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天就要出发前往边南了。
云栀上午刚到工作室,想到临时助理的事情,去找了小郑。小郑对云栀说,“云姐,人我已经找到了,绝对靠谱。这人看上去成熟稳重,体力肯定好,还懂很多摄影的技巧,挺专业的,你要不要下午提前叫过来看看?”
云栀寻思着毕竟是出远门,还是先亲自过一下更放心,“行,让人方便的话下午一点到两点之间来一趟吧。”
“好的,没问题。”
云栀上午把手头的工作结束,刚吃完饭,就收到了邹苒的电话。
十有八九这个电话没好事。
电话一接通,邹苒就开口,“我高血压犯了,现在在宜大附属医院,你过来看看我吧。”
“怎么住院了?”云栀是没想到她母亲血压又高了,明明前段时间复查的时候还好好的。
“你心里没数吗?还不是你这个丫头给我气的。”
云栀静默了几秒,“行,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她从办公室离开,路过小郑的时候,想到下午还约了人,对小郑说,“小郑,下午让人先别来了,我有事要出去,就定这个人吧。”
小郑忙点头,“哎,好嘞。”
齐思思也在,问云栀,“怎么了,你要出外勤?”
云栀摇头,略有些无奈,“失败的相亲引发了一系列的后果。”
齐思思啧了一下,抛给她颇为同情的一眼,“成年人的烦恼啊。”
“人家哪里不好了,工作、年龄、家世、相貌,都算是上乘的了。”
“还有——你说说,教你的礼数都被你扔哪里去了?谁让你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自恋的?”
“还有啊,后来捣乱的男人是你什么人?我先警告你,你以后可别把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带回家啊。”
邹苒躺在VIP单人病床上,嘴像是机关枪一样,云栀一进病房就开始朝着她耳朵灌,一点也不像是真病了的样子。
云栀表情颇为淡定地坐在一边给她削着苹果,等邹苒说完了,把苹果递给她。
“我跟那个人不合适。嫁给他我会折二十年寿命。”这话说得颇为云淡风轻。
“后来来的那个人是我的高中同学,就是正好碰到了看不过去给我解围罢了。不然你女儿就要被贬成年老色衰一文不值的生育机器了。”
邹苒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云栀注意到她的表情,大概就能知道这位相亲对象是如果挑唆的了,“妈,知道你急着把我嫁出去,但也别总是信了别人的一面之词。”
邹苒轻睨了她一下,“喊你相亲喊了多少年了,成功让你去的次数就少,不是工作忙就是工作累,偶尔去几次,每次相完还是不满意。”
“你到底对什么样的人才满意呢?”
云栀低颌轻笑了一声,默不作答。
对什么样的人满意。
这个问题其实都不要她思考。
“三脚架,无人机,镜头……一、二、三、四、五,五个镜头,相机包,备用卡……云姐,都带齐了。”徐灿清点了一遍,把东西都收起来。
云栀也正好结束手上的工作,“好,我知道了。”
这时候小郑也带着招的临时助理来了,“云姐,这是跟你们出行的临时助理。”
云栀签字的笔刚放下,一抬头,就看到了小郑边上的岑野,单肩背了一个挺大的包,估计装的是一些换洗衣服之类的。
岑野似乎早就知道了云栀在这,所以见到她的时候并不惊讶。
云栀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头,微小的面部动作被岑野尽收眼底。
透明办公室外已经有几个女生在往里面看了,纷纷感叹,这哪是临时助理,说是来拍海报的明星都不为过吧。
“临时助理?”
云栀盯着岑野,目光不算友善。
一旁的小郑没注意到云栀的目光,自顾自地介绍道,“岑野,是摄影爱好者,扛设备什么的都不在话下。”
云栀真是后悔,那天下午没提前见一下这位临时助理,现在再重新找人肯定是来不及的。
“知道了。”
票也是小郑给大家定的。
到边南的高铁班次不多,他们现在该出发了。
岑野见云栀没主动提认识他的事,也从善如流跟着喊“云姐”,一喊一个顺口,“云姐,有什么东西是要我拿的?”
一旁的齐思思把黑箱子递过去,看了几眼岑野,寻思着这小郑哪里找来的帅哥,要不是自己英年早婚,指不定也会像门外那些逡巡的小姑娘一样,一眼两眼地往办公室里瞟。
“这个噢,里面都是贵重的设备,你可一定要当心啊。”
岑野点了点头,“行,放心吧。”
云栀是万万没想到岑野会有这出的。
她呼出一口浊气,“走吧。”
高铁上。
小郑给他们选的都是一等座。不过那时候位置不多了,两个连号的位置在一起,另外一个隔了好几个座。
好巧不巧,岑野买到的是和云栀连在一起的票。
云栀靠窗,岑野坐在外面。
云栀从见到他就没跟他主动说一句话。现在坐定了位置也是,头偏向窗外,看着外面一瞬流逝的风景。
岑野从包里拿出了一瓶水,递到云栀面前,“喝水吗?”
云栀瞥了一眼,不由自主地想到在直升机上,他给她喝了水以后,又直接就着她喝过的瓶口继续喝完,耳根不自觉地浮起粉色。
“不喝。做助理期间,你只要负责好那些设备就行了,另外,你要买什么用什么,记得开纸质发票,到时候交给小郑,她会对接给会计的。”
“不能交给你吗?”
