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盈自小没了母亲,没了依靠,所以最擅长察言观色。
她就是听不到孙氏和六姑娘沈明霞在说些什么,但也知道她们在议论她,且说的也不是什么好话。
走近后,朝着孙氏微微颔首喊了声“二嫂。”朝沈明霞喊了声“六妹”。
沈明霞因数日前被母亲教训了几句,对温盈也有所迁怒,且身为嫡女也不用像沈明霏那般看三哥的脸色,所以自然对温盈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冷着一张脸,轻哼了一声。
孙氏倒是会隐藏,笑了笑,道:“听说三娘子昨日游船染了风寒,今日见,脸色似乎好了许多。”
“人一病,三哥就宿在主屋了,今日这脸色也没半点受了风寒的模样,倒是奇怪得很。”沈明霞这时也笑,但笑意却不到眼底。
这话分明就是说温盈装可怜才能博得丈夫的疼爱。
这侯府中出了主母那处,也就是徐氏和三娘两房了。这两房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府中其他主子都能知道。
温盈最为不喜的就是这一点,沈寒霁有没有回房,什么时候回房,其他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等到分府别住。但现下该做的是得好好治治这云霁苑的下人了。
先前她无势,而那些下人也都是徐氏先前挑选的,所以不能动。
如今是得想个法子动一动了。
回了思索,温盈朝着孙氏笑了笑:“昨日外出游湖见到了清宁郡主,裕小王爷和夫君游湖,夫君不放心我,想与我一块回去,但我不好扫了夫君游船的雅兴,也就应下了郡主同游的邀请,不曾想只做了小半个时辰就晕船了,今日起来确实觉得好了许多。”
孙氏和沈明霞闻言,都愣了一下。她们只知道她昨日去游船了,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从未想过她竟是与沈寒霁,还有王府兄妹一块去的。
“我记得清宁郡主与二嫂素来交好,与二嫂情同姊妹,是不是?”
提起这事,孙氏回过神来,眼中露出了一丝得意。京中贵女众多,但能与皇族贵女情深如姊妹的并不多见。
“二嫂与清宁郡主自然是情同姊妹,但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沈明霞便是一声三嫂都不想喊。
温盈维持着笑意,温声道:“前些日子清宁郡主让裕小王爷送了一篮子樱桃给夫君,想必也送了给二嫂吧?毕竟我家夫君只是与裕小王爷同窗,清宁郡主就如此上心,而二嫂与清宁郡主关系这般好,定然也让人送来了。”
沈明霞闻言,怪异地看了眼她,又看了眼孙氏。
孙氏表情微变。清宁喜欢沈三郎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她偶尔也会与清宁说一些侯府的事,也时常说温氏不得宠的事,私心上,她是偏向清宁的。
清宁哪都不差,模样比温氏好,性子比温氏明朗。她与清宁又情同姊妹,若这三弟妹不是温氏,而是清宁郡主,那与侯府而言也并不是什么坏事呀……
虽是这么想的,可平时并未表现出来过。
那么现在温氏说的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孙氏收敛了那微妙的表情,不动声色的道:“许是裕小王爷提议送的,所以我这并未收到什么果子。”
温盈却露出了诧异之色:“可昨日游船的时候,清宁郡主分明说是她让裕小王爷送的。”
孙氏神色有一丝微僵:“……那我便不知了。”
温盈故作皱眉:“樱桃那般珍贵,第一次收成都是上供到宫中的,便是侯府都是得了一小篮子,清宁郡主与夫君交集又不深,怎会给夫君送这么珍贵的果子?”声音越说越小,脸色有些不好的抬眸看了眼孙氏。
旁人传二人郎才女貌,可二人从未证实过什么,也只能算是旁人的臆想罢了,若是承认了那便是另一回事了。
一旁沉默的沈明霞忽然开口道:“送了便送了,又当不得什么,往后让三哥多注意些便是了,免得有人传些不好听的话。”
温盈嫁进侯府两年,还是第一回 觉得沈明霞说了句中听的话。
温盈点头:“我回去便和夫君说说,我尚要去给二娘的院子,便不与二嫂,六妹聊了。”
微一盈身,便转身离去。
等温盈走远了,沈明霞坐了下来,随意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后便道:“我虽不不大喜欢三哥这妻子,一直唯唯诺诺,小家子气的,但我也不希望她和三哥有什么不必要的误会,二嫂嫂你说是不是?”
孙氏心里边“咯噔”了一下,可面上还是维持着笑意:“自然。”
沈明霞虽才十五的年纪,也不大看得起温氏,可到底与那无脑的沈明霏不同,她有些像自己的婆婆,因此孙氏多少有些忌惮这小姑子。
“二嫂与清宁郡主交好,便从中劝劝郡主,别太执着了。”
孙氏但笑不语,心里边却是警惕了起来。若是清宁特意让裕小王爷送果子的事传到了主母耳中,只怕她会被训斥,让她莫要再与郡主交好。
温盈离开,蓉儿跟在身后侧,小声地问:“方才,娘子可是故意说那些话的?”
