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芋还没有出来,周媛看着程闻疏踹开门进到房内,她站在走道中间,先朝后偏头,呼唤:“小芋。”
没有人应她。
身后的墙隐隐透着阴冷的寒气,前方那个长头发的NPC回头,一张惨白的脸,万籁俱寂,四周只剩下她一个人,它动了动,朝她靠近,周媛屏住呼吸,忍住腿软,一咬牙闭上眼睛,肩膀撞开快要过来的“鬼”,只能朝有人的地方跑。
她跟着程闻疏跌撞进同一个房间。
进去后,才发现比外面还要瘆人,房间狭小逼仄,十多平米的样子,连窗户都没有,空气都不流通,墙角燃着一支白蜡烛,烛苗的影子在墙上幽暗晃动,周媛隐约看清楚了地上和墙上泼了一片的血,一股子让人作呕的味道,她的脸瞬间变了颜色,头晕目眩,直接克制不住,蹲下干呕。
她十多岁的时候,见过一只快要被打死的狗,四溅的狗血,血肉恶心的味道,狗呜咽咽地叫,就在她脚下,裙子和鞋上都沾上了狗血。
吓破过那一次胆子,做过两天噩梦后,就再也经不过眼前这种场景的吓,也从不敢养狗。
周媛干呕得泪眼模糊,在这逼仄的空间里喘不上气来,下意识地抬手去抓那个朦朦胧胧的身影,擦到他的一点衣角,她实在害怕,哀求:“程闻疏,求你…别丢下我。”
程闻疏神情漠视,居高临下,看着那个蹲在地上的娇小身躯。
不久,他动了动,掀开旁边的草席,下面有一个通道。
程闻疏走下去,周媛咬了咬牙,用尽力气从地上起来,跟了上去。
下去以后,男人始终和她保持着十多步的距离,两旁只有一些摆着的道具,没有前面那么吓人,走过地下的一段后,眼前出现光亮,终于闻到新鲜的空气。
秦湾她们是率先走出来的,不久后,时风从里面出来,任时让坐在一张长椅上,脸色仍然不太好,见时风出来,她抬眸看了他一眼,注意到他身后没有其他人。
秦湾见状,疑惑问:“疏哥呢?”
时风淡然说:“开门的时候人不在,走散了。”
他说着去一旁商店,买了一瓶矿泉水,付完钱拿回来,拧开瓶盖,递给任时让,说:“时让姐,喝点水。”
任时让说“谢谢”,接了过来,小口抿了两口慢慢喝下去,想到时风说的,程闻疏现在应该正在和周媛待在一起。
过了一会,看她脸色缓和了一些,时风询问:“好点了吗?”
任时让点点头,说:“没事了。”
秦湾在一旁问:“表姐是被那个牢房吓住了吗?”
她看任时让是那时候开始才有异样,又和未婚夫突然分开,猜是那一会被屋子里的场景吓到了。
她惊叹道:“应该是颜料,但加上那个味道,确实挺逼真吓人的。”
正说着,又走出来一个人,程闻疏从里面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鬼屋。
周媛见程闻疏出来,第一件事就是率先主动去找他的未婚妻。
任时让坐在椅子上,一阵风似的,就见程闻疏大步过来,到她跟前才慢了下来,到她身侧将她收拢在怀里,一站一坐的姿势,任时让的脸颊靠着他的怀。
程闻疏低头温声询问她:“没事吧?”
任时让抬脸对他摇摇头。
程闻疏这才抬眸冷淡审视了一眼时风,当着任时让的面,暂时什么都没说。
任时让在程闻疏怀里,一只手扶着他的手臂,与周媛对视了一眼,想,她昨天觉得程闻疏想避开鬼屋密室这两个地方,有偏离剧情的意向,应该是她想多了,至今都和那版文字的剧情无差,这趟鬼屋还是程闻疏带着周媛走了出来。
这时,过来两个工作人员,身后还有一个摘了头套的NPC,三个人停在他们一行人面前,周媛也恢复了一些,看其中那个穿着白衣服的鬼屋NPC有些眼熟,这不就是最后被她撞了一下的那个吗?
