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上章尾补了点字数)

晚饭后回滨江, 程闻疏开车行驶在路上,程宅所在的这一片,地势高, 往远处看, 能将整个东江市的夜景收于眼底, 让人心旷神怡。

任时让坐在副驾驶,放下来了车窗,清凉的晚风吹进车内, 她偏头正朝外看。

临近婚礼,最近先后被双方的母亲提醒过一次, 两个人原本已经是随缘的心态, 好久不提,这两天接连被提醒,又将二人的注意力拉到了孩子的事情上。

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程闻疏微一思量, 唤道:“让让。”

“嗯?”任时让回头看他。

程闻疏看着前方, 开着车, 道:“其实,今天和妈说的, 是我的心里话。”

他说:“我最近一直在想,从你回国到现在,满打满算才短短三个月,我们相处的时间更不用说,是不是还应该再过一段时间的二人世界。”

“所以,”程闻疏和她商量, “老婆,成全满足我一下, 两年内我们就先不要考虑孩子的事情了,嗯?”

任时让却笑了笑,看破了他,说:“你不用这样遮掩,也许事实有可能就是我们就算身体无恙,这一辈子也不可能有孩子。”

“别多想。”程闻疏闻言一顿,又说,“那我们就过一辈子的二人世界。”

只要她在,他并不执着于这一生非要有一个延绵血脉的子孙后代。

“嗯。”任时让微笑轻嗯,“没有就没有吧,你不用担心我的情绪。”

她也已经改口,“妈的话我没有放在心上。”

任时让对他微微笑,她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脆弱胆怯,她告诉自己也不能退缩,“你也不需要担心,我会因为这个事情就胆怯退缩。”

被两边的母亲一提,生怕她再想到其它影响的方面去,程闻疏一颗心悬了半天,听任时让这么一说,知道她心里无恙,依然信任相信着他,此刻他才终于将自己的心给放了下去。

回到滨江,晚上10点钟,两个人已经做完了一场,简单冲完澡,任时让正坐在镜前护肤,程闻疏坐床头看书,旁边手机亮了一下,他眼瞟屏幕一眼,然后摁灭。

他随便披上一件睡袍,两三指松垮系上袍带,对任时让道:“出去倒杯水,让让,你要吗?”

任时让怕第二天水肿,拍着脸摇了摇头,程闻疏低沉轻嗯,长指够到手机,拿在手中,出了卧室。

下楼,站在窗前,男人长身玉立,背影深沉,望着外面整个广阔不眠的东江市,接通了来电,放在耳旁。

“总裁。”对面的林照称呼道。

程闻疏淡嗯。他觉得任时让昨晚有些奇怪,便叫林照今天去查了查,昨天她逛街都去做了什么。

林照向他汇报。听到任时让昨天是去专门给他挑礼物,程闻疏不由勾唇,那,过两天收到的时候也一定要装作不知情。

又听林照说到有个小孩子差点冲撞到她,他紧紧蹙眉,听完后,低声跟着喃喃了一句:“受人指使?”

程闻疏皱眉思忖片刻,问:“加州那边呢?”

经任时让昨晚提醒,婚礼又在即,他确实不想再生出任何一点意外,即使是微乎其微的人和事,又想周媛那个人,本性其实很好看透,为人处事看起来善良老实,实则自私虚假,拿她的家人做胁迫,这一类人却并不一定会将亲生父母的安危放在心中第一,会以自己为主,这样一想,她确实有可能做出不顾家人也要回国的事情来。

程闻疏不会叫她能回来,功亏一篑,在他们马上要改变所有的前夕,任时让现在对他信任,程闻疏不能再叫任何人和事影响到她一点。

索性做得狠厉,婚礼之前,将其限制了出入,婚礼后,周媛活的过的怎么样,是生是死,如何生存,自生自灭,都与他无关。

林照回:“看护的人说,三天没有出门,一直都在房中。”

林照一顿,迟疑补充道:“唯一的异样是,她有位朋友一周前进去陪了几天。”

程闻疏闻言,当即冷笑,“林照,你怎么办的事情?”