蓉儿自小就跟在温盈的身旁,多少有些了解自己的主子的。
蓉儿是温盈信得过的人,与她说这些推心置腹的话倒也无所谓。
她淡淡道:“清宁郡主对三爷有意。”
蓉儿一惊,但随即想起外边也有这样的传言,且三爷风光霁月,清宁郡主有这心思也不出奇。
“今日这些话当着六姑娘的面说,也算是给世子娘子提一个醒,让她莫要把我当傻子。若是她真的为了清宁郡主做了那等拆散我与三爷夫妻二人的事,我不仅会当着六姑娘的面说出来,我还会当着主母的面说出来。”
温盈脸色淡漠,没了那么多顾忌,便是说话底气也足了许多。
——
徐氏听说昨夜儿子回了房,顿时乐了,仿佛看到了那白胖的小孙子在和她招手了。
儿子那破规则可算是破了,她还以为儿子这辈子都是一个月回两趟房呢。
因这规矩,所以这两年来,儿媳的肚子都没有反应,她虽急过,但也没也怎么苛责过温氏,毕竟这里边儿子的问题也很大。
许是心情好,当温盈给徐氏请午安的时候,徐氏都是笑盈盈的。
把其他的小丫鬟屏退了出去,拉着温盈的手低声道:“等霁儿殿试之后,你可加把劲了。”
温盈微愣,不解。
徐氏便暗示的看了眼她的肚子,温盈顿时明白了过来。
温盈皮子薄,看徐氏的模样,也看得出来她是知道了昨晚沈寒霁回房了,顿时耳朵微烫。
这云霁苑的下人,当真好好好的敲打了一番了,按照她们这么传,估摸着整个侯府都知道了。
沈寒霁殿试在即,也亏得徐氏没想那么多,不然换做主母,定然会教训她不知轻重。
徐氏语重心长的道:“霁儿已经够正经的了,你可不能再正经了。”
温盈心想,沈寒霁便只是在人前正经罢了,在榻上可一丝不像是他。
“你若有夫妻之事不懂的,便问我,莫要觉得不好意思。”徐氏说得极为语重心长。她也不知怎生了个在男女之情上那么冷清的一个儿子,想想他的父亲,也就是在人前正经严肃,人后可从未这般的克制,冷清。
温盈脸皮薄,低下头胡乱的应了一声,没敢明言昨晚就是自己勾的人。
许是盼孙心切,徐氏也不避讳这婆媳关系,像个过来人一般给温盈支招:“正好快到霁儿殿试了,且再也几日又是初一了,你便以殿试为由,不让霁儿进房。等他殿试后,你再过去寻他,说要补回来,他那初一十五的破规矩早该破了,破了一次就会有无数次。你去寻他的事,能有一就有二,他便是不回来,往后也继续去寻他,他若拒绝,你就扮可怜,哭给他看。”
不得不说,徐氏与温盈想到一块去了。
自己婆婆与她说这些,温盈听得脸红耳热的。
“我听二娘的。”温盈的声音小小的,很是不好意思。
“既然听我的……”徐氏想了想,看向祝妈妈,“把我准备的东西拿出来。”
祝妈妈转身去拿东西,不一会就捧着一身衣裳从屋中出来,捧到了温盈的面前。
温盈拿起衣裳,看到那薄如轻纱的衣服时,更是面红颈赤了。
徐氏也有些不好意思,清咳了两声,道:“霁儿那清冷的性子,只能激一激了。”
先前见温氏似乎有所改变,徐氏也有了想帮一帮她的心思。但也担心温氏木讷扶不起来,所以迟迟没出手。
可今早听说昨晚霁儿因温氏病了而回了房。即使温氏还在病中,都还唤了两次水。
徐氏顿时觉得这温氏还不至于真的木讷得扶不起来。所以便让人准备这衣裳,等她好些的时候才唤她过来,今日既然来了,便顺手给她了。
温盈只觉得手中的衣裳烫手得很,她也只敢做些艳红的小衣,婆婆竟然更为大胆。
这薄纱,和没穿有何区别?
徐氏看了眼那衣服,脖子也红了,但一想到孙子,便厚着脸皮的佯装镇定。
这时屋外传来婢女喊三爷的声音,婆媳两人的脸色蓦地一变。
徐氏面露慌色,压低声音慌乱催促:“快、快把衣服藏起来!”她可不能让她那君子儿子知道他的母亲这么的不正经!
温盈也是一急,直接把衣裳塞到了身后。
等沈寒霁快进来时候,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只能手肘支着软榻上小茶几,手轻握成拳撑着额头,露出一副病弱之态。
不经意瞥了一眼徐氏,只见自己的婆婆对自己露出了一抹赞许之色。
温盈:……
忽然间,有种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