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拒了吧。”
林朗这一口气没提上来, 差点过去了。
他瞪大眼睛看林水月:“……你难不成还想把字画自己留着?”
老封君也面带诧异:“还是说,你这字画是给你爹准备的?”
一边冲林朗笑:“我就说这孩子孝顺。”
林朗:……
圣上赞不绝口,太子与庆王眼下对字画势在必得。林水月被字画留给他?那怕不是想他死!
林老夫人皱眉:“这倒成了个烫手山芋。”
老封君笑眯眯地道:“依我说, 有什么可焦虑的, 若实在两方都不想得罪,干脆一把火把字画烧了。”
林朗目瞪口呆,他算是知道林水月近来变化这么大的原因了, 瞧瞧这都跟些什么人挨在一起。
“万万不可!”他声音都在发抖:“圣上对此字画极为上心,听闻退朝后, 王大总管还亲自见过太子,说是圣上近来几日,日日都念叨着天宫缥缈。”
“连带着睡醒第一句,提及的也是此字画!”
别说旁人,他在朝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圣上这样。
这字画若是烧了,他这乌纱帽估计也可以摘了。
“那确实是烧不得。”老封君挑眉, 看向林水月:“林二, 如今这字画在你手上便是你的, 你倒说说看自己是怎么想的。”
林老夫人看了老封君一眼。
说来林水月没交上什么好友, 倒是与这几位老太太成了忘年交。老封君的话听着像是随口一问,实则却是在告知所有人, 眼下这字画属于林水月。
旁人可不能替她来做决定。
林水月没太多表情, 甚至伸手理了下面前的牌:“谭素月及其兄长, 皆是太子的入幕之宾, 白曼语与庆王更是情深似海。”
“我说了,这二人我不喜欢,不卖。”
周围一静。
林瑾钰没想到事情变化这么快,林水月不光没累及无钱的名声, 如今还因着这幅字画架高了姿态。
她沉声道:“这事当不得儿戏,二妹这样意气用事,惹来太子与庆王不喜,可就大事不妙了。”
“我知道二妹心里有气,但凡事还是该以大局为重才是,再不济,二妹也该考虑一下父亲的处境。”
老封君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林二这话虽然任性,可联系此前太子府中的事,倒也不难理解,倒是林瑾钰,事没出在她身上,她倒说得轻松随意。
“眼下这局面,也并非是你与那二位小姐之间的事了……”林淮尹迟疑道。
“哒。”林水月扔下手里的牌,抬眸。
她双眸如黑曜石般,不带任何情绪:“你这么会考虑,那在这档口,你觉得这字画该给太子还是庆王?我给还是以父亲的名义给?”
“圣上若知晓我们给了其中一方,又对父亲这个纯臣作何感想?”
林瑾钰满脸难堪,又十分惊异地看向她。
大概她这几月过得过于修身养性,忽而这么尖锐,叫她难以调整过来。
“……我也是为二妹考虑,怕你行将踏错一步,惹来无穷后患,二妹倒是恼上我了。”林瑾钰垂下头。
老封君与林老夫人对视了眼,这一套可谓行云流水,先指责林水月不懂事,被戳穿了又说是为她好,好话都让她说了。
“那也谈不上。”本以为她这般作态,林水月肯定要吃亏了。
不想她却淡淡地道:“你只要别有事没事跑我面前说几句膈应人的话,我还是能当你不存在的。”
“噗。”老封君笑了,低声对林老夫人道:“林二可以啊。”
林水月打从跟他们撕破脸皮那天起,就不想再保持什么姐妹情深,兄友弟恭的表象了。
她看不惯林瑾钰,不是早就告知了整个林府的事吗?
林瑾钰难堪至极,求救似的看向林淮尹。
林淮尹面色复杂,轻咳了声。
旁边的管家如梦初醒:“那这两份金帖?”
“按照二小姐所说的,拒了吧。”林朗皱眉,眼下也没什么好办法。
主要是林水月的话提醒了他,那谭素月、白曼语二人在太子宴上丝毫不肯给林水月面子,也是不将他们林府看在眼里。
太子与庆王二人身份即便贵重,也没有纵容她们这么欺辱林水月的道理。
不把林水月放在眼里,也是对他和整个林府的轻视。
这两份金帖,拒了就拒了。
“是。”
两份金帖同时被拒,京城里为这事闹得沸沸扬扬。
此前无钱受累的名声,是得到了极大的回弹。都是聪明人,此前随口议论无关紧要,而今无钱是圣上欣赏之人。
时人还没胆大到这个地步。
对于太子及庆王争夺字画的事,也各持己见。
谁也没想到这事最后竟取决于林水月一人的意见,在那二位同时将价格拔到了十万两的天价后,人还是不为所动。
不仅没透露出意愿,甚至连人影子都不见。
太子和庆王的金帖是被拒了,谭素月与白曼语这两个开罪林水月的人,连帖子都递不进去,闹了个灰头土脸。
用胡西西的话说,就是:“有些人啊自以为了不得,开罪了人之后,还高高在上的给人送帖子,仿佛是在跟人说,我都在给你递台阶了,你看着差不多就顺势下了吧。”
“嗤!荒唐,还当这是太子宴上那天,没摆正自己的位置呢!如今,可是她们要上赶着去求林水月!”
满京城,也就胡西西敢说这样的话。
话虽难听,却是大实话,她背景硬,那二人气恼也不敢将她如何。
倒是林水月这边,迎来了个没想到的客人。
她抬头看了下外面晴空碧洗的天,回身就见裴尘身上裹着件狐皮大氅,却依旧遮掩不住他那张苍白病气的脸。
……怎么说呢,挺玄幻的。
裴尘来得悄无声息,她人还歪在贵妃榻上,他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毯子上:“春寒未尽褪,二小姐屋内倒清凉。”
林水月:……
“来人,给裴公子上两火盆。”
她真让人端来了两盆烧得极旺的火盆放在裴尘身侧,裴尘清瘦的面上不见任何不适,倒把她自个热得够呛。
裴尘看着她红透了的面庞,淡淡道:“二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
林水月一时无言。
给人气受他可真有一套。