“现在就叫人去查在加州的到底是谁和周媛的出入境。”

挂断短短两分钟的通话,程闻疏很快接杯水重新上楼,进房后,在任时让面前沉稳如常。

她爱睡美容觉,十一点之前差不多就会犯困,两个人都上床后,程闻疏困意小,倚在床头边拿平板看财经网站,边将人搂在怀里,轻抚着背哄人睡觉。

任时让手环着程闻疏的腰,人在他怀中,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闭着眼睛,将白皙干净的小脸枕在他的胸膛前,对向他,讲:“明天中午你自己吃饭啊,老公。”

过去的一个月里,程闻疏教她、哄她喊过无数嘴的老公,她倒也不再扭捏,现在张口闭口,对着他自然而然叫出来的就是“老公”两个字。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他偏眸,拿起淡淡扫视一眼,手中一顿,又放下,继续轻拍她的背,低头面对任时让时,即使她只仰着一张小脸,牢牢闭着眼眸,根本不会看到,他还是不由敛去了眸中的冷寒,温和询问:“明天中午要去做什么?”

她前段时间答应婚后去成寰工作,天恒总裁又与程闻疏相识,他专门去打了一声招呼,对方答应愿意放人,距离婚礼还剩不到一个周的时间,要领证,看新房,选晚宴礼服,再加上陆续有朋友从伦敦到东江来,要接待,她又想亲自写请柬,爱美又想要提前做一次头发,还想再去两次美容院,婚礼当天怎么也要更加漂漂亮亮的,上周已经差不多做完了工作上的交接,明天上午任时让想过去把这周末提前准备的请柬和新婚伴手礼带给一些同事后,便打算差不多结束所有在天恒的事宜。

她微微抿笑,歪脸埋他的怀中,困着,小声说:“秦贝蒂昨天说,她明天中午替我约了一个很厉害的托尼。”

程闻疏根本不懂,长指轻摁屏幕,简洁短促回过去几个字,不忘问她:“什么意思?”

“去做头发……”任时让越说越小声,程闻疏再拍几下,她便渐渐呼吸均匀,歪头睡着了。

程闻疏将她从怀中轻轻放下来,任时让的脸栽在枕头上,又将她的手脚仔细放进薄被中,程闻疏才最后低头俯身,在她柔软的唇瓣上轻轻吻了吻。

看了她一会,想到昨天的事情,他又向林照交代,明天加几个人跟住护着任时让。

第二天,被秦贝蒂装过一次的真琳赛第一个到了东江市,从机场接到人后,去保养头发前,又为感谢秦贝蒂和接待好友,任时让先订了一家餐厅请她们吃饭。

中途,她上了一趟洗手间,吹干手,刚出洗手间,一位女保洁提着水桶进来,两个人迎面遇上,女保洁差点撞上她,朝后惊吓趔趄一步,任时让伸手扶了一把人的胳膊,怕人摔,对人和气微笑说:“小心一些。”

女保洁却顿住,不说话,娇小的身躯动也不动,手指紧紧扣住。

任时让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多想,松开人的胳膊,下一刻,女保洁提起手中的桶,直接朝任时让的身上倒,她及时反应,退后两步,凉透的水泼到她的小腿,浇湿脚下的鞋子,溅湿半身裙摆,水满满流在地上,铁桶发出一声脆响刺耳的声音,砸在了地上。

女保洁摘下帽子,抬起一张苍白清秀的脸来。

任时让微微睁大了眼眸。

餐厅那边听到动静,已经有人朝这边过来。

“任时让!”

任时让看着周媛,听她高亢悲愤地质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需要你这样惩罚我?”

秦贝蒂和琳赛闻声赶来,已经有人对着她们指指点点。

“因为你的未婚夫中药,我受人指使,不小心误入他的房间,使你受不了了?”

她听周媛一声声地站在制高点质问:“还是几次巧合偶遇,就让你这么容不下我。”

卸去一开始在国内又遇周媛的惊诧,任时让感觉自己,仿佛此时只听到了周媛的质问,只看到她批判的样子。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化成朦胧不真切的喧嚣,任时让听到仿佛是另一个自己在对着周媛冷笑着反驳:

“进去后看不到床上的人是谁吗?关门做什么。”

“周媛,你可真虚伪。”

“什么都是巧巧巧,鬼屋你怎么不出去,知道在度假山庄为什么不走,在房间你怎么不躲开。”

周媛隐忍,说:“这些都不是你的,不是你们任家的,你有钱也不能这么为所欲为,我为什么没有呆着的权利,为什么走的不是你们?”

