靖尧的那股力量一下子消失。路靖尧迅速把手中的挂衣杆竖过来，用前面的挂钩勾住门把手，砰地一声关上了卫生间的门，又掰断了一截木杆，穿过把手从外面把门闩住。等做完这一切，她才虚脱一般坐到了地上。
“别坐在这里，沙发上休息。”贺言章一只手把她拉起来，半搀扶着她坐到了沙发上。
路靖尧虚弱地看他一眼，小声说：“谢谢。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我正好在你家楼下。”贺言章说，“一个小时前就到了。”
路靖尧惊讶地看着他，眼神不由自主变得有些复杂。结合刚才贺言章从游戏系统里给她发的道歉，她几乎能想象到一个想要道歉却不敢开口、甚至不敢敲门的男人的身影，独自徘徊在楼下的纠结模样。
贺狗突然变得这么卑微，还挺……
“我看天气预报说一个小时后要下雨，我想淋着雨来敲门你原谅我的可能性更大。”贺言章实话实说。
“……”
路靖尧看了看窗外，果然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她收起了自己刚才一瞬间的复杂心情，转头往卧室走。
“你哪？那个女鬼还在卫生间里。”
“找武器，贺少，你有有能在现实中使用的道具？”
听那个李媛媛说话的内容，就知道她九成是从亡灵游戏里面跑出来的，要对付她估计也要用上游戏里的道具。路靖尧从房间里把背叛者的日记拿出来，先在日记本上写了名字再把日记本对准卫生间。她也不管李媛媛是不是符合道具使用条件，让贺言章手持炒菜锅和家里菜刀站在后面给她掠阵，一边警惕地打开了门。
卫生间里什么都有。
有血，有女人，刚才被关进来的李媛媛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卫生间里空荡荡的，除了空气里弥漫着的一股说不清的气味，什么都有。
消失了？
不对，如果李媛媛真的是亡灵值满百后的替代人的话，是可能同时出现两个的。
“路路，这是什么？你家卫生间的装饰？”贺言章突然出声问道。
“什么？”路靖尧转过头，看向贺言章指着的地方。在光滑的瓷砖墙上，像是花纹一样附着着一层凹凸不平的东西，她伸手轻轻碰了碰，发现像是有一层塑料膜附着在表面。
她打开了灯，找到了“塑料膜”的边缘，稍稍用力便顺利揭了下来。那东西又轻又薄，像是一张干巴巴的枯萎皱缩的人皮，轻飘飘地在路靖尧手上晃荡着。
“你小心点，别这么莽撞地就用手碰。”贺言章提醒道，他伸手要接过路靖尧手里的“塑料膜”，却被她轻松闪过。
“事，这东西好像已经‘死了’。”路靖尧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它像是一张在阳光下暴晒了很久的面膜纸，就这么轻轻一晃，居然碎裂成小块掉在地上，用脚尖碾一下就碎成了粉末。
“看起来，这东西就是那个李媛媛消失后留下来的东西了。”路靖尧沉思道，“之前王虎也是，他来追杀我的时候，警察后来调查也发现了不在场证明。说明这些代替者有能力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或者至少是派出一个分/身来完成主体无暇完成的任务，一旦发现不对，立刻断尾求生。不知道李媛媛的真身现在是不是也在另外一个地方？”
“你想查她？太危险了。”贺言章不赞成地皱了下眉，“就算你上次侥幸回来了，这次也不一定……”
“想什么呢，我那么傻。”路靖尧闭上眼睛，在系统的联系人面板中搜索李媛媛，然而却一无所获。如果不是对方删除了她的好友，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这个人已经消失了。
从玩家的名单中被彻底抹，剩下来的这个代替品，只是从副本中出来的怪物。
那么，她路靖尧又是什么呢？
李媛媛知道她是“偷渡者”，还和那个西装男一起叫她“09051”，显然是对她很熟悉的人。被副本怪物熟悉的人，她路靖尧难道又会是什么正常人类吗？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旁边突然响起了贺言章的声音。
“你事吧？”
“事了。”路靖尧摇了摇头，“今天真的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估计就要有事了。”
“哦，那你还生气吗？”
路靖尧抬起头，他正低头看着她，目光里似乎带着一点小心翼翼。
“……”
又来了。
她有什么好生气的呢？除了刚认识的时候她觉得贺言章自私自利狗比下作不值得深交之外，后来他确实也做过什么有损她利益的事情。这次就更是了，除了说了几句狗屁不通油腻腻的话，坦白来讲，她还欠了贺言章几次救命之恩。
为什么他会一直觉得她在生气？
“我生过气。”路靖尧摇头，诚恳地看着他，“说实话，我还应该感激你。你救过我很多次，我们一直配合得也不错，你从不拖后腿，（做人的时候）不添麻烦，对我来说，你是很难得的（技术放心的）好同事。”
贺言章小声说：“可我不想和你做同事……”
“那不行。”
“……”
路靖尧叹了口气：“我真的搞不懂，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喜欢我呢？”
“因为……”
“停，”路靖尧抬手制止了他那句油腻的台词，“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在你觉得自己被全世界背叛的时候，我凑巧伸手拉了你一把。可你不觉得自己这是被PUA了吗？因为路过的人偶然的一点温暖就觉得自己喜欢上了对方，这是对你自己的不尊重，也是对我的不尊重。你最好还是……”
“我知道，”贺言章打断了她的话，“我还知道，这是吊桥效应。在一个人最脆弱的时候，别人的一点帮助就能让他心跳加速产生恋爱的错觉。
“可我不是。”
“……”
贺言章盯着她，目光里重新有了傲慢大少爷的那种咄咄逼人的感觉：“我认真分析过很久我的心理了。吊桥效应只能作为一个诱因。可是过了那段时间，我依然能感受到我的心态变。面对你的时候，我会情不自禁地高兴、紧张，甚至我会为了你不由自主改变自己的一些做法，避免让自己做你不喜欢的事情，控制不住地保护你、讨好你……不管你多讨厌我，对不起，我控制不住我的想法和心情。”
路靖尧：“…………”
他的声音又软了下来，认真地看着她：“所以……你觉得我哪里不好？我可以改。只要能给我一个机会……”
沉默。
路靖尧退后半步，对着他露出了商业性质的微笑，委婉拒绝：“我觉得，你挺好的。你看你有钱又长得帅，我和你站在一起，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说我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们不合适。”
“合适的！”贺言章急切地上前半步，“我们之间的事情关别人什么事？我……我是第一次对一个人有这种心情，你放心，我妈已经世了，我爸对我的私事也从不会有任何意见。我们在一起不会有任何障碍！以后我们还是可以和以前一样一起过副本，你想要工作的话我也可以……”
“……好了你闭嘴吧！”
路靖尧骤然暴起，她一只手拽住贺言章的领带，另外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猛地把他推倒在沙发上，膝盖死死抵住了他的大腿，居高临下地把他摁倒在了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