云栀冷声,“我不管这些。”
“哦。”
岑野就在她身边哦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云栀听着有点可怜巴巴的。
他身上就像是带着一种很强的、极度紊乱的磁场,一走近她就会干扰她。
“真的不喝点水吗?”他像是不死心,又问,“我怕我做你助理,会让你气上火。”
云栀听他这“百折不挠”的建议,转过身,正对着岑野,“不喝。还有,知道我会上火,你为什么还要来?”
为什么还要来?
大概是因为上次陆京尧和应碎去他家吃饭,应碎随口提了一嘴问陆京尧公司里有没有合适的人去帮云栀做个临时助理,陆京尧漫不经心地回答当然有。应碎又像是故意似的,说让他挑几个帅的去面试。
岑野知道这夫妻俩一唱一和的是在等着他上钩。
可谁让鱼饵是和云栀有关的。
所以他轻易上钩。
岑野知道,自己这样一边给不了云栀承诺一边又不断接近她是不对的,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
就这一次,就这一次。就只是单纯地给她出出力,单纯地再看看她。以后一定不会再打扰她。
更何况,再有这么长的病假也不现实了。
云栀是他所有的贪嗔痴念。
“和家里吵架,缺钱了。”岑野回答她,“听说你这儿500一天,挺心动。”
云栀眼角一抽。
他编谎话还能再不走心点吗?
这几年无论做什么事,云栀都是心态相对平和的,就算是面对母亲的催婚催相亲,她也是尽量周转稳妥地应对。
岑野是唯一的变数。
她不想和他说话。
再多说一句就真要上火了。
云栀重新看向窗外。
一席一席的风景啊,似乎都在预告秋天的告别,枯燥漫长的冬天即将降临人间。
这些年一个人踏上旅途的次数数都数不清。
如今他就坐在自己的旁边,像是一场梦一样。大概是这寂寥的风景让人觉得萧瑟,心情也跌宕,她又莫名觉得委屈。
不过她不会表达出来的。
多丢人。
凭什么他就往边上一坐,她就变得多愁善感,变得伤春悲秋,搞得好像他对自己很重要似的。
可酸涩的鼻子,微有些哽咽的喉咙还是真切地提醒她。云栀吸了吸鼻子,压下眼眶的温度。
“感冒了?”岑野听她吸鼻子的声音,下意识地问她。
行。
她破功了。眼眶终究被他三个字组成的问句瞬间加热,晶莹模糊视线。
从前也是这样。岑野这个人看上去特别不靠谱,整天没个正形,但其实他从来关注她每一点微小的细节,她咳的每一声,因痛经拧的每一下眉,全都在他的眼里。
他们之间回忆太多了,她都记得太牢了。以至于他轻而易举就能无心用起这招“回忆杀”。
云栀固执地看向窗外,不敢回头,也不敢说话。生怕眼底的湿润或是哽咽的声音暴露了自己的心迹。
她明明说好了不再喜欢他,明明说好了她要去喜欢别人了。
动车穿过隧道。
他本就高她一头,黑色铺展窗面的一瞬间,出卖了她。
他从稍显模糊的窗面反射中意识到,她坐在他边上,好像哭了。
岑野的心又像是被刺了一下。
或许一滴眼泪是沉默的吊坠,只要时间够久,这吊坠就会消失,泪痕那么轻淡,他不会发现她的情绪失错。
岑野却及时递给她一张纸巾,对她说,“对不起。”
含糊其辞的对不起,他说了太多太多遍了。云栀耳朵都听腻了。她想他大概是语文没学好,永远抓不住重点。
云栀接过纸巾,擦了一下,“岑野,你相信吗?我刚刚只是因为怀念我过去的旅行了。”
这次换作岑野沉默了。
“为什么不相信?”她继续问。
岑野开口,刚打算找个说辞,云栀却先一步自我调解,“没事。你相不相信都不重要。我相信就行了。”
“我要睡了。饭点也别叫我,谢谢。”
她把座椅微微置后,躺在靠背,闭上了眼睛。
岑野紧抿着唇看她。长长的睫翼在眼下覆盖了一层阴影,眼尾的睫毛因为没擦干的眼泪而并在一起。
他这一回来,好像把她弄哭过好多次了。也或许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还有更多次。
云栀睡着了。手里紧攥的擦过眼泪的纸也松了力气。
岑野悄悄地把纸张抽了出来,又小心翼翼地把她的头轻拨,靠在他的肩膀上,朝着她侧过去一点,找她从前最舒服的角度。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纸,泪痕快干了。他大拇指轻轻覆上去,感受着那湿润。
本来十分坚定的态度,一点一点被身体里的另外一个自己撬动。他的选择,真的是对的吗?
云栀从他上手碰她的头开始,就已经醒了。她知道他在干什么,也没阻止,微启的眼皮重新合上,默认装睡。如今的睡眠不比从前,但是他不知道。
好吧,其实她也说服不了自己。
她也贪恋——他的温度、他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今天来得早!日常求求求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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