任时让又听到自己冷笑一声,冷言冷语道:

“周媛,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不躲开吗?

因为越躲开,你这种人越把自己当回事。”

“麻烦是你,你有什么资格说出这样的话。”

她提高声音,说完最后一句话,听到耳畔琳赛一声急促担忧的“让让”,任时让猛然重新清醒,脊背上瞬间浮出一层冷汗,手脚冰凉,听见周围一声声大声的议论,对上秦贝蒂异样的眼光,她迷茫后退一步,垂下了脸。

她刚才这是在做什么,公共场合对上周媛,竟当众失了态。

人群让开一条道,一个俊冷的男人急步走过来,最终停到她面前,任时让捂住了脸,轻轻喘息。

”让让。”男人温和唤她。

她仿佛置若罔闻。

在男人的示意下,餐厅的经理催促客人们散开,程闻疏解下外套,包裹在任时让腿上,将人横抱了起来,抬腿朝外走。

“任时让,求求你。”

她迷茫地依偎在男人的肩头,最后一眼,看到周媛身子跪趴在满是水的地上,浸湿裤子,被人拖住胳膊,苦苦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哀求: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的亲人都在国内,我从没有在国外生活过,别再将我送走,别再将我像个囚犯一样看管起来了。”

程闻疏一路抱人出了餐厅,将任时让小心放进车中,林照去买了一套衣服,递进来,他接过来,关上车门。

程闻疏抬起她的腿,脱下鞋子,轻轻地先拿干净的毛巾擦拭掉她身上的水迹,然后替她解下湿漉的衣服,任时让一直无声无息,任他动作。

他拿起新的一套衣服为她穿上,终于,她闪动了一下眼眸,程闻疏听到她冷声发问:

“你不是说,周媛不在国内吗?”

程闻疏为她扣纽扣的手微顿,对她温和安抚:“我保证,永远不会再有下一次。”

任时让又懊恼地咬起唇,她仿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垂脸向他道歉:“抱歉。”

程闻疏直接带她回了滨江。一路上任时让一直沉默着,看着窗外,没看他。

逼人离开,叫人永远不能再回东江市,还有不久前失去仪态,只为了一个男人,脑子犯冲般地与周媛尖锐对峙,秦贝蒂诧异看她的目光,最后一幕周媛苦苦哀求的可怜样子,限制人的人身自由,跟他计较,这一些……任时让紧紧闭上了眼眸,这不就是那一版文字里她会做的事情、会成为的人,她正在一一照做,变的不像她自己。她原来,根本丝毫不在意周媛。

回到滨江后,任时让仿佛一直都在发呆,程闻疏看着,终于忍不住将她搂在怀中,对她道:“都是我做的,无论是逼人离开,还是叫她没办法再回东江,让让,这些都是我做的,与你无关。”

任时让轻轻笑出来,可他做的这些事情,她一直都是知情的,明知道他们现在正在做着不该的事情,明知道只要相信他,就根本不需要去在意周媛这个人,但越是现在的样子,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越在意。

选择将错就错下去,她眨着眼眸,轻声对程闻疏说:“只要别叫她回国,把看管着她的人都撤了吧。”

他本来就没有完全限制周媛的自由,不是牢牢看管,只是不叫她走出加州,今天的事叫程闻疏明白,他之前或许是做错了,该做的更狠绝一些,但听任时让这么一说,他答应她:“好,以后都不会对她特意做这些,只让她不回国。”

程闻疏说开心的事情给她听:“明天我们就要去领证了,让让。”

他整个六月份都在给她安全感,叫她看到,安心后,想要叫她完全的心甘情愿,放下所有,所以,他把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放到了七月份。

只是晚找到一步周媛,就那么的凑巧,先被任时让遇到……他已经在担忧,周媛的出现,会打破之前二人作出的所有努力,怕,程闻疏非常怕,连他现在都有一种是老天故意在整他的感觉。

害怕她将一颗刚送出去的心再收回去。

任时让扬出笑容,对他坚定点了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