脸上在白日里看倒没里面那么吓人,像是一层厚厚的面粉。
NPC指了指程闻疏,两个工作人员上前,对程闻疏说:“先生,在您游玩过程中有一扇门被您人为损坏,需要您进行赔偿和对您进行罚款。”
一行人全都惊奇诧异地看向他。程闻疏微顿,低眸对视上怀里小人儿惊讶和询问的眼神。
看任时让正看着他,程闻疏一副温和内敛的样子,暂时松开怀里的人,认命拿出钱夹,边对她解释:“一不小心。”
他那两脚发着狠,连周媛远远看着,都感觉得出来,怎么会是一不小心,现在她看程闻疏嘴角弯了一点弧度,共赔罚八百,他一句话没多说,从钱夹里拿出钱,递过去,好脾气的模样,跟人认错道歉:“抱歉。”
楚越听闻消息赶来的时候,刚好看到程闻疏掏出八百,他这里的工作人员又没见过程闻疏,不知道他的身份,不知道这整个山庄都有眼前这个人参股的40%,还朝他要了八百块,关键这还不是最让楚越傻眼的,最让他傻眼的是,程闻疏那一副对人低头客气认错的模样。
做错事的从来都是他们,这人自小就对自己要求严苛,在楚越心里,程闻疏前二十几年都不一定犯过错,认过错。
“下次你要注意一点,下不为例。”
“一定。”程总说。
等人都走了,周媛才等到陈芋和最后那个男生一起出来,陈芋一出来就问她:“媛媛,你跑哪去了,我在里面找了你好久。”
周媛解释:“我叫了你几声,你们没人应。”
“我就先出来了。”她拉过陈芋小声说,“跟着程闻疏出来的。”
陈芋惊讶地看了她两三秒,然后凑到她耳边问:“看你的样子,你们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周媛摇摇头,小声说:“没发生什么。”
“但,”周媛嘴角荡起一点笑意,“我发现,他好像也没抛下我不管。”
“怎么回事?你快点说说。”陈芋好奇兴奋询问。
“就最后那半条路上,”周媛说,“我走得那么慢,程闻疏离我始终就十几步远,没说特别近,但我算是被他带出来的。”
下午,任时让有一些倦懒,只去泡了温泉,没遇到什么人,晚上海滩上有烟火表演,她和程闻疏去看。
靠在他怀里,坐在一起,看了一会烟花秀,头顶烟花绚丽多彩地绽放,意料之中,他低头吻了下来,她可能是被他亲习惯和麻木了,手掌摁着底下温绵的沙子,中途才发现自己无意识地在回应他,绵软的两片纠缠不清,被他带着,小小的尖儿探进他的唇腔,意识到不对,又赶紧缩回了舌尖。
结束后,她抬着脸,对程闻疏微微撒娇,讲:“想喝水。”
程闻疏从她颈后放下手,温声说:“我去买。”
任时让叮嘱他:“要弱碱性的那种。”
程闻疏起身去买水,今晚沙滩上来往的人多一些,一会就被挡住,看不到他的身影,任时让支开程闻疏,定睛朝不远处看去,从人群中缓缓走出来一个人,周媛站在她面前。
任时让无所谓地抬着脸看她。
两个人几乎每时每刻都黏在一起,周媛终于找到片刻程闻疏不在的空隙,忍不住,过来问她:“任时让,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不,她不讨厌她。就算是让她一个正常的人变得失智,无脑,卑鄙去衬托眼前人的真善美,任时让也并不讨厌她,她对周媛一点感觉都没有,不讨厌也不喜欢。任时让只承认自己内心狭隘。
但她还是按照剧情里的台词,争风吃醋般地对周媛道:“你离程闻疏远一点,或许我就没那么讨厌你。”
“周媛你不是知道他已经有未婚妻了吗?为什么还想着成天出现在他面前,跟来这里干什么。”
任时让质问周媛:“我和我未婚夫去玩个娱乐项目,你不仅跟着,最后你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
周媛不是跟来,只是巧遇,她咬唇,倔犟地回答任时让:“你想多了,不管你信不信,都只是巧合。”
任时让轻哼一声。
周媛知道任时让根本不信,但她也有疑惑不解的地方,周媛对任时让说:“我身上没有一点出色的地方,没有你漂亮,也没有你家世好,每一样都比不上你。”
周媛反问她:“明明我比不上你,你为什么还会这么在意我会出现在程闻疏面前?”
“为什么只在意我出现在他面前,不在意别人?”
周媛问:“你是不是怕我抢走你的什么,比如,救命之恩?”
任时让变了脸色看她。心想,是呢是呢。
周媛深吸一口气,终于问出来:“程闻疏是不是因为这个才喜欢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